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抱回房间, 岑丹溪睁大眼睛看他,眼神却不甚清明。
殷云度捏他的脸:“以后不管你怎么说,都别想在外面喝酒了。”
岑丹溪茫然听着, 像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殷云度说的什么,一副任由施为的模样。呆坐了会儿,他向前靠了靠,将脸埋在殷云度颈间撒娇似的蹭。
殷云度无情道:“撒娇也没有用。”
岑丹溪蹭完就开始亲, 顺着脖颈向上。殷云度喉结滚动了下, 身体坐得笔直,面上一派凛然正气。
终于,在岑丹溪慢慢啄吻他的唇角时,殷云度虎口卡着他下巴将人拉开了些距离。岑丹溪大概是因为喝醉了, 眼睛颜色都藏不住了,漂亮的眸子怔怔的,像一对翠色的琉璃珠子。
殷云度拇指擦过他的下眼眶, 语气里带着些笑意:“眼睛真漂亮……”
岑丹溪眼珠动了动,尝试了几下都因为晕晕乎乎的没能将眼睛颜色藏回去。他只能有些懊恼的抬手去挡自己的眼睛:“你别看……”
“为什么?”殷云度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腕:“从前明明会故意让我看你眼睛的。”
“现在和以前, 不一样了……”从前不懂事,觉得只要得到了,就是自己的了。后来却发现事实仿佛并非如此。殷云度以真心待他,那他便不该将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用到殷云度身上:“我不想用这个, 控制你。”
“好,那我不看。”殷云度摘他的发冠,又解他衣服, 随后将人塞到被子里, 轻轻拍:“睡吧。”
岑丹溪被闷在被子里,他挣了挣:“只是睡觉吗?”
殷云度太阳穴突突跳, 把人弄狠了他又害怕要躲着人,不弄他他又不乐意想着法子来招惹。
“我们最近是不是太放纵了些……”殷云度点了下他的额头:“快睡吧,明日还有正事要做。”
岑丹溪撑着眼皮不肯睡,推了推被子:“那也不要这样……”
殷云度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掀开被子将人揽进怀里:“现在这样可以睡了吗?”
“嗯。”岑丹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他的腰睡着了。
殷云度很高兴岑丹溪能这样依赖他,这样的关系也是殷云度自己所需要的。
他们两个对对方的过分依赖在心理上如出一辙,但总会有一个表现得更明显。
就像前世显然是他对岑丹溪的依赖表现出的更多一些,而今生就成了岑丹溪对他的依赖表现出的更多。
是谁都一样,殊途同归罢了。
……
翌日,两人随殷楹到了皇陵所在之地。
“龙脉就在这下面。”
殷楹领他们来到一处暗道,踏入之后,石壁上的烛火依次亮起,照亮了这一方幽暗空间。
“前辈……”殷云度道:“您可有听说过,自凡人界飞升的人间帝王?”
“自然听说过。”殷楹提着一盏小灯走在前面:“相传许多年前人间有一帝王以杀入道,其神魂顿悟飞升,肉身留在此地,化作了此处龙脉。”
“前辈可有听说过,这位帝王飞升前曾留下一把匕首……”
殷云度还没说完,殷楹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及此事:“是殷祝要你们来取此物的?”
殷云度没想到殷楹没有丝毫停顿便将殷祝说了出来,微微一怔:“前辈是如何得知……”
“果然是他。”殷楹眉头蹙起:“他是疯了吗?”
殷云度道:“为何这么说?”
“飞升的那位帝君是以杀入道,其兵刃虽是天下难得的神兵利器,可也满是凶煞戾气,普通修士难以驾驭。”殷楹道:“若要强取,轻则动摇心智神魂,堕魔失去神志化为行尸走肉。重则当即暴毙,再无回旋余地。”
殷云度听完也是一惊,但他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系统虽说看他不顺眼,但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不至于这样害他。
“凶煞……戾气?”岑丹溪忽然开口:“是很严重的东西吗?没有能克制它的东西吗?”
“它是至阴至凶之物。”殷楹道:“除非传说中与烛阴同属一脉但属性相克的魇龙能出世,不然这世间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能驾驭此物的人了。”
岑丹溪温温吞吞:“原来如此,那就不成问题了……”
“你是想要将魇龙找来?”殷楹摇头:“且不说他是否愿意帮忙,单是他的行踪一条就足够让人头疼了。我曾将此事告知照月,她又通秉了她师尊南雍宗主,准许她去百年前魇龙曾出现过的地方驻守。守了数年,半分线索也没寻得。”
岑丹溪啊了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殷楹似乎还没说完,他又乖乖闭了嘴听殷楹继续讲。
“人间动荡魇龙就会出世,古籍都说是魇龙降下了灾祸。”殷楹语气却满是不赞同:“可每一个清明盛世,也是在他现世十几年后出现的。世道一旦太平下来,他便又隐匿不见了。”
“比起他降下灾祸,倒更像是他身负使命而来,涤荡邪秽,濯污扬清。”殷楹道:“使命既成,便要离去,故而踪迹难寻。”
殷云度听完,下意识看向岑丹溪。
岑丹溪道:“请前辈引路带我们过去,其他的我们自有办法。”
殷楹继续向前走:“可以引你们过去看看,但是切记不要乱动。此物威力极大,若你们误碰了惹出什么祸事来没人能救,我言尽于此。”
“多谢前辈。”
幽暗小道走到尽头,是一扇丈余高的石门,左右两扇门各刻一条游龙,雕琢精细,栩栩如生。
殷楹施咒开门,门后不像是陵墓,倒像是什么供奉神佛的宫庙殿宇。进门便能看到一排莲花宝座上神色各异的罗汉菩萨神像,第一眼似乎庄重严肃,可若仔细看去却能发现每个神像心口处都被插着一把剑。
分明是在地底,不打灯却也明亮。殷云度抬头去看,穹顶距地面足有四五丈的距离,上嵌数颗夜明珠,光华闪烁,将殿中照得煌煌若白日。
殷楹也仰头看向神像,解释道:“那位帝君平生最恨神佛,在陵寝中这些雕像胸口的剑,全都是他亲手贯入的。”
殷云度被震撼了下,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以杀入道的人……”
继续向内走,最后一个雕像却并非神像。
没有五官,似男而非男,似女又非女。一柄匕首没入雕像胸口,匕首柄处刻“七杀”二字。
几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眼,殷云度就确定了,那位帝君留下的匕首就是它。
果真如殷楹所说,满是肃杀戾气,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折在了这上面。哪怕洗得干干净净,也挡不住被血泡透了的凶煞之气。
殷云度目光转向雕像后的墙壁,墙壁上题了几行字:
天生万物与人
人无一物与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杀气腾腾的诗似乎也揭示了主人的心境。
最后七个杀字是由锐器刻在石壁上的,殷云度目光移回到雕像上插着的匕首上,怀疑这行字就是由它刻下的。
岑丹溪凑过来吸了口气,歪歪头:“就是它了吧……”
殷云度点头。
岑丹溪跃跃欲试,刚伸出手要去取,但几乎在岑丹溪伸出的手的那一刻殷云度马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再度跟他确认:“魇?”
岑丹溪点头。
殷云度还是没有松开手:“你拿它……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岑丹溪微微眯起眼,笑得很乖:“放心吧,它有事我都不会有事。它这点凶性在我这里还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