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服务生进内场落座,白鹤瞧见坐在对面的南钰,对方微笑的和他打招呼,方才南哥和秦叔忙得抽不开身,现在才有时间松口气,白鹤对南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衣领。
对面南钰愣了一下,埋头看着自己,原来是别针歪了,他抬手要整理,旁边的秦维回过身,帮南钰重新戴好别针。
白鹤收回目光,恰时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点开来看,是南哥。
南哥:[谢谢小白鹤的提醒。]
白鹤埋头打字。
Death:[蓝玫瑰别针很适合南哥。]
那边的南钰脸都要笑开花了,秦玚察觉了微妙,侧过头低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白鹤摇头:“没什么,婚礼要开始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玚又将注意力放在婚礼舞台上。
这场婚礼很盛大,该所酒店是当市最著名的酒店,其中,婚礼主题最为出名,光是能提供这么大的场地就足够让人叹为观止。
内场布置以半童话半浪漫式风格装饰,场地宽敞且布置精美,华丽的巨大水晶吊灯精致宏伟,内场遍布花艺装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高贵与优雅。
宴会的菜肴也经过精心设计,菜品摆盘极具艺术,每一道菜都像是一件艺术品,现场的音乐由专业的乐队提供,他们演奏的曲目营造浪漫而热烈的派对氛围,提供给在场每一位嘉宾欢愉的情绪。
一切看似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但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四周角落里,二楼看台上,有不少携带单反摄像机的人,电视台记者、各种各样平台上颇具有名气的博主,藏着的,甚至根本不藏就大大方方拍,处处皆是。
这些人中可能有一部分是宾客中的某些老板安排的,但秦玚白鹤他们都知道,绝大部分准备拍摄上传网络平台的人,都多应该是打算自导自演的冠家安排的。
今天肯定会有场重头戏,而此刻,各平台的直播已经开始。
好像还挺刺激,白鹤转回头,他和秦玚的位置背对舞台,得侧过身才能看到舞台上的情况,那样太费脖子,他一点也不想侧身扭头。
放空目光发了会儿呆,察觉到手心被捏了一下,白鹤抬起眼皮,旁边的秦玚埋头看他:“累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白鹤摇头:“宴会还没开始。”
秦玚勾唇:“不是吃桌上的。”他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掰一半捏着喂白鹤,巧克力轻轻抵着白鹤的下唇,秦玚故意戳了戳白鹤的唇,下陷了,果然很软。
“张嘴。”他笑盈盈的对白鹤说。
餐座上不只秦家这六位人,其他几位业界大老板见状,脸上充满了笑意,南钰双手撑着下巴,他可喜欢看这俩孩子相处。
“……”白鹤盯着秦玚看,顺着对方的话张开嘴。
巧克力入口即化,浓郁但不腻,很好吃。
只见秦玚将另外一半收好,说:“等会儿要吃饭,这一半之后再给你。”
白鹤唔了一声,正是这时候,舞台上,司仪已经开始宣读开场白,白鹤嘴里含着那半块巧克力,没什么心思听那些话,也不想转身,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司仪讲完一段就热热场,兢兢业业,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部分,新人alpha与omega在司仪的引导词下缓缓步入婚礼现场。
在一阵热闹掌声之中,白鹤抬眸看见舞台另一端,穿白色高定婚礼服的白潞挽着冠嘉峪的手,脸上盈着浅笑,随旁边身着白色西装的冠嘉峪一同从花门外入场。
白鹤的位置离舞台近,他仿佛发现,白潞目光扫过他的时候,笑容僵硬了一下。
新人出场,场面很是热闹,受邀来此都是有礼节有身份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大肆讲话,但八卦之魂人人皆有,不大肆,就压低声音小声蛐蛐,就像白鹤左后方不远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声音压低了在交流。
“那omega,听说是怀孕了,我说怎么冠嘉峪会这么快着急结婚呢。”
“啊?婚前孕啊?那冠嘉峪人品不怎么行啊,怎么不戴套呢?这A有点……”
“得了吧,人冠嘉峪不是负了责吗?都和这个omega结婚了,你知道那个omega是哪家人吗?白家!就白裘家里那个,上赶着巴结冠家都排不上号!我猜怀孕就是故意设的局!”
“你可别乱说,万一他们是真心相爱呢?你怎么把人家omega想得那么坏?心思好狭隘哦。”
“你管我呢?反正我就觉得这omega配不上冠嘉峪!”
