虽然口中说着“好久不见”，可是伊万斯的心里却在吐槽——
这也距离上次骚乱还没过多久，洛基就又跑到他的眼前来秀。
好像相比于索尔，他这个弟弟似乎对于洛基更有吸引力。
“你什么时候来的？”伊万斯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刚刚？”洛基下意识地回答道，他没想到在幻术那一茬过后，金发青年第一反应居然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虽然洛基也觉得他应该吓不到伊万斯，但却也没想到伊万斯的关注点在这，“我是错过什么好戏了吗？”
“不是。”伊万斯反而怕洛基来得不是时候，幸好还来晚那么一步。
洛基眉头微蹙，总觉得伊万斯的话里有话。
“你还真是每次上门都会送惊喜。”伊万斯抬眼注视着洛基说道，他感觉洛基有点像是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就是希望他能露出被吓到的神情来，“但是你不管再试探我多少次也没有用，那场梦境里你见证的情景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法再激起我内心的任何波动。”
“巴德尔，我始终感到遗憾。”洛基慢悠悠地信步走到伊万斯的身前，他的目光中满是探究之意，与此同时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恶劣的弧度，“我不应该那么早将你从梦境里拉出，对于那场梦境后面发生的故事我深感好奇。”
“你到底死了多少次？”
洛基那如同深渊一般幽邃的眼眸直直地逼视着面前的金发青年——
“在经历了无数次绝望的溺亡之后，你还会感到痛苦吗？还会害怕死亡吗？”
“你曾经深深信赖，并且无数次虔诚祈祷的宙斯，最终有前来拯救你吗？”
“如果困住你的并非是死亡的无尽轮回，那到底这场梦境的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为绝望的经历，让你始终难以脱身”
伊万斯平静地直直对上洛基的双眸。
他觉得每次洛基的出场，好像都顶着一头瞩目的[反派光环]，伊万斯都好奇父王和母后在洛基的教育方式上到底出了什么错误。
明明是同一对父母，怎么索尔和洛基就能被养得如此迥异。
那些溺毙的记忆其实已经不再对他造成任何困扰，然而，却似乎始终让索尔和洛基都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爱护你的索尔有问过你这些问题吗？”洛基果然提到了索尔，“你回答他了吗？”
“这是只有你才会问出来的问题。”伊万斯摇了摇头，玩弄人心的洛基向来是擅长这种事情的，他总是能够精准地抓住人内心深处的痛点然后就执着得不肯放手，哪里痛就专门往哪里用力地去戳，“你知道索尔他不会问。”
要让雷神亲口问他，他曾经到底死亡过多少次，这恐怕比杀了索尔还要难。
这样扎心的话也只有洛基问的出口。
“但是明明他在意得发疯？”洛基嘲讽地笑道，“却又害怕会把你逼疯？”
“我可没这么容易疯。”
被折腾了一个下午的伊万斯还觉得身体倦怠，可是洛基偏偏这个时候来和他交流兄弟感情。
觉得这应该不会是一场问好过好就会轻易结束的对话，伊万斯自顾自地缓缓半躺到了那柔软的沙发之上，并且还特意换了一个无比闲适的姿势。黄昏的余辉轻洒在青年金色的发丝上，渐渐地氤氲出一种绚丽夺目般浓墨重彩的辉煌之色。面容惊艳的青年微微挑起了他那精致无比的眉眼，缓缓开口说道，“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洛基觉得他在伊万斯的身上总是能够感觉一种无力的碰壁感。
“这次我遇到了一点收获，也许会是你想要知道的信息。”洛基悠悠然地也坐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位上，只见这位面容无比华贵的黑发男人优雅地翘着腿，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巴德尔，你也是父王所收养的孩子。”
“说实话……我也并不觉得意外。”伊万斯觉得这个消息也不够劲爆。
即便迟钝的索尔之前都没有意识到，他和洛基都清楚地认知道——
他们的父王始终都只是说[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可没有斩钉截铁地认同过他们二人的血脉。
“你很聪明，我也是，聪明得在阿斯加德三兄弟里显得格格不入。”洛基笑着说道。
伊万斯瞥了瞥洛基。
明白，你就是想说索尔过于愚蠢。
——你是收养的，好巧我也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伊万斯也明白过来，洛基是想来和他组队来了。
