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咬牙切齿的孟希和噙着笑的南青走出了派出所。
“言斐啊,管好你家这个傻白甜,别再让他找我麻烦。”南青摸出烟点上,手臂上的大青龙在阳光的照射下相当惹眼。
“谁傻白甜?”孟希转头看向言斐,“他说谁傻白甜?”
言斐:“你。”
“你大爷的。”孟希跳起来就要往南青身上扑,言斐拽住他,“你冷静点儿,派出所门口呢,还想回去见警察叔叔?”
“他说我傻白甜,你没听见吗?”孟希跳脚。
“唉。”言斐叹口气,总不能拦着人家说实话吧。
“言斐,三天后,老地方见。”南青对言斐摆摆手,转身离开。
“你等着,三天后我给你打出尿来。”孟希对着南青的背影吼。
言斐:“……”
言斐觉得在这事儿上他和江忱都挺冤的,要不是南青扒了孟希的裤子,言斐也不能去扒江忱的裤子,也就没有后续的一系列孽缘了。
“你打?”言斐问。
“不。”孟希义正言辞,“你来。”
言斐:“……”
孟希这破孩子到了高三还不到一米七,而南青一米八三的个子,所以双方约架,总不能孟希和南青打。
而且南青这人据说痛阈比较低,也就是说他对疼痛的耐受力比较差,也就是俗称的怕疼。
是以,每次约架,双方代表就是言斐打手和江忱打手。
……
三天后,常胜拳馆。
言斐拎着运动包和孟希一起走了进来,拳馆内的教练看到两人都笑着打招呼:“又约架啊?”
孟希点头,举起一个拳头:“今天非得打的那俩哭爹喊娘。”
“这你得自己上啊。”教练靠在沙袋上笑。
孟希对他呲了呲牙。
教练:“这细胳膊细腿的,上了擂台还不得折了。”
“言子,你别拉着我,我要跟他pk。”孟希往教练的方向挣扎。
“嘿。”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人言斐没拉着你,你pk去吧,我给你加油打气。”
孟希一转身,就看到言斐已经拎着包去了更衣室。
孟希瞬间收回脸上的表情,扬着脑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怎么就你自己?江忱呢?”
“很快就到了。”
更衣室内,言斐只穿了条运动短裤,一手撑在柜子门上,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见那个傻逼,但见面是早晚的事儿,现在不见,等到开学也会见。
再说,两人怎么着也有三年情分在。
还有江果。
他与江忱一起住的那几年,江忱很忙,经常不着家,家里只有他和江果。
如果这次他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他希望江果能活着,也希望江忱不再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言斐走出更衣室,南青正蹲在擂台上嘴里咬着根没点的烟与孟希斗鸡眼。
“江忱呢?”言斐看了看表,每次都是下午三点,江忱从来不迟到。
“是啊,怎么还不来。”南青揉了揉瞪得有些疼的眼,拿起手机给江忱打电话。
打通了却没人接。
言斐一手撑在边沿跳上擂台对南青一招手:“江忱没来,你先上。”
南青闻言慌忙从擂台上跳了下去,摆手:“我不跟你打。”开玩笑了,他痛点这么低,还不给他打哭了。
“你咋这么怂呢?”孟希故意拱火,“白瞎你胳膊上的大青虫。”
“你来,我跟你打。”南青对他勾勾手。
孟希咬牙:“你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南青嗤笑一声,“我没脸没皮的。”
孟希骂了句。
言斐在擂台中间盘腿坐下,无奈叹了口气:“你俩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要不就翻篇吧。”
“可以啊。”孟希举双手赞同,“他让我扒一次裤子这事儿马上翻篇。”
“不可能。”南青扬了一下眉,“下辈子都不可能。”
言斐想把两人一起打一顿,他俩不翻篇天天斗狠,最后让他和江忱打,这俩货还真是精明。
“你俩这么大人了,有意思吗?”言斐问。
“嘿。”南青突然乐了一声,对言斐抬抬下巴,“江忱不也缠着你呢嘛,你要是让他扒一次裤子,你俩也就和解了。”
言斐:“……”
行吧,这结这辈子是解不了了。
还是继续打吧。
江忱电话打不通,三人在拳击馆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被放了鸽子。
放鸽子的人并不是故意的。
江忱打算出门时被他爹给逮住了,因为他爹今天出差回来,发现他给江忱报的补习班,江忱根本就没去。
“说,你为什么不去补习班?”江天茂皱眉看着江忱。
江忱坐在一楼拐角处的楼梯上,长腿懒懒伸着,声音也懒懒的:“不想去就不去呗,而且去了我又听不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听不懂?你还好意思说。”江天茂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的头顶冒烟,“下个学期就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你现在还这么混日子,大学你是不想上了是吗?”
