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讨厌被偏心,他从小就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们总把他和弟弟区分得那么开。
煎蛋他吃一个,弟弟吃两个,因为弟弟比他小。
手机电脑让给弟弟玩,因为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游乐场带弟弟去不带他去,因为弟弟是孩子,他长大了,该在家好好学习。
白鹤不埋怨,但并不代表他理解,他有个家庭,却总是让他觉得他一直形单影只。
他的父母每每会和颜悦色的与他讲道理,会说你是大孩子,会说你应该学会懂事,应该学会让我们放心。
这些话总让白鹤一次次屈服,他被困在里面,困在无形的牢笼里,那些善意又恶毒的偏心让他无法挣脱,让他产生想逃的想法都会自责很久。
白鹤早早离开家搬出去租房住,几年的时间依旧让他无法释怀,他热爱自由,因为他曾经没有过。
他本该有权得到该属于他的爱。
白鹤嫌恶令人窒息的道德绑架,来自家人十几年的温柔陷阱让他惧怕再陷入被人精神PUA,而刚才,冠嘉峪那些话仿佛再拉他置身于往事,让他怒火中烧。
凭什么要来指责他?
白鹤胸口有发泄不出去的烦闷,心脏很疼,如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喘息费极了力。
那股郁闷的情绪渐渐变得酸涩,鼻根难受,白鹤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睛似乎变得不太听话了。
他不受控制的去回忆过往。
白鹤不想承认,在听了冠嘉峪的话后,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下意识开始自责。
如同被植入程序的机器,耳边似有恶魔在呢语,说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家里人埋怨你,你该先认错,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错……
白鹤知道这不对,但他忍不住那样想,这些习惯刻进骨子,在他骨头上缠绕腐蚀,一点一点要吃掉他。
曾经十几年,养出来的畸形的心理在让他服软。
冠嘉峪的话,仿佛他的父母在质问他:你是大孩子,为什么没照顾好弟弟?
白鹤想反抗,他确实也反抗了,他怼了冠嘉峪,内心深处被原生家庭浸泡的毒瘤却让他产生了自责。
这种总想包揽责任和过错的行为,是坏习惯,他还没改掉。
他的手指在发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颤,不受控制。
他本以为过会儿就好了。
却在看清楚巷子里的景象后,战栗秃然蔓延至全身。
不对,不对。
他刚才的生气只是在生自己不争气,生冠嘉峪理所当然语气的行为,并没有对omega或alpha有什么偏见……
白鹤崩坏的情绪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跨出禁锢干枯心灵的牢笼。
却在现在看见一群脱掉裤子的禽兽围着趴在地上的亦辰,那些对与不对的道理全都乱了。
乱成一锅粥。
他好像混淆了自己曾经的经历和这个世界的观念。
在这里,omega是弱势,他们被许多双眼睛虎视眈眈,他们该受到保护,可是……
白鹤觉得自己想不通,头很痛,疼得快裂开了。
他听见了亦辰的哭喊,如梦初醒,胃里翻江倒海。
白鹤抄起地上的石头,不留余力砸向最近那个光膀子alpha,巨石砸中头部发出一声惊人的响,当即溅飞血液,被砸的alpha后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几下,失去了意识。
见血了,其他人惊叫,提着裤子站起来,系皮带的系皮带,抄棍子的抄棍子,看清巷子口白鹤的模样,又都松了口气。
“坏老子兴致,老子还以为警察呢!”光头alpha色咪咪打量白鹤:“是个美人,长这么漂亮是omega吧?怎么?你也想加入?”
白鹤凝眉,他凝视地上喘气的亦辰,亦辰是omega,此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巴烂,裤子岌岌可危的挂在胯间,还没完全褪去,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鹤咬紧牙,红着怒目圆睁的眼:“强迫omega是犯法的!!”
“呦!来个懂法的。”光头笑得很不屑,看看其他同伙,脸上的肉扯开,像一盘油腻的肥肉:“我告诉你,是这小娼.货发.情勾引我们!”
白鹤能猜到亦辰进入了发情期,他虽然不是omega,但能感受倒空气中涌动的信息素,很稀薄,很杂乱,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掺和在一起,让人反胃:“omega发情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是你们趁虚而入!”
白鹤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手里的手机,却还是被光头发现了。
“你干什么?”光头眯起眼,突然暴起:“他妈的这个臭杂.种想报警!!给我把他按住!!”
