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川需要静养,酒吧里的活儿又都落在了周逾安身上。周逾安任劳任怨又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来医院的频率直线下降,陆闻川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江昀清在照顾。
除了刚在医院见面的那天情绪比较外露外,其余时间,江昀清都表现得很寻常。他不曾抱怨过什么,更没有再在陆闻川面前露出过沮丧的表情。
他对陆闻川的照料很周到,除了洗澡上厕所这类陆闻川死活不用他帮忙的日常项目外,几乎包揽了陆闻川生活的全部。
而在这期间,大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陆闻川车祸住院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当天便和孟识任远一块从南清赶了过来。
那是病房里最热闹的一天,陆闻川寡淡的日子丰富了不少,还尝到了大伯亲自炖的红烧排骨。
然而民宿日常很忙,孟识又有自己的工作,任远最近正在准备搞点投资,三人没待多久,确定陆闻川没什么大碍之后,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南清。
陆闻川出院的前一天,江昀清推着他去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逛了逛。
青城的四月份正是玉兰花开放的季节,小花园里有很多近几年移栽过来的玉兰树,白色紫色的都有,花冠硕大,却因为前几日的那场大雨,凋落了不少。
今天的日头有些足,外面很晒,江昀清推着他在小路上慢慢走,准备找一处树荫暂且休息,却在转过拐角时,听到了前面大楼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医院,这似乎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听到那阵哭声时,陆闻川还是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恐惧和悲伤。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和江昀清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对方站在大雨里,木愣的表情没有一丝生气。而除此之外,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前几日江昀清匆匆赶来医院,在病房门口看他的那一眼。
他像是有感而发,又像是别有深意,对着这满园即将枯落的玉兰花,在江昀清推着他进门的时候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这应该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只是接受现实的那一刻比较难以忍受罢了,过后其实也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
江昀清没说话,陆闻川以为他没在听,回头看过去时,发现江昀清也在看向自己,只是脸上没太多的表情。
江昀清是一个很柔和的人,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主见,跟陆闻川在一起时,总是习惯性地依附于对方。
但同时,江昀清也是一个十分倔强、固执的人,固执到把谁放在心里后,就很难再拿出去。
长时间的接触培养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陆闻川就能知道,江昀清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他不欲与其争辩,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又被江昀清推着,一块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江昀清专门请了假接陆闻川回家。
由于陆闻川是车祸后直接进的医院,家里还是之前他离开时的样子,虽然不乱,但还有一些行李需要收拾。陆闻川做不了这些,就只能江昀清帮他。
陆闻川还坐着轮椅,一个人在客厅帮乌龟安置新家。他用的是周逾安帮他订购的那只生态缸,周逾安在这方面还算靠谱,生态缸的尺寸和他之前在南清用的那只一模一样。
乌龟刚进入新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缩在角落里,始终不肯露出头来。
陆闻川安置好了它,撒上龟粮,转头去看江昀清。
江昀清刚忙完,正在厨房准备烧水。水烧上后,他又从厨房出来,走去了玄关。
陆闻川看着他的身影,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十分奇异的感觉。
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独居青城,很少生病,很少出事,身边朋友很多,却又都有各自的事业,很少有能真正关心到实处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就连恋爱也是,陆闻川始终觉得哪怕日后有了喜欢的人,自己也一定会是主动照顾的那一方,因为他本身就是这种性格,也早已经习惯了关照身边的人。
江昀清的举动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父母和大伯一家之外,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转的感觉。
江昀清走到玄关处,拿起了陆闻川从南清带回来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幅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画框。
拉开绳结,他小心地将油纸拆开,果不其然看到了里面当初他送给陆闻川的油画。
距离陆闻川生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江昀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他在镇上的花店出来,看到陆闻川满脸笑容地收下了前相亲对象送的花,然后十分绅士地帮对方打开车门,送对方回家。
江昀清不是很想回忆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那束经过自己精挑细选的玫瑰最终也没有勇气送出去,但他又舍不得扔,偷偷藏在自己房间里,直到花瓣干枯,散发出刺鼻的、腐烂的气味,才在一个等不到陆闻川的深夜,恋恋不舍地全部收进垃圾桶。
如果要问江昀清,陆闻川对他的态度是何时何地、在什么样的契机下缓和下来的,江昀清可能说不太上来。
但如今,他却深刻地明白了,在陆闻川那样厌烦他的时刻,对方都没有丢掉他送的画,连包装用的油纸和麻绳都是最初他送画时附带的那两样。
江昀清忽然觉得自己不可以再奢求太多了,陆闻川总在原地等他,哪怕退出去一小步,最终也还是对他软下了心防,重新迈了回来。
江昀清对着那幅画看了很久,问陆闻川:“你带它回来,还要把它还给我吗?”
