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丹溪不见了。
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 人忽然就消失无踪了。
护山大阵没有问题,近来北茫上下都绷成了一条弦,若有外人溜上来自然不会无人察觉。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是岑丹溪自己离开的。
偌大一个北茫,短时间内他可能还没走远。
不知原因的,老婆突然跑了。殷云度急得跳脚,他把北茫上下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一圈, 半个人影也没找到。
偏偏这个时候系统突然又冒了出来, 殷云度从他单一的声线中隐隐听出了恼怒:[你在找谁?找那个惹祸精?]
殷云度听了不乐意了:“什么惹祸精,阿圆那么乖,能惹什么祸?”
[呵呵。]系统道:[那你猜猜你的乖乖阿圆在干什么?]
“干什么?”殷云度问完又觉得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在捅人!捅人!!!他大半夜不睡觉闲得, 跑去拿你给他的剑用你教他的剑招捅人!!!我有没有说过他很危险,偏你什么都要教给他!!!]
系统出离的愤怒了:[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捅人的血都溅到我的神像上了!我现在满身腌臜铁腥味!一点礼貌也没有!杀人不知道避着点鬼神吗?]
殷云度:……
殷云度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总觉得现在好像被人盛怒之下喷了一脸口水, 于是抬手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气, 开始回击:“这么讲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哈。”
系统:?
殷云度气沉丹田,微笑:“什么杀人不杀人的,你说话可真难听。我老婆那么善良的人,肯定是正当防卫。我教他招式就是防身用的, 这么快就会应用在实践里保护自己了,说明他聪明,该夸才是。”
系统震惊:“正当防卫把人捅死了?”
“我爹说这叫什么来着……”殷云度稍作思考:“对, 防卫过当。”
系统麻木:“他一声不吭背着你跑出去捅人, 这你都不生气?”
殷云度皱眉端出气势:“生气,当然生气!阿圆他是个成年人了, 他也是需要隐私的!人不愿意说的事就不说,关你什么事?把人不愿意暴露的隐私泄露出来,你这是干什么?”
系统怒极:“有病!都有病!”
殷云度真心实意发问:“同为神族,你为什么对阿圆抱有那样多的敌意?”
系统道:“我主祥他主祸,岂可并论?”
说罢没了声音,大概又拒绝交流了。
还是那么容易破防。
若是他只提岑丹溪弄脏了他的神像,那哪怕他说话难听了些,殷云度也是会道歉的。
可他偏要或直接或间接的一遍遍强调岑丹溪“绝非善类”。
系统对岑丹溪的偏见令他不适,他自然也就不可能憋着气对人笑脸相迎了。
但经系统这么一闹,至少他可以确定岑丹溪没什么事,他是主动跑去堵人了。
殷云度联想到前世,岑丹溪偶尔也会突然离开,短则几个时辰,多则几日。
等他回来时,修真界就会多出几篇讣文。
于是殷云度不再漫无目的的四处去找,而是回到岑丹溪房间,坐在桌前静静等他回来。
时间像是冻住了,一分一秒都过得极慢。
虽说他知道岑丹溪已经不是流云阁时的那个小可怜了,但还是抑制不住担心。
会不会不小心受伤,会不会回来时迷路……
殷云度不喜欢黑暗的环境,尤其不喜欢在黑暗中独处。可他坐在桌前满心都在想岑丹溪,一时间也记不起来点灯,于是黑暗又加深了他的不安。手无意识的攥起,不多时便握了一手心的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等了多久,终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岑丹溪带着满身寒气踏进门来,衣袂间还残存着未消的血腥味。
几乎下一刻他便意识到房间内还有人,像是还没从状态中抽身,岑丹溪幽绿的眸子一瞬间便锁定了殷云度的方向,那神情是殷云度从未见过的冷肃。
这目光看得殷云度心头一跳,恐惧立刻揪紧了他的心脏,岑丹溪拿这样陌生的眼神看他比捅他一刀更让他惊惶。
但好在岑丹溪马上就辨别出来了坐在那里的人是谁,冷漠的神情霎时便变得鲜活了起来。他露出小兔子受惊一般的表情,慌慌张张将手里的剑往身后藏却“咣”得一声将手甩到了门上,剑脱手掉到地上。
殷云度还看着他,岑丹溪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就是心虚。
“阿圆。”殷云度的声音响起,很温柔:“这么晚,做什么去了?”
