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龙象又行礼。
“怀德谢过大伯、二伯怜爱,家父在时无不思念祖地谯县,奈何党锢之禁,有家不能回,但是从未忘记过身为曹氏之人。
即便是到了弥留之际,依旧是不忘叮嘱怀德,一定要回归祖地,侄儿年轻,今后还请大伯、二伯提点。”
“好了,怀德,起来吧,景节如今遗愿得偿,又有你这样的麒麟子嗣,他若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子孝、子和,怀德年轻,你们二人一定好好的帮衬,不得推脱,可明白了?”
曹仁和曹纯当即站了出来。
“谨遵父命。”
曹嵩的表情再次失去管理,心中暗自腹诽,曹氏,曹氏有什么了不起的,曾经的依仗曹腾,自己的继父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自己花了上亿钱,捐输的太尉也无甚实权,如今又因为丧父丁忧在家,听到曹炽如此交代,心中很是不爽,但还是说道。
“对,就是要如此,曹氏一门的将来都要靠你们来支撑了,怀德,我与你介绍一下,这是夏侯家家主夏侯惇和其族弟夏侯渊。
这是丁家家主丁菲,也是你孟德大哥的内兄,都与曹氏一族相交莫逆,今日来迎鼎弟,你来相识一番。”
曹龙象一听曹嵩的话,这两家一个是他的本族,一个是他的联姻,这个时候推出来,真是颇有意思了。
不过这夏侯家和丁家在谯县颇有势力,与曹氏也算是成鼎立之势,同是世家豪门,自然要守望相助,但是曹龙象却不这么认为。
正要先行礼,这个时候夏侯惇先站了出来。
“元让见过怀德贤弟,为天地立心,何等豪言壮志,妙才,过来见过怀德贤弟。”
“妙才见过怀德贤弟。”
“元让兄、妙才兄,怀德见过二位兄长。”
丁菲也凑了过来。
“文候见过怀德贤弟,贤弟仪表堂堂,不愧是曹氏一门的麒麟子。”
“怀德见过文候兄长,兄长谬赞了。”
几人态度各异,曹龙象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这时曹炽说话了。
“时辰差不多了,灵堂可布置好了?”
“回老爷的话,已经布置妥当,鼎老爷已经归位。”
“好,嵩弟,咱们去看看鼎弟吧?”
“听炽大哥安排。”
在曹炽的操持下,曹鼎的祭奠仪式正式开始,谯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都纷纷上前烧香焚表以示哀悼,曹龙象作为孝子,自然是给每一位来者叩首还礼。
仪式一直持续到晚上,宾客方才散去,曹炽身体不好早已经离去,而曹嵩感到疲惫也早早的离去了。
只有曹龙象跪在灵堂,今夜要守灵的,不过曹洪没有走,整个仪式都在帮着上下奔走,诸多叔伯兄弟,他跟曹龙象血脉最近。
曹龙象见曹洪毫无形象的瘫坐在灵堂门口,还在看着手里的礼单,嘴里不停的还不停的念叨着数目,便走上前来。
“洪大哥,辛苦你了,父亲临终前曾交代怀德,在谯县要多听洪大哥的话,怀德年轻,且不曾在谯县生活过,还请洪大哥解惑。”
曹洪看着对自己抱拳行礼的曹龙象,立马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什么傻话,你我虽为叔伯兄弟,但是跟亲兄弟也无二别,我早年丧父,小时候多亏鼎大伯帮衬,才守住了祖业,也才有今天的我。
如今鼎大伯去了,你若一直在吴地,或许还帮不上你,但如今你回到祖地,我一定会帮你在这谯县扎下根基的,不负鼎大伯的托付。”
“多谢大哥帮衬。”
“怀德,虽然一直没有见过你,但是你的事情,鼎大伯与我通信的时候也曾讲过,从小天资聪颖,如今更有为天地立心之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咱们这传了几百年的曹氏一族,还有这谯县诸多世家,几百年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分得清楚。
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财货罢了,就像一瓶酒,你多喝一樽,我便少食一樽,面上过得去便是了。
我见到你第一眼,便知道你是心中一杆称的人,今日当着鼎大伯的面,好好的给你说说咱们曹氏一族的事情,以后行事,也好有个度量。”
“怀德谢过大哥解惑。”
“鼎大伯应该跟你说过,咱们曹氏一门上千口人,但是嫡支仅有三支,你应该知道这些,我就不多说了。
你也看到论岁数,炽大伯更长,论官位等,嵩二伯为长,尤其是咱们曹氏一族,为官者只有孟德大哥一人,虽说如今被免职,但是起复是早晚的事儿。
而且他有夏侯氏和丁氏帮衬,这谯县三大家族,皆有以他为荣之意,如今你回来了,又有偌大名声,嵩二伯居安思危,也是应有之意。
而炽大伯乃褒爷之后,当年因为嵩大伯过继给腾爷之事,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中间肯定是有些事情的,咱们曹氏人丁兴旺,怎么会轮到夏侯氏呢?
