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们一起死掉吧。”
郁桉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暗黄的灯光下,郁清的脸上竟带着期待,他是真的觉得和郁桉一起死掉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郁清疯了吗?
郁桉握了握拳,手指却只微微动了下。
他猜测是郁清给他注射了麻药,麻药劲还没过去,刚刚坐起来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浑身都软绵绵的,动不了一点。
房间很小很老旧,房间里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及一个很小的带着玻璃门的厕所。
此时,郁清已经走到了床边,当着郁桉的面,倒了一瓶盖的药片,喂到了郁桉嘴边。
他语气像是在分享糖果,“这个药不苦,很好吃的。”
郁桉闻到药的苦涩味,皱了粥眉,下意识侧过脸,躲开瓶盖。
郁清毫不费力地追上去,“你尝尝?”
郁桉顿了顿,对视上郁清,轻声说,“我不想吃。”
郁清眼眸闪过一丝惊喜,“哥哥,你和我说话了。”
郁桉:“你绑着我,想要什么?”
“你忘记了?我和你说过的,我喜欢你,”郁清注视着郁桉,痴痴道,“我现在知道了,你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只有你不会抛弃我。”
抛弃?
郁清被抛弃了?被郁家抛弃了吗?
郁桉想着,耳边又继续传来郁清的话语,“哥哥,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他视线扫过郁清手里的药瓶,“你先把这个扔了,我再回答你。”
郁清立即将药瓶药盖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期待地看着郁桉。
“扔到厕所里。”
郁清没有犹豫,提着垃圾桶去了厕所,随后一阵抽水的声音响起。
郁桉松了口气。
郁清拿着空了的垃圾桶出来,看向郁桉,“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郁桉开口,“嗯。”
郁清弯起眼,“等我们出了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郁桉垂眼没回答。
“你渴吗?”郁清拿过放在门口的袋子,“饿不饿?我买了面包,还有水,你要不要吃点?我喂你。”
郁桉想到了刚刚的药,对着郁清摇头,他没有胃口吃,也不敢吃。
郁桉面色阴沉下来,“我可以照顾好你!你为什么要和顾屿舟在一起?!他除了有钱还有哪里好?!”
他哽咽着,整个人像是有强迫症那般重复道,“为什么你不喝水不吃东西?!”
郁桉没再说话,垂眸,想着顾屿舟,想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什么时候会找到自己。
郁清见此心中充斥着一股无可发泄的闷气。
这股气就像是硬生生往肚子里塞了一个气球,随着打气进去,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自己撑爆炸,但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取出来,哪怕只是放一点点气!
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随手拿过桌上的刀子划开手臂。
身体开始有了出口,那股气随着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郁清舒坦下来,对着郁桉说,“没关系哥哥,等你饿了再吃,渴了再说。”
郁桉没想回答,但很快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朝着郁清看过去,对方脚底多了一滩鲜血。
郁清正把玩着带着血的刀。
郁桉抿唇,他开始确定郁清精神有点问题,是之前就有吗?还是在他离开郁家之后?
郁清为什么要说被抛弃?是郁家发生了什么事?那妈妈呢?
种种疑惑铺面而来,郁桉沉思。
房间里很冷,床上没有被子,郁桉蜷起腿,整个人缩了起来。
他垂下眼,今天只穿了一件毛衣,忘记穿上外套了。
如果顾屿舟在的话,肯定会给他带上。
好想顾屿舟啊。
-
晚上十一点。
顾屿舟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时提示有未接陌生电话。
他滑过,给郁桉打了个电话,许久手机冒出女声提示对方不在。
郁桉没有接。
顾屿舟皱了皱眉,再看向那通电话时,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回拨过去,很快对方接通,语气十分焦急,“是郁桉家长吗?”
顾屿舟脑子里闪过什么,脸一寸寸冷了下来,“我是。”
“郁桉今晚离开酒店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手机也联系不上……”
……
顾屿舟坐在去往酒店的车上,低头看着视频。
视频里是郁桉从酒店里出来后,一路朝着原路返回,四处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这一处的房屋比较旧,他派人去找,只找到了这几个监控,拍到郁桉的身影很短,加起来也不到一分钟。
顾屿舟指节泛着青,郁桉是迷路还是被绑架?
