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桉见郁清晕了过去,手微微发抖,探了下他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快速搜了一遍郁清的衣服裤子口袋,找打开链子的钥匙。
来来回回搜寻了三遍。
他连衣服内袋都没放过,但还是没找到。
郁清身上没有钥匙。
郁桉看向不远处的门,尝试站起来,但链子很短,他只能走到床边的位置,根本去不了门边,更别提打开门跑出去。
他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在看到桌上的带着血的刀后,顿了顿。
十分钟后。
“咔擦”一声,郁桉手上的链子断掉。
他立马跑去了门边,开锁,往外推开,门纹丝不动。
郁桉愣了下,用了浑身的劲都还是没推开。
门被人从外边锁死了。
郁清还有同伙?
郁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到床边,拿了链子,将郁清绑在了凳子上。
做完这一切,郁桉浑身无力,额角脊背全是冷汗。
他坐在床边歇了会儿,才又四处搜了下房间。
没有他的书包,除了郁清拿到床边的两个袋子,房间里其余什么都没有,像是临时租的一样。
厕所也没有窗户,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郁桉重新回到床上,抱着膝盖靠着墙壁,试图让身体稍微暖和那么一点儿。
中途似乎是无意识眯了一阵子,直到郁桉再次睁开眼,对视上了绑在凳子上的郁清。
郁清朝他弯了弯眼,“哥哥,你醒啦。”
郁桉眉眼冷了下来,“门为什么打不开?”
郁清像是没听到郁桉的话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你刚刚抱我了。”
他嘴边的笑意逐渐拉大,“我记得我晕过去的时候是在床上,醒过来坐着,只能是你抱我到凳子上,可惜我晕过去了。”
郁桉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我手机呢?”
郁清脸上笑意淡了下来,“你要给联系顾屿舟?!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还想着那个男人?!”
他没了刚刚的冷静,整个人又像是刚开始那样发病,变得异常暴躁,锁链连带着凳子都被他弄得哗哗作响。
郁桉观察了一下,这个时候的郁清力气大,却不能挣脱链子。
他稍稍放心地将脑袋埋在了腿。间,没再理郁清。
郁桉很想顾屿舟。
顾屿舟联系不上他会不会很担心?肯定会的。
郁桉眼眶发热,只要一想到顾屿舟,他就忍不住想哭,但他不能哭,他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自救或者等顾屿舟来找他。
他无比相信着,顾屿舟一定会来找他。
-
沈家别墅。
“郁清在哪?”
顾屿舟冷声问。
沈父看着围着自己的黑衣人,手里都还拿了枪,他抖着大腿,“……顾总,现在是法制社会。”
顾屿舟耐心告罄,语气冷得像冰渣,“郁清在哪?”
沈父胡子跟着颤了颤,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这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啊?那天我去您公司找您之后,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这人跟疯了一样,总是想着跑出去。
沈父擦了擦脸上的汗,“顾总,我问一句,郁清是……做了什么?”
管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绑架。”
沈父身子都软了下来,什……什么,完了完了……
顾屿舟见这里问不出什么,让剩下的人处理。
他眉眼更冷了,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不准这里的任何人离开,查他们所有人最近的行踪。”
“是。”
助理从外匆忙走了进来,“顾总,c市里那边查到了小郁先生新的录像,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还在那附近。”
闻言,顾屿舟大步走出别墅,坐上了车。
车内,助理接了个电话,说,“顾总,郁家人去了沈家别墅,其中还有郁母……要放他们进去吗?”
沉默了瞬,顾屿舟吐出一个“嗯”字。
-
苏有莲在听到郁桉失踪的消息后,身体瞬间就软了下来,放佛又到了郁桉刚失踪时暗无天光的日子里。
她紧紧抓着郁宥的手臂,“去找,去找你弟弟!”
苏有莲等不了,她没再听郁家父子等消息的劝说,而是想到了郁清。
唯一可能和郁桉有冲突的人。
甚至当时她和郁清见面时,对方还和她说了不太正常的话。
——“其实我也很后悔,为什么他要喜欢上别人……”
郁清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苏有莲不知道,但她不想再这样等待下去,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去做。
“郁清在哪儿?”
郁宥握住了她的手臂,稳稳托住她,“妈,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找他。”
早在郁母提起后,他就有意识地去查了郁清,知道他找到了亲生父母,回到了亲生父母的家里。
郁父无声地也跟着走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沈家。
在看到沈父的那一刻,苏有莲眼睛通红,“麻烦还请告诉我,郁清在哪?他是不是绑架了桉桉?”
顾屿舟刚走,沈父还没缓过来,“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绑架了桉桉?”
沈父顿了顿,只说,“他做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苏有莲闻言,差点想要下跪,她弯下腰,喉间艰涩,“求求你,你仔细想想,郁清会去哪儿?他会带桉桉去哪儿?”
郁宥眉眼冷厉,对郁清愈加讨厌,连带着沈父也没了好脸色。
他冷喝道,“快说!”
沈父今天心情本来也不怎么好,被顾屿舟这么一搞,他认怂,但这眼前的毛头小子怎么有资格来教训他。
他吹胡子瞪眼,大概也知道点郁清之前在郁家的事情。
“我才接他回来几天?还不是你们把他养废了,收养他就收养他,还抱着让他给你们小儿子当替身的想法,搞得他现在脑子都出现问题了!”