陆闻川闻言稍顿了下,想起之前自己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将视线移开,语气僵硬地说:“……先放着吧。”
“放到哪里?”
陆闻川没说上来。
江昀清便道:“我看你房间对床的那面墙就挺合适的,要是实在没地放的话,不如就挂在那里吧。”
陆闻川还是没说话,觉得江昀清一定有故意的成分在,但却没有证据拆穿,便不再和他争辩,转头又去抚摸角落里的乌龟。
江昀清也放下画走了过来,他停在生态缸前,两手搭在缸沿,像看摇篮里的新生儿一样,用柔和的目光去打量那只较刚买来时,明显有些大了的草龟。
他没再纠缠画的事,问陆闻川:“为什么突然想养一只乌龟?”
陆闻川回答得很现实,说:“因为它们的思想很简单,只要我好好对它,它的眼里和心里就全都是我。”
江昀清听着也有点儿动心了,问:“那要是从现在开始,我也对它很好很好,它也会吃我喂的食物吗?”
陆闻川说“会的”。
但江昀清想起了当初疗愈师对他说过的,陆闻川曾经养猫的经历,犹豫道:“那你不会生气吗?它毕竟是你的宠物。”
在这方面,陆闻川却好像信誓旦旦,他不怎么在乎地对江昀清说:“不会,它喜欢谁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而后又在江昀清开口之前说:“不过,是我的,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它想要的我都能给,在它心里,应该也不会再有超过我的人出现了。”
江昀清在陆闻川家忙了一天,最后帮陆闻川做了顿晚饭。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很沉默,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江昀清扯话题的能力仅限于在隔着屏幕的条件下,如今两人终于面对面,却不知为何,江昀清总有些不好意思和泄气。
吃完饭,收拾完,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
江昀清第二天还要上班,他才刚开始工作,不好请太长时间的假,就只上报了这么一天。
临走时,他交代好了陆闻川第二天所有的注意事项,包括怎么吃饭,何时吃药,早上醒来腿疼该怎么办,以及晚上自己得回家一趟看看母亲,可能会过来得比较晚一点。
陆闻川听得直皱眉,不知道是嫌他太唠叨,还是事情太繁琐,在江昀清拿起外套要走的时候,说:“太麻烦了,今天这么晚,而且客房不是已经收拾出来了吗?”
江昀清闻言,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停在陆闻川脸上。
但陆闻川始终没有看他,客厅里一瞬间变得很安静,气氛有种莫名的古怪。
好在江昀清并没有僵持太久,他很快便明白了陆闻川的意思,轻轻笑了笑说:“那既然这样,今天可以让我借住一晚吗?”