“你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洛基也觉得只有他和伊万斯之间才能正常地沟通，他知道伊万斯能够理解他，可是他却无法理解伊万斯的行为，“既然这样的话，你究竟为何还要与索尔去刻意扮演那种兄弟情深的关系呢？又为何要陪着索尔那愚蠢的英雄主义，选择人类的阵营去扮演所谓的救世主的角色呢？难道说你真的就如此看重中庭这个国度吗？”
恰如洛基在上一次亲身所亲眼见证到的那样，伊万斯与索尔是完全不一样的。
伊万斯全然没有那种大义凛然的姿态，也没有像索尔那般在意群众的生命，更没有多余的那份善心去对所有人予以保护。是的，他的灵魂绝对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纯粹与光明。
金发青年仅仅只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去目睹人类所遭受的苦难。
进而去扮演那个[中庭人心目中的神明]。
不得不说，洛基很喜欢这样的戏码。
相当的精彩。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些问题？”伊万斯却不明白洛基的执着。
“哥哥关心弟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洛基假笑着说道。
即便是洛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
他们是兄弟又不是兄弟，可总归拥有着比旁人更为紧密的羁绊。
伊万斯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时机出现在他的眼前，光芒万丈而又强大美丽，可是却又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并不纯粹的黑暗灵魂。如此神秘的矛盾体，如此吸引着洛基去挖掘光明神深处的秘密。
“你上一次和我说过剧情线的存在，你说有的时候可以避开剧情线，但是有的时候，选择迎接剧情线会得到特殊的成就。”洛基反复思考着伊万斯说过的话，“所以，你明明可以选择阻止我，明明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发生在纽约的这场灾难，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你需要这场浩劫，让人类看到他们的世界面临重重危机，让人类意识到他们需要救世主的存在。与此同时，你的放任是为了复仇者联盟得到光辉瞩目的登场。”
“这就是你要达成的成就。”洛基勾起唇角笑道，“巴德尔，你在利用我。”
“这都是你自己的个神意志折腾出来的事情。”虽然伊万斯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此刻他还是认为不讲道理的神是洛基，“不要甩锅给我。”
——你不远万里送舞台，不就是为了让复仇者荣耀登场的吗？
只不过就是，礼重情义轻罢了。
“即便没有我，你也不可能在纽约的战场上得到胜利。”伊万斯希望洛基能清醒点。
“就如同我曾经对索尔做的那般是吗？是啊，这一切都是索尔的个人意志，只是我并没有试图阻拦他，反而就只是看着他让他一步一步走入我设下的圈套？故意挑拨让索尔去挑起战乱，任由他引起父王的怒火，眼睁睁地注目他被流放至中庭，这样我就能达成我自己的成就。”洛基已经很明白这样的套路，“我并没有因此对你生气，伊万斯，因为我知道你和我就是同样一类人。”
“我们都会为了达成不为人知的目的，而不择手段。”洛基笑着说道。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侮辱我。”伊万斯迟疑地说道，“你真的觉得我需要不择手段？”
“但是，你拥有你自己的私心不是吗？”洛基知道伊万斯拥有着极为强大而又可怕的光明神力，的确在这样碾压式的实力之下都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手段，“你明明可以一力阻挡灾难，但是仍然利用了这个舞台去帮助复仇者成就救世主的角色。这些私心，你会告诉索尔吗？”
“他并不需要知道。”伊万斯缓缓抬起眼眸，将目光投向了洛基。
“没错，索尔不需要知道。”洛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狡黠，“巴德尔，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人类]的阵营，你的确也帮了不少人。”也只是出去逛了一圈而已，洛基再看到伊万斯的时候也意识到金发青年又捡人回来了，“因为你未曾得到神明的眷顾，所以软弱的生灵会激起你内心的同情心？”
“你就这么理解吧。”伊万斯也有些懒得和洛基争辩了。
洛基定定地注视着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此时青年那美丽且出众的白皙面庞在这一时刻仿佛被勾勒上了黄昏落日所特有的晖色，那一双漂亮而又清透的蓝眸之中也似乎恰似荡漾开了处于黄昏落日时分的辽阔大海一般，映透出一种极其广袤且无垠的美妙景致。