所以连带着炽大伯对送嵩二伯有些心结,尤其是炽大伯从颍川郡守的位置上下之后,而如今你带着偌大名头回来,炽大伯肯定是想要和你亲近的。
毕竟跟孟德大哥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曹氏血脉,怀德,你给哥哥说句实话,将来有何打算,毕竟你那老泰山蔡大家,可是都中天子近臣。”
曹龙象没有立刻回答,心中盘算再三,才对着曹洪说道。
“大哥,怀德今年十九岁,虽说如今顶门立户,但是毕竟年轻,眼下最关紧的事情是让父亲入土为安,其次便是安心读书。
父亲遗命,守制三月即可,到那时我想出去走走,不过在此之前,肯定要把家里好好的收拾收拾,要不然我也不放心昭姬一人在此。
至于更长远的事情,要等我游历之后再说,到时候应该会去都中吧,一是给泰山尽尽孝心,他一人在都中,我也不放心。
另外嘛,总要谋个一官半职的,总不能让孟德大哥专美于前不是?
不过洪大哥,小弟毕竟年轻,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撑撑场面。”
曹洪看了曹龙象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
“那必须的啊。
我可是你大哥,我不帮你,谁帮你?
不过炽大伯那边,你也上上心,要是有他支持,至少是在谯县,咱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能把子和和子孝拉过来,那就更好了。
别看嵩二伯挂着个太尉的名头,谁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那可是上亿的钱啊,真是舍得啊,那都是腾爷攒下的家底。”
“那没办法,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过子孝、子和两位哥哥,确实是有能力的,曹氏还是得咱们曹氏的人撑起来。”
“哈哈,你这么想就对了,大哥支持你。”
“大哥,我手头有几个方子,能赚点钱,到时候你可得出面帮衬,还是大哥说的对啊,没钱寸步难行。”
“哦,那我到时候可得好好看看,咱们曹氏麒麟的厉害了。”
停灵三天后,终于到了曹鼎入土的时候。
大场面,光是送葬的队伍都排出了几里地,曹龙象带着蔡昭姬,三停三跪三叩首,最终将曹鼎送进祖坟。
头七、五七,一晃又是一个多月,曹操应该是在外面玩嗨了,只是让人捎了一封信回来,本人并没有回来,只是让他弟弟曹德,带着三岁的曹昂一起哭了几嗓子,就完事了。
说起曹昂曹操的长子,其母刘夫人是曹操丁氏原配的侍女,因为主母不能生育,她代劳生了二子一女,然后就病逝了,子女尽归丁夫人收养。
也就是因为她不能生养,曹操纳了卞夫人,不光是生了曹丕,以及未来还有好几个儿子,曹彰、曹植、曹熊都是史书上能挂上名号的。
不多说了,反正他们家挺乱的,后来丁夫人因为曹昂的死,还跟曹操和离,自此一别两宽,丁家没说一蹶不振,后来貌似还参与过政变。
光合三年七月底,曹龙象算是出了孝期,按说是要挂三年的孝,但是曹鼎有遗命,守制三月即可,所谓是父有命,子需从之。
但是曹龙象依旧坚持了九个月,这让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一层,毕竟孝道在这个年头可是一个名声利器。
而且经过这一年多的传播,大汉政权中心洛阳,早就是传说这曹龙象说的那四句金句,为天地立心的,简直是太符合当下政坛了。
毕竟经过两次党锢之禁,士人们对皇权那是既害怕,又不敢信任,现在想干点什么事情,都要扯上这几句话,太好用了。
完美的挡箭牌,毫无死角,就连皇帝都不好意思反驳。
此时曹龙象坐在曹炽的书房内。
“大伯,我收到都中泰山的书信了,现在朝中可是乌烟瘴气,十常侍祸乱朝纲,清正大臣遭到打压,尤其是张让、赵忠之流。
而且皇帝陛下竟然公开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更是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横征暴敛,卖官鬻爵。
光他们还就罢了,还有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无官敢管,闹的极其难看,就是地方官奏报上去,也没有用,而且还会被他们打压。
大伯,如今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人敢发言了,就算是强如袁家、陈家、王家等也只能随波逐流。
黑暗啊!
