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再一次升高。

夜神枫打开里侧的门，招了招手。

赤井秀一背起吉他包，纵身跳了回去。不过轿厢的门太窄，不好落脚，夜神枫抓住他的手臂拽了一把，把他拉进里面，又“呯”的一下关上了门。

“终于结束了。”赤井秀一舒了口气，放下包，走到另一边。

整个海洋公园上空被烟花映照得五光十色，连海面都染了烟花的波纹。

“真不错，就当是庆祝胜利了。”夜神枫走到他身后。

“确实……挺是时候的。”赤井秀一想起诸伏景光那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有什么好玩的。”夜神枫问道。

“没什么。”赤井秀一摇头。

那两个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总觉得如果告诉了夜神枫，苏格兰要倒霉。

“秀一。”身后的人喊道。

“嗯？”赤井秀一猛地回头，眼底露出一丝惊讶。

除了小时候父母偶尔叫过，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么平静地叫过他的名字。

fbi的同事，熟悉的叫“赤井君”，崇拜他的叫“赤井先生”，交往过的朱蒂叫他“秀”，明美曾经叫“大君”，后来恢复成“诸星君”。

不久前，他对朱蒂提出过称呼的异议，而聪明的女士却改成了和詹姆斯一样的“赤井君”，疏离却又带着释然。

“这么不习惯？”夜神枫有些纳闷。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赤井秀一勾起了唇角。

在一起两年，做尽了情侣之间最亲密的事，但彼此的称呼却一直是“赤井”和“夜神”，就好像互相较着一股劲，谁先改口谁就输了一样。小孩子似的幼稚。

却没想到，终究是夜神枫先开口。

“其实，喜欢这种事，哪有输赢？我先承认又如何。”夜神枫淡淡地一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赤井秀一。”

“我很荣幸。”赤井秀一大大方方地回道，“以及，我也喜欢你。”

摩天轮终于来到最高点，灿烂的烟花照亮了一双拥吻的身影。

海洋公园门口，柯南抱着没电的滑板匆匆跑向摩天轮。

没错了，是五色光——超大型的。

可是，公安和组织又在哪里呢？

小小的少年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三两两带着笑容走过的游客，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双方已经交过手了，海洋公园怎么会这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可要是他找错地方了……东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刚好凑成五色光的巨大设备了。

旁边一对小情侣走过，谈话声顺着晚风飘过来：

“烟花真好看啊。”

“对啊，不过之前有个烟花在海里炸了，还以为出了事故会取消烟花祭呢。”

“不就是个意外嘛，反正炸在海面上，又没造成损失。”

“就是，难得过来一趟，要是烟花祭取消多扫兴。”

“哈哈哈，满足了吗？”

“可惜没坐摩天轮，要是在上面看就更好了呢。”

“这么大人了，你还信摩天轮的传说啊？幼不幼稚。”

“要你管！”

打打闹闹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

柯南是不信烟花掉到海里爆炸的，那炸的是什么不用多想。

所以，居然是来晚了吗？不过，比起晚了，他更震惊的是这一次公安的处置手段，在满是游客的海洋公园和组织博弈，居然完全没有影响到普通人。

晚上9点，车子停在安全屋门口。

二层小楼里已经亮起了灯，很显然，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已经先回到了家。

“好饿，不知道苏格兰有没有做好饭。”夜神枫趴在方向盘上叹气。

“我更怕他把糖当成盐。”赤井秀一沉思。

毕竟是失恋了嘛。

唔……说失恋好像也不太对，毕竟恋都没恋过。而且这个表白，或许也不能说是失败。只是这几天的苏格兰，肯定很纠结而已。

夜神枫想了想，干脆一脚油门，继续往前开。

“去哪儿？”赤井秀一问道。

“找个吃饭的地方。”夜神枫一脸思索，“我觉得你说得对，所以，为了我们的胃，去外面吃吧。”

赤井秀一一声低笑，回头看了一眼安全屋，有点遗憾。

所以，今天也没有从大门走进去吗？

夜神枫随便选了一家西餐厅停车。

这个点，店里已经空了大半。

夜神枫也没要包厢，直接选了靠窗的位置。

西餐厅的灯光昏暗而富有情调，服务员素质很好，就算看到两个大男人一起点情侣套餐，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我记得你似乎是不喜欢西餐的。”赤井秀一目送服务员离开，忽然说道。

“也没有不喜欢。”夜神枫摇了摇头，“只是在美国的时候吃太多了有点腻。不过回日本都五年了，胃被苏格兰养刁了，倒也没这么抵触。”