然而，令人觉得并不那么有趣的一点在于，当洛基极为仔细地去回忆过往的时候，便会发觉这个浑身闪耀着光辉的金发青年的目光似乎自始至终都紧紧地围绕着索尔。
“如果，我想要成为阿斯嘉德的王，你会帮我吗？”洛基开口问道。
“不会。”伊万斯并没有犹豫。
“为什么不呢？”这也并非是让洛基意外的回答，可是洛基仍然心底涌起一阵不满，“你认可也赞赏我的计谋，你认为我比索尔更睿智，你也说过我比索尔更适合成为王。”
“冰霜巨人的后人没有资格继承阿斯嘉德的王位。”伊万斯简单明了地说道。
“非常合理而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这真的是你的想法吗？”洛基嘴角勾起虚假冰冷的笑容，“如果我真的是父王和母后的儿子，恐怕你也依旧认为王位只属于索尔。”
“你明明也看得透我心里的想法。”伊万斯轻叹了口气，他觉得洛基真的未免过于钻牛角尖，“那你又何必非得从我的口中，得到你并不满意的答案。”
“我只是觉得可笑。”洛基嘲讽出声，“你比父王和母后都更为的偏心，认为一切都该属于索尔。明明，你和我都并非是索尔的兄弟，可是相比起我而言，你却更加信赖爱戴他。”
——所有人都选择了索尔。
即便是苏醒不久的伊万斯，
即便他们甚至在同一天同一个地点第一次相遇，
伊万斯依旧没有犹豫地选择站队到索尔的身边。
“那我觉得你应该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真的存在神格魅力这种东西，而你的魅力值比较低一点。”伊万斯觉得，也许e神就是比i神更受欢迎。尤其是顶级e神能够如同太阳般，自然而然地去照耀身边的人，和索尔在一起没心没肺就好，和洛基在一起就是共同钻牛角尖。
“更何况阿斯加德崇尚强者，索尔拥有毋庸置疑的强大的雷电之力。”伊万斯坦然地注视着索尔，“你不得不承认，你有点弱，两只狗都能把你咬投降。”
“……我那是故意投降。”感觉到被轻视的洛基咬牙切齿地说道。
“洛基，不要故步自封，之所以你一直认为你生活在索尔的阴影之下，是因为你一直走在他的身后。抛下他走出你自己的道路，亦或是与他并肩而行，你需要更加心胸开阔一些。”伊万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灌点心灵鸡汤给洛基，看看他肯不肯吃，“索尔始终认为你是他的兄弟，你知道，无论你做出怎样的事情，他都会选择接纳你。”
“我厌恶你的口气，巴德尔。”洛基目光阴沉地推翻了伊万斯的鸡汤，“你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你始终都站在索尔的阵营，从未向我真正走近过。”
“我们都是兄弟，但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好像做出了选择，你选择站在索尔的身边，你选择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你选择将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选择给予他最大的特权。”洛基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公平，站在阴影之下的他注视着那道瞩目的光辉身影毫不犹豫地走向索尔。
——明明都是兄弟。
——明明他和巴德尔拥有最为相近的灵魂。
——明明他们之间比愚蠢迟钝的索尔更能理解彼此。
——但为什么被坚定选择的那个人……却永远都并不是他？
“无论是人亦或是神，都是有私心的。”伊万斯直视着双目阴霾的洛基说道，“你们在同样的起跑线上成长，你在得到民心这件事上的确不如索尔，这并非索尔的错误，是你自身的不足。”
“父王和母后在一碗水端平上，我觉得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伊万斯已经站在中立的角度去旁观洛基和索尔之间的不和，“甚至母后更疼爱你，因为母后觉得相比起粗糙的索尔，你需要更精细的养护。这个世界上的人各色纷呈，你并没有索尔的血统，但是血统并非是解释一切事情的根源。但话说回来，索尔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同样，你也能做索尔做不到的事。”
“那你为什么选择索尔？”洛基蹙眉紧盯着金发青年，“因为他善良正义同时愚蠢没脑子，无畏无惧同时粗犷野蛮，总是毫不迟疑地伸出援手因为他目中无人一心只想要彰显自己的英雄主义，的确拥有强大的神力却整天嚣张地举着个锤子显摆？”
“一时之间，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在夸他还是骂他……”伊万斯都深深感慨洛基的说话艺术。
“我和父王与母后不一样。”伊万斯轻轻摇了摇头。
金发青年澄澈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露台之外即将泯灭的最后一道落日余晖——
