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意扭过头看他, “非要忘掉吗？”
陆矜淮点头，“必须。”
祁意把脸凑过去，“亲我一口。”
陆矜淮顿了顿, 在祁意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祁意转过了另一边脸, “这边也要。”
陆矜淮依言低头又亲了一下。
“啧。”祁意不大满意，“太轻了，都感觉不到。”
“……”陆矜淮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祁意。
祁意评判, “你没吃饭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陆矜淮气笑了, 祁意简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单手捏起祁意的下巴, 低头实打实地咬了一口他脸上的肉，力度不轻。
祁意倒吸一口气，捂着脸往后退了退，“……”
他似乎是想谴责什么，但思及是他先提出来，又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底气。
脸上的咬痕的确泛着细微的疼痛，祁意揉了揉脸，反正都亲了两下，作为交换, 被咬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矜淮觉得好笑，“现在能忘记了吧。”
祁意得了好处, 于是胡乱点了点头。他答应了是一方面, 但脑子忘不掉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晚上去看电影吧。”祁意过了一会儿，凑过来说道：“附近商场里有家电影院，评价还不错。”
祁意虽然拍过几部电影, 但出门看电影的次数并不多。一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 二则是对独自出门看电影没有兴趣, 在家看也是一样。
现在忽然就忽然起了兴趣，是因为他知道谈恋爱的情侣之间都会一起看电影。
“好。”陆矜淮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片刻后又想到什么，“那你把口罩帽子戴好。”
“可以，而且江市这边挺冷清的，没那么多人认识我。”祁意说到一半，忽然皱起眉头，“不对，我为什么要藏着掩着，像偷情一样。”
陆矜淮顿了顿，“……被粉丝认出来会很麻烦，你喜欢约会被中途打断的感觉吗？”
祁意被“约会”这两个字取悦了，也的确不喜欢被中途打扰，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吧。”
傍晚的时候，祁意“全副武装”，黑色鸭舌帽、黑色墨镜、黑色口罩、黑外套黑裤子，全身上下几乎一点都没露出来，保准亲妈来了都要犹豫几分。
“…………”
陆矜淮见状，实话实说：“你这样格外显眼。”
比祁意直接走在街上都要显眼。
饶是陆矜淮这种对其他人注意力不高的性格，在大街上看见有人穿成这样，也会多看两眼。要是运气不好遇见正义路人，说不定会怀疑祁意是个坏人，从而报个警。
祁意照照镜子，“这样还认得出来吗？”
“认不出来 。”陆矜淮伸手摘掉他的墨镜，顺便把他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低声道：“不用捂这么严实。”
“外面三十度，你会中暑。”
祁意总觉得不太相信，“真的认不出来吗？”
陆矜淮道：“变装的重点不在于你穿得有多严实，而是要和往常不一样的风格。”
祁意觉得有道理，“然后呢？”
“打破之前的穿衣风格，让粉丝就算碰见你都不会往你身上想。”
祁意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我应该穿什么？”
陆矜淮忍着笑，“穿裙子。”
祁意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陆矜淮是在调笑他，不想随他的意被笑话，故意道：“可以啊，你给我买我就穿。”
陆矜淮笑了笑，“祁小意，说话要算数。”
“当然算数。”祁意几乎是硬着头皮答了一句，但他赌陆矜淮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去买女装。
正当祁意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陆矜淮的回答的时候，陆矜淮却没再纠结这件事，拉过他的手，“走了。”
傍晚时候的太阳稍微下去了一些，但却依旧炎热，从酒店出去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气。
