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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兔兔假孕280天 西墙上的少爷 4390 2024-05-26 14:27:51

容秋去门口接甄凡, 却意外地看见笛昭也在。

想来她是从容秋脑中得知情况,意图前来帮忙,结果也一同被挡在了外面。

“颜仙君应是在昏迷前设了防御结界, ”甄凡赶路赶得满头大汗, 此时说话时还有点气喘, “除了你之外, 我们都进不去。”

笛昭沉吟一声, 并没有说话。

笛昭身为神修, 自然比修为不咋地的小甄长老更加敏锐。

她能察觉到这并非是颜方毓专门架设的结界,应是护体灵力感知主人危险后自主激发。

这种应激而发的护体灵力挡起人来不分敌我, 就算是颜方毓血脉相连的亲娘过来都得抓瞎,更别提区区一个容秋了。

她想起云海中升腾而起的蟾宫,意味深长地看了容秋一眼。

结界是由颜方毓自身而发, 并不是固定在什么位置,因此容秋也无法将人背出来让他俩医治。

甄凡掏出一捧药瓶, 乱七八糟塞进容秋怀里:“我看不见颜仙君情状,你先给他吃些固本培元的丹药。放心, 这些丹丸药效温和, 并不相冲。”

“好!”容秋跳起来就要往回跑。

“小秋等等!”笛昭这回终于拦住了他,“你们看这护体灵力激发的结界如此强横, 证明颜仙君并不是身体有损, 光吃丹丸恐怕并不管用。”

甄凡:“啊?不是吐血吐得满床都是吗?”

容秋给他发的灵璧消息,用的就是这么质朴的形容词。

笛昭沉吟:“我虽不清楚内情, 但从目前情况来看,颜仙君他应是受到了天道反噬。”

“天道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容秋边哭边骂, 恨不得窜到天上梆梆给老天爷两拳。

不为他伸张正义就算了,却还要拦着别人伸张正义。

拦着就拦着吧, 做什么把人伤成这样?

退一万步来讲,颜方毓本来都不打算管了,是自己非央求他去卜算,又是自己擅闯月宫,才把遮掩天机的云层搅乱了。

老天爷为什么不反噬他,却要反噬颜方毓呢?

容秋又悲又恨。

悲兔妖一族太过弱小,只能听天由命依附他人;恨自己太过弱小,除了四处寻人帮忙,再无法做到其他事情。

甄凡从容秋手里抠出一只药瓶,倒出一把强塞进他嘴里,又要去摸他的手腕:“倒是你,人都打摆子了,有没有事?身体才刚好转一点,别再躺回去了。”

容秋当然知道自己所谓的小产都是假的,就算他再伤再累,也不会真的危及一只兔崽。

他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再装这些,若能让颜方毓好转,丹田中的灵团散了都行。

“我没事!”容秋躲开探他脉搏的手,急声问笛昭,“那被反噬该怎么办?”

“颜仙君当是神宫有损,我来便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顿了一下,微摇了摇头,“但这结界太过强横,连我的神魂也没有办法进去。”

说来说去,竟然都算是颜方毓的鸡蛋壳子坏事。

若不是殿中的颜方毓已经昏了,容秋现在就想回去一拳将人打晕,看看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结界还在不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怎么怨天尤人也都不管用。

容秋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湿漉漉的碎发被他撸去脑后,苍白俊秀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如同水洗过的天幕,干净且明亮。

“笛先生不是说我很有天赋吗?”他语气希冀,“需要做什么,我可以现在学!”

笛昭并未直言回答,而是从袖中掏出一颗珠子递了过去。

“这是神识课教所里法阵的阵芯,将颜仙君置于其中会有利于他的神魂修复。”她解释道,“完整阵法一时之间难以搬运,不过此珠约有法阵三分之一的效力,应是有用。”

容秋认真接下:“好。”

笛领宫是为英雄母亲,养崽无数,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可怜兮兮却强作坚韧的小孩。

她忍不住柔声安慰道:“颜仙君的灵力自行护主,便是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不要太过伤神。就像甄先生说的,现下你的身子也同样重要,颜仙君转醒后若是看见你这个模样,恐怕更会伤心呢。”

甄凡略有些惊疑地看了她一眼。

大抵是出于某种医师的直觉,甄凡觉得对方说的“身子”,似乎与他方才的叮嘱是同一种暗示。

容秋点点头:“我明白的。”

他并不是敷衍两人。

此时颜方毓周身护住灵力不散,无法叫旁人近身。

不知是此前的唇瓣相贴抑或是同床共枕,又或者是容秋丹田中孕有他的“孩子”,这才令容秋有了接近他的能力。

因此,无论自己是个多么没用的小兔子,颜方毓也只有他了。

一种凛然的责任感从容秋心中迸发而生。

他不能倒下。

他绝不可能让自己倒下。

*

郑重谢过两人,又与笛昭交换了灵璧的通讯气息,容秋急匆匆地赶回寝殿。

颜方毓自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他出去接人时什么模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模样。

