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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烧手患(完)

门徒(快穿) 长枝青 3677 2024-01-20 11:23:58

庄池迟迟没有等到回应。

他并不敢一直打扰青年, 总要给人适应的时间。

只是等到第三天,庄池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青年的房间太过安静。

人总是需要三餐进食,可周眠的房间始终毫无动静, 门从早到晚都没有打开过。

庄池亲自去了酒店的监控室, 在看到那个帽檐低垂的陌生男人进屋便再也没出来后, 他的眼白都布上了一层蛛网般的血色。

惨白的面色让男人看上去像久病刚愈的病人,事实上他确实刚做完手术、甚至刚从病床上下来不久。

黛青色的青筋鼓露在手背上,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到一句带着喑哑音调的平静嗓音。

“让酒店的人开门。”

周眠租住的楼层很高,在九楼,庄池站在电梯中, 一动也不动, 令人想到一座巍峨的山。

可就在电梯‘叮——’的一声开门的时候,那座修长挺拔的山,却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他再次走到那扇门前。

房卡开门的声音十分轻微,像是电流窜过,可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庄池推开了那扇门。

白色的窗帘半遮盖住纱窗,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橘黄的小灯。

他的爱人与另外一个男人正无声无息地躺在洁白的床榻上。

他们衣衫凌乱, 颜色交错在一起,像一滩废弃的颜料。

爱人的眉目平和而冷淡,薄白的眼皮静静地闭着,鼻唇的起伏优美而动人。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下一秒便会醒来。

庄池看见自己重影的手触碰了青年冰冷的脸颊,没有气息的嘴唇。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只能听到耳边不断嘈杂的耳鸣声。

像是某种动物嘶吼的哀鸣。

庄池觉得世界似乎碎成了几块格子模样的镜子。

他看见第一块碎玻璃镜子里的自己将床榻上那个肮脏男人的尸体推下了悬崖,他用刀、剪、石锤、叉子、还有自己碎裂尖锐的腿骨,将男人扎地血肉模糊、化为烂泥。

他看见第二块碎玻璃镜子里的自己疯狂而平静地抱住爱人, 他亲吻着爱人的嘴唇,而对方也在回应他。

他听见青年弯着眼对他说:“庄池,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啊。”

他几乎不想醒来。

可很快,他又看见了第三块玻璃镜子,他的爱人从学校的顶楼一跃而下,漂亮的肉.体成为血肉炸弹,分裂的尸块与骨头迸溅到他的脸上、头发上、衣领上。

只有那具头颅是完整的,青年无舌的嘴唇淌出鲜血,他嘶哑着嗓子说:“庄池,是你害死我的。”

庄池生理性地无法呼吸。

他任由血液淌进眼里、鼻腔、嘴唇。

那样温柔强大的男人第一次想到了死亡。

可所有的镜子全部都碎裂了,他再次回到了现实。

爱人冰冷的身体就伏在他的怀里,像每一次他们做完爱一样。

只是此时青年不会嫌弃地挥开他的手,皱眉说:“很脏,别碰我。”

眠眠多乖啊,就这样窝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等着他带他回家。

对了,要带他回家。

庄池珍惜地揽着毫无心跳的爱人,慢慢起身。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庄池听到让他厌恶至极的声音。

崔和雅的西装外套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像是突然接到消息赶来的一样。

看到庄池的一瞬间,他就控制不住地一拳砸上去了。

庄池没有反抗的气力,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额头撞到了床脚也没有反应,他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青年。

崔和雅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恩怨算清,他第一时间去看周眠的情况,在接触到一片冰冷的皮肤后,他愣住了。

向来清冷的面容竟显得僵硬无措。

修长的骨节触碰了青年的鼻息,没有温热的呼吸。

“眠眠怎么了?”

崔和雅哑着嗓子问。

“庄池。”他迫近男人,手臂绷得很紧,抓住了苍白男人的衣领:“我问你眠眠怎么了?”

