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能怎么办?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亦或是做什么,只要有一丁点忤逆江池渊的意思,就会受到他的惩罚,接受他的暴虐。
这一点也不公平。
但他也只能受着。
除非有那么一天,他能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洗掉身上所有有关江池渊的印记,纹身也好标记也罢,把所有有关江池渊的东西全部从他的世界里删除……
然后杀了江池渊,让这段屈辱的回忆被时间彻底掩埋。
也许真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
可他,真的有这个机会吗?
现在的他别说是杀了江池渊,就连自保都难做到。
江池渊抬手轻轻撩拨他的眼睫,感受细碎的毛发在指腹轻轻摩挲的触感,低声询问:“总闭着眼做什么?”
是就连自己也不忍看到自己的现状了吗?
时玖凛被迫睁眼,欲盖弥彰般将衣领往上提了提,掩住锁骨处的淡红色牙印。
“没有什么理由,如果您不希望我这么做的话……我下次不闭眼就是了。”
温驯至极。
时玖凛在心底嗤笑一声。
他哪有资格说莫子黑是忠心的狗?明明他自己才是江池渊一手调教出来的宠物。
每一寸骨骼都按照江池渊喜好所生长,引诱他的技术也不过是他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靠自己逐渐摸索出来的经验。
他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江池渊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总算是点了点头,转而却又把话题又拉了回去:“再怎么说乔萧睿也算是帮了你不少呢。”
他倒是想要看看时玖凛麻木的眼睛下究竟还藏着些什么,是不是当真淡薄到什么人都不在意?
对,他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的。
他不是向来都只爱自己吗?
时玖凛咬牙,仍旧摸不清江池渊到底想听他说些什么。只能模棱两可答道:“是,我知道。”
只不过最后好心没办成事不说,反倒让他被江池渊打到半死不活。
可是说到底,他们又喜欢自己什么呢?
时玖凛扪心自问,他之前对外也是一直宣称自己对Omega无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厌恶至极。
他对Omega做的那些恶事就算不是人尽皆知也是稍微一打听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的。
……
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会是那例外,以为自己有资本凭一己之力就让他改变对Omega的看法?
他们算什么东西。
时玖凛眼底划过一抹轻蔑,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瞬间消散。
不行的,要是让江池渊窥见他的想法,怕是又要被吊起来抽了。
反正他的目的不就是无时无刻提醒他自己现在已经是垃圾了么?
江池渊觉着无趣,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臀肉,清脆的声响回荡:“继续。”
继续什么江池渊不用明说时玖凛也能猜到。
他大腿都在打颤,却又不敢反抗,小心翼翼望着江池渊的眼神像极了被猎人骗过后又看到一块散发着诱人味道肉的小兽。
他似乎斟酌了许久话术,观察着他的脸色道:“先生,能不能用嘴……”
江池渊没有回答,却又把他脱到一旁的裤子还给了他,眼底噙笑:“算了,放你一马。”
他想起了那时自己待在药店买药远远望到时玖凛时的场景。
以及他走过来时刚打开车门所感受到的气味。
他身上有泪水的气息,泪水和信息素交融在一起,像是无声的哀悼。
哀悼什么,自己已经死亡的灵魂吗?
具体是什么味道他形容不出来,只是能感觉到它很淡很冷,甚至还带着浓厚的生人勿近意味。
也许是标记的隐形作用,亦或是Enigma的什么特殊属性……他对时玖凛的情绪总是格外敏感。
那时他强压着的难过,悲戚的味道格外浓烈,几乎要翻涌奔腾着将身为旁观者的江池渊想彻底吞噬。
是什么使他不过是送了莫子黑一趟的功夫就难过成这样?
江池渊心底格外不满。
时玖凛竟然在为了别的人别的事掉眼泪。
跟他无关的东西。
他的疼痛和伤口都由自己所赋予,那眼泪也该一样才对。
可既然泪水已经掉落了,他总要再从时玖凛身上讨回些什么。
反正这具身体早就是他的了,他想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时玖凛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神情似是疲惫至极。
可惜江池渊不许他抽烟。
“回家吧。”时玖凛叹了口气。
语气说不清是在请求还是建议。
他要远离这条小巷子,远离那个小白莲以及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
他瞥了一眼掌心的创口贴,扯出一抹极淡的苦笑。
“先生,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有莫子黑的联系方式吗?”
