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知倾着身,听到这话,愣了愣,连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邓越升早知道他会是这反应,因此抓他手腕的力量用的很大,叶暖知一抽之下没抽出来,反而又被邓越升向前拉了一把。
叶暖知直接跪在邓越升趴着的沙发上,他皱着眉,说:“不,你放手。”
“我不放。”邓越升向上攀着,亲了叶暖知的耳垂,他问,“你不想吗?你,你不是喜欢我穿白色的衣服吗?”
叶暖知从来没和邓越升说过,实际上他对衣服的颜色也没有特别偏好,不知邓越升为什么误会,叶暖知心想怪不得他今天穿的这么薄,说不定他只有这么一件白色的上衣。
叶暖知摇摇头,撑手要站起来,他刚刚是一时疏忽,才会被拽到沙发上,这会儿他下定决心要站起身,邓越升就控他不住。
邓越升大急,抬手去抓叶暖知的后颈。两个男人从沙发上扭打挣扎,一直滚到地上。叶暖知占据上风,他将邓越升掀翻在地,控制住身下那人的双手。
邓越升喘息急促,他被叶暖知压着,近距离感受那相思入骨的体温,邓越升开口时连发抖的声音都不能控制,只说:“我好想你。”
“……”
“你回国为什么不联系我?”邓越升挣扎着,用胯去顶身上的叶暖知,但因为一条腿不能用力,所以没什么效果,邓越升放弃了,他摊开身体,自下而上执拗地看着叶暖知,“你不想再见我了吗?”
叶暖知惊讶于邓越升这样的问法,他怔了怔,说:“当然。”
邓越升表情尴尬,像是要掩饰一般,他用吼的声音说:“可你……你爱我啊!”
叶暖知怒道:“不是你说同性恋之间没有婚姻保障,你只是和我玩玩吗?”
邓越升一愣,问:“你还记得?”
叶暖知恨极,他伸手攥住邓越升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起,然后说:“你先惹我,又是你先提分开,邓越升,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国外,有多恨你吗?”
“……”
叶暖知心里像是破了个洞,让他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负面情绪都爆发出来,叶暖知无不恶毒而坦诚地说:“所以我不想找你,不想联系你。我修车看见你就是碰巧,对,看见你——我看见你过得不好,我觉得你真是活该。”
邓越升听叶暖知这么说,顿时呼吸困难。他觉得之所以眼前发黑是因为颈项处的衣服被勒得太紧,不是……不是因为心里难受。
叶暖知吼了几声,他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深深呼吸,叶暖知松开邓越升的领子,用手按了按额头。
邓越升没有犹豫,等叶暖知发泄完后,他直起腰,搂住叶暖知的脖子。
邓越升贴着他很近,用哄骗一般温柔的声音说:“别恨我,行吗?”
叶暖知一动不动。邓越升就握着他的手,给自己脱了上衣。
男子瘦弱的胸膛没有什么与众不同,跟叶暖知年轻时看过的一样,是的,没什么改变,什么都一样……
叶暖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点燃后放到口中。
作为医生,叶暖知工作量不小,读书时犯困会用浓咖啡提神,成年后就开始吸烟,越累吸得越凶,但不工作时很少吸烟。
也许是香烟刺鼻的味道吵到了身边的人,也许是故意为之,邓越升挪了一下手臂,缓缓磨蹭着床单,发出在宁静的房间有些突兀的声音。
叶暖知扭过头,一眼就看见邓越升青青紫紫的后背。有来之前就受的伤,也有昨晚激情下咬出的血痕。
邓越升伸着手,自下而上抓住叶暖知的手腕,沙哑地说:“给我来一口。”
叶暖知犹豫了一下,手里的烟就被夺走了。邓越升毫不在意地含住叶暖知用唇碰过的滤嘴。
邓越升长舒一口气,然后翻过身,靠在叶暖知身边。
叶暖知动了动被邓越升靠着的手臂,说:“我要工作去了。”
邓越升深深看了他一眼,口中说着‘去吧’,目光却丝毫不离叶暖知。
等叶暖知都从床上站起来了,邓越升才想起什么,他一瘸一拐地也跟着下了床,说:“我跟你一起走。”
因为邓越升腿脚不好,平时走路就慢且不稳,被叶暖知昨晚不知节制的弄了,走路还是慢且不稳。
叶暖知目光顺向邓越升的腿,只见他赤裸上身,下身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裤,洗过很多次,布料都开始泛白。
叶暖知不冷不热地问:
“肛门还痛吗?”
