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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希望拷问 四野深深 2996 2024-02-22 11:46:17

傅轻决看见了程路安手上拿着的药盒,再对上段宁无措的脸,他站定在门口,摘下眼镜,对段宁说:“你的港口数据分析报告呢,早上要开会汇报,你在干什么?”

办公室的门大敞着,傅轻决的到来让气氛陡然变得紧张玄妙。刚刚他们也都听见了,程路安说要带走段宁。

外面的两名探员已经在给程路安使眼色。

“傅先生,”程路安谄媚一笑,却并不让步,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港口刚刚发生了突发事件,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现在需要带段宁回安全局询问一些情况,您放心,问完没什么问题的话,他很快就能回到工作岗位。”

如果没有发现这个药盒,原本程路安想找段宁的麻烦也没有把握,但现在这药盒里的药物成分难定,安全局因此进行调查完全合情合理。

段宁被那么训斥了两句,看着傅轻决,很快说:“对不起,分析报告我请崔玥打了一份,她会帮忙交给您的。”

傅轻决见此,又直视着程路安笑了笑,一副表示理解他们工作的样子,没再问什么,转身就离开了港口部门,仿佛真的只是来催促一份报告而已。

这么一桩小事,程路安非要秉公执法,傅轻决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段宁公然破坏规则。

但即便如此,在确认傅轻决走后,程路安终于猛地松了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段宁跟他们走出了办公室,因着傅轻决亲自来过都没说什么,自然也无人再阻拦。

段宁被程路安一路带离兰亚。上车时押犯人一般,往他后颈上一按,程路安让段宁坐在了他和另一名探员的中间。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段宁,”程路安讥诮道,“好不容易爬了两年的床,傅少爷该疼你的时候疼你,”他咬字无比下流,“该舍弃的时候也只会舍弃,这就是权贵少爷的真面目。”

他拽着段宁靠近,像故意在激怒他,压低了声音说:“被傅轻决操的感觉怎么样,程舟还为你伤心欲绝,你根本不配!”

公务车内什么味道都有,段宁挤着坐在中间,面色有些苍白,他对程路安的羞辱毫无反应,一言不发。

安全局在首都特区的办事处还是老样子,时隔六年,只里面的布局有一点小变化。

段宁心里其实有些没底,他不知道在傅轻决的运作下,段斯是以何种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曾经在军部的一切随战争消弭殆尽是命运倾轧、天意难违,但在首都这个人人求自保的政治中心,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的脸。

尽管他在安全局任临时执行官时不常露面,大多时候辗转在下面各州视察。

他一路往里走,遇见在办公厅里也行色匆匆的探员,旁边的办公区争论声嘈杂,有人正要出任务,在桌上检查着配枪。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段宁喉结动了动,脚步变快了些,紧接着就进了审讯室里,眼前光线陡然变暗,门后的两个看守顷刻间将门关上。

审讯室内没有任何空调系统,森冷无比,段宁被要求坐在中间的审讯椅上。

他刚坐下,头顶的探照灯就亮了起来。

段宁转头看向旁边那面漆黑的玻璃墙,程路安站在单面玻璃墙这边的办公室,在和段宁对上视线的瞬间额头青筋暴起——段宁什么也看不见,但仿佛就是看见了程路安和审讯室外的一切观察者。

程路安冷笑片刻,和搭档从这边开门进去。段宁转过头,在看见程路安旁边的那人时,骤然顿住了,眼睛眨也不眨。

三年前在夜灯被他用手铐勒住脖子、撞在消防栓上差点窒息而死的内务部办事员,事发后因办事不利,被内务部发配去坐了冷板凳,几乎再也晋升无望,辗转才来了安全局谋生。

“这是联邦安全局首都办事处的巡管员17号。”

程路安笑笑,将药盒放在桌上,先开了口:“重申一下,段宁先生,我们这是遵循自愿原则的讯问,其他流程还需要走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段宁在递来的讯问单上签了字,也许因为里面太冷,他写字时手有些抖,不过只有短短一瞬,他签完字就放下了笔。

“今天早上港口第七码头的枪击事件听说了吗?”讯问开始,程路安问道。

段宁说:“在同事口中听说了。”

“过去两个月,我们陆续查到了几批药品走私的货物,今天早上第七号码头靠岸了最新的一批,你查看的档案记录里包含了最近三个月的内容,对今天的交易知情吗?”

“档案记录不会详细到哪一单哪一船,”段宁说,“我看档案也是为了完成工作,不知道今天有任何交易。”

“这是你的药,”程路安拿起药盒,打开,将里面大小不一的药丸哗哗倒在桌上,随手拨弄着,“其中有一些,和我们在码头仓库里查封的违禁药品很相像,模样也很独特,在新联邦并不常见。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药的?”

段宁双手握着审讯椅的椅面,说:“两年多以前。”

“为什么?”

“身体不好。”

“身体哪里不好?”

