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宥开车带郁母回了别墅。
管家上前,神情焦急,“大少爷,先生他一直待在书房,饭也不吃,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郁宥看向他手里餐盘,饭菜丝毫未动,皱了皱眉。
自从得知郁父放任郁清动了妈的药,他愤怒、不解、失望,等等情绪汇集在一起,再面对郁父时,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郁宥看了书房几秒,然后带着郁母回了房间。
管家见此叹了口气。
郁母房间里。
郁宥耐心重复,“妈,这个绿色的药盒要吃四颗药,这个白色的药盒要吃两颗……记住了吗?”
郁母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点点头。
这几天里,郁母每一次吃药,郁宥都会告诉她记住吃药的剂量。
到了今天,郁母已经能正确拿出药,然后自己吃药了。
郁宥看着她吃完药,才又离开别墅,去了酒店。
酒店负责人上前来招待,“郁先生,这个生日宴会的布置规模已经是我们这边最高的了,您看着感觉怎么样?”
郁宥看了一圈,酒店里布置的十分精美,非常盛大。
他点头,说,“在二十二号那天,我还要定做一个十八层的草莓蛋糕。”
负责人拿着小本子记下来,“好的,您还需要什么吗?比如按时放烟花?或者酒店外投屏?”
郁宥闻言却卡了壳。
他没给郁桉过过生日,郁清过生日也都是郁母操办的。
唯一知道的,就是郁桉喜欢吃草莓蛋糕。
负责人见郁宥一直不说话,有点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这给人过生日不应该是大喜事吗?怎么这人就一直冷着脸,浑身充斥着颓废懊恼。
郁宥没再想下去,顺着说,“有什么就都安排上吧。”
负责人立即点头,笑着夸了几句,“您准备的这么多,对方肯定会很惊喜的。”
真的会惊喜吗?
郁宥自欺欺人那般点点头,说,“嗯,他是会喜欢的。”
看完生日宴会的布置,郁宥去了精品店买了一只小猪玩偶,回了别墅。
刚进门,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郁父。
对方像是老了好几十岁,眼底带青,下巴上的胡子也没剃。
他脑袋微抬,眼睛看着前方空了的墙壁,“我记得之前这里有一张全家福。”
郁宥跟着看过去,“嗯”了一声。
“不是全家福,是我们和郁清的照片,没有郁桉。”
他实在想不出来,郁桉被接回来后,每天看到这些,心里会在想什么?
是会怪他们吗?
郁宥想到以前安静的郁桉,推掉了这个“怪他们”的想法。
郁桉不会怪他们,他只会逐渐累积失望,然后离开。
想到刚刚看到郁桉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以及郁桉和别人笑着说话时的神情,他心口微窒。
他没再继续待下去,转身朝郁母的房间走。
郁父却突然叹了口气,说,“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接郁清回来。”
郁宥脚步顿了下,“没有如果,郁清已经接回来了,我们对郁桉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了。”
郁父拿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又重新带上眼镜问,“你母亲她怎么样了?”
郁宥转身,“她很好,她已经慢慢记起郁桉了。”
如果没有郁清,那么在郁桉被找回来后几年里,妈说不定早就清醒了。
说到这里,他又止不住地问,“爸,你为什么不想要妈记起来?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郁父垂下头,喃喃道,“是我自私了。”
郁宥提着礼品袋的手紧了紧,随后说,“后天是郁桉的生日,你尽量空出时间吧。”
说完,他抬脚上楼去了郁母房间。
郁母吃完药后没躺下,而是坐在床边,手里一直拿着那台相机。
她像是看不够似的,来来回回将里面的照片视频重复看了很多遍。
郁宥将礼品袋递给她,“妈,小猪玩偶,我买回来了。”
郁母接过来,拿出小猪玩偶后,脸上的那股怀念才转变为惊喜。
她伸手珍惜地摸了摸玩偶,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等郁母躺下,郁宥才离开。
脑子里止不住地想,每一年里,郁清过生日时,郁母都要给他买一个小猪玩偶。
如今郁清的房间里已经有了十二个。
那剩下的五个呢?