“没,我没做坏事……”岑丹溪做人都学得磕磕绊绊,更别说撒谎了。他底气不足小声道:“没杀人……”
方才岑丹溪那陌生的一眼带来的不安还盘桓在殷云度心头尚未散去,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常:“阿圆过来好不好?”
岑丹溪向前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没换衣服身上可能还有沾的血,于是踟蹰着停下脚步。
殷云度在微笑,可那笑不是平日里看他时那种温和放松的笑,岑丹溪知道他生气了。
殷云度语气温和,举动却强硬。他径直抓着人手腕将人拽过来,抱到腿上细细检查有没有受伤。
殷云度无论是捏着他脸看,还是掀衣服查看身体,岑丹溪都乖乖不动,睁着那双圆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一副任由搓扁揉圆的受气包样。
连一点擦伤也没有,殷云度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涌上了些火气。
这会儿倒是又乖了,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招呼也不打就跑出去了。
想到这,殷云度故意撒气似的在岑丹溪腰间敏感处捏了把,岑丹溪没忍住闷哼了声。
“抱歉,手滑。”殷云度微笑,安抚似的抚摸他的脊背:“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
“我没找到你……”岑丹溪正回答着,殷云度的手却游离到了其他地方,引得人一阵颤栗。
殷云度手继续往下,脸上却还正经:“然后呢?”
岑丹溪声音断断续续:“嗯……我想着……很快就能回来,应该不说也可以。”
殷云度嗯了声,声音不辨喜怒,凑近轻轻亲了下岑丹溪的脸颊。
这动作极其温柔,一对比,就显得另一边动作太粗暴了。
岑丹溪眼里沁着水光,咬着唇防止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好乖……真漂亮。”殷云度拉着他四处乱抓的手亲了亲:“老婆,出声,我想听。”
。
他大概还是有些生气,但又怕岑丹溪会害怕,所以他一直挂着笑。
岑丹溪坐在他怀里,拉拉他的手:“你在生气吗?”
殷云度立刻否认:“没有。”
相处这么久,岑丹溪自然能察觉他的情绪。于是又道:“我没有做坏事……”
“阿圆,你做什么都没关系,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原因,但不要对我撒谎。”殷云度有些无奈,目光望向门口地上的剑:“你进门时剑还滴着血呢。”
岑丹溪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心虚的转移话题,环着他的脖颈小心翼翼亲吻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还疼吗?对不起,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
“咬我没关系,不要骗我,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殷云度将人抱紧,把脸埋在岑丹溪颈窝,小声问:“以后能不要突然离开吗?”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但我以后出去一定会告诉你。”岑丹溪回抱着他:“我没有做坏事,我杀的都是该死的。”
“好。”殷云度点头:“我信你。”
岑丹溪身上的衣服刚刚已经换过,殷云度起身将地上的衣物全都捡起来,拇指食指一擦,窜起一阵火苗将东西烧了个干净。
他又走到门口将剑捡回来,用绢布擦干净,随后将那绢布一并烧了。
殷云度将剑还给他,抵着他额头又亲了两下。然后温柔耐心的教他:“下次要记得马上把沾了痕迹的东西销毁掉,不然哪怕隔得很远,也仍旧有可能被人用追踪术找到……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会给自己添些不必要的麻烦,知道了吗?”
岑丹溪抱着剑,乖乖点头。
“我给你准备几身有防御效果的外袍,以后出去的时候记得穿。”殷云度垂眸扫过他消瘦的腰身:“怎样都好,不要受伤。”
岑丹溪放下剑去抱他:“不生气了吗?”
“我哪儿狠得下心来?”殷云度失笑:“况且,本也不是该生气的事。揪着不放,那就是我小心眼了。”
“你愿意全盘相信我,我自然也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