“你不是说要去美国？什么时候。”赤井秀一问道。

“很快。”夜神枫笑得有些狡黠，“这一次琴酒估计很火大，爱尔兰也很不满。我决定暂时避一避，刚好也有些私事要去美国。”

“私事？”赤井秀一一挑眉。

“前些年，我收留了一个孩子，是个天才。”夜神枫忽然说道。

“有多天才？”赤井秀一好奇地问道。

“12岁发明人工智能、研究出全息模拟系统的天才。”夜神枫的表情严肃，“他在计算机上的天赋甚至超越我很多，我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

“那你去美国是？”赤井秀一也有些震撼。

“订购一些材料和仪器。”夜神枫微笑起来，“人工智能的研究，我让他暂时封存了。这种东西暂时还不适合被人类掌握，或者说，现在的人类，还不够资格掌握这样的技术。不过，全息模拟系统倒是可以做出来看看，给警校先配备。有了这个，就可以进行真正的生死搏杀训练、模拟各种危险的行动任务，真正意义上把人往死里训也没关系哦。”

“以后的警校生会很感谢你的。”赤井秀一一脸黑线。

“省得一个个练出来都是花架子。”夜神枫一声嗤笑。

“倒也不见得，你那两个后辈就不是。”赤井秀一说道。

“但是警校一年招生两届，一届有几百个学生，像他们那样出色的有几个？”夜神枫反问了一句，又说道，“哪怕不要求能达到他们的程度，至少把平均水平往上拔高一截也是好的。至于身临其境的死亡恐惧……”

沉默了许久，他才低声开口道：“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警察只是一份职业。但是这份职业天生就与众不同，就算是当一个小交警，也会遇到喝醉了的司机驾车冲卡而殉职的倒霉事。如果没有那份觉悟，还是趁早换个职业吧。至少公安部、搜查一课、爆|炸|物处理班、缉毒组这些部门，并不是混日子的地方。”

“你说的对。”赤井秀一点了点头。

反正……倒霉的是未来的日本警察苗苗，关他fbi什么事？

当然，全息系统可以应用的范围更广，只是有些敏感话题，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

刚好这时，餐点一一送上来，也就停下了这个话题。

“其实，我很感谢苏格兰和波本。”赤井秀一切着牛排，一边说道。

“嗯？”夜神枫诧异地看他。

“你不觉得，你有点变了吗？”赤井秀一看着他。

夜神枫哑然，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不是你的光。”赤井秀一只说了一句。

一个要寻找生死不明的亲人，一个肩负着挚友的血仇。他们都是带着沉重的过去，在黑暗中独行的人，彼此扶持，相拥取暖。可他们当中又横亘着公安和fbi的立场，若即若离，互相防备，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

他们谁也不是谁的救赎。

但是赤井秀一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夜神枫比起前几年，变得柔软了，也有了人情味。

“我想，回到阳光下。”夜神枫郑重地说道。

曾经的他，没有归处，也无所谓归处。只要能完成任务，灭了组织，给挚友报仇，他别无所求。所以他作为卡慕，手段激进很辣，不惜代价，不折手段，总觉得只要达成目的，哪怕把自己作为黎明前的献祭，也没什么不可以。

因为夜神枫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仿佛一抹游魂，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真心记得。

顶多就是新闻报纸上大片的惋惜之词，或者未来会成为教科书中的几行字。

“我这个前辈不能给后辈做一个坏榜样啊。”夜神枫举起开胃酒的杯子，抿了一口，无奈地一笑。

“你有计划吗？”赤井秀一凝重地问道。

“没有。”夜神枫一耸肩，摇头，“我和公安断开联系太久了，而且我做过的一些事，超出了卧底警察的底线。比如挑了cia总部之类的。”

“苏格兰和波本……”赤井秀一沉吟。

“所以，上面的人如果非要找我麻烦，那就换一个好了。”夜神枫说道。

赤井秀一无语：……觉得对这个人真情实感的自己有点蠢。什么叫“上面的人找麻烦就换一个”？你想换谁、怎么换！

“大不了把降谷零推上去。”夜神枫轻描淡写道。

如果一切顺利，毁灭组织的功绩足够管理官高升了，而作为零组的组长，把降谷零推上这个位置又不会很难。大不了多给他刷功绩嘛，有他和景光在，多少刷不出来。

只要顶头上司是零，怕什么秋后算账。至于其他的政府官员，以为他在组织这么多年，手里没点儿东西？

以前只是觉得没必要，但他现在亲人爱人都有了，他想为自己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