光头一声喝,其他几个人全部朝他白鹤来,白鹤看了一眼地上的亦辰,与对方潮红的视线对上,他心里一狠,捏紧手机转身往外跑。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给他逮住,操.他生殖腔里让他怀.孕!!没脸见人了看他还敢什么报警?!!”
身后是污秽到极致的言语,白鹤迎着热浪往前跑,只要把这些人渣引到百米远那边有人的地方,只要……
“啊——”
头皮传来拉扯的刺痛,光头抓住他的头发,白鹤惯性后倒,被抓着头发往回拖,他挣扎不开,意识混沌,手机被拿走。
白鹤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跑多远,几人中有alpha,用信息素压迫他,脆弱的腺体受到刺激,刺痛从后劲蔓延至全身。
白鹤蹬着腿,被拖回巷子里,他被扔在亦辰旁边,那群人扒他裤子,亦辰眼睛红得不可思议,他看着白鹤,眼睛里盈满泪,不住的摇头,伸手抓住光头的裤腿。
“……不要,不要,放开他啊……”
omega已软得没了任何力气,发.情让他连说话都艰难,但他一直抓着光头的脚,被踢开了又去抓,拼命的喊着不要。
白鹤被三个人按着,他的上方,光头解开皮带垮掉裤子,那张油光发腻的脸布着狰狞的笑。
白鹤的后颈很痛,痛不欲生,他没了力,挣动越来越虚弱,裤子被扒掉,衣服被撩开,粗犷的手指扯上他的内裤边沿,耳边是亦辰撕心裂肺的哭喊。
白鹤疼失去意识前在想。
如果他不这么冲动一个人冲进来,去找别人帮忙,可能就不会这样。
可是如果他不立刻赶来,亦辰哥这一辈子就完了。
但是现在他也没能救下亦辰哥,所以,这一切都怪他刚才为什么不能跑快点。
臭气熏天,白鹤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好奇怪啊,他明明没想哭。
“白鹤——”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还有熟悉的信息素,浓烈的白兰地含着汹涌的杀意席卷而至,压得在场所有alpha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秦玚冲进来,掐起光头把人掀飞,单手捏着光头的脖子,把人提起来按在旁边墙上。
秦玚手上青筋暴起,血管密布,手指几乎要恰进光头的喉咙里。
被钉在墙上的alpha双脚悬空,脸因为缺氧变成猪肝色,张着嘴伸手不断拍打秦玚掐他喉咙的手,眼睛几乎在翻白眼了。
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严重超标,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和警察停在巷子口。
秦玚把人松开扔在地上,拳头冲着光头的脸狠狠砸,数不清多少拳,alpha脸上的暴虐淋漓尽致,直到地上的人被打的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五官,巷子口的秦维这才开口。
“秦玚,可以了,收好信息素,医生要进去。”
秦玚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睛血红,死盯着地上已经没有意识的人,他的身后还有其他肇事人,他站起来,转身,阴霾无比的眼睛扫过那群人,强压住要发疯的冲动,脱掉外套蹲下来裹在白鹤身上,把人抱起来往外面走。
季风火急火燎赶来,秦玚抱着白鹤出来见到他:“亦辰哥没事,在里面。”
季风脸色沉下去,对秦玚点点头,脱掉外套冲进巷子,没一会儿,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omega出来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医生和救护车带着人扬长而去,秦维站在巷子外,他只是站在那,强大的气场就足够震慑人心,带队警察过来的时候,南钰正好也赶了来。
“怎么回事?农家乐里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南钰听了事情经过,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他简直不能想象白鹤和亦辰当时究竟有多么绝望。
“这片楼阁群是新区域,还没完全建成,那群人是建筑工人,三名alpha,两名beta。”警察深吸一口气:“又因为这是还没纳入管辖的区域,所以……”
“找这里的负责人。”秦维打断这位年轻警察的话,他神色没有丝毫波澜,手轻轻安抚着南钰的背,不怒自威:“omega保护条例任何一条拿出来,都够那群家伙死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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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醒来时已是深夜,他意识渐渐回笼,头却在回忆片段的时候又痛了。
鼻腔里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声音,疼痛过镜,好几分钟才缓过来,白鹤费劲的睁开眼,如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听见了平缓的呼吸,于是轻轻朝声音来源看,毫无征兆的,撞进了秦玚深邃的眼眸里。
对视,无言。
白鹤发现秦玚一直在他看,视线平静,却又似乎隐藏着一些怒意。
秦玚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