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藻,你替我去相亲吧!”
最近余藻舅舅的蛋糕店很忙。
他下班随手做的老式的花篮小狗蛋糕突然火了,很多人光顾这家开在A市老城区的店铺。
接到贺饮电话的时候余藻还在蛋糕店后厨裱花,舅舅在身边,余藻手机开着扩音他也听不见。
舅舅站在余藻身边,做手势问他要不要出去打电话,余藻摇头,双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男人就知道是谁了。
这段时间年年有余蛋糕店因为余藻账号的火爆生意很好,舅妈却因为生病住院了。
余藻开的账号一开始只是解压,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边做个蛋糕放松。虽然舅妈不喜欢他,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不露脸,没有刻意的打光,只是一个枯燥的机位,也有人爱看。
余藻后来干脆给舅舅的蛋糕店开了账号,让表弟运营,自己的账号依然看心情更新。
老式的蛋糕店门口排起长队,有人指了指室内的玻璃,问收银的男孩:“里面的小哥哥是空心鱼藻吗?”
表弟余羽航比余藻小三岁,长得比表哥着急多了,一边扫码一边说:“是啊,我哥。”
他说完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玻璃窗里帮忙包装的余藻完全是挑着他爸妈好看的地方长的,从小到大拜年不开口就能得到不少红包。
当然也有他身世坎坷的缘故。
就算余羽航都有点忘了小姑父长什么样了,每次想起来还是义愤填膺。
哪有人妻子车祸去世半年就丢下孩子再娶的,孩子还只比余藻小半年,是不是出轨可想而知。
余藻受到重大创伤失声好几年,做爸爸的也不怎么来看他,顶多是给外婆塞点钱。
外婆死后,余羽航的爸爸,也就是余藻的舅舅接走余藻,一直养着他,父母也因为这件事经常吵架,想到这个余羽航又叹气。
余藻没在网上露面,今天帮忙也带了食品口罩,显得朦胧。
顾客又问:“那他结婚了吗?”
余藻看着也不像已婚的,这么问无非想要有没有对象的答案。
现在同性恋都能结婚了,要猜男女就有些困难,余羽航说:“没有,还参加了男朋友的婚礼,你有这个软件吗?有新闻报道过。”
这家蛋糕店走的儿时记忆风格,余藻的账号忽然火了引来不少人探店,平时的蛋糕早上就售卖一空。
傍晚还要重做,天都要黑了依然有人来排队等着买。
后面排队的人问:“是本地的吗?”
余羽航:“你就搜孟氏集团。”
他刚说完,后面就好几声呀。
“我知道是谁了!那个卖甜品的公司,不是分家了吗?”
“要和日用品牌联姻那个!原来他就是当事人啊?”
“我看视频文案写的是校园情侣,爱情长跑,不知道男朋友联姻去了啊。”
……
余羽航早就看孟潮东不顺眼了,能分手当然皆大欢喜。
他表哥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软,反而让人欺负。
余藻顾不上外面的骚动,还在听朋友贺饮的求助。
对方不知道在什么场合,周围吵吵闹闹的,还和余藻撒娇:“余藻我求求你了,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
余藻把蛋糕装进盒子,低着头继续干活,一边说:“多重要?”
贺饮家境优渥,只想混吃等死,永不工作。
父母似乎觉得他这样混日子不如结个婚,家业有姐姐继承,依然要让成天到处玩的贺饮结婚。
前年同性恋还不能结婚,他就性取向为由拒绝。
去年开始父母连男性对象都给他挑好了,他又倒卖了这本相亲册子,扒出了好几个直装1和0装1的,差点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他的父母依旧没有死心。
贺饮:“明天是我偶像的告别演唱会,错过一次后悔终身啊!”
手机扩音传来的男声特别轻快,和余藻平静的语调完全不同。
“你不是上个月才飞到国外看过吗?”
贺饮追星狂热,对真实的恋爱毫无兴趣,更喜欢沉浸式的幻想。
余藻对这些不感兴趣,一段恋爱从大学谈到工作第二年,以网上播放量破千万的成绩轰轰烈烈结束。
当然不是他的账号,表面只是一个参加婚礼的宾客随手录的视频。
他是当事人之一。
贺饮哦了一声,“那位塌了,我现在喜欢的是……”
余藻知道他说下去没完没了,插了句嘴:“不能取消吗?或者你找别人替你去。”
“像之前那样花点钱不就好了?”
