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是不可能死在里面的。
凭借苟活一年多的经验, 他已经可以精准地判断出恭俭良现在是雷声大雨点小。如果真生气了,绝不是嚎两嗓子那么简单——漂亮疯子会抄起消防斧破门而入,装都不装, 咔咔两下先斩首——到那个时候, 恭俭良才真正生气呢。
至于现在?
禅元在想等会儿求饶的姿势和语气要如何诚恳, 如何不丢人, 又能把恭俭良哄好。
就算是哄小孩,也得是有技术的哄小孩。
“禅元。”恭俭良已经开始踹门了。漂亮雄虫没有军功, 又还被劳动惩戒着, 也不敢太用力, 嗓子一声比一声尖, “禅元!!狗东西!”
他蹦跶起来, 原地跳动活跃一二后,猛地抬脚将门踹出指头大的缝隙,停下来。
“禅元禅元禅元。哼。”
禅元千呼万唤始出来。
几步路愣是叫他走出来“慷慨赴死”的气魄来。
恭俭良眯着眼,也不管禅元后面的费鲁利和副队要说什么, 扑上去一拳头砸在禅元心口,怒道:“狗东西狗东西。你昨天晚上骗我, 还说帮我做卫生。”说到委屈的地方,恭俭良伸出自己的五指怼到禅元面前,嘴巴瘪成一团,“说话不算数。”
禅元刚要说话,目光扫到恭俭良缠着细绷带的手指,心一抽, 慌张道:“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不是只是去打扫卫生吗?”
恭俭良就要他这种表现。
他就喜欢禅元在乎自己的样子, 这样总能让他回味出雄父那种无微不至、时刻为自己所动的关心。
不过, 一方是血缘, 一方是贪念。
恭俭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迫切想要从身边人身上得到好处、关心、在意和呵护,长年累月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雄虫无法想象失去的后果。
况且“杀死亲密之人”的理想,也少不了这些温暖的情绪慢慢发酵。
“哼。”恭俭良脸顺势气得鼓鼓囊囊,手指凑得更近一些,“要用抹布,还要清理污渍……这种事情让清洁机器人做就好了嘛。你又不帮我做!哼。”
禅元无奈。
星舰上的机器各有用处。原本几个清洁机器人,如今也被后勤部拆开,用于维修其他设备去了。
现在的清洁与维护工作,都是后勤部基层军雌轮流值勤。
“我错了。”禅元难得低头。
一来,昨天晚上他爽到了又答应了恭俭良,是他早上自己放了鸽子,暗戳戳想让雄虫吃点劳动的苦头。二来,谁能想到恭俭良自理能力差到这种地步,打扫卫生都能弄伤手指。
他握住恭俭良的手指,仔细摩挲那些粗糙的包扎手法,低声道:“雄主。”
“我要吃蛋糕。”恭俭良活力四射,“你答应我的蛋糕。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我记着的!只是现在饿肚子才不找你算账!快点快点,我要吃蛋糕。”
“好。”
“还有扑棱的。”恭俭良的雄父意识短暂上线,催促道:“扑棱的布丁。”
“好。”
禅元见他雷声大雨点小,也没有拆穿雄虫,本想牵着手慢慢去食堂,慢慢和雄虫说些道理。恭俭良却很快抽出手,趴在他背上说自己劳作一天太累了。
“我饿死了。”雄虫囔囔起来,脸都趴在禅元背上,热乎乎一团,“真羡慕你们雌虫。可以很久不吃东西。”
这是雌虫和雄虫先天构造带来的差距。
恭俭良一顿不吃好,就饿得慌,再能打的小雄虫在饥饿面前都没了力气。此时此刻,都没能和费鲁利打招呼,只是瞥过眼看了他们两一眼,掐着禅元的脖颈软肉催促他跑快点。
“你别急。”禅元先给恭俭良打预防针,“我等会儿给你做蛋糕。你不要急。”
“你找他们干什么。”
禅元一顿,实话实说道:“问一些关于寄生的问题。”
他觉得很正常,没什么,恭俭良却感觉不对劲,连续追问好几个问题,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停歇,低声道:“那……我好像被寄生了。”
禅元:?
