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渊闭上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个让他恐惧的事实。
如果真的就这么放手的话,他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再见到时玖凛了。
现在反悔还不算太晚……
继续选择把他锁在身边,让他在高压环境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
时玖凛怎么想不重要的对吧?反正他只需要向自己敞开双腿,打开身体当好他的泄欲工具就行……
可每当他想起时玖凛那个因挨罚太多次而变得神经兮兮的眼神,心脏便会被那阵熟悉的钝刀子磨肉一般的痛感充斥。
江池渊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细碎的,支离破碎的片段,睫毛根部逐渐被水雾濡湿,抱着他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度。
时玖凛那些坚毅的,破碎的,带着恨意的眼神。
他浑身是伤,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江池渊将嘴唇贴在他的耳朵处,说话时气息喷洒,带着一股痒意,暧昧缠绵。
“和我再做一次吧,宝贝。”江池渊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用带着赤裸裸情欲的眼神看着他。
时玖凛猛的打了个哆嗦。
他总感觉江池渊看他像是一匹饿狼在看一块血淋淋的肉。
这么变态露骨的话,也就他能说的这么沉重。
他嗤笑一声,学着江池渊之前跟他说的话,毫不客气道:“我有拒绝的权利?”
江池渊松开抱着他的手,直起身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有。”
时玖凛耳朵嗡嗡作响,四肢疼痛缓过劲儿来再次顺着骨髓爬满全身,他大脑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清醒,自虐一般道:“好啊,把我直接弄死在床上也随便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的嘴唇便被江池渊堵住。
是熟悉的,带着侵占意味的吻。
他没有收着力度,撞得时玖凛嘴唇发麻,身体也随之控制不住的软了下来。
江池渊小心翼翼避开他手腕,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身上衣物脱了个干净。
时玖凛被亲的头脑发昏,意识也愈发浑浊。
却意外从这近乎疯狂却又在极力克制的吻中感受到了一丝其他说不清的情绪。
他总感觉江池渊这个样子像是在跟他做什么诀别。
搞什么?
江池渊抓着他的膝窝,把他的腿扛到肩头,让他的身体就这么保持着近乎对折的状态。
他的掌心一寸寸抚过自己身体每一个部位,
那种略微粗糙温热的触感让时玖凛止不住的身体颤栗。
江池渊抿了抿唇,声音悲戚:“你会忘了我的。”
终有一天,他所费尽心思留下的痕迹都会被时间尽数洗净。
也好。
他总要松开束缚着他的锁链,还他自由的。
时玖凛本是在天际翱翔的鹰,不该被他砍断翅膀锁近笼子里当做玩物日夜亵渎。
时玖凛终于没忍住开口发问:“你今天到底都在发什么疯?”
江池渊笑容温柔,回应道:“你就当我是在发疯好了。”
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一点点攻略城池,听身下人破碎的呻吟。
可总感觉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滔天剧变。
床上身影交缠,信息素混杂。
时玖凛无意间瞥向江池渊时,意外注意到他的眼眶甚至比被干的自己还要红上几分。
江池渊心跳沉重有力,带着一股没理由的悲怆。
情深之时,时玖凛费力抬手,帮他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
江池渊动作一顿,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匆匆结束,把时玖凛抱在怀中,细碎的吻几乎遍布他的全身。
他是真的舍不得放这个人走啊。
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的话……
江池渊微笑,注视着时玖凛的眼睛,认真对他道:“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尽量做个好人吧。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别再对其他人露出那种心如死灰的眼神了。
时玖凛心脏骤然紧缩,大脑也清醒了几分。
他后知后觉江池渊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他听到自己紧张兮兮的问江池渊:“什么叫重新开始?”
他这具身体已经烂成这样了,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能吗?