郁宥停滞在郁桉的房间门口,最后推门进去,打开柜子,然后他看到了里面摆放整齐的五只小猪玩偶。
这是他出生到五岁时,每年生日郁母给他买的。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了。
好像是一直停留在了五岁那年,到如今他还好好收着。
郁宥定了定神,突然又觉得郁桉还是有那么丁点的可能会回来的。
-
郁桉起床,如往常一样吃早餐,去剧院,回家吃饭,睡觉。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在他生日的前一天下午,郁桉从剧院回来后,陪着虞绫一起去参加了酒会。
这是一个慈善酒会,捐赠的东西早就已经公布了,这次也就是去走个过场。
郁桉怕虞绫无聊,一起跟了过去。
到了后,虞绫先带着郁桉认识了好几个古典舞创始人,认了个脸熟后,才让他在附近转一转,虞绫则是跟着负责人去核对签字。
郁桉没走远,去了菜品区,夹了几块小点心吃。
菜品区旁边有一座假山,假山的另一端,议论的声音传来。
“你们知道郁家么?就那个女主人精神不太好那家。”
郁桉闻言皱了皱眉,放下了了餐盘。
那边还在说着:
“知道啊知道啊,怎么了?”
“据说啊,那个郁家不止疯了一个,还疯了一个。”
“我去,谁啊,这是真的吗?”
“绝对保真,我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姑姑在精神病院工作,昨天他就接待了一位长头发的少年。”
“长头发?不会是那个郁家小少爷郁清吧?!”
“就是他!”
郁桉朝着那边的脚步一顿,郁清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了?
他记得他做的梦里,郁清过得很好,事业顺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郁家人对他也很好,甚至还找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这个梦里的剧情,因为自己的离开,所以也跟着变了?
那边的声音大了些,显然是很不可思议:
“不敢相信啊?他竟然变成这样了?该不会是遗传吧?”
“不哦,我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那就是这郁清啊,不是郁母亲生的,而是从福利院抱养回来的,而那养子郁桉才是真正的郁家小少爷!”
“我靠,真的假的!”
“我觉得有一半多的几率是真的,而且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郁桉和那郁家女主人,长得特别像吗?反而是这郁清倒是和他们郁家人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啧啧啧,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去结交一下的。”
“听说他现在还是虞绫的徒弟,厉害啊。”
郁桉没再听下去,走过菜品区,想要离开。
没了假山的遮挡,那人群也就看到了郁桉的身影,立马禁了声,神情尴尬。
其中一人径直朝郁桉走来。
“对不起,以前是我们误会你了,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改天约一下?”
郁桉面无表情,“不了,还有那不是疯了,只是生病了,麻烦你们以后措辞严谨点。”
那人脸色一变,刚要说些什么,余光中有人朝这边走来,站在了郁桉身边,那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顾屿舟?
他惊愕了几秒,看向郁桉的神情变得更恭敬了。
郁桉看到顾屿舟后,脸色没刚开始那么冷。
顾屿舟低头在他耳边说,“我们郁桉说的真好。”
郁桉眉眼松了些许,耳根有浅红浮上,“顾先生,虞老师呢?”
顾屿舟揽住他的肩膀,朝着酒店外走去。
“她还要忙一会儿,怕你等不住,找了我来接你回去。”
郁桉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我还是想等老师一起回去。”
……
两人的声音很小,旁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种亲近,绝非是普通朋友能有的。
那群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不愧是真少爷啊,有能力长得好,还认识顾总。”
“我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当时应该不听你们的,去找他交个朋友了。”
“现在没什么机会了吧。”
“哎……”
-
车上。
郁桉跟着顾屿舟一同坐在后座里。
顾屿舟看着他,“你明天打算怎么过生日?”