你在说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个方向就要往回走。
“干什么!”
“去找费鲁利给你看看。”
“我不要。”
“那就去医护室。”
“我不要!”恭俭良抗拒得很,都不吃蛋糕了,整个人跳下来和禅元置气,“你居然不第一时间想着私藏我,狗东西。”
“这是私藏不私藏的问题吗?”禅元苦思冥想,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雄虫被寄生的案例。可他又想不出为什么恭俭良觉得自己被寄生,只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被寄生了?”
“脑袋里有声音。”
禅元愣了一下,觉得还是带自己的雄主去看看比较好。
“什么声音。”
“哼。”恭俭良不想说,又赖不住饿,被禅元牵着手带着走,“和你一样,变态的声音。”
“走吧。”禅元无奈极了,都顾不上给恭俭良做蛋糕,把人诓骗去医护室做了一套检查,又去费鲁利那边看了一圈,饿得恭俭良快咬人了,才带他去食堂,“是不是你的精神问题?”
恭俭良才不认。
不过在排除寄生体这个选项之后,他只能捏着鼻子,打心眼觉得这是幻听。吃蛋糕都不得劲,叉子将蛋糕胚搅和得七零八碎,打了焉蜷缩在椅子上,“胡说八道。”
他的幻听幻视幻触,可比这种弱不拉几,好像小鸡仔一样的叽叽喳喳厉害多了。恭俭良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彻底没了胃口,临走前还不忘催促禅元解决剩饭,给扑棱带布丁,“我精神好着呢。”
“嗯嗯嗯。”禅元开始敷衍。
他敷衍,恭俭良心中杀意就旺起来了,旧账又开始翻回来了,“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给我和诺南创造独处机会!”
“嗯嗯……嗯?”禅元赶快摇头,“我没有。你别瞎想!把叉子放下!”
“那你刚刚嗯什么?”
“……哈哈,我在想、嘶想……”禅元努力找话题,看看恭俭良还包着绷带的手灵光一闪,“想雄主手上的绷带如果是我绑的就好了。雄主,我来帮你绑绷带吧。”
“不要。”
“为什么啊。”
“说不要就不要。”恭俭良才不会说,自己是随便绑了房间里的医用纱布,手指根本没有受伤。他今天虽然没做什么苦活累活,但一想到禅元说话不算数,把自己丢给另外的雌虫独处,心里就不舒坦。
哼。无论如何都要禅元明天代自己劳动惩戒。
恭俭良手背在身后,耍无赖,岔开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去地面。”
第二期任务不会这么快结束。但禅元必须等待自己重伤的两位队友康复,再驯服一下队里新来的野马,才敢继续上路。
具体时间?
短则半个月,快则一个月。
禅元盯着恭俭良的手,道:“雄主,蛋糕也吃了。明天我也去劳动,手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不要。”
“去医护室开点药?”禅元逗他,心里却真的觉得恭俭良要吃一点药物控制。不是那种烂大街的镇定剂,也不是那种肌肉舒缓剂,而是能够缓解雄虫幻听和幻觉的药物。
“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去开药。”
“不要。”恭俭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跳下来跑掉,“雄父都不强制我吃药,我才不吃。”
“幻听一直存在,会很不舒服的。”
“走开。”恭俭良就是不吃药,“我习惯了。才不要你管。”
“这一年多,你一直都有幻听?”