庄池没有说话,干裂的嘴唇有丝丝溢出的血迹,茶色的眼中沉闷的像夏日扎紧的、透不过气的塑料袋。

他无法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崔和雅松开了手,他猛地直起身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

但他没有点烟,咬在嘴边,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发泄。

他不敢多看周眠一眼,青年的脸颊白得近乎发青,可就在一天之前,他们还见过面。

他对青年说:“我会帮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简直像个笑话。

崔和雅丢掉了手中的烟,他很少这样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他哑着嗓子对门外庄池的手下和酒店的人员道:“报警,喊120来。”

众人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120和警察来的时候是将他们一起带走的。

庄池发红的手腕像是生长在青年的身上,仿佛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

周眠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全无生命体征。

*

法医检查不出两名死者具体的死因,两人身体没有伤痕,血液并无异常,死亡现场发现细微的挣扎痕迹。

初步结论只能得出,两人是在某一瞬间突然失去生命体征。

*

丰景明不顾家人的阻拦订了回国的机票。

他在国内还有人脉,一直都在关注周眠的消息。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拼命一争的可能,毕竟周眠已经对他心软了。

他只要再磨一磨,哪怕当条狗摇尾乞怜。

丰景明想的美好,以至于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那真是一场噩梦,看不到尽头,只剩下灰白黑的噩梦。

丰景明看到周父周母哭的近乎晕厥,看到好友无声无息,失去所有的表情与情绪。

比起棺材里的青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到曾备受他嫉妒的崔和雅佝偻下腰弓,像是陡然失去了支撑力。

丰景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的胸口上别着一朵白色的玫瑰,缓慢而无力地走到青年身边。

他抖着嗓子说:“眠眠,我回来了。”

只有他没有资格哭,只有他没有资格拂一拂青年的发丝,吻一吻对方的唇角。

他甚至连接吻都要用借口来掩饰。

一直到最后,丰景明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

周眠摘下了头戴式脑波器械。

鸦黑的长发有几簇凌乱地黏在他的颊侧,他的表情实在太过冷静,平淡地简直不似正常人。

维衡部专设的安抚者这样想。

他成为这位周先生的安抚者已经有足足三个月了,但他从未见过对方结束任务后有失态之姿。

这简直是绝无仅有的,让身为安抚者的他都没有任何发挥作用的余地。

元世纪第五十八年,帝国推出克维拉钻孔计划,获得了世界核心力量,自此开始,人类进行了第十次科技风暴革命。

生命科学迅速的发展,让人们发现可以通过操控核心能量创建微小的空间世界存储、再生资源。

这些初始的空间世界有自我的规则,不可破坏,但是因为还不够完整,小世界容易发生偏差。

一些小世界中的小人物可能会因为残缺的规则失去本体能量,由此变成植物人或者直接消失,蝴蝶的翅膀煽动,直接引起整个世界的崩溃。

所以,帝国开始筛选精神力数值高的人进入小世界扮演人物,维持小世界的稳定。

而他们需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维衡者们可能会在小世界中成为毫无人性的杀人犯、遭受各种苦难的小人物,甚至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他们需要最大可能的贴近人物本身,并行走既定的轨迹。

他们得不到任何的帮助,无法逆转既定轨道。

这更像是一种另类的受刑。

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帝国专门派出了精神能力相对较强的人员学习专业的知识,成为维衡者的安抚者。

同样的,维衡者和安抚者的关系近乎共生,他们是最亲密的战友关系。

很多的维衡者最后都会选择与安抚者结为夫妻,真正地成为永远的亲密伙伴。

只有周眠是不一样的,那双深黑的瞳孔太过冷静,甚至叫人怀疑他根本没有人类的情绪。

面对安抚者的询问,青年总是礼貌性弯唇道:“不用麻烦,您去休息就好,观测我的任务数据也会让您感到辛苦。”

