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你来一下。”
坐在电脑前的张耀朝白鹤招招手,在饮水区的白鹤闻言转身过去。
“【天地】入围剧情奖了你知道吗?”张耀抬头看着白鹤。
这个白鹤还真不知道,他摇头:“我需要关注这些?”
张耀笑了笑:“倒是不用,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我给你科普一下吧。”
“一款新游能入围这么具有含金量的奖,说明这方面做的很不错,【天地】还没开服就入围,这是史无前例的,最近这个入围奖还把【天地】推向热点排行前几,这是好事。”张耀抿了口咖啡,继续说。
“其实具有含金量的奖很多,【天地】这个游戏吧,我估计只能在剧情奖上挣扎挣扎,还不一定能拿到最后的最佳剧情奖。”
他忽然又看向白鹤,眯着眼笑:“谈论前景,【天地】其实比不上同期类型的游戏,而且我们往长远发展上观望,CORONET的前景比不上FREE,你觉得呢?”
白鹤对此不想做出回答,扭头看着窗外:“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以后不想继续在这行发展?”张耀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白鹤,你在文案策划这方面很有天赋啊,不打算去游戏公司试试吗?”
白鹤蹙起眉,他不喜欢天赋这个说法,或许真有人在某个领域具有天赋,但白鹤和另外两位成员改版【天地】文案所花费的精力,绝不是天赋的原因。
那是时间和努力造就的。
“不打算,没考虑。”白鹤简言意骇:“我本来就不是专业领域的,只是学的文。”
“现在游戏公司招人又不一定卡死专业,只要你有那方面的能力。”张耀说着脸色变了变:“如果【天地】获了剧情奖,你作为主要修改人之一,这一笔写进简历完全够用了。”
“那也得先获奖。”白鹤没什么表情,他其实不太喜欢与这位小组长交谈。
白鹤大三,这位叫张耀的大二学生比他小一届,和白鹤同期进入游戏策划社团,按理说也该和白鹤一样从团员做起,且张耀是从alpha大学那边合并过来的学生,才来不久,一进社团就是小组长,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白鹤不理解但尊重,他想,说不定这个叫张耀的alpha在某个方面能力很出众呢?
但张耀同学进社团至今确实又没帮上什么忙,甚至还有添乱的嫌疑。
社团发布的任务交是几个人一起完成,这就类似大学里面的课后小组作业,全员执行,就怕遇到咸鱼摆烂人。
白鹤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小组长就是那个不上心的人。
所分配的任务他们三位成员可以完成,有没有小组长都无所谓,对于小组长的懒散他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这位小组长偏偏要没事找事,时而聚集他们讨论任务,集在一起又不认真,只坐在旁边当甩手掌柜,时不时张口指点江山,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他们把张耀当空气,这位心高气傲的小组长又看不出大家的眼色,而且,张耀人懒,心志又很博大。
他单独找白鹤不下五次,前几次还只是暗示,最近就明显在明示了。
张耀谈到【天地】入围剧情奖,如果最终真的获奖,那么就极有可能以他们小组四人的名义领奖。
领奖总要有个代表,代表是谁还得定夺。
张耀在暗示白鹤,聊天中也隐隐试探白鹤对这个奖项的关注度。
白鹤不想揣测别人,但有时候,直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这个奖项对白鹤来讲可有可无,但如果真获奖了,要在四个人中选择一个代表,那固然不可能是张耀,毕竟谁能忍受大家辛辛苦苦完成的东西最后被一个甩手掌柜捡了便宜?
再则…
白鹤提着电脑准备离开社团,门开后他走出去,转身要拉上门,目光落在只剩下张耀一人的教室。
偌大的空间里,白炽灯将对方的脸照得发白,白鹤观察那张脸,片刻收回目光,门彻底关上,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心里想着一件事。
刚刚张耀为什么要提CORONET和FREE的前景?
难道张耀想去FREE?
这倒没什么值得质疑,FREE的确比CORONET前景更好,社团的工作只是接洽CORONET,并没有实质性的签约,提供给CORONET的文案修改不是免费,类似于版权买断,签约还谈不上,所以社团里的大家不是CORONET的员工,想去哪儿工作也不受限制。
只是,CORONET就不好进,更别说FREE,张耀的志向的确挺远大,但为什么要告诉白鹤这些?
白鹤心无旁骛,他只是为了期满那25个学分。
免费劳动力大学生,不管在那个世界都这样,白鹤叹息,心里虽觉得无奈,但依旧恪尽职守,自己的事情完成就行,没必要受到旁人影响。
况且修改文案这个过程,其实也挺有趣,游戏剧情就是一个长篇幅的故事,白鹤喜欢和文字打交道,这是他私下的乐趣。
至于以后到底要做什么,他没细想,反正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何必受困于安排好的未来?
