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行第109世界确认异变,当前已脱离中控系统。”
“串行第415世界确认异变,出现数据信道感染情况,与415接轨的相关小世界均已出现感染异变情况.......”
蓝白色的研究室内穿着白大褂的研究者们行色匆匆,他们大多面色苍白,眼圈下是深色的黑,看上去精神十分糟糕。
数据文档数据遍布实验室,几乎是走两步路就会踩到一叠纸的程度,巨大的透明屏幕上全部都是滚动的异变情况分析。
其实近段时间他们已经有不小的收获了,至少他们根据周眠从小世界带回来的数据样本已经查到了小世界异变的根本原因。
来自能量过分膨胀而导致的失衡。
如今新世界通往小世界的意识信道已经紧急关闭,因为风险太大,小世界数据信道感染的情况甚至可能蔓延至新世界。
在无法解决异变之前,谁都不敢冒险链接小世界。
郑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周眠了。
他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帝国政府部门一天之内几乎要发出三四条讯息来提醒公民将家中的机械人送去维修场所处理。
政令下达,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老实遵守。
机械人暴动的情况各地都有,却被镇压下来,一开始人们只当是机械人出现故障,需要进行维修。
但是慢慢的,机械人攻击人类的事件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网络头条上。
眼见已经无法隐瞒下去了,政府终于明确告诉公民,机械人群体因为代码感染了一种特殊的病毒,导致具有攻击倾向的情况发生。
但是很多时候,事态并不是随时可控的。
比如这一次,外围城市集中处理机械人的焚化厂出现了机械人集体暴动事件。
机械人们不仅打伤了军队,甚至集结了一支不大不小的队伍。
他们的能力各有不同,有的吸取附近电力资源,有的会控制人类的家居电器引发火灾,驻地的军队很快赶到维护居民安全。
但军队领头人很快就发现,即便是用子弹将机械人的脑袋打到爆炸,只要他们的身体仍有能量残余,它们就不会死亡,甚至能够融合到一起,成为更加恐怖的机械怪物。
这已经不是轻易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郑云算是运气不错,他是最早一批被军队接走的人群。
青年自己安然无恙,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因为靠近外围城市,并且是机械人集中暴动,伤亡的情况只会多不少。
一直到最后,据说连帝国中央增派人手都无法彻底制住那些流窜逃走的机械人。
这次的事件因为伤亡惨重,影响面过大,加上政府又一直隐瞒真实情况,导致民众怒火冲天,帝国政府威信直线下降。
帝国当然想过弥补措施,只是实在是外忧内患、力不从心。
制作机械人的材料十分坚硬,即便是送去焚化场燃烧,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不用说新世界的机械人数量实在太多了,就算是全部销毁,也需要几年的时间。
加上研究所已经彻底封上了小世界的意识信道,也就意味着,没有小世界能源的攻击,人类仅存的能源也不容乐观,他们无法与机械人群体进行长时间的拉锯战。
在这样近乎无解的情况下,主脑的中控权几乎成了唯一的希望。
帝国议会一次又一次地投票选择开启主脑的层层权限,而周眠也确实不负所望、一次次成功帮助人类镇压机械人的暴动。
但那些老家夥们也不傻,他们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信任一个机械生命,于是他们的手中始终握着最后的引爆设备,企图用未知的死亡来隐晦地胁迫青年。
周眠心里也门儿清。
但表面上,双方还是要做出一副友好合作的模样。
如果事态是如此发展下去,一切似乎还都有希望。
变故发生在研究院内一位内核研究人员根据暴动的机械人数据偶然拼凑出的完整病毒数据链。
几乎是在比对完数据链的一瞬间,那名研究人员便失态地站起了身。
腿边划开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样的异常在安静纷忙的研究室里十分明显,旁边其他的研究人员也忍不住地将视线投注过来
一张张烦躁而不耐的脸庞在看到大屏幕上熟悉的、属于主脑的原始数据链时,全部变得苍白了起来。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几乎只能听到电子时钟发出幽幽的滴答声。
额头的冷汗滑下,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研究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勉强镇定地低声道:“快,将数据避开终端监控设施,发送给帝国军情总部和议会。”
他说着,陡然注意到墙角处微微扭动的微型监控机器人,忽地抖了抖手臂急促道:“切断一切能源!主脑已经发现了!启动最高级别的警告,研究室全面切断能源,快逃出去!”
红色的、代表着危险标志的灯光在研究室内部回旋,所有人如梦初醒一般,他们手忙脚乱地发送紧急讯息、切断能源。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大屏幕上的一切都是凝固不变的状态。
幽幽的蓝色数据链依然森冷得显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四面八方的能源大门如同被锁定了一般,无论怎麽推砸都毫无动静。
大屏幕的灯光微微闪烁,一切数据如同被焚灭了一般迅速消散在研究人员的眼前,透明的屏幕慢慢显现出一张冷淡而雅美的脸颊。
青年鸦黑的长发披散而下,他的眼廓深邃好看,淡色的唇下缀着一颗很淡的小痣。青年的腰间扣着两条黑色的、闪着金属光芒的皮带,衬衣外严谨地披着一件白色大褂。
白大褂上挂着一个十足嘲讽的铭牌‘一代实验品’。
“各位。”青年十分斯文有礼地颔首,冷淡的唇边甚至浅浅弯起了几分,他温和的像是什麽都没有发生一般,和声道:“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各位,就擅自将你们留在了实验室里。”
几乎是刚说完话,中年的研究员便冷冷嗤笑一声,到底身居高位许久,最初的恐惧过后,中年研究员倒也没有贪生怕死到说不出话的地步。
他冷笑地看着屏幕中的青年道:“周眠,在我们的面前,你还有什麽可装的呢?”