“要你管。反正我都习——禅元!”恭俭良话到嘴边,怒气冲冲瞪着禅元,手指捏得咯吱作响,“你干嘛。”
他吃过药。
吃过很多很多药。
从小到大无论是打针、点滴、疗愈舱,还是数不清的药丸和药水,他都吃过。就算雄父心疼他,害怕那些药物会起到反作用,恭俭良也不得不吃——因为他是那个雌虫的孩子。
“这是基因问题。温格尔阁下。”那些穿着蓝色衣服的人,以收集虫族基因、研究基因为使命的基因库成员们说道:“就算您对外界隐瞒了这孩子的出身,他的基因也会让他走向上一代的结局。”
“杀人魔的孩子,也会是杀人魔。”
“他生下来就没有太多情绪……您养育了三个雌虫孩子,也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停止监控和药物?也不是不可以,但您得付出一点什么。”
他们隔着一道门轻松地说道:“毕竟,这是杀人魔沙曼云的孩子啊。”
因为是沙曼云的孩子。
因为是杀人魔的孩子。
恭俭良早早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一种世俗上的原罪。幼小的他抱着雄父的衣服,目光看过每一个蓝衣人的脖颈,幻想自己生而为雌虫,从手臂上长出锋利的骨刀——
咔擦。
将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小兰花。”然而,现实是他的雄父欢喜地跟他说,“我们小兰花再也不需要吃那些药了。”
他不要吃药。
他已经有了不吃药的权利。
是雄父辛辛苦苦,付出了不知道什么代价,为他争取来的权利。
恭俭良绝对不会让步!就算雄父已经去世,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他,他也不要吃药!
“雄主。”禅元苦口婆心道:“出现幻听说明你的身体有问题……这是病。是病我们就要早点去治。”
“我没病。”恭俭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手放松下来,整个人安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我刚刚都是骗你的。没有幻听。”
窸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耳膜像是被埋在土里,有什么细嫩的、柔软的东西从中生长出来,发出意味不明的喃喃。
“手指也没有伤口。”恭俭良撕开手指上的纱布,将他们团成一团丢到禅元的脸上,“明天记得帮我劳动。”
“你自己去。”禅元抓住那团纱布,眉头紧锁,不明白恭俭良又为什么闹脾气,“恭俭良,你真的没事吗?”
你真的没有幻听吗?
脑海里像什么人在说话,却又让恭俭良找不出和谁相似。他感觉那声音像一连串气泡,又像天鹅绒布互相摩擦发出的静电,没有明确的话语,也没有表达的内容,却很真实。
真实到像是有一种讯息。
“和你没关系。”恭俭良冷静说道:“我的事,你少管。”
*
恭俭良生气了。
禅元第一次享受了独居的快乐和独居的痛苦。空荡荡的房间里,雄虫没有回来睡觉,扑棱又在隔壁提姆那和鸭鸭玩得快活。
徒留下一个空虚寂寞冷的雌虫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雄虫真难懂。”禅元念叨着,把夜明珠家提供的一大堆资料拿出来翻看,企图从中寻求到一点恭俭良生气的契机。
是因为吃药这件事情吗?还是因为恭俭良觉得【吃药】这件事情,让他不安?亦或者,恭俭良觉得自己管得太多?禅元将可能性一个一个列出来,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躺在床上小憩片刻,睁开眼。
好空啊。
恭俭良在的时候,禅元从没有觉得这张床大过。他反而觉得这张床哪哪儿都不足,雄虫一个人抱着被子在上面滚一滚,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就占了三分之二,自己只能团在角落,可怜兮兮抢着一点点被子角,或去沙发和雌虫宿舍里躺着。
生了扑棱之后,这张床更是不够。
幼崽要在床上滚来滚去,被子从两条变成好多条。恭俭良非要给床上铺很多被子,掀起来就是一层又一层,颜色迥然的千层蛋糕。雄虫还爱在床上吃饼干吃蛋糕喝糖水,一个不留神,躺上去就都是零食渣子,睡都睡不安稳。两个在上面为爱鼓掌,为爱战斗时,场面更是腥风血雨,整个床上下起伏宛若弓弦,下一秒就要从中折断一般。
一张床哪里够啊!
可现在,禅元又觉得冷清。
他想要不把扑棱接回来,再提着小的,打灯笼一样,去找那个大的?恭俭良下午明显是生了气,脸色都冷下来不待见自己。可他又生什么气?!
禅元不明白,更不理解。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世间极好的大度又宽容的雌虫。恭俭良在地面要杀他,这件事情他都能暂且不追究,又是哄着雄虫,耐心教他,主动要对方学习规矩。对方现在因为什么吃药,什么幻听,闹一个离家出走,简直是——
禅元还是没忍住,从床上爬起来。
“该死。”他想不出恭俭良能去哪里。星舰最近没有去地面的航空器,雄虫肯定就在星舰上。问题就在于,这个星舰又有哪一个雌虫敢收留他呢?