邓越升一愣,然后微笑着说:“一点都不。”
“那把裤子脱了。”叶暖知说,“我看看你的腿。”
昨天晚上邓越升把腰带解开后,只扒到膝盖就停了,一直到现在叶暖知都没看见他那条病腿到底是什么情况。
邓越升摇摇头说:“小毛病。”
说完就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上衣,套在身上。
叶暖知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没有人主动说什么,邓越升和叶暖知的关系诡异的变得亲密起来。只要邓越升跟着叶暖知回家,叶暖知就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也不拒绝,甚至偶尔会和邓越升在一张床上过夜。
每次抱过邓越升,叶暖知总会想,他为什么会用放任的态度让邓越升跟着自己。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但叶暖知总会在思考的同时忍不住回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叶暖知和邓越升爱意萌动,经常躲着家里人,在各种偏僻无人的地方接吻。叶暖知发现邓越升有颗蛀牙,便让他去看医生。
邓越升母亲体弱多病,家境不好,家里人都害怕去医院。不过这也不用和叶暖知说,每当叶暖知提起,邓越升就笑笑,也不说话。
叶暖知几次劝他邓越升都不听,有点担心时间长了蛀得更厉害,便随口说了句:“蛀牙是会传染的哦,你要小心。”
谁知邓越升很把这句话当回事,在他攒够钱看牙医前,都没和叶暖知接吻。叶暖知还觉得奇怪,邓越升后来补好了牙齿,他急切的向叶暖知索吻,叶暖知让邓越升张口,看他补的地方,说:“这不是挺好的吗,真不知道你在拖沓什么。”
邓越升只好回答:“我有点……怕。”
“怕医生?”
邓越升还是点点头。
叶暖知微笑着说:“如果以后我成为医生,你还会害怕吗?”
邓越升一愣,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叶暖知凑过来,对着邓越升的耳朵说:“我要学医,毕业后我要当医生。”
“啊?”邓越升问,“你跟家里人说了?”
“他们管不了我……”
叶暖知靠着床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忍不住眯起眼。
邓越升的腿跛得越来越厉害。他被叶暖知弄得后面红肿,走路看不出来太大的区别,可蹲下去就会刺痛,修车时比较辛苦,邓越升只好跪下来。天气这么冷,跪在冰冷的地面肯定不好受,尽管邓越升已经把外套脱下来垫在膝盖上,可腿还是受了凉,疼得厉害。
叶暖知也看出来了,他想着让邓越升脱下裤子给自己看看,但邓越升总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死活不让,好像是在医生面前扭捏着不肯脱衣服的病人。
叶暖知怒道:“你总穿着你那条破裤子做什么?”
邓越升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暖知说:“你到底在顾虑什么?更隐蔽的地方都见过了。”
邓越升脸红了,转而又变得苍白。
叶暖知扯了扯领带,说:“随便你吧,我不管了。”
邓越升不明白叶暖知为什么这样生气,后来想想,发现叶暖知可能真的只是想让他病痛减轻而已。然而邓越升是不想让叶暖知把自己当成患者的。
邓越升郑重的叶暖知道歉,但每次叶暖知都只是点点头,对待邓越升越来越冷漠。邓越升在意叶暖知到了偏执的地步,叶暖知的一举一动都能造成想象外的巨大效果。
这个月邓越升领到工资后,来到父母家的门前。这次他没有将装着工资的信封塞到门缝下,而是轻轻敲了敲窗户。
过了一会儿,母亲悄悄拉开窗帘,看着邓越升,眼睛里有满满的忧愁。
邓越升压低声音问:“爸呢?”
“他……还在睡,怎么了?”
邓越升低着头说:“这个月,我想去买几条裤子,所以只能给你们一千块,对不起。”
母亲悄悄擦了擦眼角,说:“叫你以后不要送钱来,你怎么不听话呢?你……你工作那么辛苦,我们真是……”
邓越升微笑着,尽管外面冰天雪地,他却觉得心里很暖。
母亲向后看了看,突然打开窗户,把什么东西塞到邓越升怀里,迅速嘱咐道:“以后别来了,自己好好过日子。”
说完,母亲迅速拉上窗帘。
邓越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袋还冒着热气的栗子,他从里面捡出一粒,放到口中。
邓越升看着袋里的栗子,想起母亲坐在灯前一点一点剥皮的模样,尽管口中的栗子甘甜绵软,邓越升却还是流下泪来。
他把栗子裹在怀里,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邓越升吸了口气,大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