白鹤不喜欢安排好未来,身处某个阶段时,总给自己定个必须要抵达的目标,如果没达到天就要塌,其实没想到的是,从这个阶段跳到下个阶段,不久后就会发现每个阶段都会有烦恼。
人类这个物种很奇妙,不管走那条路,到以后可能都会不满足,所以活在当下,自己开心就好。
这也是上一世,毕业后搬离原生家庭的白鹤悟出的一个道理。
约了下午去健身房,白鹤多带了一套衣服,拎个大水壶,抵达健身房的时候还早,他开始自己做热身。
这个时间段人不多,白鹤在靠窗的位置,远处的跑步机上有几个omega带着耳机跑步,冬天的阳光不似夏天那般热烈,日光透过玻璃窗折射在室内,镀上一层流金。
午后没多久正是容易犯困的时间,白鹤拉伸四肢,听见推门声,以为的刘教练到了,抬眼看过去,全身捂得很紧的白潞出现在健身房。
白鹤:“……”
东张西望的白潞很快就发现远处的白鹤,眼里的露出欣喜,小跑着过来。
“哥哥!”
白鹤注视眼前的omega,心里五味杂陈,他很久没见到白潞,上次回白家也没看见。
据白鹤猜测,原文剧情应该已经进展到中后期,至于这段时期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照理说,一本小说不乱虐的话,到中后期这个阶段,主角攻受应该已经在一起过上小甜饼的日子,但……
白鹤从白潞脸上看到了无尽的疲态,那张脸极好看,但少了前期的单纯,多了很多沧桑感。
“哥。”
白潞的声音软得没什么力气,充满委屈:“大爸知道我和冠嘉峪的事情了…”
难怪最近白裘没再联系白鹤,刚闹了宴会那几天,白裘经常给白鹤打电话,被拉黑了就换个电话继续打来,这几天倒是消停了。
果然,不是白裘想开了,原来是因为白潞和冠嘉峪的事情被知道了。
白裘固然会对白潞和冠嘉峪的关系感到高兴,但冠嘉峪还没成为家族竞争的最终赢者,白裘肯定留了个心眼。
且依白潞的人设性格,他肯定不想通过联姻这种手段去锁住冠嘉峪,前期也是因为这个白潞才不敢告诉白裘他和冠嘉峪的事。
但如今白裘知道了,这个很能耍阴招的alpha,肯定会利用白潞。
多年的阅读经验让白鹤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怀孕梗。
白裘难道想设法让白潞怀上冠嘉峪的孩子?这样不仅可以助力冠嘉峪家族竞争,还可以绑住冠嘉峪。
如果真这么写,那这本书不是就朝着狗血的方向发展了吗?应该不可能,白鹤看了前文,能断定这就是一本小甜文。
他阻断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眼皮垂着,视线扫过白潞的肚子,平整的,但白潞的手一直在抚摸那里。
白鹤一愣,抬头,看见白潞盯着肚子的眼睛如同在呵护一件珍宝。
白鹤:“…………”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白鹤。
他怎么给忘了!白鹤弃文在中段,弃文的原因正是因为实在对生子那部分望而却步,整篇文,他止于生子那个阶段,正好是中期,所以中后期主角受白潞肯定会怀!
而此时此刻,白鹤万分确定他就身处文中中后期,因为他的出现产生蝴蝶效应,很多事情与原文不太一样,但主线一直没变。
白鹤远离主角攻受发展的剧情,也似乎在逐渐摆脱剧情的控制,前期只要一靠近冠嘉峪和白潞,他就会受很大的伤,到中期伤害就逐渐减小。
而且,原主在原文这个时期应该已经被写死了,白鹤算是躲过了死亡剧情,他没有成为推动主角攻受感情线发展的工具,但这些都并不代表会影响原本的主线。
白潞还是会怀孕。
而且好像已经怀了。
白鹤面色逐渐复杂,这时候他的健身老师刘叒推门进来,老远就在给白鹤打招呼:“午安啊小白鹤,来得好早,这位是……?”
刘叒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瞧瞧,接着向白鹤:“小白,这是你兄弟?”