郁桉没有思考,“明天先去剧院,回家吃老师给我做的生日蛋糕,我就很满足了!”
顾屿舟笑了声,“不去其他的地方过生日吗?”
郁桉毫不犹豫摇头,“不去。生日那天,我不想出门。”
也不想坐车。
他只想在这一天里,好好地过一个平常的生日。
然后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预示着他要出车祸死亡的十八岁生日。
顾屿舟闻言,若有所思。
这时,签完字的虞绫走出酒店,过来敲了敲车窗。
顾屿舟下车,去了驾驶座,送两人回去。
下车后,郁桉朝顾屿舟挥了挥手,然后和虞绫一起进了小别墅。
顾屿舟看着郁桉的背影,眉眼沉下来。
郁桉,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拿出手机,看向照片里弯眼笑着的人,接着驱车去了公司。
办公室里。
他打开抽屉,拿出了郁桉全部资料的文件。
然后翻开,慢慢看了起来。
在看到五岁时失踪,十岁时被接回后,顾屿舟心脏处涌出密密麻麻的疼。
但这还不是最差的,后来还有。
比如郁母的病,家中多了的弟弟,时常住在酒店,简单的生日愿望,这些都预示了,这些年里,郁桉在家里的境遇明显很不好。
花了半小时看完。
顾屿舟没忍住点了一根烟,站在窗前,沉默地看着远处。
他知道,郁桉所承受的肯定远远不如纸上写的,甚至还要更多。
看着手机里郁桉的自拍,手指无意识地在嘴角勾了下。
这些年,你一个人独自在苦痛里成长,会不会害怕?有没有想过放弃生命?
突然,他想到了那个落水的视频——少年在最后一口气,还是挣扎着伸出了手,想要活下去。
顾屿舟松了眉眼。
郁桉,你很坚强,也很勇敢。
-
郁桉和虞绫在沙发上坐着,又陪着平平玩了会,才回房间。
齐琦给他打来电话,“小桉,生日快乐啊!”
郁桉弯起嘴角,“我明天才生日,不过谢谢你。”
“我知道你明天生日啊,但是我就是想要提前很你说,这样我就成了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了。”
郁桉一愣,突然想到了前天顾屿舟和他说的那句“生日快乐”。
他问,“提前说的话,是有什么含义吗?”
齐琦思考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含义,就是觉得咱两天下最好,所以为表重视,我就会提前说,或者是在明天零点和你说,不过你明天零点应该都睡着了吧。”
郁桉笑了笑,“嗯,谢谢你齐琦。”
“不客气啊,明天一起约饭吧,刚好把礼物送你。”
郁桉顿了下,“要不你来我老师这儿?我明天要去剧院,下午和晚上才有时间,老师提前和我说了要给我过生日。”
“哦,好吧,那我们后天约好了,到时候你应该有空了吧?”齐琦不怎么在意。
郁桉开心道,“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他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洗完澡上床,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以为会是顾屿舟,没想到却是妈妈。
妈妈:【安安。】
如同上次一样,但郁桉在看到这条消息后,呼吸还是停滞了下。
他手指僵硬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复。
想到今天在酒店里听到他们谈论的话——如果郁清真的去了医院,那么妈妈会怎么样?还会和以前那样发病吗?
还是说郁清根本没去医院?
