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车上有老人和孩子, 不易急行,众人整整走了一夜加一个上午才回到了泰州城,吴蔚问张水生要了两锭十两的银子, 交给侍卫, 说道:“劳烦这些兄弟陪我多走了这一趟,本想回到泰州城以后, 再好好请大家吃一顿, 不过殿下正是用人之时,我也不好占着这一百多人不放,就麻烦你找个机会带他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这些银子够吗?”
“够了, 又不去什么酒楼, 只把这银子交给军需官,让他采买些肉食回到军营里做上几锅便是。”
“如此, 就多谢了,请转告殿下,赶了好几天的路, 我这身子骨实在是遭不住了,容我明日一早再到王府复命。”
“姑娘请放心, 我一定替姑娘禀报清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入城之前吴蔚直接上了马车,强撑着回到了吴宅, 搀扶着柳老夫人下了车,又吩咐门房帮忙把老夫人的行李拿回家, 与众人挥手作别。
接到消息的柳翠微, 匆匆出门迎接,在半路上遇到了满脸疲惫的吴蔚, 正搀扶着自家娘亲走在路上。
柳翠微急忙上前,搀扶过自家娘亲,对吴蔚说道:“你快回房去歇歇,热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泡个澡去去乏,再睡。”
“知道了,那柳婶儿,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快去吧,这一路上你最辛苦了。”
吴蔚转身,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柳老夫人端详了柳翠微片刻,见女儿无恙,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母女二人慢悠悠地朝着柳老夫人所住的院子走去,柳老夫人忍不住拉着柳翠微说道:“蔚蔚那孩子,该是累坏了。昨夜骑了一宿的马,没得歇息。你一会儿到厨房去,给她做些好吃的,吃饱了才有精神。”
“知道了娘,先让她睡吧,炖汤也要一两个时辰才到火候,等汤炖好了我再叫她起来。”
……
另一边,宜王府的侍卫将那一百二十人带回大营,并严格按照吴蔚的吩咐,带着二十两银子去找到了军需官,说明了情况,警告对方不准中饱私囊!
军需官捧着二十两银子,虽然有些心动,但他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只得打消了私藏一点点的念头,待侍卫走后,军需官就老老实实地去找上峰说明情况,领了出军营的牌子到市集上采买去了。
虽然泰州城的城门紧闭,但是泰州城内并不缺乏物资,士农工商早已形成了一个循环,农户们大多自给自足,多余的要么被商人收购,要么自己拿到市集上来售卖,至于其他的物资,则由仓实县供给。
漕帮的曹把头在数月前就领了宜王的命令,准备了大量的车马和人手,能够确保无论何时,都能将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泰州,当然了……这要建立在宜王能够保证沿途的驿道不被切断的前提条件下。
宜王府的侍卫昂首挺胸地进了宜王的书房,宜王抬头扫了一眼,心中立时便有了分晓,笑道:“成了?”
“回殿下,清河知县张成,愿意誓死效忠殿下!”
这个答案,宜王很满意,泰州毗邻六县的知县宜王一早就调查过,在宜王心中清河县的知县张成,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人与宗族亲戚都鲜有走动,又无妻儿老小,上任以来从未有过收受贿赂,或是孝敬上峰的事情,既不好美色,也没听说钟爱水墨丹青,或是奇珍异宝。
好在宜王调查到这张成与吴蔚有故旧,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派吴蔚过去劝降,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宜王好心情地说道:“这张成倒是个识时务的。”
侍卫立刻说道:“不是这张成识时务,而是吴姑娘才智卓绝,一番话把张成说的哑口无言,除了归顺殿下,别无他法了!”
“哦?怎么回事?”
侍卫咧嘴一笑,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守在书房外面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给宜王讲了一遍。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好,好一个吴蔚!”宜王也忍不住为吴蔚抚掌赞叹。
侍卫见状,莫名生出一股与有荣焉之感,趁机说道:“属下细心观察了,吴姑娘处处为殿下的名声着想,以大局为重,实乃忠心之人。”之后,侍卫又把吴蔚命令大军停在清庐县县城外待命的事情,给宜王说了。
宜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吴蔚的疑虑散了七七八八。
宜王思索片刻,对侍卫说道:“你去找杜文书,将吴蔚劝降张成时所说的话,仔仔细细地给杜文书说一遍,命他将这些话抄录下来,写个五份过来,另外再派人去把张康,刘洪,徐耀宗,李鹤,李义,给本王叫过来。”
“是!”