殿中没有任何声响,所有能喘气的活物都被颜方毓的结界排斥在外。

别说是人,连只叫春的野猫都没有,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容秋没忍住又红了眼睛。

他紧紧抿着嘴唇,将颜方毓从血泊里拖到旁边相对干净的衾褥上,又把人摆成个舒服的姿势,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

紧接着容秋拿出阵芯,按照笛昭教给他的方法张开阵法。

一道玄妙法力自珠内而发,虚虚拢住两人。

昏迷中的颜方毓长睫抖动了一下,眉头似乎比刚刚舒展了一些。

“颜哥哥?”

容秋叫了他几声,然而后者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他失望地闭上嘴巴,又抹了抹颜方毓沾血的脸,擦不干净,只好并指掐出一道祛尘诀。

容秋修为低微,术法也稀烂,几十道祛尘诀打在颜方毓身上,那人依旧是血糊糊的一片。

一股酸涩的委屈从容秋喉咙里涌了上来。

自己真是一只没用的兔子,没法帮老婆治伤就算了,甚至连帮他弄干净血迹都做不到。

容秋沉默地继续甩着术法,眼泪滴答滴答落在颜方毓脸上。

泪水将有些干了的血痕晕开,露出一小片干净的肌肤。

——竟比他的祛尘诀还管用一点。

容秋:“……”

容秋一扁嘴巴,眼泪无声间落得更凶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毫无征兆。

好像上一刻容秋还畅游在无尽云海,雪色月宫美轮美奂

自己像是与颜方毓建立了某种奇异的联系,能微妙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可下一刻他却跪坐在一洼老婆吐出的血泊里,目力所及一片赤红。

颜方毓着蓝、着碧,描金、戴银,身上少见艳色。

零星的红,是他沾了蜜糖的唇瓣,是他被自己偷尝甜味后颊上一闪而逝的霞色,而不该……不该是这样触目惊心的鲜血。

容秋很不习惯铺了一身大红的老婆。

他吸了下鼻子,突然凶狠地伸出手。

那双手去时杀气腾腾,落在颜方毓领口的盘扣上时,却忽然变得异常轻柔。

容秋解开他的扣子,小心却迅速地把他染血的衣袍一层一层全都扒了。

护体灵力矜矜业业地裹在颜方毓周身,却并不管主人被如何被耍流氓。

盈润的星光甚至在容秋脱人衣服时绕了绕他的手臂,像只被人一摸就躺的小流浪,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容秋三下五除二将人脱得只剩一套干净的里衣,拉过角落里那条干净的锦被,展开来抱着对方一起钻了进去。

容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他想效仿之前神识课上的自己,借助阵芯之力,再看一眼那座崩解在他面前的月宫。

然而不知是因为怀中人血气太盛,还是阵芯毕竟只有三分之一的效力,无论容秋怎么尝试,都无法再回到进入云海时那种昏昏沉沉、似梦非梦的状态。

容秋压了压喉咙里的酸涩,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颜方毓,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颜方毓身上的浅香被浓郁的血腥气压住了,只有鼻尖顶入他颈根与领口的缝隙时,才能嗅到一丝清浅的、熟悉的气息。

颜方毓阖起眼睛的模样安详而沉静,如果不是这道熟悉的浅香昭示着怀中人的存在,那么他与容秋曾经轻薄过的人偶几乎毫无区别。

容秋那么喜欢那只老婆样式的人偶,爱不释手地将其抱在怀里啃得又秃又蓝。

可当初他有多么喜欢它,如今就有多么讨厌此时颜方毓无知无觉的样子。

容秋的胸口震了一下。

他掏出灵璧,看见是笛昭给他发的消息。

神识课上的法阵里无法使用灵璧,这颗阵芯只有三分之一的法力,便只是信息接收得不太顺当。

她断断续续说了不少,只是这时才被容秋收到。

没得到容秋的回复,笛昭话说得越来越委婉,但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便是安慰容秋不要太过心急,颜方毓尚有余力撑起结界、排开外人,那就代表已做足准备闭关疗伤。

容秋窝在颜方毓怀里,死死盯着消息上“自有安排”那四个字。

即使再委婉,他也读懂了笛昭话语中所暗示的意思。

境界之差犹如天堑,小兔子才区区练气期,与他的大能老婆便更是一个天上,一个海底。

他纵使再焦急,做的这些恐怕也只徒劳无功罢了,不如颜方毓自己调息一个周天的,无需白费力气。

容秋不是不知道自己定然帮不上忙,也不是不知道颜方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知道这些,他就可以心安理得什么都不做了吗?

