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争打开一看,发现那是一双黑色的手套,窦争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但看上去好像很贵的样子。
他垂着眼皮戴到手上,问:“为什么送手套?”
顾慨棠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问:“你不想要手套吗?”
“不是,”窦争弯曲着手指,打量了一会儿,说,“感觉不是很配我。”
顾慨棠顿了顿,说:“是吗,那下次换别的吧。”
窦争说的不明确,他的意思其实不是手套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这副手套。
窦争也没有戴手套的习惯,无论多冷的冬天。
但顾慨棠说的‘下次’让窦争心动,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慨棠微笑道:“下次,是我问你你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
窦争没反应过来。
顾慨棠看着他,说:“对不起,这次不算数。”
说完,顾慨棠就要把手套拿回来。
窦争双手向后一缩,道:“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东西了。”
顾慨棠单腿站立,很难保持平衡,窦争这样一躲,他的手没有碰到支撑点,身体便倾斜着向前倒去。
窦争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什么都不管,连忙冲上前握住顾慨棠的肩。这要是摔一跤,该如何是好?
顾慨棠只是倾斜一下,实际上不会摔倒。但窦争向前冲,更稳的扶住了他的身体。顾慨棠用左手揽住窦争的后背,反应过来后,很快就松开了手。
刚刚那个动作,就好像他们在拥抱一样。
窦争却没发现,他长舒一口气,道:“你小心点,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手术那么疼,还想再做一次吗?”
顾慨棠没说话。
窦争顿了顿,对顾慨棠说:
“我很喜欢,你送我的东西。不过,怎么想起要送手套呢?我平时不太用。”
顾慨棠‘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因为,如果出门,你的手会变得很凉。”
送礼物应该送什么呢?男人的话,领带、手表、打火机,都是不错的选择。但窦争不穿西装,看起来也没戴过手表,平时不常吸烟的样子……
每次从家出门,窦争总是不愿意穿很厚的衣服,大概是嫌麻烦,所以每次回来,身体都冷得像是冰块一样,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变暖。
顾慨棠曾经看见他被塑料袋勒得通红的手指。那双手放下蔬菜后,有时会扶住顾慨棠。那种冰凉的触感,让顾慨棠下定决心。他做了不少功课,才选择了这个牌子的手套。
其实,并不只是‘看上去’贵而已。
窦争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低下头,握住顾慨棠手臂的手更紧了一些。
他说:
“我一定会用的。”
顾慨棠便不好开口再要,只是说:“那好。天气这么冷,你多穿些衣服。”
窦争抬起头看着顾慨棠。因为他的眼神太炙热,看得顾慨棠屏住呼吸。他转过头,往卧室走。
窦争跟了上来,和顾慨棠并肩而行。
天气明显冷了下来。在没有供暖前,如果不开空调,房间里真的很冷。
明珠小区太大,一台空调无法兼顾到所有房间。因此现在是两间卧室开小的空调,客厅是最冷的地方。
只是漱口这么短时间,顾慨棠就感到了明显的寒意。他一条腿一条腿的躺在床上,对跟着来的窦争说:“……你回去吧。”
窦争没说话,还是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走进顾慨棠的卧室,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顾慨棠心里‘咯噔’一声,他觉得窦争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是他反应太大,而是窦争本人的一切举动不能通过常理解释。毕竟他是敢在回北京一个月后就和顾慨棠告白的男人。
顾慨棠……
还是有些怕他吧。
窦争关上门后,轻手轻脚的坐在顾慨棠的床边。他只穿了一身不算厚的冬季睡衣,大概是觉得冷了,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后,便挪到了床上,低着头坐在顾慨棠身边,盖着他厚厚的棉被。
顾慨棠的被子是由妹妹顾慨梅挑选的,她格外喜欢粉色、紫色,所以不仅是棉被,连床单、枕套都是这两种颜色。
这条棉被不仅厚实,而且很大,能盖满整张床。窦争钻进来后,静静坐着,也不说话。
顾慨棠觉得非常尴尬,心中戒备提防,时刻做好跳下床去的准备。
不过窦争只是那样坐着,也不说话。
顾慨棠的身体渐渐暖了。房间里的空调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他向下挪了挪,问:“你想在这里睡吗?”