他似乎永远都是如此彬彬有礼,注视的黑眸让人忍不住脸红。

玉白的手腕侧慢慢滑行下一条通身布满黑色机械的小蛇,它慢慢蜷缩缠绕在周眠的虎口,猩红的蛇信子吐出又收回,张口竟能人言:“主人,父让您任务结束后回去一趟。”

周眠闻言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袖的边角,他的唇色很淡,弯起的弧度像悠然绽开的花束,他对自己的安抚者微笑道:“辛苦您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他说话的样子也很吸引人。

安抚者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垂眼点头道:“好,有什么问题您一定要联系我。”

他说完有些紧张的看了眼对方,在触及对方颔首的笑容,才缓缓放平心情。

*

科技院的住宅区建设地十分有古国建筑的历史感,错落别致的房楼,建设材料用的是帝国研究出的最新光感材料。

更不必提内部全指示化的建构。

能够住在这里的都是帝国科技院、掌握真正大权的顶尖人物。

周眠通过门口的人脸识别,步伐从容地走入其中一栋住宅。

“欢迎回家,小眠。”

门口待机的机械人嗓音低沉,耳熟的令人心中立马就能浮现出另外一张脸。

周眠微笑:“你好,小彬先生。”

名为小彬的机械人显然与周眠极为相熟,它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燕尾服,行为举止间有些细微的僵硬,显然,它是一位并算不完善的一代家务机械人。

机械人为周眠端来一杯颜色漂亮的果汁,他的脸覆盖着类人.皮,五官弧度流畅,微笑起来像电影里贤惠的温柔人.夫。

周眠眉头微动,冷淡的表情浮现出几分轻缓的笑意,他说:“小彬先生,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机械人动作微顿,它做不出复杂的表情,只会说:“好的,收到您的指令。”

周眠抿唇,到底没有拒绝这杯果汁。

机械人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或许是时间较久,它的某些部件已经开始损坏了。

它总是会在周眠回家的时候递上一杯漂亮的果汁,因为年幼的周眠总是很喜欢调制地鲜艳的果汁。

周眠喝完果汁才走向了二楼的书房,他知道,那人现在正在等着他。

骨节修长的手腕慢慢敲了敲书房的门。

“请进。”里面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周眠推开了房门,他的眸光随意扫视了一下房间,随后克制地收回。

“父亲。”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疏凉。

被称作父亲的男人微微抬眼,男人五官深邃,眉眼却凝着几分东方的清雅,他的眼神十分的温和,有着长者的不动声色。可他看上去过分年轻,并不像是一位父亲。

周越彬眉眼稍抬,黑色的眸光微微一动,他低声道:“小眠回来了。”

周眠道:“是的,父亲找我是有事情需要吩咐吗?”

周越彬轻声道:“小眠,你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却又夹杂了轻微的失落。

周眠冷淡的眉眼并无所动,他微微牵唇道:“父亲,您说过,我不该停下脚步。”

书房的顶光倾斜在青年冷白的颊侧,乌黑的发散在肩侧,衬得那张冷淡的脸愈发斯文动人,他道:“我是您创造出来的,您不必试探我对您的忠诚。”

周越彬清楚青年对他的疏远,但他并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意思。

他的眼睛落在青年漂亮的长发上,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小眠,不用那样透支自己,这次的实验手术为什么没有拒绝?”

“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拒绝,他们就不会继续。”

明明只要你拒绝,就不会丧失尊严地被绑在束缚的试验台上。

周眠慢慢垂眼:“可是,您赋予我的拒绝权利,总有一天会使用殆尽。”

青年锐利的眼直视男人,唇下的小痣随着语调而起伏:“父亲,您无法永远庇护我。”

“感谢您创造了我的生命、我的意识灵魂,感谢您的教养与爱护。可他们忌惮我、惧怕我。他们迟早会剖出我的核心能量。”

“他们一直都在渴望着创造出第二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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