郁桉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退了出来,只当是妈妈发错了。
毕竟这个小名早就不属于他了。
郁桉退出微信,躺了下去,埋在被子里,然后拿出耳机,点进录音,播放。
妈妈温柔的声音响起,“安安在哪呀,妈妈来找你咯~”
“安安,要记得按时喝水,对身体好。”
“安安,不能总是吃冰激凌哦,不然会肚子疼的。”
“我的宝贝安安呀……”
……
录音一条条地往下播放着。
这是郁桉很久之前找机会录音的,刚被接回来那几年里,他总是要带着耳机,听着妈妈的声音,然后睡过去。
尽管,这里的【安安】喊的并不是他。
后来,他就很少再点开录音了。
一个小时候后,录音全部听完。
郁桉取下耳机,将手机放在了一旁,拿过摆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球。
他仔细看着水晶球里酣睡的小猪,然后关上灯,将水晶球放在枕头边上,然后抱着平平一起睡了过去。
隔日。
郁桉去了剧院。
离上舞台表演不到一星期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训练,他还是没请假。
不过练到下午四点,苏速老师就让他先回家了,回家前还又说了句,“生日快乐。”
郁桉笑着说,“谢谢。”
其余人也听到了苏速老师说的话,纷纷跑过来围着郁桉。
“郁桉你今天生日啊?怎么不早说,不然还能提前给你准备礼物。”
“对啊,对啊,或者一起去吃个饭也行啊。”
郁桉感受到大家的好意,抿出一个笑,“谢谢你们,改天我请大家一起吃饭吧,今天不太行,今天我得早点回去过生日。”
“行啊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生日快乐郁桉!”
“嗯嗯,谢谢你们。”
郁桉离开训练厅,朝着小别墅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他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
郁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郁桉,今天是你生日,家里给你办了宴会,你来吗?”
郁桉闻言没说话,想要挂掉电话。
郁宥似乎和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又快速说,“郁清已经走了,他不在郁家了,妈妈也慢慢清醒了,我和你保证,以后你不会再受到委屈了。”
郁桉沉默了几秒,然后问,“妈妈怎么样?”
“她最近生病了,很严重,一直说着要见你。”
郁桉挂了电话。
他垂眸,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转身走出剧院,打车去了郁家。
刚坐上出租车,外边就下起了大雨。
车窗上瞬间凝结了水雾,朝外看去,很难看清外边的路。
郁桉咬住唇,脸开始发白。
但又想到妈妈,他还是没开口让司机停下来,而是慢慢抱住自己的胳膊。
他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现在既然剧情已经变了,那么他也不会在这一天里出车祸了。
大概一个小时,出租车才到郁家别墅门口。
司机看着车后座脸色惨白的郁桉,担忧的问,“小友,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郁桉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师傅。”
司机人很好,看了看外边的雨,又拿出了一把雨伞,递给了郁桉。
“你没带伞吧?我这里刚好有一把,你拿去用好了。”
郁桉也看了看窗外,雨比刚开始下得还要大了。
他接过雨伞,朝司机道了谢,多付了车费才下车。
他撑开伞,然后走进雨里。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梦里被郁父赶出来的那天。但是这次,他没有淋雨。
不要怕郁桉,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他定了定神,快步走了进去。
妈妈生病了,他只是来看一眼,然后就离开。
别墅外边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打开的,郁桉没想到那么多,抬步走了进去,推开也没关好的别墅大门。
他下意识看向墙上的全家福,怎么没了?
郁桉没在意,而是焦急地看向沙发,神情逐渐凝滞。
郁母面色红润,好好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而郁清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像郁宥说的那样,离开了郁家。
郁宥则是面带惊喜,朝他走了过来。
郁桉瞬间明白了。
他后退一步,明明已经不会对他们产生期待了,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
他看向郁宥,一字一句说,“你骗我,你带着妈妈一起骗我。”
-
小别墅里。
虞绫做完小蛋糕,又拿出了礼物放在一旁。
她去厨房洗了手,看了眼时间,“怎么小桉还是没有回来,都已经五点半了。”
顾屿舟看着电脑,闻言看了看手表。
“平时郁桉什么时候回来的?”
虞绫:“大概五点过十分的样子。”
顾屿舟看向窗外,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有着愈来愈大的趋势。
他皱皱眉,起身拿了伞出门,“我去接他。”
虞绫点点头,看着顾屿舟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
-
顾屿舟走进训练厅,里面没剩下几个人。
他视线一一略过去,没看到郁桉。
有人经过,他问了句,“有见到郁桉吗?”