“想啊,当然想了。”江忱特别天真地看着江天茂,“不是说钱是万能的吗?我想去首都最好的大学,你花钱给我买个入学资格呗。”
江天茂沉沉看他一眼,然后转身拿起了一旁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臭小子,我打死你。”
江天茂在外面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成熟多金,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在外人面前从来是稳重儒雅的,唯独到了江忱这里,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他只是一个暴躁的爹。
江忱一看鸡毛掸子,先前的懒散一扫而光,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喊:“买不到就买不到呗,打人算什么本事。”
江天茂拿着鸡毛掸子跟在后面追。
“哥哥,快跑,爸爸上去了。”五岁的江果站在客厅里激动的喊,“哥哥最棒,哥哥最厉害,哥哥最勇敢……”
江天茂:“……”这还带摇旗呐喊的。
柳凤在一旁嗤笑一声:“你哥哥确实挺勇敢的。”
“妈妈,我以后也要学哥哥。”江果仰着小脑袋看着柳凤。
“呸,呸呸呸。”柳凤忙在江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许胡说。”真成了江忱那样,这辈子不完了嘛。
江忱往自己的房间奔去,路过江斯宁的房间,江斯宁听到声音正好出来,走廊就那么点地方,江忱顺手推了一把:“让开。”
江斯宁摔倒在地,额头磕在角落里的花盆上,沁出血迹。
那花盆被江果用玩具车砸坏了一个角,保姆本来说要把花盆换了的,还没来得及,那么巧,江斯宁正好就磕在了那个坏的角上。
“小宁你没事儿吧?”江天茂扔了鸡毛掸子过去扶江斯宁。
江忱也站住了脚,他刚才有那么用力?
“我没事儿,二叔。”江斯宁在江天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滑落,看着还有些瘆人。
江忱看着江斯宁脸上的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厌恶和莫名的暴躁。
他想上去打江斯宁两拳,抽他两巴掌,甚至在他身上揣上两脚。
莫名的情绪让江忱很烦躁,他握紧了手压抑着这股冲动,转身探头往楼下喊了一声:“江果他妈,叫家庭医生来。”
柳凤听到这个称呼气的够呛,她嫁给江天茂那年刚刚大学毕业,二十多岁的年纪比江忱大了还不到十岁,江忱死活不肯喊她阿姨,在家里都是“喂”“喂”的叫,自从生了江果后,“喂”就变成了“江果他妈”。
听到江忱的声音,江天茂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又抄起鸡毛掸子直接给了江忱一鸡毛掸子。
江忱没想到江天茂搞突然袭击,直接被抽了一下。
但突如其来的疼痛倒是让江忱清醒了,不然下一秒他可能真冲上去打江斯宁一顿。
江天茂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躲,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严肃:“跟小宁道歉。”
江忱视线落在江斯宁身上,那股暴躁又来了,江忱忙别开眼睛,不能看他,不能看他。
江斯宁垂着眼睛轻声道:“二叔,我没事儿的,不用道歉,江忱也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的也得道歉啊。”江忱将被抽的胳膊背到身后摩挲了两把,用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刚才没注意,力气没收着,见谅。”
江忱与江斯宁关系很淡,不是江忱故意冷着他,而是他和江斯宁不是一路人。
江斯宁刚来江家的时候,江天茂让江忱带他一起玩,但江斯宁这个人不爱说话,做什么都有些畏手畏脚的,江忱性格里就不适合跟这样的人做朋友,而且人家江斯宁是好学生,按部就班,而他逃学旷课江斯宁也不可能跟着他。
所以两人就像在一个家里住着的陌生人一样,没什么交集。
江忱道歉,江斯宁就低着头应了声,也没多说。
在优渥家庭长大的孩子,眉眼里都带着自己不易察觉的自信与张扬,连道起歉来也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江天茂皱着眉撵江忱回房,让他闭门思过,然后扶着江斯宁往楼下走。
看不见江斯宁,江忱松了口气,那股烦躁消散了一些,但心情却莫名很丧。
今天约架是去不了了,江忱回房间给南青打电话,一边等那边接电话,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得亏他今天没去拳馆,不然就这力气,不得把学霸打哭了啊。
接到江忱电话时,南青和言斐孟希正一起走出拳馆。
听到南青喊出江忱的名字,言斐手指几不可查的蜷了一下。
两人说了几句后,南青瞥了一眼言斐笑道:“我觉得你还是亲口说一下吧,不然我怕言斐觉得你临阵脱逃,怂了呢。”
南青说着将手机开了外放。
那边似是迟疑了几秒人,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学霸?”
熟悉却又带着点陌生的清凛少年嗓音透过话筒传来,言斐步子顿了一下,觉得胸口有些闷,这是十七岁江忱的声音。
上学那会儿,江忱总喊他“学霸”,懒洋洋的少年人用懒洋洋的语气喊着这两个字,里面带着多少不屑与挑衅就不得而知了。
再后来,毕业后两人见面,吊儿郎当的人倒是不喊“学霸”了,正儿八经的喊他的名字,但习惯性的把最后一个字拖长,带着点旖旎的味道。
当然,“学霸”这俩字也没有退出历史舞台,每当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他总是在他耳边喊这两个字,似是要将上学时候吃过的亏都在这件事上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