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笑音落入谢让耳中。
宇文越低低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又低头亲他:“真该让人将铜镜搬来,让你好好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青年脸上还带着病中的潮红,嘴唇也是红的, 柔软湿润, 为那张脸平添了几分艳色。他不知是紧张还是畏惧地发着抖, 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引人不由怜惜。
宇文越温柔地亲吻他, 心中再次掠过一丝遗憾。
可惜,谢让不是真正的坤君。若他是坤君, 雨露期来临时,多半就是这副模样吧。
不, 一定比这模样更加好看。
宇文越不受控制地幻想着, 掌心继续下移。
谢让浑身一僵。
“宇文越。”谢让猛地抓住他, 声音几乎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疯了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宇文越又笑了笑, 语调软得像是在撒娇, “老师上回不也帮了我吗,你忍心看我这么难受么?”
谢让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咬牙:“若早知今日,当初我——”
话没有说完。
宇文越仍然注视着他, 视线在那一瞬间危险地沉了沉。他维持着这个近乎羞辱的姿势, 偏了偏头,冷声问:“当初……要如何?”
是后悔将大权还给他。
还是后悔……留了他一命?
“当初……”谢让哑声道, “当初, 就不该惯着你。”
从最初被意外标记时,他就该及时抽身。
他就该听从百官的意见, 给他选秀,逼他成婚,让他绝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也好过现在……
执念刻骨,步入歧途。
是他的错。
是他自以为是,以为少年的爱慕不过一时兴起,终有一日会清醒过来。
是他软弱怯懦,太过依赖宇文越给予他的亲近与照顾,害怕在这陌生的时代孤立无援,无依无靠。
是他……亲手造成了今天这一切。
谢让缓缓闭上眼,抓着对方手腕无力地松开,妥协一般落了下来。
不再反抗。
宇文越沉沉注视着身下的人,眸光幽深。
这对于陷入易感期的乾君来说,几乎能称得上默许与暗示。宇文越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没了,事实上,那原本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模样。
少年牙关紧咬,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开始微微发颤。
意识到对方久久没有动作,谢让睁开眼,对上了那双通红的眼睛。
“你……”他张了张口,宇文越忽然用力将他拉进怀中,嘴唇再次碰到了他颈后的腺体。
客栈那个“惩罚”给谢让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下意识瑟缩一下,可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到来。
足以咬破腺体的尖齿迟迟没有落下来,他只是轻轻摩挲着那块软肉,在那淡淡的梅香中,极其克制地颤抖着。
半晌,他才哽咽出声:“谢让,你快把我逼疯了。”
他怎么会不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
可他……怎么敢在这时候碰他。
三天。
谢让只用了三天,就让这大半年的修养付之一炬。这具身躯本就经不起半点折腾,如今更是虚弱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怎么敢……
“我恨死你了,谢让。”宇文越呢喃般开口。
如果,京城对他而言当真没有半分值得留恋之处,如果,远离这里能让他过上更好更自在的生活,宇文越会闹,会不甘,但不会这么生气。
可是他做了什么?
离京三日,不吃不喝,回行宫后高烧昏迷了一整天,把自己弄得站都站不起来。
宇文越原本以为,谢让会发热昏迷,只是因为受了凉。昨晚替他换衣才发现,对方腿间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如今大片淤青红肿,一道道血痕甚至与衣物粘连。
他就这么想离开吗?
宁愿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也不肯留在他身边?
少年颤抖的泣音渐渐变得无法压制,眼泪从谢让颈侧滑落,很快濡湿了他的肩头。
真奇怪,明明书中一次都没有描写过宇文越的哭泣。
就算是过去沦为傀儡,受尽欺凌,他都没有落过一次泪。
“……哭包。”谢让叹息般开口。
高烧中的身体本就只靠精神强行吊着,松懈下来后忽然浑身都像脱了力。谢让话音也变得含糊不清,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像是想碰一碰他。
宇文越将他搂在怀里,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上:“你以为是谁害的?”