陆闻川没有多待,留下一句“随便”,而后便摇着轮椅,进了自己房间。
晚上十二点,江昀清躺在陆闻川家客卧的床上,久违地又失了眠。
他平躺在黑暗里,望着天花板,内心波澜起伏,为这来之不易的曙光隐秘雀跃。
然而高兴之余,他又有些忧伤,在黑暗里偏过了头,望见了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丝城市夜晚独有的霓虹灯光。
那束光隐藏在窗帘后面,只悄悄地向他展露了一点,江昀清抬起手,却碰不到,内心愈发渴望。
于是,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坐在床边犹豫了几秒,然后穿上拖鞋,走去了隔壁陆闻川的房间。
他不断在心里做着建设,心想或许陆闻川又会数落他,指责他得寸进尺,要他滚出去。但他不管那么多,陆闻川留他过夜,就得有半夜被他钻空子的心理准备。
他轻车熟路,假装毫无负担地去开了陆闻川的房门。
动作很轻,没有惊扰到床上睡着的人。
他本以为自己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逞,但却在掀开被子上床之后,在他碰到陆闻川的侧肩,想靠对方近一点的时候,被陆闻川握住了手腕。
陆闻川的手掌干燥温暖,带着江昀清无法企及、梦寐以求的温度。
江昀清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羞赧,反倒在朦胧又黑暗的咫尺之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陆闻川的双眼。
他软声说:“我有点儿认床,睡不太着。”
又说,“我会小心一点,不碰到你的腿的。”
陆闻川仍旧沉默地注视着他,江昀清无法,搜肠刮肚只找到了一个并不是那么有诱惑力的条件:“要是你晚上想喝水或者起夜,也都可以叫我。”
江昀清觉得,可能陆闻川并没有真的想要为难他,又或者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很快,陆闻川就松开了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脖子以下。
江昀清躺在他的左边,陆闻川右腿受伤,他左右都没有办法侧身,只能被迫感受着江昀清依偎在他枕边的呼吸。
江昀清换了床也依旧没有睡着,在浓稠到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安静地睁着眼。
过了许久,他才用很轻的声音问:“陆闻川,你睡了吗?”
陆闻川没有回应他,但江昀清感受了他胸膛的起伏,断定陆闻川一定在听。
他用很慢的语速说:“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看了没啊?”
“我问你大伯怎么样,乌龟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你都不理我。”
“但其实,我就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而已。”
“陆闻川。”江昀清的声音有些虚,像是困意终于上来了,又像是无意间的示弱,在陆闻川的身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说,“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
很多时候,对于一些较为通俗的道理不是不明白,而是需要时间去接受。但江昀清已经煎熬了太久的时间,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再去学会“接受”,更无法忍受再和陆闻川重蹈覆辙。
陆闻川半睁着眼躺在他身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应该跟江昀清贸然提起有关生离死别的事,后悔当初在南清陪江昀清看病时,口不择言地说“如果自己不在了”之类的话,后悔昨日在医院的小花园,自以为是地对江昀清说出“没有必要纠结”。
他也曾经受过亲人离世的悲伤,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生活的晦暗。
他还想陪江昀清很久,想对方还能够像以前一样依赖他、信任他,遇到开心的事能第一时间跟他分享,想江昀清能够永远高兴下去。
而哪怕不高兴也没关系,陆闻川想,江昀清是一个很好哄的人,他会用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拥抱去抚平对方的伤疤。从今往后,江昀清人生中的每一个节点,都会沾满陆闻川的温度和味道。
江昀清第二天走得比较早,给陆闻川做了早饭和午饭,留了信息,说自己晚上还会再来。
上次展览过后,艺术馆又消停了一段时间,江昀清就只需要负责日常的导览和接待。
江昀清昨夜睡得晚,今天有些疲倦,工作的时候有点儿打不起精神,而反观那位之前跟他一块淋过雨的同事就不一样了,今天显得格外意气风发,发蜡皮鞋一应俱全,凑近了还能闻到骚包的香水味。
江昀清发现他今天的小动作格外得多,还总是昂首挺胸,借整理袖口的机会,展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便主动问道:“你这戒指,是最近刚买的吗?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像还没有的吧?”
同事开屏了一上午,终于见到了效果,立马凑上来得意洋洋地说:“昨天刚求婚成功的,怎么样,羡慕吧?等结婚的时候,哥请你喝喜酒。”
江昀清点了点头,说“恭喜”,静静地看着灯光下对方无名指上闪着微亮的戒指,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忽然说了句“我也有一个”。
同事的目光瞬间变得讶异,想问江昀清又是什么时候求的婚,话还没说出口,江昀清的手机却先响起来了。
江昀清看了眼来电提示,对同事说了句“抱歉”,走去旁边的洗手间,接起了电话。
他轻轻“喂”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儿不自觉的高兴,觉得那点儿疲倦全都因陆闻川的来电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闻川的声音清醒而又平静,好像以前的很多个寻常的清晨一样,问江昀清:“你已经到了?”