“你好傻逼啊操……”
白鹤将注意力收拾回来,转头看着舞台上,白潞站在司仪和冠嘉峪的中间,捧着花,脸上还是近乎僵硬的笑。
小腹的确已经有点显怀了,看样子白潞怀孕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是白家故意流出消息的?为了让这次婚礼炒得更厉害?还是在暗地里为娶了不门当户对的omega找借口?反正怎么看都是拿白潞和孩子当挡箭牌,冠嘉峪自己倒是落了个负责人的好名声,真是可笑。
婚礼到了交换誓言,冠嘉峪和白潞在司仪的见证下交换戒指,白潞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什么,那表情完完全全是在强颜欢笑,要哭,又仿佛要笑,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可怜,宣读誓言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所有人都在拍掌给他鼓励,白潞在冠嘉峪的注视下,只好强笑着说:“抱歉,我太激动了,我今天……太激动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真的很高兴,毕竟能攀上冠家。
只有白鹤他们明白,白潞这是自作自受,到了追悔莫及的时刻。
他可能在想,要是当时坚强一点把这个本来就来的不合时宜的孩子打掉,如果……
已经没有如果了。
他没办法,他爱冠嘉峪啊,他也根本无法舍弃他们的孩子。
抖着腔将誓言读完,全场爆发出热情的掌声,白潞惨白着脸扯出最后一个笑容,紧接着他就看见舞台下,人群里坐着的白鹤。
白鹤也在拍手,只是那动作很平缓,不疾不徐,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毫无波澜。
白潞的心脏下沉,许多回忆开始拍打他的大脑神经。
白潞以前很崇拜他的哥哥,白鹤很优秀,各方面都是,这让作为弟弟的他不仅羡慕,同时也有一点嫉妒,他知道自己的天赋没白鹤好,就一直紧随哥哥的步伐,后来他也成功考进了omega大学,虽然不比那时候哥哥的alpha大学,但他也很高兴。
他一直追着白鹤的步伐,虽然哥哥一直不怎么爱搭理他,但那样的日子总是美好的。
后来哥哥搬出去住,白潞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白鹤变了,以前疏离他,现在仿佛直接变成了陌生人,白鹤还是那么优秀,白潞见不到他人,只能从外界获取关于白鹤的事迹,知道白鹤去了金玉实习,还认识秦玚,他尝试找过几次白鹤,也承认那时候的自己孤立无援需要帮助,可几乎都被白鹤拒绝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白鹤一直在变好,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什么都比自己强,为什么自己也努力了却得不到正比的回报,为什么白鹤越来越不愿意搭理自己?明明他们是兄弟啊!!
舞台上,证婚人致辞已经落下尾声,司仪拿着麦克风进入下一个流程,由冠家的长辈上台致辞,年过七旬的冠老爷子在冠嘉峪alpha父亲的搀扶下慢慢上台,这位老爷子曾经是叱咤商业界风云的大人物,与秦老爷子同样地位很深,他穿得很正式,在大家的搀扶下站好,没带致辞稿,拿着麦克风开始说话。
“欢迎各位百忙中前开参加我孙子冠嘉峪与白潞的婚礼,作为长辈,我由衷的祝福他们婚姻美满,冠家也会尽最大的关怀对待白潞,当然,我也相信他们成婚后一定会很幸福,以上是作为长辈的发言,那接下来,是我作为冠家家主的致辞。”
脸色发白的白潞闻言蓦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位位高权重的老人,仿佛看到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白潞是傻子才会听不明白刚才那一小段致辞中隐含的意思,冠老爷子里里外外都在说会对白潞好,就好像在将这场婚姻的由来推向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
这算什么?这是他的婚礼,为什么要这样利用他?
