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池渊勾了勾唇角:“宝贝,你会告诉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自己的名字吗?”
时玖凛咬着嘴唇,极力从脑海中搜刮词汇,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冻得直发抖。
他是真的害怕江池渊这种笑里藏刀的态度。
江池渊视线极冷,却没有直接发作。只是黑着脸把时玖凛拽出电梯,对姜齐冉笑道:“不好意思,耽搁您时间了,您先上去吧。”
“……”
姜齐冉皱了皱眉,看样子似乎是想制止些什么,四肢却又如同灌满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池渊把他拖走,什么也做不了。
——
地下车库内,响亮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时玖凛双手背后跪在地上不敢闪躲,甚至连最基本的抬手护脸都不敢,就这么挺直腰杆硬生生受着。
江池渊恍若疑问:“撒谎会有什么后果?”
时玖凛喘了口气,呜咽道:“我不是故意骗您的……我,我只是太害怕挨罚……”
“那你就应该先预想好谎言被戳破后会遭受些什么。”江池渊扯着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又重重甩了他两耳光。
“我,我以为……这是小事的……呜。”
他感到自己鼻腔一热,似乎有什么液体缓缓蜿蜒。
江池渊嫌弃的从兜里抽出几张纸帮他擦掉鼻血,嗤笑道:“小事?”
有时候是真想直接把这张看似不谙人事的脸撕烂,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个什么东西。
他一脚踹向时玖凛大腿,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小事也是我说了算,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啊?”
时玖凛疼的闷哼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别生气了,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挨耳光的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比起这个,他更害怕会有人路过时看到他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江池渊生气的点并不在于时玖凛跟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接触,而是他在如今的处境下却仍想着能瞒天过海,实在是可笑。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时玖凛拽起,攥着他手腕的力度极大,似乎是要就这么把他骨骼捏碎:“那你倒是说说,还瞒着我些什么?”
时玖凛主动凑近,带着讨好意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顺从道:“我坐车来公司时没带钱,他帮我垫付了一下,仅此而已。”
他在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明明只是这样而已,他却要跪在这里挨耳光。
“你这是什么眼神?”
江池渊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
时玖凛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想打他直说,搞那么多圈圈绕绕做什么?
他的下半张脸红肿一片不说,嘴角还渗着星星点点血迹,甚至眼尾处也被江池渊的指甲无意间划出一道红痕。
江池渊捧起他的脸,把多余发丝撩到耳后,轻声道:“在外面好好反省吧,反省好了我接你回家。”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以为江池渊是要像上次那样把他丢下,哽咽道:“我已经反省过了的!先生,别抛下我!”
最起码不能是现在,不能是他身无分文的时候。
他还需要利用这个人活下去……
江池渊觉得好笑。
说什么呢?
时玖凛是他自己一步步拔掉犬齿用鞭子驯服的狗,他又怎么可能说抛弃就抛弃。
哪能那么便宜了他?
“我下午还要开场会,你在外面等我。”他轻轻抚摸时玖凛肿胀的嘴唇,温声道:“这次就放过你一回。”
原来挨了二十多巴掌在他眼里叫放过呀。
时玖凛垂眸,低声道:“我懂了,不会有下次了,谢谢您。”
直到江池渊的背影彻底在视野中消失,时玖凛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为数不多的自尊。
真难堪啊。
哪怕知道没人看到,他也还是忍着痛扯出一个笑容,抬头仰望地下车库的水泥墙面,仿佛视线能穿透它看到外面的天空一样。
——
姜齐冉刚走出公司大门便碰到了那个蹲在路边的人。
他仰头,望着远处被落日余晖染红的云层,暖光恰好洒在他的身上,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很明显,时玖凛也看到他了。
他歪头看向姜齐冉,眼眸在夕阳照射下干净透亮。
“有烟吗?”
时玖凛率先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朝他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有。”姜齐冉压下心中疑虑,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他,这才小心翼翼询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因为不听话被打咯。”时玖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那支烟,却被呛得直咳嗽。
真是,待在江池渊身边待久了连抽烟都不会了呢。
烟草气息弥漫,他抹掉眼角因为剧烈咳嗽而渗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重新把烟放到嘴边。
“你是为了什么?”姜齐冉紧紧攥着拳头,似乎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只是为了钱就这么糟蹋自己吗?!”
“……”时玖凛被他吼懵了,好半天才呆呆的“啊”了一声。
“还是说你是欠下高利贷了,或者是家里人重病?赚钱的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你这样和卖又有什么区别?!”
时玖凛也不反驳,反而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似乎还不熟?我私生活什么样你管得着吗?”
毕竟是因为他挨了二十多耳光,要是说心里没有一点怨气肯定是假的,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迁怒于他人,却不料对方竟然还敢主动上前招惹。
时玖凛咄咄逼人道:“你既然能猜到我和江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不长眼的跟我打招呼?这么喜欢把别人拖下水是吗?”
这话属实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了。
姜齐冉却没有开口跟他吵架的意思,只是急匆匆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你如果缺钱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不过是见了一次面的人,在这演什么深情戏码?
时玖凛把那股没由来的怒火强压下去,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是自愿的。”
姜齐冉的深情更惊诧了:“自愿……做别人的玩物?”
用词倒还算好听。
时玖凛把烟蒂碾灭后随手丢进垃圾桶,眼眶发红:“是啊,我自愿的。所以我活该受着。”
他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是找回了当初残存的一丝傲气,看着姜齐冉的目光轻蔑:“那你呢,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了?”
姜齐冉看样子有一瞬小心思被戳破的慌乱,磕磕巴巴道:“是有点吧……你不是说你是Alpha吗?”
“骗你的。”时玖凛朝他眨了眨眼,低沉嗓音似乎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可我已经被标记了啊,我已经是他的专属Omega了……不如你把他杀了,说不准我就跟你走了呢?”
按理说他被标记后的Omega信息素只能吸引江池渊才对,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一个接一个盯上了他。
还是说其实自己之前是Alpha时便有人心怀不轨,只是忌惮于他的顶级信息素这才没敢表现出来?
姜齐冉转身就走。
时玖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无趣。
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早知道应该多问他要两根烟的。
却不料十分钟后姜齐冉握着俩罐啤酒再次站到他面前,他看上去好像很紧张:“你多少钱一晚?”
时玖凛:“……?”
他懵了一瞬,下意识伸手接过姜齐冉递来的那罐啤酒,冰凉的触感总算是激得他清醒了些。
他扑哧一笑,拉开易拉罐的环扣。
辛辣液体下肚,时玖凛长长舒了口气,好似压抑在心头许久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
也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亦或是早有预谋,姜齐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身体不断朝他靠近。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唇瓣若即若离,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对方那个柔软的部位……
时玖凛大脑乱成一团。
倘若这个人能带他去洗标记,让他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他说不定就真的能逃离这座牢笼了呢?
不,不行……上次逃跑后挨的那两颗子弹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回如果再被抓住,恐怕就真的死无全尸了吧?
他咬了咬牙,这才看清自己竟已对江池渊恐惧到了如此地步。
可还没等他主动拉开距离,那个他所忌惮的人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语调很平静,看不出一点生气的痕迹。
饶是如此,时玖凛也依旧会胆颤。
姜齐冉面色如常,甚至还有些炫耀的意思:“接吻啊,看不出来吗?”
时玖凛心脏漏了一拍,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这个人的嘴给撕烂。
“没……没碰到的……”
“这俩天没少挨打吧?”江池渊置若罔闻,忽然直视他的眼睛:“怎么,你的皮就这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