“这到底是谁造成的?!”
他毫不掩饰,“我就摆明了和你们说吧,免得你们也自欺欺人,沈清就是你们养大又遭遇反噬的毒瘤!你们现在这样的下场,都活该!”
郁父当场被戳到了心肺,咳了好会儿才停下来。
他低下头,脊背佝偻着,精气神已不如从前。
苏有莲脸色彻底白了下来,掩面流泪。
郁宥神情也都不太好,没再说什么。
他们都在沈家待了下来,大有不找到郁桉就不离开的架势。
-
深巷里。
顾屿舟垂下眼睫,看着手里的手机,指骨泛起青。
虞绫也跟着赶了过来,满脸焦急,“屿舟,这是小桉的手机吗?他……他是在这里……”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下去,眼圈也红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小桉怎么就这么苦?!”
穿着冲锋衣的人走了过来,“顾总,警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派人在找了,目前锁定了区域,就好找很多。”
顾屿舟声线沙哑,“多谢。”
“我们应该的。”
虞绫见顾屿舟这样脆弱,平时看起来冷静又理智,但是现在脸色异常苍白,于心不忍,“屿舟,我听助理说你已经连着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去车上歇会吧。”
她上前一步握着顾屿舟的手,触感冰凉,没有任何温度。
顿了顿,顾屿舟稍稍松开了她,“虞姨,您去等消息吧,我再去找一找线索。”
虞绫喉头一哽,“我怎么等得住……”
-
郁桉一直没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不觉得渴饿,只是唇色泛着白,浑身有点冷。
他吐出一口热气,摸了摸额头。
他发烧了。
郁清坐在凳子上发了疯之后又安静下来,此时似乎也是清醒了。
他还是接着之前提到的那个话题,“我之前查过他了,顾屿舟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他家里情况也很复杂,哥哥你听我的,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郁桉:“那我也喜欢他。”
郁清眼圈红了,“学校里那么多人都说你和顾屿舟根本不配,你就是太缺爱了,才会觉得他很好。”
郁桉皱了皱眉,“刚开学的那个论坛是你发的?”
“你才知道吗?”郁桉笑了下,“顾屿舟都逼着我爸送我去了精神病。”
“哥哥,电击好疼好疼,我每次都差点忘记你了,药也好苦啊,要吃十多片。”
郁桉没说话,而是想起了之前好几次外出时,背后的视线。
他问,“你还一直跟踪我?”
郁清笑了起来,“哥哥,我喜欢你,想随时随地看到你,为了不打扰你,我偷偷看你,不行吗?”
这是什么谬论,郁桉没回,垂下了眼。
郁清不满意他的反应,整个人焦躁起来,“如果我之前没有故意拉你下水,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讨厌我?也不会就这样喜欢上顾屿舟?”
郁桉感觉头更痛了,额头上的温度还在上升。
他贴紧冰凉的瓷砖,看了眼郁清,“没有如果。”
郁桉的脸颊开始出现不太正常的粉,连带着眼眸也带着水光,哪怕是坐在简陋的床上,衣服带着点点脏污,但还是很精致很漂亮,像是沙漠里的一抹嫩绿。
郁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开了链子,朝郁桉这边凑过来。
郁桉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一阵厌恶,在郁清即将亲上他时猛地推开他,“滚。”
郁清看清他眼底的厌恶,笑了声,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
“我有个时候也不能理解,我明明那么恨你……可偏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对我最好,哪怕你对我差那么一点点,我都可以说服我自己……”
仅仅是推开郁清,就用了郁桉浑身的力气。
郁桉脑袋更晕了。
昏睡过去前,他模模糊糊听到郁清说,“我已经找人打点好了,先去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之后再考虑出国的事……”
“……”
“……怎么就这么快找到这里了,怎么一个个都在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
顾屿舟进入房间时绊了下,整个人差点摔了一跤。
他很快站稳,看向房间。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只摆了一张床,地上还有好几滩血。
顾屿舟呼吸加快了些,随后视线聚焦在床上的带着血的白色毛衣上——昨晚上郁桉还穿着它给自己拍照,眉眼弯弯笑着说以后要一起去吃烤红薯。
他身体僵住了一样,滞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起脚,走向床边,摸到了那件毛衣。
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喉咙似乎是被人禁锢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咳了几下,似乎是要将肺腑都给咳出来。
毛衣上沾了零星点血沫。
助理惊慌地看向他,“顾总,你……你咳血了!”
顾屿舟将毛衣紧紧抓着,无法聚焦地视线明晰了那么一秒,随后他猛地看向床尾处。
那处墙壁被人一笔一画地刻上了字:
gyz、我没事。
还附带了新的地址,零星几个字,顾屿舟立马派人去查。
助理应了声好,立马出了门。
顾屿舟跪着摸了摸那块墙壁,眉眼焦躁阴沉,已经压抑到极致,只余下一丝理智。
顾屿舟神情似哭似笑,在看到沾了血的毛衣那一刻,他竟然也想要下跪求饶。
“郁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