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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6章 心情不好吗

爱情转移 二十迷川 3650 2024-07-10 10:34:49

陆闻川知道,大伯肯定是还坚持以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认识,觉得江昀清是他带来的朋友,所以才会知会他一声。

但他还是立刻赶到了江昀清所在的医院。

他到的时候,江昀清正跟着大伯从诊室出来。早上见面时还好好的手臂眼下已经打上了石膏,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全是泥渍和尘土。

江昀清见了他还有些诧异,询问似地朝大伯递去目光。大伯这才解释说:“我当时着急,就给闻川拨了个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江昀清抿了下嘴唇,看上去有些尴尬,对陆闻川说:“麻烦你了。”

原本他的确是打算在山上待到中午的,但十点多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上来,早已没了清晨的光线。他担心再等下去会起雾下雨,于是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比起上山,下山的路也好走不了多少。山中潮湿,石阶上又长满了青苔,他背的东西太重,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直到快到山下的时候,路过一处活动了的砖石,他没注意,脚下一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所幸那段路坡度不高,离山脚也不远,路过的游客送他来了医院。

对于南清这个地方,江昀清始终算个外人,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医院处处不便,无奈之下他只能给民宿打去了电话。

只是没想到大伯没嫌麻烦也就罢了,居然还打电话叫来了陆闻川。

“都说山上的路不好走了……”陆闻川看了他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江昀清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失当。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摔伤这件事并不会因为有陆闻川的陪同就不会发生,但听陆闻川的语气却好像是在计较他早晨坚持一个人上山这件事。

江昀清有些不满,明明先放人鸽子的是陆闻川。

他不欲与其争论,不管对方怎么想,于他而言都无关痛痒,他只为给对方添了麻烦而感到抱歉。

回去的路上,江昀清和大伯坐在后座,一直靠在车窗上不说话,他吊起来的那只手臂手掌看上去有些虚肿,以至于他歪靠的姿势都有些别扭。

他面朝车窗微微侧着脸,从后视镜里,陆闻川只能看到对方一部分侧脸和耳朵。

他有些怀疑江昀清是不是因为他的那句话生气了,于是主动开启话题,问他上山采风都画了些什么。

江昀清一时间竟没有答上来,今天他在山上待了一上午,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的原因,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空旷和孤独,脑子里也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想了很多,但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要下笔画些什么。

于是他只能摇摇头,说了句“没来得及”。

陆闻川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来得及,但看江昀清也不像是愿意详谈的样子,也就没问,罕见沉默地一直开着车。

路上路过一家超市,大伯要陆闻川把自己放下,说自己老婆要自己买些排骨回家炖汤,还说不用等他,待会儿自己会坐公交车直接回家。

大伯回家的路在民宿相反方向,陆闻川便没再等,把人放下以后,让江昀清坐到了副驾驶。

他觉得好像江昀清只有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们才有话可说。回去的路还有十多分钟,他不想气氛一直这么低沉。

“心情不好吗?”

等红灯的时候,陆闻川注视着前方,终于搭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江昀清觉得他的问法有些好笑,于是提醒他说:“陆老板,没有人能在倒霉后还能笑得出来。”

“所以还是心情不好。”

江昀清不知道他怎么就总结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陆闻川说的也不错,他的确是心情不好,但却不是因为摔伤,或许摔伤只能算“心情不好”的连锁反应,毕竟人的情绪直接关乎运气,心情很差,运气自然也好不了。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来南清的这一趟非常没有意义,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而想忘掉的事也一直忘不了。

他松散地靠到椅背上,视线再次转向车外,走马观花地注视着外面几乎成掠影的房屋和树木,在眼下难得能给他提供安全感的氛围里回忆过去的一帧一画。

他和宋淮之是大二那年认识的,在一次学校举办的校园模特大赛上。

江昀清学服装设计,在艺设学院,平常上课都在学校北端,吃饭就近在北食堂,社团也挨得很近,活动范围总共就那么一点儿。

而宋淮之学的却是金融,在商学院,平常活动都在南半边。两人从距离到兴趣爱好以及专业都相差千里,连个共同好友都找不出来。可以说,江昀清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认识对方。

又或者,宋淮之这辈子也没想过会认识江昀清。

因为他对江昀清一见钟情。

江昀清至今都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那时候他站在学校临时搭建的露天T台下,在朋友的怂恿中被挤去了前排。音乐鼓点震动耳膜,他一抬眼,目光和已经走到台边的宋淮之撞了个正着。

江昀清有些不好意思,周围人太多,他被朋友推着,不怎么礼貌地挤过来的时候,好像还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不知道宋淮之有没有看到。

宋淮之当然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到了江昀清泛红的耳尖上。说实在的,江昀清长了一张很难让人拒绝的脸,这张脸往往不会表现出特别生动的一面,但每一个微小的表情或眼神都足以吸引他人全部的注意。

