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你们追查的事情, 进展如何?”东方瑞看向自信满满的“梅兰竹菊”心中已然有数。
小梅代表四人回道:“不辱使命,大人交代的事情,我们姐妹已经调查清楚了。”
“那就将证物呈上吧。”
小梅得了东方瑞的许可, 对堂外说道:“呈上来!”
话音落, 从公堂外走进来一位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方木匣, 进了公堂之后, 先是给东方瑞和吴蔚行了一礼,说道:“大人可否在此处安放一张桌子?”
“准!”
自有衙役搬来了一张四方桌,那名劲装男子才将怀中的木匣放在桌上, 朝着东方瑞和吴蔚抱拳道:“二位大人这箱内装的乃是少量的批霜和五家的账目!”东方瑞看了吴蔚一眼, 冲着男子抬了抬下巴, 说道:“打开。”
“是!”
小梅回道:“回大人,小人遵照大人的吩咐, 对清庐县内一十八家医馆和药铺进行了调查,这十八家药铺和医馆中有九家备有批霜存货,数量不等, 因此药并不常用,所以各个药铺和医馆并不会多存, 最多的也不过一两,少则不过几钱。”
说着,小梅将木箱中的账册都取了出来, 说道:“经过核实,这五家药铺的批霜存量与账目所记录的数量有出入, 小人已经将线索整理出来了, 请二位大人过目。”
听到小梅的汇报,吴蔚的眼前一亮, 果然是玉面神机,思路独特,自己光想到查账目了,怎么就没想到核对库存这一招呢?
“呈上来!”
话音落,李师爷便快步走了过去,从小梅的手上接过那张宣纸,放到了大案上。
东方瑞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便将这张宣纸递给了坐在一旁的吴蔚,说道:“你怎么看?”
吴蔚接过单子一瞧,单子上所列的这五家药铺,自弘宣三年那场洪水之后,又进了一些批霜,但是药铺内的批霜存货量却和进货单子上的有出入,五家都少了……
其中有三家是全部都不见了,还有一家少了五钱,占存货量的一半儿,最后一家只少了一钱。
吴蔚问道:“重量准确吗?”
小梅回道:“回大人,清庐县内所有的药铺,医馆的批霜余量,是小人亲自过称三遍,准确无误!”
东方瑞将这张宣纸放回到大案上,低声对东方瑞说道:“我觉得应该询问一下。”
东方瑞示意小梅将呈放证物的桌子暂时搬到一旁,说道:“传这三家药铺,两家医馆的掌柜的进来!”
不得不说“梅兰竹菊”的办事效率就是比清庐县的这些衙役高多了,这五家的掌柜已经被她们带人拘了,此刻就侯在堂外,只等东方瑞这一声令下,小梅和小菊立刻了大堂,将五人带了进来。
吴蔚静静地看着五人,将五个人的表现尽数收入眼底,有一脸坦荡的,有战战兢兢的,也有垂着头沉默不语的,还有敢怒不敢言的。
五人来到堂上,齐齐跪下,磕头道:“草民见过二位大人。”
东方瑞态度温和地说道:“本官复姓东方,单名一个瑞字,奉宜王之命,前来清庐县主审此案,日前清庐县衙的牢头曹俞,被人用批霜毒害,今日请诸位过来,不过是了解情况,希望诸位能如实回答本官的提问。”
玉面神机的大名,堂下的五人显然都是听过的,短暂的沉默后,纷纷磕头如捣蒜,表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方瑞点了点头,问道:“自弘宣三年的那两场天灾之后,几位所在的药铺和医馆都新进了批霜,对不对?”
五人皆称“是。”
东方瑞又问道:“你们五家现存的批霜数量与账目对不上,百草堂,贤医堂,曲医馆,你们三家的批霜全部遗失了,仁心堂的批霜丢失了一半儿,荣参堂丢失了一钱,是不是?”
五人又是齐齐称“是。”
但这一次,五位掌柜的的状态,已经明显不如适才那般轻松了。
一方面是玉面神机这端坐在案后,这种无形中的威慑;一方面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有如此手段,在自己浑然不觉的状态下,把自家压箱底儿的存货都查了!