“……”谢让动了动唇,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谢让,我不会让你走的。”
宇文越摩挲着他病中泛红的眼尾,语气低且哑,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带着几分不难察觉的癫狂:“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你永远也别想逃。”
谢让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了。宇文越扯过被子将他裹紧,换了个令他更舒服的姿势,将那冰凉的手脚放在怀中暖着,才心满意足道:“睡吧。”
久违的安眠。
.
谢让这场逃跑失败得堪称惨烈。
反反复复的高烧直到第三日才彻底退下来,但还是走不得路,也不太吃得下东西。
被宇文越精心养了半年才长出的那点肉,几天时间内掉了个干净,宇文越每天盯着他憔悴的脸色,神情阴沉得像要杀人。
谢让如今一家老小都在他手里,不敢招惹他,说什么是什么,乖得不可思议。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才总算熬到宇文越对他态度缓和些。
“想让我放了你那群侍卫?”
提起这事时,两人刚用完晚膳。
谢让今晚破天荒地吃了一大碗饭,傍晚来给他诊脉的太医,也没像前几日那样皱着眉直摇头,谢让见宇文越心情不错,抓紧向他求情。
可话刚说完,小皇帝的脸就板了起来。
“他们助你离开京城,是欺君罔上。让你病成这样,是疏于职守。”宇文越冷冷道,“朕不砍了他们的脑袋,只是关在牢中,已经是法外开恩。”
“可他们都是听从我的吩咐办事。”谢让好声好气地劝,“陛下要气要罚,应当罚我才对。”
宇文越却是笑了:“朕现在不就在罚你吗?”
这行宫之中有精兵把守,宇文越又天天在寝宫里盯着他不放,除了没给他上锁链镣铐之外,的确和关押没什么两样。
宇文越擒起谢让明显细了一圈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还是说……老师觉得这样没多少实感,要朕也去寻一副镣铐,将你铐起来?”
谢让:“……”
这小皇帝是不是在易感期太久,被刺激得精神出毛病了?
他用力把手抽出来。
宇文越并不生气,弯腰将谢让打横抱起,大步回到床边。他把谢让放回床上,拿了软枕让他靠着,才轻声道:“不过,我不需要那些也能留住你,不是么?”
且不说谢让现在根本走不了多远,就是他能走,也舍不下牢中的人质。
那些,才是他真正的枷锁。
这才是宇文越不肯放人的原因。
谢让知道他的想法,低声道:“至少,将人从牢中提出来,换个好些的环境。”
宇文越望着他,并不言语。
“阿越,算我求你。”谢让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讨好一般,“侍卫有武艺傍身,或许尚能支撑,可我府上那些家仆,他们之中甚至还有女子老人……地牢阴冷,他们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宇文越还是没说话。他低头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苍白的指尖落在墨色衣袖上,略显局促地蜷起,仿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他慢慢微笑起来,抬手覆在那只手上:“这就是老师求人的态度么?”
谢让神情微僵,强忍着没抽出手:“你想要我如何?”
宇文越只是反问:“我想要什么,老师不知道吗?”
谢让睫羽颤了颤。
宇文越想要的东西,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愿去想。
闹了这一通,要送给宇文越的坤君一个都没送得成,他很清楚宇文越在等什么,也明白,自己即将遭受怎样的对待。
“我这两日,身体恢复了许多,你若想要……”羞耻感让谢让脸色隐隐发白,余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面对自己一直视作学生的少年,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仿佛在求欢一般的话。
宇文越眸色又沉了沉:“那群人,对你真有这么重要?”
谢让垂下眼,无声地给了他答案。
宇文越怒极反笑。
他松开谢让的手,倾身过来,在谢让额前吻了一下。
“那便让朕看看老师的决心吧。”宇文越亲吻着他,极温柔道,“老师,自己把腿分开。”
谢让一怔,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怔然抬头,少年望向他的神情依旧充满爱怜,却无半分动摇。
他就这么注视着谢让,温声诱哄:“老师乖,把腿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