江池渊明明在笑,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弄脏了时玖凛刚刚帮他擦净的脸。
他胸口钝痛。
“重新开始的意思是,远离我。把我从你的生命中彻底抹除。”
时玖凛张了张口,犹豫了好半晌却也还是一个字没能说出口。
离开江池渊。
这几个字听起来倒是轻松。
因为妄想着能逃离他,自己无数次逃跑,最终却也还是逃不过被拽回来狠狠罚的结果。
罚到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鞭痕交错,里里外外都是撕裂的伤。
支撑他在这三年里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能逃离江池渊,逃离这间地狱。
信念都被毁了,他自然也就没什么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可真当这些话从江池渊口中说出,告诉他自己一直追求着的,所谓的自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时,他又会觉得恍惚。
真的不是梦么?
还是想给他一点希望,再把希望摧折,好给予更深的绝望?
时玖凛下意识抗拒,讥讽道:“怎么,是觉着我的罪已经赎清了是吗?”
“不”,江池渊出声打断,看向他的目光莫名真挚,甚至还有几分劝导意味“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亡者原谅你。赎不赎的清也不是我说了算。你欠他们的……怕是还不清了。”
那些可都是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人命。他们堆积在一起经过时间推移,只会愈发沉重。
时玖凛语塞,有些气恼:“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教起来倒是头头是道,你手上难道就真的干净吗?!那白曦算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就活该死在你手下是吗?”
江池渊抬手,掌心轻轻掩住脖颈处那抹细小的伤口,想起时玖凛那副杀伐果断的劲儿心底泛起一层苦楚。
他没有辩驳。
或者说,他知道就算是反驳了也没什么用。
江池渊垂眸,最后也只是极轻的,看似随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
时玖凛一愣:“什么?”
江池渊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还是无可奈何似的摇了摇头,把所有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留恋似的最后看了看印在床单上的星星点点污渍,脑海中遏制不住回想起他跪着用嘴清理这些东西的画面。
江池渊一直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算了,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只要他们都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那就终有一天还会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那时双方会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
心脏逐渐被一点点扩大蔓延的空虚感充斥,他只觉得恍然。
最起码在此时此刻,他能碰到时玖凛,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足够了。
时玖凛仍旧不信他的这些说辞,警惕异常。却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一心求死,着实是没什么东西可以让江池渊刻意撒谎来惦记,总算是松了口气。
反正他也早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江池渊咬牙,强忍住把他拉到身下蹂躏的欲望,把他脚腕处的东西解开。
他不是圣人。
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把时玖凛推开。
这种时候选择放手看起来矛盾又可笑。
虚伪,荒诞。
在时玖凛眼中恐怕也和惺惺作态没什么区别吧?
江池渊紧盯着他的嘴唇,却还是打消了再扑上去撕咬他的念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并不在乎时玖凛恨不恨他的。
可身体不会骗人。
在被时玖凛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有种血液倒流,心脏发颤的错觉。
他又能作茧自缚多久。
就算是此时此刻,他也仍觉着大脑乱成一团,浑浊紊乱。
“好好生活,别再重蹈覆辙了……我放过你。”
“扑哧——”时玖凛笑的用力,甚至眼泪都出来了,从眼尾渗出:“没有你我自然能好好生活。”
他心底没有丝毫类似于留恋的情感,只觉着今天晚上的江池渊格外莫名其妙。
怎么,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轮回后出来魂魄被夺走了吗?
江池渊握紧拳头,指甲尽数没入掌心,泛起尖锐的疼痛。
倒也是事实。
江池渊生硬的转移话题:“等天亮,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手腕和脚上的伤口,然后……”
然后就说再见吧。
时玖凛还是没忍住,忍着剧痛颤抖着抬手擦掉眼尾泪水,多问了一句:“治疗好之后好再送给你,让你重新扭断是吗?”
江池渊缄默。
现在的时玖凛浑身是刺,仿佛那个刚刚和他缠绵,帮他擦掉泪痕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放肆至极。
若是平常,抽几耳光让他长长记性就好。
可他现在只觉得心疼。
“我不会再动你了。”江池渊低头,语气认真到像是在许什么天大的誓言。
时玖凛勾了勾唇角,挑衅似的看他:“怎么,我的Enigma竟然也有一天会对我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