禅元想不明白,又不敢想明白。
他光是脑海中出现,恭俭良窝在另外一个雌虫怀里的画面,人都要爆炸了。
开什么玩笑,他洗衣做饭,伺候雄虫和幼崽,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是给雄虫泡糖水收拾屋子,睡前最后第一个念头是明天给雄虫弄点什么吃的。一年多的时间,顺带着挨了不知道多少打,流下的血能开泳池派对,十根手指头都不够细数,他和雄虫在死亡线上跳探戈的详细过程。
现在有人不声不响,不流血不流汗,连挨打都不用,就把他墙角给撬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恭俭良能去哪里?整个星舰还有雌虫喜欢他?居然还有雌虫敢喜欢他!他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知道整个星舰除了自己根本没有雌虫敢收留他……
哦。
禅元想起来了。
确实有人敢。
一个叫做诺南的王八蛋。
*
根据物质守恒定律,一个人的笑容不会消失,他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脸上。
诺南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是禅元的。
虽然他今天累死累活把所有清洁包圆了,都没能得到雄虫一个眼神。但看他现在发现了什么?
眼前有一个面无表情,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的漂亮雄虫哎。
“恭俭良阁下。”诺南提前购买蛋糕,蹲在恭俭良身旁轻声道:“您的雌君呢?”
恭俭良不说话。
诺南不气馁,作为一个擅长打持久战的舔狗,他经验丰富,他越挫越勇,“您还没有吃完饭吧。我刚好从食堂带来小蛋糕,您要不吃一口吧。”
恭俭良抬头。
诺南第一次从高处看向雄虫,仔细观察下他忽然觉得扑棱未必是禅元的孩子,但一定是恭俭良的孩子。
这对父子都有一双极为漂亮,堪称是璀璨宝石的双眼。
“阁下。”诺南拆开蛋糕包裹,劝说道:“这么晚了。走廊的供暖早就停了。您如果不嫌弃,我带您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恭俭良又把脑袋低下去。
他什么也不说,表情也没有任何裱花,好像是一座冰雕,等待晨光照耀,身上的寒气一点点消融。
诺南看着都忍不住心疼起来。他自诩是一个合格的肌肉舔狗,最看不得无家可归的帅气天菜流落街头,言语也激动起来,“是不是禅元发现了什么?”
恭俭良又看看这个神奇雌虫,想起了禅元要自己“吃药”的事情,小声“嗯”了一下。
果然。
诺南在心中思索,扑棱果然不是禅元的孩子。但没关系,恭俭良阁下,我才不是禅元那种小肚鸡肠的雌君,我只站在身材更好的那一边。
“他怎么可以这样。”诺南不由分说指责道:“身为雌君,他应该多为自己的雄主着想。”
就是。
恭俭良心中难得附和一句,禅元都不为我想想,坏蛋就是坏蛋。到这个关头,他也不乐于喊禅元狗东西,学些乱七八糟的话在心里胡说八道起来。
昨天晚上还说什么只要踩得他舒服,就代自己去劳动惩戒。呸。真脏。
“他应该无时无刻都为您着想才对。”诺南见雄虫没有反驳,声音更大一些,“要知道您年龄应该更小一些,犯了错,也是雌君要慢慢理解才对。”
就是。
恭俭良看诺南难得顺眼起来。禅元可比自己大了足足三岁,都快和大哥是一个年龄了,应该像哥哥那样照顾自己才对。恭俭良难得想起自己三个雌虫哥哥,身体活动下,又觉得哥哥们照顾自己不如禅元细致。
没办法,谁叫哥哥们要听雄父的话,照顾自己呢。
禅元?禅元可不一样。恭俭良暗戳戳记恨,禅元说话不算话,拿了夜明珠家的钱,又把自己诓骗到床上做这个做那个。以前还算个合格雌君,现在大晚上都可以把自己一个人晾在外面了。
是。是他自己离家出走,是他自己不回房间。
那禅元是腿断了吗?是死了吗?他不会出来走一圈找自己一下吗?他脊椎焊死了弯不得一个腰,嘴巴塞了口.塞说不出一句软话?