白鹤对刘叒露出个笑,没应答,刘叒察言观色,也没再问什么。
约的锻炼时间已经开始,白鹤跟着刘叒去运动,几个小时,白潞一直没走,找个地方坐着等他。
白潞怀孕绝不是巧合,被人设计的可能性较大,且不出意外,白潞肯定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想都不用想白潞今天来找白鹤是为了什么。
不想打掉孩子,也不想用孩子给冠嘉峪造成困扰,又不敢告诉家里人他怀了,所以来找白鹤。
白鹤一直觉得人就是个矛盾体,包括白鹤自己都很矛盾,但白潞这成分也太复杂了,这个主角受总是在做一些很矛盾的事。
对别人好那是真心的,无形中利用别人的心软也是真的。
结束今天的锻炼,白鹤去换了身衣裳出来,刘叒靠在外面等他。
“小白,你兄弟是omega吧?”
白鹤嗯了一声:“怎么了?”
刘叒看着远处坐在凳子上的白潞,转回头压低声音:“他是不是怀了?”
白鹤有些惊讶:“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一直摸肚子呢,我寻思他是不是胀气。”刘叒说着耸肩:“刚刚见他埋着头盯着肚子说话,很明显啊。”
白鹤一时语塞。
“他看起来好小,家里人知道吗?”刘叒道:“说实话我见他精神状态不太对,神神叨叨的,多注意点,万一出事……”
他说着顿了顿,撩起肩膀上的毛巾擦脸:“对了,他真是你兄弟?”
“同一个alpha父亲。”白鹤回答。
“………”刘叒阖上嘴,叹息,他拍拍白鹤的肩膀:“你这也挺不容易。”
白鹤失笑。
离开健身房,白潞一直小步跟在白鹤身后,白鹤停在路口,等红灯的间隙,他扫见旁边有个咖啡店,脚步一转,推门进去,找个角落坐下,点了咖啡和热牛奶。
白潞好会儿才跟进来,踟蹰着在白鹤对面坐下。
“哥……”
白鹤放下咖啡,抬眸:“什么时候的事?自愿的?被迫的?还是被谁设计?”
白潞表情呆滞,他唇都在抖:“我……”
“别吞吞吐吐。”白鹤语气平静。
白潞埋下头,咬紧牙关:“我,我是自愿的……”
“是吗?那我们无话可说。”白鹤起身就走,路过白潞身旁又被对方牢牢拉住。
白潞的声音在颤:“哥,我不能把他打了,他是个小生命,我不能那么残忍——”
白鹤把手抽出来:“他是小生命,然后你来找我?想要我照顾你和这个小生命?你的善良和心软建立在麻烦别人身上?”
“哥哥,我不能告诉冠嘉峪,而且,大爸他……”白潞要哭了,摇着头说:“我没办法…”
“你觉得我有办法?”白鹤冷冷道:“我刚才问了你,你如果说实话,这件事就可以交给omega保护协会处理。”
白潞还是在摇头。
“就两个处理方法,稳妥的是哪个,我不信你不懂。”白鹤目光冷冽,一针见血:“白潞,你的理性似乎一直战胜不了感性,为什么你会觉得,找人帮忙瞒着把孩子生下来,会比交给omega协会处理更好?”
“说到底,你觉得这是你和冠嘉峪的第一个孩子,你喜欢冠嘉峪,你们的爱不能就这么被抹杀掉,是吗?”
“哥哥……”白潞哽咽着摇头:“你帮帮我,我没办法……”
白鹤扭开头,不愧是主角受,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不为所动:“我没理由帮你。”
“可你明明应该懂得我!”
白潞的声音高了几分,周围喝咖啡的人下意识看过来,店里的大提琴显得有些悲恸。
白潞站着,目光凄凉的望着他,声音又慢慢压低:“哥哥,我知道你也是omega,我不相信你不懂,如果你怀了秦玚的孩子,你能忍心把孩子打掉?你明明一样也感受过大爸给你的压力,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感受?”
“如果大爸知道你和秦玚在一起,你也会变成我这样!”
白鹤沉默的注视白潞,他不意外白潞知道他和秦玚的关系。
几秒后,白鹤走回来,伸手把白潞轻轻按回座位:“我不会共情你,白潞,如果你觉得白裘在利用你,你为什么不想办法反抗他?”
“还有,我不会怀上秦玚的孩子,你的假设不成立。”
至少现在不会怀上,白鹤在心里说,他还没完全接受生子这个设定,但话不能说死了,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他在白潞满面泪水的注视下再次转身,迎面对上秦玚微笑的脸。
白鹤:“………”
“我是不是来得不凑巧?”秦玚的笑变得意味深长,末了耷拉下眼皮,看着白鹤的眼睛,颇有点可怜的意味:“小白鹤说得对,你都还是个宝呢,不能这么早要宝宝。”
白鹤:“………”
怎么能一句话又委屈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