“我是冠家第二任家主,这次婚宴宴请业内各大家的到来,是想在大家的见证下传承一些事。”冠老爷子的声音很有气势,舞台下两旁,冠家其他成员脸色暗沉,冠绍靠在旁边,表情还算淡定。
“下一任冠家家主由冠嘉峪继承,同时,冠家几家公司打算合并,包括龙吟,百丰,擎天,西韵等,统一交由冠嘉峪搭理,我的其他孙子们协助冠嘉峪,一起共进退,今天在这里,由我主持通告,以后啊就请各位业内想要合作的伙伴们,多多关照新起的合并公司,多担待冠嘉峪,一起见证他的成长。除此之外,今天我们还邀请了秦家,业内都知道我们冠家与秦家关系匪浅,我们也将在各方面进行合作,我与秦老爷曾经是好友,秦与冠一定能再次一起走向顶峰。”
来了,冠老爷子上台致辞,最主要的目的,当着这么多记者和博主的摄像头,将好话和计划全部抛出来,玩的就是赌秦家不会在这么多摄像头面前下冠家面子。
他以为秦家会为了名声,至少会敷衍陪笑过去,不可能当场反驳。
秦家肯定不会先当场反驳,因为先推翻这一系列话语的人另有其人。
白鹤将目光挪像舞台右侧,冠老爷子话音刚落,站在角落的冠绍立刻站直,他整理衣领,几大步毫不犹豫跨上舞台,在大众面前拿过司仪的麦克风,冷淡的声音淹没整个热闹的会场。
“首先,我祝福冠嘉峪和白潞新婚快乐。”冠绍面无表情,冷扫全场:“其次,爷爷自作主张合并几家公司的事,我并不知晓,我的其他兄弟们也不知晓,爷爷您位高权重,但这几家公司不是您的,您无权,也不能将公司合并一起送给冠嘉峪,我们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爷子转过身,闻言愤怒的看着冠绍,近五十年来的大家长此刻没了话语权,愤怒嫣然爆发:“我是一家之主!你们的公司都属于冠家财产!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冠绍不为所动:“爷爷,擎天是我十年的心血,如果要我将他送给冠嘉峪,那你大可不把我当做冠家的一员,我早对您那家族思想失望透顶了。”
“你这是目无尊卑!倒反天罡!”冠老爷子挥起拐杖要去打冠绍,被人搀扶着又拦着,场面一度混乱,司仪叫苦不迭,台下角落里的记者和博主们都不藏了,大胆的站出来直播拍照,宾客们个个看热闹,站在舞台上的冠嘉峪忙去搀老爷子,独独白潞,捧着那捧白花僵硬在原地,仿佛快要碎了。
这是他的婚礼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潞看见舞台下,他的大爸和小爸目光复杂,可他们不会上台来救他,还有白鹤,白鹤也不愿意,他终究是一个人。
舞台下,白鹤看见白潞渐渐埋下头,他收回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要如何去体谅一个自作自受的人呢?白鹤无心也无意,他早就提醒过白潞,留下孩子也是白潞自己选的。
旁边的秦玚伸手搂着白鹤的腰,抬眼扫过对面表情淡定的秦维,再看另一旁更淡定、还在喝茶逗秦点点的老头子。
“爷爷,”秦玚喊他,秦老爷子这才撩起眼皮。
“你和这位‘老朋友’关系咋样?”秦玚笑眯眯的问。
“哼。”秦老爷子哼笑,那张脸上充满不屑:“这都几十年了,那老家伙还改不掉随便利用别人的德行,我和他什么时候有过好友关系?我看那是孽缘关系才对!”
“明白~”秦玚勾唇,又歪头看秦维:“大爹,最近和冠家没有项目吧。”
秦维不动声色的看了秦玚一眼,只一眼秦玚就明白了。
看来老爷子和秦总都不太高兴被冠家口头利用,这时候啊,就得交给他秦玚来解决问题了,打人脸皮子他可熟啊。
秦玚侧身挠了挠白鹤的下巴:“看你老公怎么玩弄他们。”
白鹤仰起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想逗逗秦玚,于是一本正经点头:“好啊,老公加油。”
刚站起来的秦玚闻言脚下猛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撞得椅子哐当巨响,全场被他的动静弄得徒然寂静,秦玚扶着椅子站好,面带微笑注视白鹤,唇角根本压不住:“小宝,学坏了啊。”
对面的秦维和秦老爷子难得露出一致的表情,那表情好像都在说真没出息,唯有南钰,笑得可开心。
秦点点倒是大大咧咧,全场这么安静,她仰着头就嘿嘿叫:“白鹤哥哥,香香老婆!!”
秦玚整理衣服,哼一声看着那小丫头:“别闹,哥哥的老婆,别随便乱喊。”
说罢转身,他人高块头又大,光是坐着都鹤立鸡群,此刻站起来,直接成了全场的焦点。
“先祝福冠嘉峪和白潞,新婚快乐。”秦玚笑容可掬,礼貌又绅士,他说罢还是笑脸相迎,却没人觉得他那笑容是真心诚意,反倒看的人胆战心惊:“多值得高兴的日子啊是吧,这种时刻有些话不好说,小辈我也该给冠爷爷您一个面子,但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秦老爷和秦总是懂礼貌懂人情世故的人,我秦玚不是。”
他双手环抱,气势逼人:“冠爷爷,你说你和我们家交好?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脸皮也变厚了,业内的人看在眼里眼睛也不瞎,您直说您想趁今天这种场面割我们韭菜不就行了?干嘛说得那么婉转动听?说再好听,我也不可能给你们面子,秦家也不可能和冠家有合作,合作最基础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先把公司业绩抬上去吗?有能力,自然会有合作,道理大家都懂。”
全场哗然,白鹤听见旁边那几个公子哥说了句牛逼。
舞台上站着一群冠家的人,冠老爷子被搀扶在中间,脸都气紫了:“秦玚,你太年轻,我劝你不要心高气傲!年轻人浮躁了没有好处!”