祁意穿着外套在空调房里不觉得热，被提醒的时候还没在意，一出来就感觉自己在火炉里焙烤。
“上车上车。”祁意不想在太阳底下多待一秒，跑到了车里打开空调。
陆矜淮看着好笑，后一步上了车，坐上副驾驶。
祁意发动车子的时候，陆矜淮无意间瞥了眼后视镜，不看不要紧，一看愣半天。
他皱着眉，还以为自己第一眼看错了，又靠近仔细打量半天，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有几块明显的红痕。
祁意心一咯噔。
陆矜淮用指腹摩挲了两下，不仅没有擦掉，反而带来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疼感。
——他看了祁意一眼。
祁意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下意识道：“不是我。”
陆矜淮甚至一句话都还没问，“什么不是你？”
祁意反应过来自己犯了蠢，“……没什么。”
陆矜淮擦了两下没擦掉就没管了，只是片刻后说了句，“夏天里虫子挺多的。”
祁意顿了顿，只能点头附和，“挺多的。”
陆矜淮又道：“也奇怪，为什么只咬脖子？”
祁意心道那是因为你看不见自己后面，但说肯定不能这么说，胡乱编了个借口：“可能因为脖子上的皮薄。”
陆矜淮没什么起伏地问道：“你喜欢皮薄的地方？”
祁意正开着车，听到这一句话，猛地把车靠边停下，心跳略不平稳地转头看陆矜淮，“你猜到了？”
“本来没有。”陆矜淮指出，“但你就差在脸上写‘就是我’了。”
他第一反应的确没往祁意身上想，只是以为自己在哪里蹭到了东西，但祁意的反应就像是掩耳盗铃，只要陆矜淮不是瞎子，想忽视都难。
“你不生气吗？”祁意问道。
陆矜淮懒懒打了个哈欠，“下次轻点，别留印子。”
他不是圣人，所以也不能要求祁意做个圣人。啃都啃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祁意松了一口气。
电影院在商场里，距离酒店的距离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但祁意低估了这边的人流量，或许是在天气凉快之后的傍晚，这个时间商场里的人很多。
因为陆矜淮说不用遮太严实，最后祁意也没戴墨镜，他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走吧。”
电影院柜台前，陆矜淮正想随便选一部电影，但忽然从滚动的荧幕前看见了一张祁意的剧照，穿着古装的长发少年，薄唇轻轻抿起，眉眼间带着一种不可接近的清冷与漠然，眸光疏离。
陆矜淮拍板决定，“看这部。”
祁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耳朵一红，“换一个。”
自己看自己演的电影本身就奇怪，要是旁边再加一个陆矜淮一起，他就更不自在了。
陆矜淮思考片刻，指了指，“但现在这个时间段只上了三部电影，我不喜欢另外两部。”
祁意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那我们不看电影吧？”
“直接回酒店？第一次约会就失败了？”陆矜淮挑了挑眉。
祁意之前从来不迷信，但现在听到这句话却莫名地有些不高兴，第一次不开个好头的话，以后会不会就不顺利了。
“那就看。”祁意毫不犹豫道，“你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陆矜淮弯唇笑，“我想看你演的。”
祁意大气挥手道：“看。”
陆矜淮忍着笑去买了两张电影票，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又顺便看见旁边的小吃摊位，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个冰淇淋筒，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然后全部塞给了祁意。
祁意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拿了两个冰淇淋，有些茫然：“都给我，你不吃吗？”
陆矜淮懒懒道：“不爱吃。”
“那为什么要买两个？”祁意问道。
“两个味道不同。”陆矜淮道，“你都尝尝。”
祁意顿了顿，“但我吃不完。”
“两个这么小的冰淇淋吃不完？”陆矜淮疑惑道。
“……”祁意寻思陆矜淮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幽幽道：“你怎么不说你帮我吃？”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陆矜淮说完才理解祁意的意思，倏地笑道：“好，吃不完的话我帮你吃。”