黑发碎刘海的青年长得很白,窗外排队买提篮蛋糕的顾客从偷偷拍变成了光明正大地拍。
老旧的蛋糕店工作间光线也不能算特别明亮,灯光都是老式的长灯。
或许和舅舅一起的时光从来都是安静的,余藻经过多年浸染,看着也像一幅画。
贺饮:“我卡都被冻结了,支付宝锁不了还有几万块钱可以花。”
“我这种单子风险多大你也知道,上次的相亲对象还要告我诈骗呢,我还要给替我相亲的男大学生赔精神损失费。”
余藻手上依然在打包,笑着:“找我是因为我免费?”
他说完微微偏头,看了眼在玻璃窗外停留过久的顾客。
他脸上还带着笑反而把对方整不好意思了,顾客略带歉意地点头,拎着蛋糕走了。
贺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了,人果然人越长大就没朋友。”
“你现在没对象,不像我之前找的,他男朋友还戳穿我!”
余藻没有说话,那边的人只能听到轻微的包装声音,贺饮急忙道歉:“小藻,我没有别的意思。”
贺饮和余藻的前男友孟潮东还是一个高中的。
这段爱情长跑他见证多年,本以为也会是登记结婚的结局,没想到孟潮东居然和别人结婚了。
还骗余藻元旦去参加朋友婚礼,没想到就是他自己的婚礼。
那天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据余藻说他特地飞过去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结果到定位酒店,看到是他男朋友和某品牌家的二小姐的订婚宴。
那或许是余藻人生中最鸡飞狗跳的一天,贺饮在国外看演唱会看到短视频热搜主角是余藻都傻眼了。
据说价值两百万的蛋糕坍塌,站在红毯上风尘仆仆的青年身上都是奶油点。
余藻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机画面投到了现场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是他和孟潮东的聊天记录。
无声胜有声,谁出轨一目了然。
短短三十多秒的视频,余藻一句话没说。
现在网上还有人说他是个哑巴,配文不要太感人,认识余藻的人看了只觉得他实在可怜。
这么多年在孟潮东的朋友眼里,余藻连男朋友都算不上。
余藻正式和孟潮东是大学确定关系的,异地聚少离多,余藻从不主动。
贺饮想到孟潮东还是恶心,又骂了好几句渣男。
余藻没他想得那么深情,他说:“时间地点发给我。”
贺饮以为没可能了,没想到余藻居然同意了。
他在电话那头大叫好几声,“谢谢!下次咱俩一起看演唱会吧,你要是有喜欢的,我直接给你牵头。”
贺饮追星出手阔绰,也有和他联系的小偶像。只是他这人只爱幻想中的偶像,真的落地就厌倦了,余藻拒绝:“我没有喜欢的明星。”
贺饮当他还没走出来,说:“我承认孟潮东是有几分姿色,但我不信没有各个方面都超过他的。”
他本来想把相亲对象资料发给余藻,这才发现这次爸妈只给了时间地点,似乎怕他见招拆招。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余藻情绪稳定,他舅舅也听不见,依然专心工作。
墙上的挂钟走到了七点,贺饮说:“我把时间地点发你了。对不住了小藻,这次没相亲对象的资料,对方是头猪我也麻烦你忍忍,就当你转行干HR了。”
说完余藻的支付宝弹出来自贺饮的转账,余藻把钱转了回去:“下次请我吃高中门口的酸汤面吧。”
贺饮:“你真是太好养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余藻打车去了贺饮给的地址。
不是他想象中的符合贺饮家境的高级餐厅,而是当地有百年历史的餐厅。
本地人余藻在A市生活这么多年,也从没有到这里吃过饭。
这里的大厅就要提前很久预订,价格远超余藻的消费水平,更别提要提前年为单位预订的包厢了。
室内盆景和室外的景色应和,余藻跟着服务生上楼,心想也不一定是提前定的,人脉或者财力都可以。
或许贺饮的相亲对象对他特别重视,还是两家是世交?
二月的A市外很冷,室内开着暖气,出门特地戴了一条交叉毛绒围脖的余藻往里走。
二人包厢的一侧坐了人,对方穿得很正式,侧影就让余藻觉得眼熟异常。
余藻小时候活泼,寄人篱下后变得沉默寡言,生活上紧张也不显露,恋爱似乎也不见心动。
孟潮东就这么说过他。
余藻,你就像一条死鱼,太没意思了。
孟潮东以为余藻不知道他在朋友前这么说他。
贺饮以为余藻爱孟潮东爱得很深。却不知道余藻看孟潮东的时候,想的永远是另一个男人。
“不好意思,我来迟……”
余藻走到男人对面,没拉开椅子,话就卡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似乎没认出他。
和孟潮东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望向他,似乎在确认这次的相亲对象——
“你是贺饮?”
鱼在死水里久而久之成了死鱼,此刻余藻却清楚地听见了扑通声。
这是孟煦洲。
孟潮东同父异母的哥哥,才他真正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