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发现男友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越来越粘他了。
这种粘区别于往常。
甚至可以被称为不信任与盘查。
姜元致的信息与电话会在各个时间段发来,他会软硬兼施地要求青年打开通话视频拍摄四周。
周眠与他打电话稍微分心一些便会被好一顿询问,他必须要说出什麽合乎情理的理由,否则姜元致便会无止境地盘问下去。
这些都不算,发展到后来,男人会时不时检查他的手机。两人甚至下载了一个互相定位的软件,蓝牙没有关闭的情况下,通过手机可以定位到对方的准确位置。
周眠本就疲于应对谈向文,姜元致的这些行为只会让他更加难熬。
但青年若是问起来,男友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姜元致再次收到那个号码发来的信息的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冷静地保存了别的男人与自己男友十指相扣的照片,随后冷静地发过去一句话。
‘见一面吧。’
对方果然很快就回了一条信息。
‘可以,就在‘夜色’三号房见面吧,离你公司应该不远。’
姜元致知道那家酒吧,那是云城一家很有名的酒吧,据说里面玩得很开。
先前就说过,姜元致从某方面来说是个颇为保守的男人。
他很少去这样玩的不正经的酒吧,哪怕是清吧都没有去过两次。
姜元致明知这是对方的挑衅,但他还是应下了。
酒吧里人声鼎沸,烟酒的气息仿佛能够透过每个人的呼吸传递。
大厅舞池边的吧台,有人兴致上来了,便会揽着身边的伴亲吻起来。
甚至有三四个人纠缠成一堆的,口涎与酒液一齐洒在透白的衣襟上,姜元致只看了一眼,便冷然地挪开了眼。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您就是姜先生吧?”
一位穿着白衬衫,倾露着锁骨的服务生如此微笑道。
姜元致脚步微顿,他尽量保持自己的平静:“对,请问三号包厢怎麽走?”
服务生长相偏清纯,只是颈侧有些暧昧的红痕,他笑笑道:“我会带您过去........不过,您就是周眠的男友吗?”
姜元致收拢指尖,有些不悦。
他只当是那个男人提前和这个酒吧服务生透露的,却忽略了服务员语气中颇为熟稔的语气。
姜元致没有回话,他的身形十分修长笔直,看起来是决计不会踏入这样地方的人。
服务生并没有再继续多嘴,他敲了敲包厢的门,等到回应之后才推开门,微微弯身,等着姜元致走了进去才恭敬地关上了门。
姜元致打量了一下包厢的模样,很典型的黑白灰三色装潢,水晶灯煞是亮眼,但姜元致很不喜欢这样的装潢,太过假正经。
就像眼前穿着西装衬衫,慢慢将手中烟湮灭在烟缸中的男人。
谈向文的相貌相比较来说要显得成熟许多,他身上总有一种稳重自持的气质,仅仅是坐在那里,便让人感觉到一种内敛却又无法忽视的压力。
“姜先生,你好。”
姜元致面色冷淡,看不出分毫的情绪,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唇,淡声道:“谈先生,我没想到我们的初次会面是在这样的地方......毕竟,我一直认为你是位十分成功且具有良心口碑的企业家。”
谈向文笑笑道:“姜先生谬赞了。”
男人看起来怡然自得,不急不缓,仿佛他今天来见的是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
姜元致不想跟他这样装腔作势,索性直接道:“谈先生,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是指,你为什麽一直给我发这样的短信?”
“如果我没有记错,谈先生,你才是我和眠眠之间的第三者吧?”
谈向文又想抽烟了,但他只是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烟口,并没有用打火机点燃。
他微微勾唇,面色岿然不动:“姜先生,如你想的那样,我对眠眠很感兴趣。正如你所发现的,你的男友最近一个月确实在和我发展地下恋情。”
“至于我今天来找你,很明显,我希望你能够主动退出。”
姜元致眼神愈发阴冷,他的手指慢慢蜷缩,甚至在神经质地颤抖。
好一会儿,他才喑哑道:“谈先生,您似乎很得意,如果我没有记错,贵司最近正在准备和一家海外公司谈合作,如果此时您插足他人感情的丑闻被曝光出来,贵司关键期的股价多少会受到影响吧。”
谈向文笑着摇了摇头,他黑沉的眼神随意落在男人那张清隽的脸上,突然勾唇道:“姜先生,你也知道谈家的资本,这些事情很好压下,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姜先生,你接手的公司似乎才稳定根基不久。”
“更何况......”谈向文揉捏了一下烟头,散漫道:“如果你打算曝光,眠眠怎麽办呢?他只是个普通人,犯了一个小错误就要被拉入到这场战争中,他该怎麽熬过那些谩骂呢?”
姜元致的脸色愈发难看。
但他也不是全然被动的,他敏锐地抓住谈向文话语中的漏洞,冷笑道:“谈先生还真是会转移重点。你一上来就要求我退出,激起我的情绪。但很可惜,我很了解眠眠,如果他真的想和我分开,只会直接告诉我,更何况,他不是会做出.......出轨这种事情的人。”
清隽男人的语气微顿,他注意到手机微微振动的声音,并没有打开查看,反倒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和眠眠认识的,但谈先生,利用权势逼迫一位有男友的男士和自己交往,未免太过卑鄙?”