“我偏爱他。”
就这样浅淡的一句话却在洛基的心里激荡出沉重的惊涛骇浪来。
洛基在此刻瞳孔缩紧，怔然地注视着伊万斯。
他清楚地知道当拥有其他人难以理解的曾经深深沉溺于绝望和苦痛的黑暗破碎灵魂的金发青年，当从他口中能够斩钉截铁地说出“偏爱”二字的时刻，只怕是整个世界都不如索尔重要了。
“几千年的神生，你何必要活得如此斤斤计较”
洛基听到伊万斯平静的声音在向他发问。
“洛基，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所执着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放到未来，你也许会觉得不值一提。”伊万斯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在未来母后会死，父王会死，海姆达尔会死，你也会死，阿斯嘉德会覆灭，阿斯嘉德的子民也仅仅只留存了一小部分，成为了流离失所的流浪者。”
金发青年那看似平静的话语，却宛如一场极其冰冷的爆炸，在洛基的胸腔最深处轰然爆裂开来，与此同时铺散开来的，还有那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钝痛感。
——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洛基微微发颤的双全紧紧攥紧，下意识地就在心中进行了否认。然而他的心里也清楚，伊万斯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没有任何根据的话语的。
“你预知到了未来？”洛基的眉头蹙紧到了极致，嗓音发紧地注视着金发青年。
“不是，但是有人告诉过我。”伊万斯摇了摇头，但也只是简单地叙述过一部分过去发生的事情而已，寥寥几句话成为了如今还为补足的诸多碎片，“洛基，你会想要改写那样的未来吗？”
“是谁杀了我？”洛基的额头青筋直冒，冷笑出声，但是紧接着洛基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在伊万斯口中并没有提到索尔，“无所不能的索尔却没有力挽狂澜，成为拯救阿斯嘉德的希望吗”
“是啊，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愧疚和痛苦。”伊万斯淡淡地点了点头，“毁灭的沉重枷锁自始至终都在束缚着他。”
内心沉重的洛基在此刻突然有了一个极为荒谬的猜想，就好像曾经告诉伊万斯未来事情的人，正是来自未来的索尔。
“我的确死了很多次，数不清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至少在无人问津的海底死了不少于一千次。”
“我仍然无比的痛苦而又畏惧死亡。”
“宙斯没有来救我，我也从未得到他的回应。”
洛基内心震颤地听着伊万斯的话，他知道金发青年在回应他之前的发问。当真正得到伊万斯的回答后，洛基却觉得这根本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回答，甚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也如同死水般捂住他的口鼻。
“你真的想要知道那段梦境的结局吗？”伊万斯的目光望向洛基，“我可以让你看见。”
“为什么？”洛基问道。
“也许在看到那样惨烈的结局之后，会让你的心胸更阔达些吧。”伊万斯想了想说道，既然洛基这么闲，就索性让他去整点幺蛾子，“多一个人知晓未来也挺有趣的，不是你说的吗分享共同的秘密，你和我。”
“听起来倒是很有趣。”洛基艰难地维持脸上的笑容，却又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不告诉索尔”
“我不想让他知道。”伊万斯不希望索尔再背负来自未来的枷锁，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就很好，“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为我感到痛苦。”
即便都已经是他都不为在意的、极为久远的、属于尘封过往的伤痛，但是对他爱护备至的索尔却依旧能表现出一种感同身受，甚至是更甚更剧烈的痛苦般。
“那我就无所谓吗”洛基嘲讽地问道。
“反正你又没有那么在意我。”伊万斯淡淡回应道。
“我——”洛基似乎想反驳什么却卡住了，幽绿的眼眸充满复杂之色地注视着金发青年。
洛基紧抿着唇。
“你真的想见证那场梦境的后续吗”伊万斯眉眼漠然地望向洛基，金发青年绝美的面庞好似隐入难以窥探的阴影中。
伊万斯只是在发问，却如同有一道诡异可怖的地狱之门在青年的身后缓缓打开大门，在那扇门的后面是不该被触碰的惨烈禁忌，“那是诸神陨落的死局。”
“既然是你的邀请。”
洛基的嘴角勾起，绿眸陷落黑夜。
“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