窦争道:“不是。”
顾慨棠说:“那我要睡……”
“等一等。”窦争从被子里抽出双手,只见他脱下顾慨棠送给他的那双手套,珍而重之的放到床头柜上,换成跪坐的姿势后,窦争认真地看着顾慨棠,说,“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顾慨棠一怔,点点头。
商量事的话就好说了,只要别再做什么奇怪的事——
顾慨棠还在这么想着,脸颊突然被人亲了一下。
干燥的触感,还带着温热的体温。顾慨棠不敢置信地看着窦争的唇。
如果不是顾慨棠觉得不对,向后一退,照这架势,绝对会被亲到嘴上吧。
窦争被他看的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不想让顾慨棠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诱惑他,但如果真能诱惑到,他也高兴。
顾慨棠勃然变色,声音颤抖道:
“你……”
“我就是和你说这件事。”窦争身体向前,一把抓住顾慨棠的后颈,强迫他不能向后退,“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顾慨棠反握住窦争的手腕,把他的手震了下去,带着怒意道:“不用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你先听一听。”窦争表情淡然,“你没有女朋友,那方面的需求不小吧?海棠你已经是研究生了,你肯定懂。因为我喜欢你,而且我是男人,所以你不用负责。”
“……”
“我想让你抱我。”窦争道,“这是认真的。”
顾慨棠想起自己还在医院的那个晚上。本以为他会就此罢手,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顾慨棠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窦争:“知道。”
“知道你还敢说?”顾慨棠说,“……你不自爱的话,没人会尊重你。”
窦争的反应没有上次那样激烈。他像是深思熟虑过一般,回答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没有我,你也会找别人,所以我还是争取一下。”
顾慨棠觉得眼皮很是沉重,一种并不是肉体上的疲惫感弄得他睁不开眼睛。
窦争小心翼翼地凑近顾慨棠,捏着那人的领子,他倾身向前,颤抖的嘴唇,逐渐逐渐向顾慨棠的脖颈处贴近。
顾慨棠别过脸。
窦争问:“不行吗?”
顾慨棠‘嗯’了一声。
窦争直起身体,说:“……互相帮助,我不会要求什么。那个,其实我很干净……”
顾慨棠道:“可……,你是男人啊。”
“我可以用手,”窦争急忙说,“用嘴也可以。你想怎么样都行,我没关系……”
顾慨棠沉默了,顿了顿,说:
“有一点,就是我那方面……需求不大。”
窦争一愣。
顾慨棠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清楚,很是难堪。如果窦争没有这么咄咄逼人,他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慨棠着实有些烦了。
窦争还贴在顾慨棠身边,他离得很近,呼吸都打在顾慨棠的脖子上。
这么冷的天,吹出来的气都是干燥的。窦争呼吸粗重,吹得顾慨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像是用力向前奔跑,撞上了一扇紧闭的门,撞得头破血流、心如刀割。
但是窦争已经不会再继续软弱下去了。他抓住顾慨棠的头发,急促的呼吸声引得顾慨棠不得不直视窦争的眼睛。
……这个人还会哭吗?
顾慨棠已经没办法再说,更多伤人的话了。
窦争的眼神看起来很冷静,而且认真。他回看着顾慨棠,一字一顿道:“迟早有一天,你是我的。我发誓。”
那晚之后,窦争一如往常,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顾慨棠也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包括他一体同心的双胞胎妹妹。
顾慨棠终于能下床走路时,北京已经开始集中供暖了。
顾慨棠在恢复中心接受治疗,因为长时间没有锻炼,平时能够轻易完成的路程看起来遥不可及。他有些着急,治疗结束后还会自己训练,每每将后脚跟走到红肿疼痛,后来不得已要休息,以免得不偿失。
毕竟是年轻人,恢复能力快,加上顾慨棠的配合,疗程进展算是很顺利的。
集中供暖前的房间冷得像冰窖,即使进了房间也要穿厚衣服,供暖后温度就高了上去,连毛衣都不用穿。
尤其是夜晚十二点钟,穿着睡裤都不用盖被子。
顾慨棠对这种炙热的温度有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室温太热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做那个梦。
那个只有很热时才会被唤醒的梦。
顾慨棠一点都不想重温,可一旦陷入梦境,又迫切的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