江昀清“嗯”了一声,说:“我给你做了早饭,你醒了的话就吃点儿吧。”
陆闻川说“好”,又强调说:“你这么早,不用特意帮我做的,我自己也可以。”
江昀清却充耳不闻。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江昀清又问:“早上起来的时候腿又疼了吗?”
陆闻川说:“还好。”
“早上比较疼是正常的。”江昀清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躺一会儿。”
“嗯。”
“陆闻川。”
江昀清忽然叫了他一声,想起刚才在同事那里见过的戒指,拿捏不准有些话到底该不该提。
陆闻川应了一声,却没听到他的下文,问他怎么了。
江昀清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说:
“没什么,你先吃饭吧,晚上我得先去看一下我妈,很快就会回去。”
电话那头好像沉默了下来,陆闻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表态的样子让江昀清本能地有些抵触。
他怕陆闻川拒绝自己再去登门,便谎称自己还要忙,在陆闻川开口之前,匆匆挂断了电话。
晚上,江昀清先回了趟家。
陈清前段时间刚刚出院,术后恢复得很好,能下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日常的工作。
江昀清在客厅里坐了二十分钟,话没说几句,倒是听母亲接打了四五个客户的电话。
等到陈清终于再次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和江昀清聊最近的工作情况时,她的备用机却又响了起来。
江昀清一脸麻木地看着她连轴转,依稀听到对方半个小时后还要开一个什么样的线上会议,彻底绝了他想在家里多待一会儿的心。
江昀清匆匆和她告别,没把原本准备要说的,自己和陆闻川的情况告诉她,只是在母亲留他吃饭时,仓促地说了句“陆闻川还在等我”。
而后,他没敢再多看母亲的表情,直接出了门。
江昀清到陆闻川家时才刚过晚上七点半,他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蔬菜和排骨,准备今晚给陆闻川炖汤喝。
上楼之前,他还给陆闻川打了个电话,想问对方有没有别的什么想吃的东西,但电话没接通,陆闻川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昀清有些担心,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些许,等到电梯终于“叮”的一声打开,快步走去了陆闻川的家门。
他有预感陆闻川不会太过安分地待着,却没成想,自己还没进门,便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叮呤咣啷的声音。
江昀清快速开门,丢下手里的东西,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在厨房里见到了想要自己做饭,却不小心碰翻了菜刀的陆闻川。
案板上的菜已经切好了,虽说陆闻川身体不怎么方便,但技术还在,刀工工整专业,就是要下锅清炒时,厨台过高,他单脚没站稳,不小心带翻了案板。
“你干什么呢,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吗?”
江昀清心有余悸地把他扶到轮椅上,关上了火,又把地上的刀具捡起来,然后打扫了已经切好,却不小心洒在地上的蔬菜。
陆闻川盯着他的动作,眉心轻轻皱着,颇为烦闷地说:“我自己可以。”
江昀清没否认他,将扫起来的残渣倒进垃圾桶,说:“我知道你可以,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明明我也可以照顾你,为什么不偏偏让我做呢?”