他本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的。
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不像是恋人,也不像是单纯的员工和老板,反倒是像莫子黑这个小贱人想要攀上高枝变凤凰,这才对江池渊穷追猛打似的。
江池渊显然是没想到时玖凛心里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随手指了指那条黑巷子,应道:“这块地要拆迁,公司需要这块地皮。原居民不管说什么都不愿意搬走……那些人中以莫子黑为首。”
时玖凛沉默。
怪不得莫子黑会突然入职,怪不得他们最近走得那么近。
他在脑海中设想了那么多种可能性,却没想到最后真正的答案竟如此简单。
他感叹:“先生,莫子黑是真的爱您爱到不择手段。”
江池渊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对方是Omega,他又不好直接跟他动手,明确拒绝了那么多次对方也仍旧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着实是令人心烦。
最起码他在名义上还有时玖凛这么个“爱人”,也不知今天刻意让他去送莫子黑回家能不能让莫子黑日后收敛些。
不过时玖凛现在这个态度也确实是让他不怎么舒服。
江池渊带着玩味的看着他,恶劣道:“下次在你被绑在椅子上双腿大开时我把莫子黑叫过来,怎么样?”
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一张不食烟火的面孔在他胯下哭泣着求饶时的模样啊。
可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怕是又会舍不得吧。
那样的场景理应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才对。
时玖凛低着头不出声,也许是因为冷空气太强,亦或是刚哭过的缘故,他鼻尖处还透着一层淡红,看上去惹人怜惜极了。
可他不值得任何人去同情。
他这种东西就活该该被所有人踩在脚底。
时玖凛抬眸,睫毛根部湿漉漉的:“别那样……先生,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嘁,倒是会捡好听的话说。
江池渊蹙眉,没再回应。
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沾满烟尘的人,一时间竟觉得陌生。
现在的时玖凛有了跟他之前完全不沾边的媚俗和低声下气,却唯独少了那股傲气。
那他还是他吗?
江池渊不知道自己初见时觉得惊艳的那个人现在究竟还配不配得上这两个字。
他不知道自己的调教到底算不算成功。
时玖凛仍旧是那个时玖凛,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自以为是和腐烂到极致的灵魂。
只是他再也找不回从前那个自己了而已。
他费劲心思留下的烙印哪有那么轻易就被抹除?
身体上的暂且不谈,光是时玖凛看到他拿出鞭子时眼底流露出几乎要失控的恐惧便足以证明他的印记早就打在了时玖凛的灵魂深处。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东西。
江池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他发丝弄乱了些。
时玖凛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对此见怪不怪,见他不直接表明拒绝便当他是同意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被折腾的累了,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不断从眼前划过的景物,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江池渊的信息素始终维持着着恰到好处的安抚,好似无声的安慰。
时玖凛内心却没由来的觉着悲凉。
莫子黑还有家可回,那他呢?
所谓的“回家”指的不过是从一个刑场奔赴另一个刑场而已。
哪怕是给他一点点的喘息时间呢?
时玖凛开口打破了车内短暂的平静:“先生,你去药店……是为了帮我买药吗?”
路过而已。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
顺手罢了。
时玖凛猜了无数种他最终有可能会选择的回答,却听到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是啊,我的Omega那么好看,真就这么破了相多可惜。”
时玖凛沉默半晌:“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下手轻一点的。”
装模作样什么?
江池渊故作苦恼:“可是你不打不长记性怎么办?”
果然不该和他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可是巴不得自己能早点死在他手下呢。
时玖凛心下了然,没再反驳他的话。
这座城市药店那么多,怎么江池渊就偏偏选了这一家?
偏偏在莫子黑家旁附近,偏偏离他停车的位置如此之近……这些总不会都是巧合。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江池渊紧盯着,宛若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紧紧笼罩,让他近乎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也是,他是江池渊的东西,一举一动当然要完全暴露在他眼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忠诚。
狗一般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