周眠微笑,并未介意男人话中带刺,毕竟在此时,这些曾掌握、切割他的身体、控制他的数据的研究者们,在青年的眼中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猎人的猎物的地位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调换了过来。
周眠依旧维持着从容与冷淡的笑意,只是脖颈处缠着的黑色机械小蛇慢慢威胁一般地对着屏幕前的众人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他温声道:“赵先生,我一直都很欣赏您的勇气,但是,您应该很清楚,如今这整间研究所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或许您应该做的是先冷静下来,而不是一味地呈口舌之快。”
青年话语中威胁的意味太重,以至于那位中年研究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这间研究室中的无数实验品不仅仅是所有研究者们数年来获得的努力,还留存着克维拉钻孔计划中其他的内核成果,包括所有的研究者们,都是帝国最顶尖的人才。
可以说,这间研究室就是帝国的另一大中心。
中年男人的额头都泛出隐约的青筋,他忍耐许久,才慢慢转动猩红的眼球,看向屏幕中从容而优雅的青年道:“周眠,你的父亲知道你是这样回报他的养育之恩的吗?”
周眠微微一笑,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荡的话语。
“父亲一直都很支持我。”
“疯子、疯了.......”中年男人的眼瞳一瞬间收缩,他喃喃的这样说着,像是遭到了什麽巨大的打击一般。
周眠并没有继续理会他,青年的视线温和的从研究室内部上下扫过,像是带着某种虚假性的、刺激人的眷恋,他低笑道:“这里真是令我感到怀念,还记得吗?我就是在这里诞生的呢.......”
“如果按照人类的说法,这里就是母亲的子宫,创造我的温房。”
青年的声音慢慢变得低哑而迷人,甚至于显现出某种微不可见的疯癫来:“而你们,就在这里一次一次地切开我的身体,你们赞叹我的肌肤如此光滑美丽、称赞我的脸颊如此迷人,你们围着我谈笑风生,告诉身边的人,我是人类最伟大的造物。”
研究室内已经有人开始轻轻呼吸不稳了起来,这里是密闭的空间,并且,就在不久前,一阵阵细微的白烟就已经开始从研究室内的四角处慢慢晕入整个空间。
有人惊恐的大声呼喊:“这是NIY病菌毒烟!”
周眠却慢慢勾唇道:“NIY病菌毒烟,能够造成人类心脏麻痹停跳,这也是你们曾对我做的实验啊。”
“李先生。”青年看着一位稍显年轻的男性研究员柔和道:“就在几个月前,你还亲自用我做了相关实验记录,实验记录就在不远处的文档夹中呢。”
那位年轻的男性研究员痛苦的半跪下身,他通身抽搐,整个人的皮肤上显出一种青白的恐怖感,死亡的威胁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只是个机械人而已,机械人做实验又不会死,你就该被毁了,帝国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实验数据已经被我们发送给国情部了,你就等着被烧成灰烬吧!”
周眠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微笑着将外面的情况虚化成一个个的窗口供给这些痛苦挣扎的研究员们观看。
清冷温和的声线轻轻道:“人造太阳已经落山了,机械人的军队已经与帝国军队持平。”
“人类的城市又被攻陷了一座,老家夥们都快要急死了吧。”
NIY病毒并不会让人很快发作死亡,这是一种慢性折磨的过程,很显然,青年十分享受观赏这样毒发的美丽过程。
屏幕那边传来了窸窣的开门声。
随后,所有的研究员们都听到了一道成熟而无奈的男音道:“眠眠,该吃晚饭了,你最近的能量消耗太大,不能太透支自己。”
说着,屏幕中赫然出现了一张十分有东风风情的成熟男人面容,他的眉眼十分温和,有着长者一般的不动声色。
周越彬穿着一身杏色的居家服,分明应该是温馨宜家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难言的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随意瞥了一眼屏幕中痛苦挣扎的众人,眼神轻飘飘地又挪移回了青年的身上,漠不关心的姿态简直令人血液凝冻。
中年研究员脸颊涨红,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般地靠在一边,连头都无法多抬起几分。
他对周越彬喘.息道:“周越彬,你会有报应的,他现在能这样对我们,以后就会怎样对你。你以为这样的冷血怪物会对你有什麽可笑的血亲感情,他叫你一声爸爸,你就真以为他是你的儿子吗?”
周越彬没有说话,他只是很慢地转过头,盯着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
这样的笑容在这般情境下其实是有些堪称诡异的。
周越彬很轻地垂头,他比周眠要高一些,手臂揽住青年腰身的时候,就像是握住了什麽珍宝一般。
可这样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暧昧到不该发生在一对父子之间。
中年研究员像是陡然看到了什麽惊悚的事情一般,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眼白中充斥着血色,脸上甚至隐隐显出了青黑的死气。
他哑声道:“.......畜生、两个畜生。”
中年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瞳孔微微放大,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周眠却轻轻笑了,他微微向后仰头,将嘴唇轻轻贴在男人泛红的耳垂出,淡色.欲感的嘴唇微微张合:“爸爸。”
他说:“老东西是不是被我们活生生气死了啊?”
周越彬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垂眼看着怀中的青年,声音有些低哑:“他早就该死了。”
周眠冷淡的眉眼终于像是开怀了一般显出一道明媚的颜色,他侧过身,正面对着他高大英俊的父亲,微微仰头,懒散温吞地亲了一下他父亲的嘴唇道:“爸爸说的对,他确实该死。”
眠眠和daddy好像偷情啊……(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