宋淮之看了他很久,又或者并没有多长时间,总之在他身边的同伴小声提醒他的时候,他就按照原本彩排好的,又沿着T台的另一侧原路走回去了。

他记得彩排的时候主持人告诉过他,这里是别的选手展示的时间,其他人不可以回头。

但彩排没说发生意外该怎么应对,所以宋淮之还是没忍住,像是搭错弦一般,放任自己又回头看了一次。

江昀清似乎注意到了他,两人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一愣过后又都匆匆转开了视线。

那以后没多久,江昀清又一次待在画室的时候,宋淮之来敲了他的门。

当时画室只有江昀清一个人,正对着眼前的雕塑练习肖像。他的思路被打断,脑袋慢吞吞地朝门口转,眼睛却还黏在画上,直到门口站着的人说了句“你好”,他才回过神一般,彻底转头看去。

宋淮之站在门边,遥遥地注视着他,脸上带着点儿高兴,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对他说:“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此行就是为江昀清而来。

江昀清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没怎么反应过来,有些专业病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下对方的穿着——潮流帅气,但很花哨。他立马就想起了那天在T台上频频回头的人。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问对方有事吗。

宋淮之看上去更高兴了些,拿出了自己练习了两天的说辞:“我听说你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对吧?那个模特大赛的初赛我过了,但决赛需要自己准备一套服装。我想要一套比较亮眼的,你可以帮帮我吗?”

其实后来想起来,那时候宋淮之的借口实在是漏洞百出。且不说踏破铁鞋在全校那么多优秀的人里找了一个既不是专业第一,又籍籍无名的学生充当自己的设计师有多么匪夷所思,单是宋淮之这么一个平常忙碌,课程繁多,又比较随性的人为了一个本身就只是为混个学分才参加的比赛投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一点就有些反常。

但那个时候的江昀清没考虑这么多。

那时的他正处在因为出柜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的颓靡状态,手头的事情不多,刚好需要一件有意义的事来转移注意。因此,在宋淮之抛出“一块参赛的设计师也可以加学分”这么一个有诱惑但不多的条件后,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一直以来,江昀清都是一个求生欲望很强的人,这一点体现在不管现实对他多么不利,不管事实多么让人沮丧,他的潜意识都不会选择让自己沉浸其中,而是不断挣扎着往上爬,积极寻找能调动自己情绪的新事物来转移自己的焦点。

这种特质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毕竟相对于那些习惯沉溺悲伤的人而言,他擅长及时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至于让自己过度消耗,产生压力。

但这种状态也谈不上积极,因为真正积极的人会选择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他一样,只会通过转移注意搁置问题,不断逃避。

所以,那段时间,宋淮之的陪伴给了他充足的安全感,在因为性向问题每晚接到父母苦苦劝导直至厉声责骂这样千篇一律的电话后,他总会因为宋淮之的一句“晚安”而获得短暂的慰藉。

设计服装并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对于才刚念大二的江昀清来说。那时候的他学识浅薄,尽管审美在线,一套上衣也还是拖拖拉拉制作了半个多月。

那件衣服说实话并不是很好看,延续江昀清一贯素净的风格,和当初宋淮之所要求的“亮眼”相差甚大。宋淮之长相出挑,肩宽腿长,标准的模特身材,穿上那套衣服却像餐厅守门的服务员,甚至还没有服务员穿着利落。

宋淮之曾一度担心江昀清未来的就业前景,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毕业即失业的那批大学生之一,但好在江昀清油画画得不错,哪怕以后找不到工作,也能当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那套衣服一直改到了决赛的前一天,两人花了一个多月,最终斩获了第三名往后人人都有的参与奖。

一张薄薄的奖状,还有半个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学分。

江昀清有些沮丧,但宋淮之却好像并不在意。对于他而言,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诱惑力,他的对手不站在领奖台上,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在那上面。

这段时间里,江昀清的松动是肉眼可见的。就拿请吃饭这件事来说,最开始的时候,江昀清坚持要跟他AA,就好像这顿饭吃完,他们就能各走各路,随时两清,再也不见。

不过最近江昀清倒是不怎么执拗于这件事了,主动提出跟他见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晚上睡前他也能罕见地得到对方的一句“晚安”。

宋淮之把这些看作是成功的征兆。他觉得机不可失,为免夜长梦多,在比赛结束后,他站在空无一人的画室里,穿着那件看不出任何得奖价值的衣服,对江昀清说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喜欢你”。

江昀清并不意外,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在所有人眼里,宋淮之是特别的。成绩优秀,家庭背景优越,长相出挑,有很多很多的追求者。

江昀清也这样觉得,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像宋淮之一样,愿意陪他这个无聊的人做很多无聊的事,浪费很多无聊的光阴。

宋淮之是个热情开朗的人,但却从不嫌弃沉默的他。

宋淮之喜欢充满激情和挑战的运动,却愿意陪他在画室干坐一整天。

宋淮之不爱喝任何饮品,尤其讨厌咖啡,但每次见他都会帮他带他最喜欢的意式浓缩。

宋淮之不喜欢麻烦,擅长花言巧语,却总能在江昀清受到家庭压力时安静又坚定地守在他的身边。

江昀清不需要虚无缥缈的爱情,但他需要情感上的支撑。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所产生的包容和爱意,但他相信宋淮之。

所以他很认真地在思考两个人的未来,可想来想去又觉得变数太多,没什么可考虑的,更不需要犹豫。

于是,在一个平静又普通的上午,在宋淮之又一次从学校南端跑到北边带他去吃饭时,他拦住了对方的脚步,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作者有话说】

这仗有点难打……

扣1帮小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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