侍卫走后,宜王又唤来两名贴身得力的侍卫,命令他们抽调五百弓箭手,五百步兵,带上足够的军需和守城利器,连同几箱子的燃烧的瓶子,即刻出发前往清河县驻军!
“是!”两名侍卫齐齐抱拳。
“再把这份告示交给张成,让他张贴到清河县各处,这一千士兵名义上要听从张成的调遣,只要他不做任何对本王不利的事情,就都听他的安排。”
“是!”
“去吧。”
……
又过了一会儿,宜王府的五位被宣召的五位幕僚陆续到了,与吴蔚共同去过清河县的那位侍卫也带着五份“吴蔚语录”回来了。
宜王将五份语录分发给场中五位幕僚,说道:“好好看看上面写的,好好学学!清河县知县已经归顺本王。张康,本王记得你的祖籍是清源县?”
一名幕僚出列,答道:“回殿下,微臣的祖籍正是清源县。”
“萧盛带着大军跑到清源县去了,你想想办法潜回到清源县去,与清源县的知县见一面,探探底。”
张康面露难色,迟疑道:“殿下……清源县父老都知道微臣在殿下帐中任职,怕是微臣刚一露面,就被萧盛抓起来斩了。”
宜王冷哼一声,说道:“动动你的脑子,是假意叛逃,还是辞官回乡,任何借口随便你想,本王恕你无罪!大军不日便到,若是清源县知县识相,便与本王里应外合,若是不识相的……你明哲保身即可。”
“是!”张康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宜王又对剩下的四人说道:“除了清源县和清河县,毗邻六县还剩四县,本王予你们每人千员兵马,火速出发去劝降这四县的知县,成功后不必回来,即刻派人飞马来报,这千人兵马就地驻扎在县内,听本王号令。若有不从者,就地斩杀,不必询问。待县内局势安稳后,将征兵告示贴在县内各处,有意从军者,每集合百人便派兵将应征者送至泰州,明白了吗?”
“是!”
“散了吧。”
“是。”
宜王并不担心这五人的忠诚,因为他们的双亲妻儿都安居在泰州城内。
五人走后,宜王又叫来了十几名幕僚,书房门口还安排了最忠心的四名侍卫共同把守。
宜王此次召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商讨“御驾亲征”的事宜。
经过了两天的思考,宜王终于下定决心,要亲征清源县,叫这些幕僚来不是为了询问他们是否可行,而是预估本次战役的胜率,开销,商讨兵马配置,推举随行的将军,先锋官,以及在他出征后,泰州城该由谁来监理,等等事宜。
众人在宜王的书房内商讨了将近两个时辰,起初众人都不同意宜王御驾亲征,认为为时过早了,但这一次宜王的态度非常坚决,并表示:泰州的将士们需要一场大胜来提振军心,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清源县,都能将泰州将士们拖入泥潭,他们干脆也别反了,集体抹脖子自尽好了。
众人见劝谏不动,这才开始集中力量,纷纷献言献策。
其他的事情很快就打成了共识,只是这泰州城监理的人选,幕僚们再一次发生了分歧。
有一部分幕僚认为,应当令宜王嫡次子行事监理之权,并派四到六位资历深,能力强的幕僚从旁协助。
另一部分幕僚则认为,应当令宜王庶长子行驶监理之权。
双方的观点都有一定的道理,如今世子生死未卜,那么嫡次子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世子,甚至是太子,应该早早把此事确定好,尽早历练,稳固传承。
但另外一部分幕僚则认为,宜王的嫡次子年纪太小,不过才十岁,即便有幕僚从旁协助,公子这么小的年纪也难以支撑泰州复杂的军政事物,况且泰州是他们手上唯一的州府,不容有失。
所以这部分人认为,应当由年纪更长,且能力更强的宜王庶长子来行使泰州的监理之权,宜王的庶长子是宜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府中的丫鬟爬床所生,因其生母居心不良,诞下庶长子后便被太后下了命令,去母留子了。
庶长子的出身虽然不佳,但是宜王并没有过度苛责这个长子,大婚后还将这孩子过在了自己的侧妃的膝下抚养,那侧妃也是将之视若己出,无论是文化武功,还是礼仪孝道,都请了最好的师傅来教,虽然宜王府旧人都知道这位公子的出身,但从礼法上来讲,这位庶长子也算不上什么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