郁桉有基本的生活能力,不可能是迷路,那就只能是绑架才失踪的。
郁桉不止一次被绑架。
顾屿舟胸口刺痛,嘴里泛着血腥气。
从机场到酒店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只用四十分钟。
顾屿舟一进酒店,就有人过来招待,带他去了监控室里。
“顾总,葛总吩咐了,这里的监控你随便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尽管说,我们葛总只要能帮上忙的就会帮。”
顾屿舟颔首。
监控室里不止工作人员在,苏晴因以及和郁桉一起回来的那两位学姐也在。
苏晴因正在问她们,“你们再说一遍晚上的事。”
人命关天,两人也没有不耐烦,其中一位短头发的女生开口,“我们当时一起去了餐馆吃饭,中途郁桉去买了烤红薯,之后我们吃完饭就回了酒店,还一起上了电梯。”
“我们在三楼,郁桉在五楼,我们比他要先一步出电梯,所以也不知道他后面又出去了。”
顾屿舟一眼不眨地看着监控。
监控里郁桉上了电梯后,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手往后摸到书包,又放下书包。
苏晴因开口,“他这是掉了什么东西了吗?”
另一位长头发女生有点印象,“我记得他书包上挂着一个小猪玩偶,是不小心丢了才出去找的吗?”
短头发女生接话,“这个玩偶对郁桉很重要,他每次比赛前都会摸一摸。”
顾屿舟突然想到了刚刚在车上看的视频,郁桉一路寻找着什么的模样。
……是因为去找他送的小猪玩偶,所以才遭遇意外失踪的吗?
顾屿舟喉头颤动,手脚冰冷,浑身像是浸在了冰冷的寒水中。
短头发的女生在说完后,就看到男人脸色迅速苍白下来,她突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这玩偶该不会是男人送给郁桉的吧?
那她刚刚说的话等同于在伤口上撒盐。
她面带歉意地闭上了嘴。
几分钟后,穿着冲锋衣的男人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喊了声,“顾总。”
顾屿舟唇线冰冷,“有消息吗?”
男人摇头,“暂时没发现可疑的人。刚刚我去调查了当年参与绑架案件,参与犯罪的人贩子大部分已经被抓捕,还有两个人警方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现在去找也是难上加难……”
静了静。顾屿舟沉默地看着那段视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他在一处不起眼的垃圾桶旁树下的阴影处,发现了半张阴柔的脸。
顾屿舟手背青筋浮起,绷着脸冷声道,“去查郁清,查他这几日所有行踪。”
-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桉一直没睡,也不敢睡。
郁清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在一旁发呆,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血。
郁桉将他划分为不可控因素,思索着要是郁清拿着刀朝他走来,他应该怎么防备才能保护好自己。
不能受伤。
郁桉默念着,盯着远处桌子上暗淡的灯光,鼻腔处传来淡淡的酸涩。
他闭了闭眼,将脑袋埋在腿。间。
还是好想顾屿舟。
有脚步声传来,郁清起身朝着床边走来,带着浓重到让人忍不住呕吐的铁锈味。
郁桉眼睫颤了颤,没有立马抬头,身子却逐渐紧绷了起来。
他尝试着弯了弯手,随后握住了手腕上的链子。
郁清停在了床边,没有继续动作,郁桉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他。
“怎么了?”
郁清脸色更加苍白了,可能是失血过多,唇瓣也没了血色。
他弯了弯唇,“哥哥,我好想死啊。”
郁桉愣了下,突然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郁清扯了扯唇,“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
郁清露出自嘲的表情,“你很讨厌我,我知道是我活该。”
话落,他突然爬上了床,躺在了郁桉身边。
郁桉愣了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
郁清闭着眼很是怀念,“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睡觉的,现在想想,好幸福。”
他的手还在流血,鲜血沾到了被子上。
郁桉抿唇,还是问出口,“买药了吗?”
郁清睁开眼睛,很亮,“我买了碘伏,可以消毒。”
郁桉:“有纱布吗?”
“有。”
郁清快速起身,因失血过多晕了下,坐着缓了会才站起来去拿碘伏纱布棉签,递给郁桉。
“你帮我。”
郁桉接了过来,动作很慢。郁清见此掀开了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了狰狞的伤口,血肉翻开,边缘泛着白。
看着就很疼,但郁清却没什么反应。
郁桉动作下意识放轻,很温柔。
郁清眼眶突然就掉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
这样温声细语对他的郁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包扎好后,郁桉抬起头,对视上郁清红了的眼眶。
他顿了顿,然后慢慢抬起手。
郁清看着他,期待郁桉像以前一样,揉他的脑袋。随后,他感受到头顶被轻轻扫过,接着脖颈处一阵酸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没了意识。
郁桉动作迅速地敲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