陆闻川不说话了,看了江昀清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摇动轮椅,出了厨房。
晚饭吃得倒还算顺利,或许是真的被打击到了,陆闻川胃口不太好,回卧室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
江昀清明白他的心思,没有再提帮他洗漱的事情,在陆闻川的床头放了杯牛奶,又重新回到厨房,去收拾用剩下的碗筷。
晚上,江昀清照例睡在他身边。
兴许是因为最近这几天江昀清的面面俱到让陆闻川平生头一次在生活上感到了无能为力,只有江昀清夜里缩在他身边时,才能感受到一点儿久违的被需要。江昀清没有费多少口舌就光明正大地睡了进来,陆闻川没有阻拦,两人躺得泾渭分明,一直到关灯后,江昀清才磨磨蹭蹭地凑了过来。
陆闻川这几天休息得太过,有些睡不太着。江昀清挨着他倒是很安分,侧躺在他身边,温热的掌心搭着他的手腕。
其实,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江昀清每次以这样的姿势躺在他身边时,都不会只是安安静静的睡觉,总会在他睡着之后,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就比如很久以前,陆闻川就曾经留意过几次,不管是趁他睡着之后和他拥抱,又或者偷偷把他的手臂摆平当人形靠枕,江昀清总爱等到他睡着之后再去做。
就连今晚也是。
在两人歇下的半个小时之后,江昀清忽然打开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灯光不是很亮,在昏暗的室内笼下了一层细腻的光晕。陆闻川感觉到江昀清摸了摸他的手背,问他“你睡了吗”。
陆闻川不是很想理他,以为他摸两下就会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却不成想,身边的温度忽然抽离而去,江昀清掀被下床,在床尾放着的外套里摸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拿回了床上。
青城四月份的天气还很凉,江昀清只是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带上了凉意。
他重新躺倒陆闻川身边,很轻地握住陆闻川的手。因为开着灯,陆闻川不敢明目张胆地睁眼,只能任江昀清胡来。
差不多三秒过后,一枚硬硬的、凉凉的东西被小心翼翼地套进了他的左手无名指。江昀清的动作很小心,似乎比以往都要怕他会醒来,很慢很慢地把戒圈一点一点推到了指根。
陆闻川仍旧装睡躺着,心下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觉得江昀清是真的很不懂事。
陆闻川一直都觉得,这对戒指出现得真是很不合时宜,当初他买下这它们时,导购员对他说,这个品牌的这款戒指可以给他带来永恒的爱情。
当时他只希望能跟江昀清一起走下去,然而到最后也没有实现,不仅没有收获到永恒,还晚了别人一步,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揣着戒指和江昀清分手的陆闻川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明明分手是自己提的,却总觉得失败者是自己。爱只有表达出来才叫作爱,默默无名的,注定就只配待在黑暗的角落里。
但陆闻川不甘心,所以在江昀清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对他进行所谓的补偿,将玫瑰,或者油画,又或者蝴蝶纹身展露在他面前时,他都只感觉到了无尽的讽刺。
他对江昀清说“太晚了”,一次又一次丢掉了对方送的花,尽管内心十分不舍,却也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很难不让自己气愤起来。
就连这对戒指也是,甚至承载的情感比前面提到的东西还要多,他费尽心思隐藏,被发现后愤恨地丢开,如今却又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的手中。
他猜测江昀清应该也戴了,因为没多久,江昀清便来跟他十指相扣,接触的皮肤温热,只有两枚戒指泛着捂不热的凉意。
大概又过了五秒钟,江昀清欣赏够了,和方才一样,谨慎地松开了陆闻川的手,准备把戒指从他手上褪下。
陆闻川被他碰得心烦,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干脆装也不装,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同样是被抓包,江昀清的表情远没了昨日的镇定,睁大眼睛看了陆闻川一眼,又慌乱地往对方手上瞟。
陆闻川攥他很紧,戒圈正箍在两人手指上,在昏暗的光线里折射着微渺的亮度。
陆闻川好像很生气,视线移到江昀清因为慌乱而微微张开的唇上,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说:“江昀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安分分睡觉?”
说完,也不管江昀清是否想要辩解,火气缠绕着渴求肆意生长,江昀清长久以来的迁就和示弱成为了他的火引。
像是报复一般,陆闻川不顾一切地低头,咬上了江昀清的唇瓣。
【作者有话说】我!写到了!
明天我尽量赶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要是没有的话,那就没有了,我感觉自己快透支了。
隔壁预收换了换,暂时先写那个,然后再写那个甜文。至于最开始那个预收,现在严了,有些情节过不了,我还真得仔细琢磨琢磨。
谢谢大家,既然这样,就重新求个收藏吧~下一本:CP1058594 离婚后,不爱我的前夫总来纠缠我。
受暗恋攻多年,一场联姻把二人绑在一起,受在攻身上找不到爱,遂提出离婚。结果离婚后,原本不爱他的前夫,总会时不时出现纠缠他……
人设很重要:有点高冷自认为婚姻很幸福老婆很可爱的攻×对待感情有些卑微一直想着是不是该离婚了的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