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
办公室的门轻轻地打开了。
或者里面一片黑暗让来人也迟疑了一下,隔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有人在吗?”
伊达航蹲在地上,背靠着办公桌不做声。
这个声音——金泽尚纪!
“啪”的一声,似乎是金泽按了灯的开关。
“咦?”
“啪啪。”连着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伊达航握着枪,深吸了一口气,依旧不动。
他刚才就直接把办公室的电闸拉了,灯当然不会亮。在黑暗中,埋伏的人反而是有优势的。
“有人在吗?”门口又传来一声。
伊达航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第一声是试探,没人应声就说明了不是真的没人,就是对方有防备了,何必继续试探?
“有人在吗?”又是一句。
伊达航忽的感觉不对,连着三声,语气语调,一模一样——简直跟复读机似的!
“糟了!”他暗叫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一个翻滚,蹿到了过道对面高木涉的办公桌后。
“呯!”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他的办公椅被子弹打得往后移动,撞在后面的桌子上。
伊达航背后泛起一丝凉意,这要不是及时反应过来,刚才就死得不明不白了!那个金泽尚纪,居然把声音录了下来,手机放在门口循环播放!
“有人在吗?”门口又传来一模一样的声音。
伊达航不去受录音干扰,直接判断子弹轨迹,抬手就是一枪。
“伊达君果然很难缠啊。”金泽叹了口气,混杂着没有感情的录音“有人在吗”,显得有些诡异。
伊达航挑了挑眉,根本不去争这个口舌,猫着腰从办公桌另一边转出去,悄悄张望。
在黑暗里久了,眼睛慢慢习惯,隐约能看见不远处一个黑影。
慢慢瞄准,但最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枪口往下压了一点,避开要害,瞄准了他持枪的右手。
——先缴械再说。
一瞬间,两人同时开枪。
伊达航一声闷哼,虽然闪避得快,但手臂还是被子弹擦过,火辣辣地疼痛。因此准头也歪了,子弹打中了窗户,碎裂的玻璃雨点一样掉下楼去,幸亏这个点,警视厅也没人进出。
“在这儿啊。”金泽笑眯眯地走过来,又连开几枪。
伊达航一低头,用办公桌掩护,脱口道:“你看得见?”
“当然了。”金泽笑眯眯的,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是那位先生最成功的作品,可不是贝尔摩得那个花瓶可以比的。”
伊达航咬了咬牙,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伤口不怎么影响动作,微微放心。
——娜塔莉还在家里等着呢,谁会死在这里啊混蛋!
“Hiro。”楼下的降谷零看着窗户砸下来的碎玻璃,凝重地叫了一声。
“嗯。”诸伏景光顾不得把车好好停进车位,抓起手|枪下车,又丢了一把给他。
他们是从医院里直接赶过来的,没时间回去拿武器,狙击枪是别想了,也就是藏在车上备用的两把手|枪。
降谷零一边跑,一边按了一下蓝牙耳麦:“前辈,我和Hiro到了,发现敌人。”
夜神枫看了一眼已经在不远处的警视厅大楼,沉声道:“别急,伊达君不弱。你们先汇合,安全为重,有必要的话由你出面,但苏格兰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他是留在组织里的最重要的狙击手。”
“我知道。”降谷零应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诸伏景光和他分开。
诸伏景光会意地点点头,落在后面。
虽然过了1点,但警视厅也真的不是只有伊达航和凶手在,其他部门还有零星加班的人,以及值班警察在的。他得保证这些人不会牵涉其中。
“借这个机会送波本出去?”赤井秀一问道。
“看阿斯蒂有没有这个能力吧。”夜神枫一声轻笑,“如果能让他传不出消息也是好事,毕竟波本在组织里爬到现在的地位也不容易。但要是来不及,伊达警官的安全更重要,暴露一个波本,也值得。只要苏格兰不暴露就行。”
“波本暴露,能不连累苏格兰?”赤井秀一皱眉。
“问题不大。”夜神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黑了一下。
“……”赤井秀一也跟着想起苏格兰在在组织里的风评,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就是这样。”夜神枫说道。
“了解。”降谷零已经爬到搜查一课所在的楼层,紧贴着墙壁,慢慢移动。
“另外……”夜神枫似乎犹豫了一下,没说下去。
“嗯?”降谷零疑问。
“算了,没什么。”夜神枫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降谷零心念一转,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呯!”就在这时,办公室里又传来一声枪响。
降谷零立刻就听出了正是夜神枫给伊达航的那把M60转轮□□的声音。
那么,就班长开枪的地点来判断,敌人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双手举枪,扣下扳机。
“呃!”金泽也没想到背后突然被偷袭,躲避不及时,被打中右肩,枪也掉在了地上。
随即,下一发子弹就打在枪身上,子弹的力量将枪推得在地上滑出三四米。
“班长,没事吧?”降谷零问道。
“啊,没事。”伊达航应道。
“波本……”金泽转过身来,咬牙切齿,脸上终于没了那种游刃有余。