“我接受过腺体摘除手术。”

程路安耸肩,继续问:“也就是说你曾经是Alpha,接受腺体摘除手术是自愿的?”

段宁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程路安,随即陷入了沉默。

白墙上的钟表走针咔哒咔哒地响。

17号按照惯例起身,本来是要是去检查段宁的腺体,看他是否真的做过手术。但一下又停住了,感觉到了此时降至冰点的氛围,不适合率先打破局面。

程路安微拧起眉,手臂上汗毛耸立,沉默对峙是审讯中常用的心理战伎俩,段宁用着这副卑贱的身躯,竟仍然能将局面翻转过来。

顾忌到傅轻决的存在,而且段宁并非犯人,程路安没有让17号过去,他忍不了了,打破沉默接着问道:“因为接受过腺体摘除手术,所以需要吃药,”他声音逐渐拔高,“你知道这些药来自哪里,有什么成分,是不是违禁品,对吗?”

“......我不清楚,”段宁说,“医生为我开的。”

“这些药可不便宜,”程路安说,“在这之前,你是做什么的?资料上的你是Beta,那么以前是Alpha的时候,认识谁?有哪些亲朋好友?你不记得他们了吗?”

他把话题往从前引,是想试着戳破段宁的身份,但句句并不提傅轻决,是不想在口供记录里留下与傅轻决作对的证据。段宁的身份确实敏感,大家仿佛都心知肚明,但讳莫如深。因为就算认出来了,程路安和程舟都认得他,可没有人能证明段宁从前是别人。

程路安知道段宁没有失忆,想从中抓住把柄,换取自己不做待宰的羔羊的筹码。他是被逼的。

段宁确实是在发抖,除了手,还有牙齿颤着磕出细碎的声响。可他的描述和身份资料上相差无几——普通又平凡,和傅氏有那么点关系,在西线战争时期逃难回来投奔傅氏,最后还得了傅轻决的青睐,进入了兰亚科技工作。

光影中段宁的脸色愈发苍白,神情明明寡淡,却有些摄人心魄,让人不忍,又难免畏惧。

程路安彻底败下阵来,恨恨地看向了17号,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否则自己也不用把他一个小小巡管员叫来参与讯问。

17号个子很高,坐着也佝偻着背,三角眼,薄嘴唇,几年过去脸上多了道疤,面容阴沉冷漠,想来过得凄惨。

他盯着段宁,忽然开口说道:“你认不认识1101号?”

“我以前给他做过审讯,你们不像,但又很像,那晚1101号在哪里在哪个房间,你能替我解惑吗?”

兰亚港口通信部很快再次陷入了紧张之中,因为傅轻决去而复返。

傅轻决先去了部长办公室,半晌,出来之后他径直进了段宁的那个小隔间里,砰地把门关上了——震动其实并不大,很自然的关门声,但傅轻决周身的低气压足以说明什么了。

想来也是,段宁就算真的犯了什么事,被安全局的人那样带走,还当着傅轻决的面,终究丢了兰亚和傅轻决的面子。

崔玥烦闷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她在不知不觉间,把段宁当成了朋友。因为她一直负责监视段宁在兰亚的一切,段宁知道,却并不怨恨她。

她不明白段宁和傅轻决究竟是什么关系,傅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对段宁。

傅轻决坐在段宁这间小隔间里,盯着桌上段宁用过的水杯,不知道段宁的药盒为什么会落到程路安的手上。

他清楚段宁的习惯,段宁吃完药会将药盒放回口袋里,段宁的手容易出差错,他就必须一遍遍确认东西已经放好。

段宁在军队多年,有着严谨到近乎严苛的生活习惯,为了顺从傅轻决,有时候会打破很多原则,但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又悄悄复原,像折不弯的竹那样,固执得要命。

傅轻决也不知道段宁这么被带走,会不会怪他无动于衷。

这时弗雷克敲门进来,说道:“傅先生,按惯例刚刚已经搜过这些资料,程路安来的时候没有动过,里面大部分都是废纸,”他忽然停顿片刻,“……但有一份这个。”

他将那份关于傅氏的调查报告和那张报纸一起放在了傅轻决眼前。

傅轻决抬了抬眉,懒懒扫一眼,说:“什么意思。”

弗雷克更摸不准傅轻决的意思,心里忐忑,感觉傅轻决在发怒边缘,这么一份被段宁私藏起来的东西,足以证明段宁心思不纯。

傅轻决默不作声地思忖半晌,丢开文件,伸手又碰到段宁的水杯边沿,沾上了些水渍,湿淋淋的,他摩擦指腹,缓缓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用旁边的听筒将电话拨了出去。

“是我。”

弗雷克不是接电话的人,不知为何也心惊肉跳。

傅轻决眼神冰冷,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我的人被你们安全局带走了,他身体不好,经不起风吹日晒,受不得磕磕碰碰,更不要说坐你们的冷板凳受审,如果最终什么问题都没有,杜局长,你可要给我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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