祁意觉得陆矜淮一点都不懂情趣，一大口咬掉甜筒的一大半，面无表情道：“我当然吃得完。”
陆矜淮低声笑了笑。
“……你们好，很抱歉打扰一下。我们刚刚在那边看见你们，感觉这位黑衣服小哥哥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啊，可以一起合一张影吗？”两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女生在旁边观望再三，还是犹豫地走了过来。
祁意刚才吃冰淇淋的时候摘下了口罩，好在帽子还没摘，现在见有人走过来之后，连冰淇淋都顾不上了，把东西往陆矜淮手里一放，把口罩戴好了。
要是放在平时，祁意遇见粉丝是很常见的事情，被认出来就认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次是他和陆矜淮的第一次约会，祁意打心眼里不想被打搅。
陆矜淮余光瞥见祁意低下头，鸭舌帽的帽檐几乎遮住了脸，一副不想被发现的模样。
“不好意思。”陆矜淮出言婉拒，伸出手揽住了祁意的肩膀，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完全藏住了祁意的脸，“男朋友比较害羞，就不拍照了。”
这副具有占有欲的姿势，让两个女生意识到自己的冒昧，连声抱歉：“抱歉抱歉，不知道你们是恋人，不好意思打扰了。”
祁意靠在陆矜淮颈边，隔着一层薄薄的口罩贴着他，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声音的震动，尤其是在听见“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祁意瞬间有些晕晕乎乎。
两个女生说完抱歉后离开了，走的时候长发女生捅咕了旁边的短发女生，“都是你，非说他像祁意，像祁意…祁意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短发女生小声道：“可是真的很像啊，你不是也说像吗？”
长发女生摸摸鼻子，“像确实像，但那两个男生是恋人啊，当时怎么没看出来？要是看出他们是一对，就不会觉得像祁意了。”
“是啊……祁意怎么可能谈恋爱了……”
两个女生渐渐走远，聊天的声音却还依稀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幸亏陆矜淮识别度并不高，他在娱乐圈露脸的次数并不多，上次的综艺《life：3 days》算是最大众的一次，但因为现在只播了预告片，实际正片还没有放出，能认出他的人还不多。
“开始检票了。”陆矜淮捏了下祁意的肩膀，再放下，“走吧。”
“对了。”陆矜淮忽然想起什么。
祁意看向陆矜淮，“？”
“刚才那两个女生穿的裙子挺好看，给你也买一件？”陆矜淮笑道。
祁意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祁意知道自己很清醒，但一想到陆矜淮刚才亲口说出的男朋友，忽然就有一种喝醉的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
在柜台等待的时候灯光明亮，但进了里面之后逐渐暗了下来，黑布隆冬的什么都看不太清，祁意也放心地摘下了口罩，就着陆矜淮的手吃了口冰淇淋。
祁意故作冷静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我是你的谁？”
陆矜淮正低头看票上的座位，还要注意着别让祁意被挤丢了，于是没太注意到祁意的问题，“……嗯？”
祁意靠近陆矜淮的耳朵，又问了句：“我是你的谁？”
陆矜淮这次听清了，心生笑意，俯下身贴在祁意的耳畔，几乎是含着耳垂的近距离，压低声音喊了句，“老公。”
祁意大脑一怔，随即因为简单的两个字，像是有一种强烈的酥麻感顺着尾椎升起，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愉悦，也有一种喝了假酒的晕乎。
祁意最后连自己怎么走到位置上的都不知道，良久之后，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开口时声线带着些微微哑意，“……你再叫一遍。”
陆矜淮拍了下祁意，“电影快开始了。”
祁意抓住陆矜淮的手，握得有些紧，“你再叫一声，就一声。”
陆矜淮隐约从祁意的声音中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偏头去看他，影厅里此时没有亮灯，只有荧幕上微弱的亮光。
陆矜淮低声问道：“阿意，怎么了？”
祁意的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像是想起了什么，脑中的记忆一阵恍惚，攥着陆矜淮的手，困惑道：“我总觉得，你叫我的时候很熟悉。”
