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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斯巴达小祖宗 云从龙也 3114 2024-06-16 17:05:30

没有什么能比手刃仇人更加令人亢奋,仄费洛斯挂着愉悦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扑向雅辛托斯所在的院落,也因此忽略了种种怪异之处——

比如龙卷风过境,城邦仍然安安静静。

巡逻的士兵们恍若未察,没有一户人家惊慌地奔出来,就连雅辛托斯都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睡得香沉。

仄费洛斯脸上的笑越咧越大,他仿佛能想象到,自己撞开墙壁扑进卧房后,惊醒的雅辛托斯会有多么惶恐,到时候他要亲手扼住对方纤细的脖颈,欣赏对方如何在窒息中痛苦挣扎,目露求饶,但他绝不会心软——

“——!”

一切畅快的想象,在他飞跃至雅辛托斯院落上空戛然而止。

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自灵魂深处渗出,迅速占据全身,他就像一只被食物链顶端的大存在凝视者的弱小食草动物,在做出战斗或逃跑反应前,就被恐惧封锁住了一切动作,在半空中僵硬成一尊等死的雕塑。

胸膛中的神格战栗得几乎崩溃,仄费洛斯强迫自己猛然喘息几口气,将求生的本能从等死的念头下努力扒拉出来,刚抖着手操纵着神力想后撤,他的双足便像骤然追上了沉重的铁砣一般,拽着他流星一般坠向地面。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仄费洛斯甚至没有做好狠狠砸落地面的准备,身体就撞进某种柔软又毫无浮力的东西中,他仓皇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四肢并用想站起身,周围那些原本普普通通的石墙、碎石地面,便如同黑泥一般变形膨胀,黑色无形的混沌迅速蔓延,转瞬便将仄费洛斯包裹在一片封闭的环境中。

“咚——咚——咚——”

心跳声在这片死寂的封闭空间中格外响亮,发自本能、无法抵抗的恐惧拉长了每分每秒,让剧烈的心脏搏击都显得分外缓慢。

黑色的云状混沌之下,是或紫或蓝的带状光芒,潜藏在膨胀的黑色云团下游弋,为这片透不进一丝光的混沌添加了几分诡谲的光亮。

“……”

仄费洛斯再次陷入因为恐惧造成的四肢僵劲中。

他认出了恐惧的施与者,而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让他心中的恐惧更甚。

卡俄斯……混沌之神,孕育出世界的始源。

令众神闻之胆寒、囚禁着诸多远古神明的深渊,也不过是他的造物之一。

仄费洛斯张开嘴,声音却卡在咽喉中发不出来。直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黑色的云状混沌中浮现出来,轮廓深邃的面庞上带着令西风神眼熟的淡漠神情。

仄费洛斯愕然瞠大双目,这张脸他分明在雅辛托斯身边见到过,但是,为什么?

混沌之神的脸庞缓缓转向他,当那双透不进光、也倒映不出丝毫光彩的黑眸落在他身上时,仄费洛斯才意识到,自己将内心的难以理解嘶喊了出来。

卡俄斯看起来并无回复的打算。

他站在那里,即便没有丝毫动作,也带着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来自始源神的法则之力为对方的神情添上淡泊的神性,投来的视线仿佛在凝视一只行为怪异的蝼蚁。

仄费洛斯听见自己变了调的声音崩溃地嘶喊,大多数都因为恐惧而变成含糊的咕哝,只有只言片语还保留着完整的语义:“……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

后续的话再次淹没于毫无语义、凄厉的尖叫中,因为仄费洛斯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胸口蕴藏着神格的那块地方,突然传来刀剜般的尖锐疼痛,与此同时,他的脚下骤然一空。

“——”

人类所不能理解或听见的嘶鸣尖啸声,从下方豁然洞开的无底深渊中传来。

那漆黑的深渊宛如一条无限大的巨鲸张大的口,鲸吸着周遭一切。

仄费洛斯在胸口传来的剧痛下唤回了求生欲,像一只被抓住的螃蟹般胡乱划动着手臂,死死攀住深渊边缘,求饶的话语不断从口中涌出,换回的只是深渊越发强劲的吸力。

他的指甲因为抠挠地面而翻起,狼狈与痛楚之下,他发出绝望的嘶吼:“为什么?!难道你也看上了他?!”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嘲讽,但实际入耳,只能听出垂死挣扎:“你想要用我的神格做什么?赏赐给雅辛托斯,让他投入你的怀抱?”

一直纹丝未动的卡俄斯突然微微侧了下头。

原本不透光的混沌外刺进千万条纤细的金线,像嗅到猎物的猎手般,向着仄费洛斯的胸口直扑而来。

仄费洛斯剩余的话语霎时淹没在惨叫之中,那些金色的细线钻入他的胸口,将原本便难以忍耐的刀剜之痛,转变为被千万根细线疯狂地、胡乱地刺缝的细密痛楚。

那些细线在西风神胸口皮下乱钻,将神格一点点拖出胸膛。

仄费洛斯能感觉到神力从他的身体一寸寸被剥离,还有埋藏更深的另一种东西,也伴随着神格一起,剧烈挣扎着被金线扯出体外,带来一种灵魂缺失般的空虚感,让他一时失去意识,眼神涣散地跌落进无底深渊。

洞口弥合前,他隐约听到卡俄斯似乎开了口,捉着那团包裹着西风神神格的金线低语:“……不能让他察觉不对……”

紧接着,仄费洛斯便瞧见那位不可言明的存在抬起手,将指尖伸进那团金色线球中,揪出他的那枚西风神神格。

金色线球顿时缩水不少,抖动片刻,几根线头像机警的响尾蛇般竖起身体,对着被卡俄斯扯出来的西风神神格游弋,仿佛在审视其中是否有它们的猎物。

很快的,它们就确认了答案,毫不犹豫地转回头去,扎进线团,包裹住其中兀自挣扎的东西。

仄费洛斯在深渊中不断坠落,失去意识前冒出最后一个念头:

——那是什么?