“是吗?”秦玚耸肩,开始无差别攻击:“可如今FREE比你几个孙子带的公司加起来都厉害,我要是不心高气傲,早没你们冠家公司什么事情,你说是吧冠嘉峪?我听说CORONET好像还是靠你大哥冠绍帮忙收拾了烂摊子,”他说着装模作样的挑眉:“你这样怎么当家主啊?冠家不会一败涂地吗?”
“秦玚!你别太嚣张!”冠嘉峪咬牙切齿。
“我实话实说。”秦玚这时候收敛了笑容,那脸上变得冷冽:“冠嘉峪,你该拿实力说话,整天只知道躲在你爷爷的庇护下算什么好alpha?我还是那句话,邀请我们,我们诚心实意到了,被你们算计,我们没当场翻脸,已经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全场寂静得可怕,就连快门声都不敢出现,这时候,秦老爷子忽然开口,那声音老成持重,不怒自威:“冠老头,我们年纪都大了,老旧的思想早该扔掉,孙子们的事你我何必再插手?你说呢?”
台上,冠老爷子面色苍白,什么也没说,只得被家里人搀扶下去。
秦玚哼笑,目光落在冠嘉峪身上:“冠少爷,别总倚靠大家长,爱情事业都是你自己的,玩脱了可有你好受的。”
冠嘉峪拧眉,就在这时候,忍了很久的白潞突然爆发,他抱着头蹲下尖叫,然后站起身,浑身颤抖的盯着冠嘉峪,下唇被咬破,血流不止。
“白潞……”
冠嘉峪惊恐的看着白潞,后者后腿几步,突然转身狂奔下舞台,挤进人群里,往外面疯跑,冠嘉峪呆滞在原地,直到秦玚嘶吼:“你他妈脑子有问题啊?不去追?!”
木讷僵硬的冠嘉峪后知后觉追出去,婚宴到此彻底乱了,打开手机,各个平台上全是视屏传播。
#冠家婚宴搞砸#
#冠家婚宴是为了商业#
#冠老爷子偏心冠嘉峪#
#秦玚,怼得好#
等一系列词条冲上热搜。
秦玚回身看着家里人:“回吗?”
所有人都看向秦老爷子,老爷子抱起秦点点,没什么表情:“不回还在这喝西北风?”
“回家吧。”秦维过去接过秦点点,南钰搀扶着老爷子,白鹤和秦玚走在后,他们六位,顶着好多摄像头离开了内场。
从内场出来,终于清静了,秦玚将公司拟定好的合同发给冠绍,收了手机,在风中搂着白鹤:“小宝,我刚刚帅吗?”
白鹤觉得秦玚就像个超大号的暖宝宝,他伸手捧着秦玚的腰,点头:“很帅。”
“那你再叫一声。”秦玚晃一晃白鹤。
白鹤安静几秒:“叫什么?”
“老公。”
“嗯。”
“………”
趴在白鹤身上的秦玚等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撑起头:“好啊小宝,你真的学坏了!!刚刚是在套我话?!”
白鹤笑着后仰,忽然按住秦玚的下唇,凑上去亲了一下,声音轻轻的很好听:“老公今天真棒。”
秦玚:“………”
他睫毛快速的扇动,把头埋进白鹤颈窝里,嘿嘿傻笑几声,然后又晃晃白鹤:“小宝,再叫一声。”
白鹤不乐意:“走了,回家。”
“再叫一声嘛小宝……”
“你烦不烦…”
“就一次……”
……
不远处,秦老爷子目光复杂的看着抱着白鹤耍赖的秦玚,还是那句话:“他这到底随了谁?”
南钰笑眯眯:“维哥有时候也很黏人。”
秦点点转头看着他大爸:“大爸爸你也黏小爸爸吗?”
秦维面色淡定:“黏人和犯傻是两回事。”
秦老爷子瞅了一眼秦维,不说破,他摸着下巴望着远处:“这订婚啊我看可以早点,婚礼得提上日程了。”
南钰笑:“回家就问问他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