“确实,谈家在云城底蕴不可小觑,但不是没有人盯着这块大蛋糕,不是吗?”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响了起来。
谈向文面色和煦,却根本不像是被戳了痛点的模样。
他笑道:“姜先生好口才,只是,你怎麽就能确定眠眠在这段时间没有对我心动呢?”
“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感觉不到吗?慢慢冷淡的关系,逐渐烦躁的态度,越来越无法控制的猜忌。你口中说着信任,行为却全然是怀疑。这些都是你们之间无法根本解决的问题。”
“对了。”谈向文勾唇道:“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理直气壮的以男友的身份站在我面前。”
姜元致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经历第二次刀劈刃割的伤害,他再次听到别人告诉他:“你以为你是眠眠的真爱吗?一见钟情?”
“你和眠眠的那位早死的前夫,长得一模一样。”
姜元致双手握成拳头,手背的青筋骇人地鼓动着,像是即将有什麽怪物要从中迸裂爬出。
“别说了。”他哑声道。
谈向文挑了一下眉头,他对敌人向来都是乘胜追击。
于是,他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吗?很辛苦吧?一直忍着,一旦说开,你和他之间就永远都会有一道隔阂,有所争吵就会开始翻旧账。你会问他,他到底将你当成谁.......而他可能会说,为什麽你不是那位周嘉致先生。”
姜元致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谈向文道:“你应该一直都很好奇眠眠的工作吧,其实你刚来酒吧遇到的那位服务生就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姜元致能够察觉到口腔中的金属气息,他想起那个服务生的话。
‘您就是周眠的男友吗?’
那样暧昧熟悉的态度。
“眠眠是这里的调酒师,并且靠着美色,成为这里的酒品销冠。”
谈向文微微眯眼,指节在手机上按压:“他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姜元致,你和你的家庭,都不适合他。”
姜元致眼睛里的红血丝开始蔓延,他感受到手肘边的手机不停振动。
他慢慢打开手机,满屏的信息全部被青年迷离蛊惑的脸颊占据。
那是姜元致从未认识过的另一个人。
他长着爱人的脸颊,却与许多不同的陌生人热吻、纠缠、贴身拥抱。
只要有金钱,青年的笑容便越发温柔、妩媚、艳光四射。像是完全拜倒在金钱下的奴隶,可耻地出卖自己的尊严。
他越是放浪形骸,姜元致印象中的青年便越是个割裂般的纯美。
包厢紧闭的房门陡然被打开了,姜元致僵硬地抬头看了过去。
周眠约莫是站在门外许久了,他应该听到了全部,面上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
“眠眠.....”姜元致唾弃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喊出爱人的名字。
周眠慢慢垂眼,他看着手机上自己的照片,一句解释都没有。
“对不起,先回去吧,姜元致。”青年这样说。
姜元致突然抬眼,他很少听到爱人这样直接叫他的名字,连之前冷战的时候都没有过。
这是一种疏远、了然、甚至释然的意味。
像是,一场梦终于做到了尽头,青年反而觉得此时才算是真实。
姜元致很敏锐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走,可周眠看他的眼神却让他浑身僵硬。
那样沉默的、平静的,就好像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感情。
“回去吧。”青年再次说。
姜元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那间酒吧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与不远处的绿化带上树木逐渐冒出的绿意,恍然意识到,已经到春天了啊。
明明是希望,为什麽又好像是一种彻底的告别。
对冬季的彻底告别。
“谈先生,您违反了条约内容,我们这个毫无意义的合约也结束了。”
周眠的语气十分平稳,甚至在此时,他比谈向文更像是握有主导权的那个人。
男人显然是没想到青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听完了这并不光彩的全程。
谈向文的脸色难看,隐隐泛出几分郁色。
“周眠。”他说:“他以后也没法接受你了,他的家人也会是你们之间的阻碍.......”
青年的脸色有些细微的白,他轻笑道:“和你有关系吗?”
谈向文的呼吸慢了几分,指节中是狼狈的、被捏变形的细烟。
周眠轻轻呼出一口气:“谈先生,够了吗?”
看着男人微微蹙眉的动作,青年继续道:“陪你玩到这里,够了吗?如果只是毁了我重新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恭喜你,做到了,我会和他分手,你还想怎麽样呢?”
“啊......你想去嘉和的学校继续曝光那些照片也都随你好了......你还想威胁我什麽?逼我离开云城?什麽都好,我不是离了这里就活不下去了。”
“眠眠......”稳重男人的声音第一次显出几分慌乱,他似乎想要解释什麽,却被青年近乎野蛮的打断。
“别叫我眠眠行吗?我一直都很想说,听到你这样叫我,让我有些犯恶心。”
谈向文近乎僵硬地松开手,甚至无法使力合拢手指。
周眠礼貌地颔首道:“也别做出这样一副装模作样的模样.......啊,你刚刚想说什麽?”
他笑了,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不会想说你做这些都是我误会了吧?或者说是因为喜欢我?哈哈。”
谈向文说不出话。
周眠抬眼,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了,谈先生,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知道我没权没势、无父无母,对,我只有一个弟弟,可他和我毫无血缘关系。你应该知道我是练过的,我的力气并不比常年锻炼的你小,如果下一次——你想试一试的话。”
“我一定会揍得你认不清东南西北。”
眠眠:发疯摆烂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