“郁桉早就走了,他今天生日,所以苏速老师提前一个小时就放他离开了。”
顾屿舟面色沉了下来,“谢谢。”
虞绫打来电话,语气焦急,“屿舟,我刚刚问了苏速,他说郁桉提前离开了,但现在我也没看到他啊,他去哪了?不会被郁家人带走了吧?”
顾屿舟应了声,“您先别急,在家里等着,万一郁桉回来有个照应,我派人到剧院周围找一找。”
随后,他挂掉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五分钟后,他朝着郁家别墅赶去。
-
郁桉心中逐渐升起后悔,他不该来这里的。
他转身就想走,被郁宥拦了下来,“郁桉,小桉,我们都知道错了,妈她也都开始认得你了,你……”
郁桉冷冷看着他,“你知道,那为什么你还是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想法。”
郁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郁母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这边小跑着走来。
她看着郁桉表情十分激动,“桉桉,是你吗?”
郁桉动作一滞,看向她,余光中,看到了远处摆放的垃圾桶里,露出了一角小小的围巾。
他浑身都僵硬了。
这是他给妈妈织的围巾,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是妈妈扔的吗?
他脑子开始不能思考,看着郁母轻声说了句,“妈妈,为什么每次你给我的爱,都让我好难过。”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在快要摔倒时,落到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里。
郁母愣了下,她不理解桉桉为什么要哭,心脏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那条围巾后,她整个人呆住了。
郁母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白光,小跑着去捡起围巾,手指颤抖。
郁桉已经没法去顾郁母了,他缓慢抬头,在看到男人凌厉的下颌线后,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下来,任由自己瘫在男人怀里。
他眨出眼泪,喊了声,“顾先生……”
郁宥震惊地看向郁桉身后的男人,为什么顾屿舟会来郁家?他怎么会和郁桉认识?
他瞬间就想起来之前好几次来接郁桉的那个男人。
难道那个人就是顾屿舟?
顾屿舟脸色漆黑,看向郁宥,语气冰冷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弥补,却依旧让他背负着养子的身份。”
“你有去了解郁桉吗?在外流浪的那几年里他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还是故意不去看不去听,自欺欺人觉得郁桉还会原谅你们?”
“你们的爱,如此廉价。”
顾屿舟说完,揽住郁桉,带着他走出别墅。
外面狂风大作,风雨不停,但他手里的黑伞却始终稳稳当当罩在郁桉身上,没让郁桉淋湿一点。
-
郁父撑着伞下车,走进别墅。
一想到对接人说公司已经被顾氏拉黑,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顾总?
客厅里十分安静,他视线梭巡,在看到郁清后,皱了皱眉,说,“你怎么在这?”
郁清知道今天是郁桉的生日,也知道郁家会给他办生日会,没忍住从医院跑了出来。
但他没回答郁父,脑子里全是刚刚顾屿舟看他时,冷漠的目光。
冷得像冰针,扎进了他眼里。
他忍不住颤抖了下,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原来一直送郁桉回来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屿舟,是他拼了所有力气,也见不到面的人,郁桉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人的目光。
他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憎恨。
但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郁桉怎么能谈恋爱这个念头竟然占据了上风。
明明他这么讨厌郁桉,可当看到郁桉被顾屿舟护着后,他不是嫉妒郁桉,而是嫉妒顾屿舟!
顾屿舟他凭什么?!
他挣扎着起身,独自跑出了别墅。
郁父没管他,而是看向郁宥,问,“郁桉呢?不是说要给他过生日吗?”
郁宥神情绝望,已经顾不上来接郁桉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屿舟了。
他想到郁桉说的那些话,捂住脸,声音嘶哑,“爸,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会再原谅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