但明明，这是第一次。
陆矜淮一顿，略微有些震惊，心跳与此同时也跳得快速，像是在期待一个可能的答案，“你对哪个称呼熟悉？”
祁意蹙眉思索，“……老公很熟悉，阿意…感觉更熟悉。”
祁意可以确定，他身边没有任何人会称呼他为阿意。
陆矜淮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种近似不可能的概率，他伸手帮忙揉了揉祁意的眉心，温声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说，现在先看电影。”
祁意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部电影是祁意前两年拍的一部仙侠片，并不是主角，只是个戏份不算多的男n号，只只不过对随着祁意的逐渐走红，宣传海报上也加了几个祁意的单人剧照。
因为是年前上映的片子，不是新上映的电影，再加上江市人口密度不高，影厅里大概只坐了一半的人，几乎全部集中在中间。这让坐在侧边靠后的陆矜淮和祁意完全不会被人注意到。
陆矜淮脑海中思绪复杂，他对于阿意身份的好奇不亚于对系统来源的好奇，明明过了几个世界已经让陆矜淮渐渐淡了执念，但此时却又重新让他升起一些希望。
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海中，让陆矜淮也难以看进去电影的剧情，只有当镜头里出现祁意的时候，陆矜淮才会把目光投向屏幕。
最终，陆矜淮还是没忍住，偏头问祁意：“你觉得你上辈子是什么？”
“……”祁意呆了片刻，“是什么？”
陆矜淮也并不遗憾，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上辈子是什么？”
这个问题祁意没有立马回答，他低头想了想，“……是只小猫？”
陆矜淮瞳孔微缩，差点撞倒放在中间的爆米花桶，他的心理素质经过这么多世界的磨砺，早已变得坚不可摧，但在听到祁意的这句话时，却忽然有一种心脏很脆弱的错觉，会因为祁意的某一句话而停止跳动。
“怎么说？”陆矜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差别。
“不知道，瞎说的。”祁意也觉得自己的念头好笑，又道：“……但我们上辈子说不定也是恋人。”
陆矜淮胳膊肘撑在扶手上，视线落在大荧幕上，眼眶却忍不住有些发酸。
能在每个世界都遇上阿意他就已经满足，也曾经想过阿意要是有记忆就好了，但却不敢奢求，生怕连仅有的也会失去。但当现在有了一点点希望之后，陆矜淮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放下。
前面那么多世界都是珍贵美好的记忆，陆矜淮不希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直到电影落幕之后，陆矜淮从缓缓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于电影的内容是什么完全不记得，只对其中几个祁意的出场镜头有些印象，除此之外甚至不记得里面有几个人。
“现在去哪里？”祁意问道。
“回酒店吧。”陆矜淮精力有些疲惫，本来打算看完电影后和祁意一起去逛逛，但现在他却只想闭眼休息一会儿，“明天再出来玩。”
祁意没有意见，“好。”
出了影厅之后，外面陡然明亮起来的灯光有些不适应，祁意戴着帽子都觉得刺眼，转头去想帮陆矜淮遮光，却倏地瞥见他发红的眼角。
祁意有些没转过弯来，“……电影这么煽情吗？”
这部电影祁意上映之后就看过，况且还是他自己参与拍摄的，现在再看一遍的确没有什么强烈的共情感，却没想到能把陆矜淮看哭。
陆矜淮嗯了声，“你穿古装很好看。”
陆矜淮也想说出其他言之有物的东西，但事实上，他就是只记得祁意的样子。
祁意想着忽然觉得不大对劲，他好看和陆矜淮哭之间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部电影里面有催泪点吗？
祁意顿了几秒，问道：“你觉得哪一段好看？”
陆矜淮依稀对某些画面还有些印象，说还是能说出两句来的，“你站在山顶的那一段。”
祁意又问道：“我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陆矜淮斟酌几秒，不太确定道：“一个仙人？”
祁意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心想陆矜淮连电影内容都记得不清楚，那哭的原因大概也不是因为电影。
……那是因为什么呢？
祁意想不到原因，但陆矜淮没有主动告诉他，祁意也并不想去窥探会令他伤心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