…………

雅辛托斯居住的院落里。

空荡的后院突然涌出一团黑色的云状物,一条有力的长腿先跨出来,随后阿卡右手拖着震颤不定的金色线团,迈出混沌,左手则将剥离出来的西风神神格顺手塞进腰带。

他穿过厚实的石墙,悄然无声地走到雅辛托斯身边,目光在雅辛托斯熟睡的面容上停留片刻,随后垂下眼睑,将那团金色线团托至雅辛托斯胸膛前。

线团中包裹的东西霎时挣扎得更加厉害,然而金线却像是找到归宿一般,裹挟着那玩意儿一股脑扎进雅辛托斯的胸膛。

睡梦中,雅辛托斯轻蹙了一下眉头,并不知晓某人正伫立在他的床头,过了片刻才在屋外士兵发出的响动中抽回视线,无声无息地重新融入石墙,变回那片不引人注意的黑影。

雅辛托斯正在做一个梦,一个已经做了十几来遍,以至于熟悉的疲惫酸胀流入四肢百骸时,他只是无聊地干巴巴地砸了下嘴的梦。

他在黑暗中奔跑,不时回头,仿佛在张望身后追来的敌人,金色的光芒朦胧地映入眼底,却因为模糊的视野而看不清来源。

不知道是不是他无聊的态度刺激了梦境,雅辛托斯突然觉得胸口和眼睑一暖,随后梦境变得更清晰了些许,视线中浮现出更多的细节。

比如当他在奔跑中不断回头时,隐约从身后的黑暗中看到几道追来的影子。

再比如,当他低下头时,终于看到了金光的来源——一大团横亘在胸口前的金色光团,像隔着冬日湖面的冰封一般,模模糊糊,看不清具体形状,但视线再往旁边一扫,却看清腰间悬挂的一束花枝。

这肯定不是凡间的鲜花,因为它通体金黄,正在黑暗中发着黯淡的光。

或许是在追逐中遭受过碰撞,原本的花朵只剩下零星几片花瓣,萎靡不振地挂在花枝上,还留着压折过的褶皱和划痕。

雅辛托斯努力睁大双眼,想看得更清晰些,但下一瞬,火辣的疼痛就如同当初做预示梦时一般袭来。

“——呼!”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抬手捂住刺痛的眼眶。

不光是眼眶,胸口处也传来疼痛,心脏格外剧烈地跳动着,撞击着肋骨,他保持着这个惊醒的姿势僵硬了一会,那些疼痛的幻觉才像潮水一般褪去。

窗外,那道伪装的天衣无缝的影子悄悄支棱出一角,越过窗洞看向室内。

雅辛托斯用手掌抵着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下过速的心跳,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比如这梦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另一场预示梦?还是和金色的眼泪怎么来的有关?

他试图将零散的线索拼凑起来,但这场梦展示出来的内容实在过于短暂,只有那根金色的花枝形象格外清晰,印象深刻。

“殿下?你没事吧?”门外传来塔娜打着哈欠的询问。

虽然所有的黑劳士已经恢复自由身,但很大一部分人都在斯巴达卫城留了下来,因为他们几辈人都生长、扎根在斯巴达,让他们离开就如同离开自己的家乡一样。

根据新政令,他们可以像自由人一样,接受雇佣,获得薪酬,不再需要担心受到打骂或者伤害,甚至在卫城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屋。

塔娜等人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到尾就没想过离开院落的打算,即便这些年雅辛托斯支付给他们的酬劳已经足够他们换个地方,买下土地重新开始生活。

雅辛托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次揉了下眼眶,才放下手。

他坐在床上思考了一阵,伸手裹上衣服,又把阿卡送的那条红披风裹上,才推开门走出去:“没事。”

小姑娘揉着困乏的眼睛,在冬日的气温中打哆嗦——她听到动静后来的急,连衣服都没穿好:“您要去哪啊?”

雅辛托斯搓了下手,迈进夜色:“去找阿卡——秉烛夜谈,你快回屋,别吹风。”

塔娜:“……?”

门外的寒风“呼”地一下拍在小姑娘脸上,瞬间把小姑娘的瞌睡打跑了。

塔娜木着一张被冻僵的笑脸:秉烛夜谈?

这大冬天的,大晚上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夜谈?

该不会是馋阿卡按摩的手艺了吧还说的那么好听?

后院,扒在墙上的黑影倏然一僵:“……”

耳听得前院响起牵马、上马的声音,急促的马蹄声很快沿着小径一路奔向远方,刚刚还满脸淡泊地将神明丢进深渊中的某不可名说存在迅速一蹬墙壁,开始与马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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