让他少管,他就真少管。
说明一点都不用心。
恭俭良看着自己快要抠烂的两颗扣子,越发觉得禅元对自己不用心。他知道禅元照顾自己很再行,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今天说话不算话,把自己丢下这种事情。恭俭良想了想,觉得禅元还会再犯。
禅元是变态。
可他不喜欢被杀。
他比普通人更加正常,又更加自私,无节制满足他自己的欲望,却不肯填补恭俭良的欲望。
恭俭良看得很清楚,他意识到禅元和自己不是一个变态之后,沮丧到变成娇气包,又忍不住想看禅元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变态。
可惜。
品种差得有点多。
多到恭俭良忍不住思考,自己离开了禅元,一个人能活下来吗?一个人可以赚军功吗?一个人真的可以带大扑棱吗?一个人可以完成小时候的梦想成为“犯罪克星”吗?
恭俭良不知道。
他偶尔觉得禅元在涩涩上的贪婪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是同路人。
偏偏对方正襟危坐,是远征军上勇敢的战士、家庭里忍气吞声的雌君、被上级看好的下属。
从小到大,雄父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哥哥们只希望他遵纪守法。恭俭良没有被要求法律之外更多的事情,他活得很舒服,很安全,犯了错只要打个电话给哥哥和雄父,一切问题都会被解决。
因为他是雄虫。
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是雄父和哥哥们担心又纵容的宝贝。
他出生有雄父疼,长大有哥哥疼,结了婚就有雌君疼,老了也会又雌子雄子关心。
无数雄虫都是这样长大的。
可他是恭俭良,是那个雌虫的孩子,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出现幻听,会不会杀光所有人。
禅元喜欢涩涩。
但他说话不算数,他昨天明明爽了,却还是爽约。以后呢?禅元聪明、人缘好,恭俭良仔细回想,惊愕他与一年前的变化,忍不住发懵。
禅元还会变强吧。
他知道我有幻听,还让我去吃药,他一定觉得我有病。他今天去找费鲁利做什么,他回到星舰前不是做过检查,不是确定没有被寄生吗?为什么还要找费鲁利?他会不会真的和聊天记录里说的一样,把漂亮雄虫囚禁起来,强迫对方吧。
恭俭良想起自己和费鲁利学得招式,左思右想,想起自己在地面和禅元颤斗的事情,实在是蹲不住,扶着墙起来。
诺南说得口干舌燥,已经从“宽宏大量的雌君美德”说到了“孩子无罪论”。他见恭俭良动起来,还以为自己的说辞打动了雄虫激动道:“阁下。”
“我要去锻炼。”恭俭良目光烁烁,绝不承认自己害怕被禅元压制的未来。
禅元变强,就会涩涩。
禅元涩涩,也不会遵守承诺。
禅元不遵守承诺,夜明珠家的钱、自己的身体、还有扑棱都会打水漂。
恭俭良想想这个未来,都觉得可怕。他感觉自己和禅元混乱的关系,和星舰所有人晦涩不明的人际交往,以及看不到希望的梦想,都有一条明路。
——锻炼。
——变强。
——军雌都靠拳头说话!
只要我永远比禅元强,禅元就奈何不了我。禅元打不过我,就没办法和昨天一样骗我涩涩,就没办法爽到。他在我的拳头下一定会遵守承诺,夜明珠家的钱是我的,我的身体是我的,扑棱还是我的。
“我要去锻炼。”恭俭良坚定地重复一遍,感觉从自己的逻辑里汲取到力量,说道:“你能开锻炼室、器械室或者格斗室吗?”
幸福快要把诺南冲昏了。
他迷迷糊糊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带着雄虫迫不及待冲进格斗室,掏出自己蓄谋已久的运动背心。
作者有话说:
恭俭良,一个思维发散,逻辑性不高的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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