也许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对于颜方毓来说都是杯水车薪,但只要有帮助——哪怕只是一丝丝,容秋都愿意去试一试。

不知从何时开始,“老婆”在他心中已经不是简单的、能为他生只可爱小兔崽之人的代名词,而变成了颜方毓本身。

小兔子尚且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亦是天真烂漫,不知世上总是不会事事圆满。

终有一日,他要面对不仅是被曝露于“老婆”面前的假孕,更是一个连假孕都不会的老婆。

小兔子总要知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老婆和亲娘——不,是亲兔崽掉进水里,他只能捞一个。

将来的容秋会选择哪个?

似乎今时今日,在他生出“如果老婆能好转,丹田里灵团散尽也在所不惜”的念头时,便早已有了答案。

嗡嗡作响的灵璧重新平静了下来。

似乎笛昭知道了容秋不会再回她,终于放弃劝阻。

容秋看着手中的灵璧发呆,脑中纷乱一团。

神识课,笛昭,颜哥哥……

笛昭……

笛昭的额头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浅浅伤痕。

在容秋不经意的联想之下,回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彼时,许是看出了容秋的好奇与疑惑,那位温柔慈和的领宫毫无芥蒂地给他讲述了这块伤疤的由来。

“人族两道眉峰相连的中点,上数半寸,乃神府所在,哦,也被你们称为灵府。元婴凝成之后便会寄居于此处,十分重要。我无尽海弟子曾遇人不淑,被人以外物侵入,操控神府……”

“因此小秋平日也要多加提防,特别不要让旁人轻易碰触此处……”

灵府居于……额心。

忽然,容秋想到了什么。

老婆曾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那道明明成于自己指尖,却不受自己控制的离火符……

……额头!

他飞快拨开颜方毓眉上的银制护额,与他额头相抵,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黑暗于他阖起眼帘的瞬间一同降临。

容秋如同溺水一般迅速下坠,落入宛若沉梦的意识深海里。

一刹那间,容秋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有三分之一效力的阵法显然不足以保护容秋。

他的思维在“水压”之下立时崩溃,散做比尘埃还细小的颗粒。

不同于神识课上的那片云海,容秋甚至连一双眼睛、一道视线都不再是了。

他落入这片属于颜方毓的意识海中,也成为了一种意识一般的存在。

没有耳朵,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没有眼睛,不知道此身何处。

容秋甚至不再清楚自己是谁,比尘埃还小的思维颗粒仿佛死后还在弹动肢体的昆虫,唯有本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着,那座装载着颜方毓的月宫。

与那片云海相同,这片黑暗中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似乎过了一生,又似乎只是一瞬,这些权且可以被称作“容秋”的碎片被人捕获了。

于是容秋重新获得了视野,一个小人儿在他的视野中亮了起来。

小人儿和颜方毓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从头到脚都是一个颜色,像只栩栩如生的玉雕,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突然,玉雕模样的颜方毓睁开眼睛,如云海月宫时一般,蓦地与容秋对视。

只是一眼,整个意识海仿佛被陡然唤醒了。

一轮皓皓华光从颜方毓身后升腾而起,整片空间被映得大亮。

朦胧月华弥散而开,像海浪推开岸边的细沙一般,轻柔地将容秋推了出去。

现实之中、床榻之上。

容秋的神魂落回躯体。

容秋大喘一口气,猛地从怀中人的额头上弹开。

他的心脏砰砰作响,甚至能听见脉搏敲打两边太阳穴的声音。

如果笛昭能知道容秋方才的一番作为,大抵也会无语于到底是夸他天赋异禀,还是骂他人不作死枉少年。

神识课先生教导他不要让别人轻易碰触额心,并不是让他主动去贴别人额心的意思。

得亏这个“别人”是颜方毓,要是任一元婴期以上的大能,容秋在进入人家识海的瞬间就会被绞碎意识,变成一个只剩肉身躯壳的小傻蛋。

然纵然对方是颜方毓,容秋贸然闯入也难免全身而退。

他能毫发无损,也不过是因为……

容秋已然恢复了神智,却还在头晕眼花,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并没有注意到怀中人睫毛颤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张开了眼睛。

忽然间,一阵清凉拂过容秋的额头,带着一种柔和的安抚意味,舒缓了他闯人识海的后遗症。

容秋下意识蹭了蹭那阵令人舒服的凉意,晕晕乎乎抬起眼,冷不丁撞入一双星子般的眼眸里。

“颜……颜哥哥!”容秋猛然回神,欣喜道,“你醒了!”

颜方毓似乎连多“嗯”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只浅浅合了下眼皮权当作答。

他收回点在容秋额头的手,好像才有功夫查看一下周身的情况。

颜方毓的视线从被沿滑到自己身上仅剩一件的薄薄中衣上,沉默一瞬,忽又似笑非笑地翘了下嘴角。

似是喉咙里的血没咳净,他的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清亮,带着一种低沉的沙哑:“这是……趁人之危?”

容秋:“……”

容秋绞着手指忸怩地说:“你听我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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