东方瑞的态度松弛,语气也不严厉,更不见丝毫想要动刑的念头,只是平静且温和地说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草堂先来。”
吴蔚忍不住转头看了东方瑞一眼,心中满是羡慕,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积淀出这样一身威压啊,只是坐在那儿,就会让身旁的人感到心安,却能让堂下人感觉到千斤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百草堂掌柜的佝偻的身体微微一震,此刻连哭的心都有了,答道:“回大人,小人……小人实在不知,小人是一年前才当上掌柜的,接管了掌柜之后,发现铺中的许多药材都和账目对不上,我们东家是位甩手的,这账面上不止是批霜,就连人参,鹿茸,何首乌,灵芝这些上好的药材,也是对不上的,还请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对于掌柜的回答,东方瑞不置可否,只是扫了堂下的小竹一眼,后者会意转身离去。
“下一个,贤医堂。说说你们的账目是怎么回事儿?”
贤医堂的掌柜比百草堂的掌柜更加欲哭无泪,人家百草堂的掌柜不论如何还能说出来个由头,可他却是连一点儿借口也找不到的,支吾了半晌,才回道:“回大人,若是小人没记错的话,自弘宣三年之后,我们铺子里一共也就进了一钱的批霜,仅仅一钱的批霜,就指甲盖那么多点儿……就是用油纸层层包住,包上个十层八层的,也不会有巴掌大,我们贤医堂是这清庐县内数一数二的大药铺,不说千余,几百种药材还是有的,每日入库,出账的药材数不胜数,不光是本县,毗邻县城也有药铺来我们这儿拿药材,那么小的一包批霜,一时不查也就丢了。”
东方瑞依旧没有对这位掌柜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看下了下一位掌柜,问道:“曲医馆,你呢?”
曲医馆的掌柜的是一位体态丰硕的中年男子,此时已经油光满面,不时掏出绢帕擦汗,听到东方瑞叫他的名字,掌柜的缩着肚子磕头,回道:“回大人,小的实在不知道批霜丢哪儿去了,我们曲医馆是做丸药生意的,这批霜本就用不上,当年之所以进了一些,是担心大灾之后可能会有鼠患,才备了那么一二钱,正如贤医堂李掌柜说的,左包右包也不过巴掌大小的玩意儿,平日里又用不到,谁能想到时时去看着它呀,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批霜是什么时候丢的了!”
见东方瑞沉默不语,曲医馆的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铺子里的批霜还是去年从荣参堂买的呢,后来真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东方瑞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堂下最后两位掌柜的。
曲医馆的掌柜见自己总算过关了,长舒了一口气。
不等东方瑞发问,仁心堂的掌柜主动说道:“大人,我们店铺内的批霜,之所以少了一半儿,都怪小儿顽劣。小人今年年过四十,膝下唯有一子,今年才八岁。小人有意让我那幼子继承衣钵,从他六岁起便教他认识药材,熟知药性。去年讲到《毒草篇》,批霜作为万毒之首,小人便特意取了一些来,给我那不孝子认认药性,谁知那孩子实在顽劣,竟然趁我不备偷了批霜,混上糖水,喂给了邻居家的狗。邻居家的狗吃完以后当场毙命,小人赔了邻居三百文钱,并狠狠地责罚了犬子一通,让他在药王画像下连续跪了三天,每天跪两个时辰,大人若是不信,派人一查便知。”
听完仁心堂掌柜的供词,东方瑞和吴蔚对视一眼,双双将目光投向了场中最后那位掌柜,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荣参堂掌柜。
东方瑞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过却是多问了荣参堂掌柜一个问题:“适才,曲医馆的掌柜说,他们铺子里的批霜是从荣参堂买去的,是不是?”
荣参堂的掌柜点了点头,答道:“是。”
“那你说说,为何你店铺内现存的批霜,比账目上记录的少了一钱?”
“回大人,是前段日子伙计手抖,不小心洒出去了一些。”
“吴知县曾问过全城的药铺,医馆,询问三个月内是否有批霜卖出,你是如何回答的?”
“不曾卖出,批霜这种大毒之物,几年也卖不出去也是常事。”
“既然是无人问津的大毒之物,为何会有学徒的伙计去碰呢?”
那人沉默了须臾,依旧是冷静应答道:“回大人,我们荣参堂是百年老号,之所以能流传百年,还能让清庐县的百姓认准荣参堂的招牌,是因为我们对药材的药效十分看重,每年都有一到两次,专门选出几日来,盘查店里所有的药材,检查药效,药性,如批霜这种用油纸包着的药粉,若是油纸破了,旧了,会立刻换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