伊达航用枪口对着他,慢慢移动位置,来到降谷零身边。
“居然是你。”降谷零轻叹了一口气。
在搜查一课中,其实他最熟的还是金泽,毕竟这人从一开始就很帮着他,就像高木涉对工藤新一一样。
“是朗姆的命令?”他歪了歪头。
“当然。”金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为了卡慕的那个计划,朗姆大人让我配合你刷高中生侦探的名声——”
降谷零只是“哦”了一声。
在知道金泽尚纪就是阿斯蒂后,他就明白了。这世上,哪有莫名其妙的喜欢和崇拜啊。
“你是卧底,还是在这个计划中真的被警察策反了?”金泽问道。
“我就是比较好奇,你当了十三年的警察,为什么还是没有改变?”降谷零叹气。
明明,金泽警官跑前跑后帮他破案的时候,眼里的光也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再想想也能理解,如果轻易会被动摇意志的人,也不会被派出去卧底。
阿斯蒂是这样,他和景光是这样,夜神枫更加是这样的。
伊达航捡起地上破了一个大洞的手机,有点遗憾。
这是金泽自己打穿的,大概是战斗中不好回收,怕手机落在他手里。这么看来,手机里是有组织的重要情报的,而这台手机被用来做诱饵,也说明了金泽没有带着第二台手机。
视线一对,降谷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波本,你真的要背叛组织了?”金泽退了两步,后辈靠在窗台上,因为失血,声音有点喘。
“我现在有新的履历,新的人生,为什么还要跟着组织一条道走到黑?”降谷零很无辜。
“那么,你旁边的警察也知道你的身份了,不需要灭口吗?”金泽狞笑起来。
“唔……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降谷零皱了皱眉,若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开枪。
“啊~~”金泽一声惨叫。
虽然他已经尽力躲避了,但因为伤势的拖累,还是慢了一拍,腿上中了一枪,差点跪倒。
“你最好别动。”降谷零微笑。
“你以为杀了我有用?”金泽也跟着笑起来,“现在朗姆大人已经知道你是老鼠了,你就等着组织的追杀吧……波本!”
“窃听器?”降谷零脸色一变。
“你说呢?”金泽对他挑衅地挑眉,似乎根本不在乎肩膀和大腿的两处伤口。
然而,借着窗口的月光,降谷零却敏锐地发现,那两处伤口竟然……止血了?
“我可是,最成功的作品啊。”金泽活动了一下右臂。
降谷零的表情更沉重了。
虽然是穿透伤,子弹没留在身体里,但肩膀被打穿,居然这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
“喂。”伊达航担忧地叫了一声。
“没事,我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降谷零一耸肩,对于窃听器的事倒是适应良好。
他暴露这件事是预料之中,何况——组织也暴露了阿斯蒂,以重要程度来说,他不亏。
“我很好奇明天卡慕的脸色呢哈哈哈哈哈哈……”金泽开心地大笑起来,“莱伊是老鼠,波本也是老鼠,看他这次怎么向那位先生交代。”
“那可真是太好了呢。”降谷零也很开心,“要是我能连累到他,拖你和卡慕给我一起陪葬,可就赚大了。”
“……”金泽的脸色瞬间扭曲,笑声也被卡住了。
“我怎么交代就不劳你费心了……阿斯蒂。”随着一个轻柔的声音,夜神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降谷零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转身用枪口对着他。
“没事。”夜神枫摆了摆手,“从我进入这层楼开始,窃听器就没用了。”
说着,他抬起手,晃了晃指间的信号屏蔽器。
“卡慕,你……”金泽这回是真的变了脸。
“前辈……”降谷零放下枪,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
“放心。”夜神枫把信号屏蔽器往他手里一塞,随即闲庭信步一样走过去。
“夜神先生!小心!”伊达航忍不住想阻拦。
“别。”降谷零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
就像他明知道不安全也没有尝试第一时间击毙阿斯蒂,有些事,必须由本人亲自去做个了结,才能放下。
“卡慕,你……啊!”金泽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一拳打得糊到了窗子上。
夜神枫面无表情,一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右手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鼻梁上。
“噗——”因为被拽着反而不能后退卸力,这一拳的力量分毫不差地全被脆弱的鼻梁承受了,顿时鲜血飞溅。
夜神枫抬手,用手指擦了一下溅到脸上的血,眼底满是厌恶:“你这种垃圾的血,居然也是热的。”
“卡慕,原来你也是……啊!”他一句话没说话,又被剧痛逼了回去。
夜神枫每一拳都打在同样的位置,眨眼间,金泽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就成了个调色盘,惨不忍睹,甚至断裂的鼻梁里还露出来一点硅胶似的东西。
“呯!”
破娃娃一样的身体被重重摔在地上。
金泽刚想挣扎着爬起来,就被一只脚踩住了胸口。
黑暗中,逆着月光,只能看到一张藏在阴影下的面庞,仿佛地狱修罗似的冰冷。
“这是我替苍海打的,记住他的名字——公安警察,雾泽,苍海。”夜神枫居高临下看他,冷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