朝中奸佞当道,地方官鞥征暴敛、鱼肉百姓,地方上屡有民乱发生,这大汉究竟还有没有救啊,大汉四百年的传承,怕是要出事了。”
曹炽看着曹龙象一脸悲愤的表情,满眼的忧国忧民,但他可是知道的,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手黑着呢。
因为曹鼎在谯县的一些产业被侵吞了一些,前些日子寻了一个由头,将以曹平为首的十几个家奴,尽数杖毙。
因为夏侯家在里面掺乎了不少,关系一度的紧张,不过这小子居然轻拿轻放,说什么宁予友族,不予家贼,将曹嵩弄的有些下不来台,赔了不少田产。
后来又和曹洪捣鼓什么造纸之术,今日来寻自己,专门拿了几刀纸张,确实是洁白如雪,薄如蝉翼,韧性极强,且不渗漏。
“怀德,在其位,谋其政,朝中之事自有朝中兖兖诸公操劳,你也莫要担心,如今你名声在外,大汉南北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为天地立心的曹龙象。”
说着,拍了拍手边的白纸。
“如今你又弄出这样的纸张,以后名声会更大,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在外面说。
虽说士人心性高洁,可是挡不住有些宵小之辈心底阴私,要是生了什么祸乱,你这一身的才华,可是要埋没了。”
“大伯说的极是,侄儿自当铭记,只是这纸张造出来,终归是卖出去的,但是侄儿和洪大哥势单力薄,还想请大伯帮衬一二。
子孝、子和二位兄长,弓马娴熟,智谋过人,侄儿想建立一队兵马,让二位兄长帮忙照看,纸张乃是学问最好的承载,侄儿愿意让出两成份子,请大伯予以考量。”
两成份子,够大方的,曹炽听说曹洪也不过一成份子,纸张的生意只要推出,一定会大卖的,而且做纸张生意不同于一般商贾。
毕竟是纸张啊。
曹炽又想了想曹嵩,心中一直有些不忿,岂能让外姓占了曹氏的气运,也越发看曹龙象顺眼。
“好,大伯答应你,让你二位兄长都去帮你,这可是咱们曹家的大事,对了,你嵩二伯那边你怎么打算。”
曹龙象看了一眼曹炽。
“大伯,二伯可是当朝太尉,岂会看上这纸张的事情,再说了因为曹平的事情,二伯对侄儿有些看法,因此侄儿也就没有去碰这个霉头。”
“嗯,我知道了,不过生意上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再是纸张这种雅事,但终归还是行了商贾之事,对你名声有碍,明白吗?”
“侄儿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子廉大哥帮忙张罗的。”
“你自己做主便是。”
从曹炽那边出来,曹仁和曹纯就围了上来,尤其是曹纯比曹龙象大了一岁,性格也比较活泼一点,毕竟还是年轻。
“怀德,父亲怎么说?”
“子和哥哥,大伯同意了,子孝哥哥,今后咱们的这队人马,可就拜托你来执掌了,咱们宣和堂的纸张生意做到哪,咱们人马就要保护到哪。”
“怀德,你放心,只要父亲同意,当哥哥的肯定支持你。”
“对,怀德,哥哥也支持你,不过养一队人马可不简单,所费甚多,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粮草装备样样都要花钱的。”
“放心吧,子和哥哥,怀德都有准备,咱们一开始不用太多,二百人足矣,等将来需要的时候,咱们再扩充就是了。”
曹仁微微一笑。
“好,既然你都有了准备,我与子和都听你的。”
“怀德谢过二位哥哥。”
回到家里,是越想越开心,蔡昭姬看他满脸笑容,都有些惊讶,毕竟在守制期间有很多规矩,就连同房都是不允许的。
看着蔡昭姬过来,曹龙象一把抱了起来,朝着房内走去,既然出了孝期,自然是百无禁忌,为曹氏开枝散叶,也是大事。
此中快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至于曹操,他还在颍川那边浪,嘿嘿,曹洪、曹仁、曹纯这三位大将,就像是放在嘴边的肉,绝对不能丢。
将来那些混出头的诸侯,哪个不是靠着宗族的力量崛起的,当然也有例外,譬如二袁,跟大傻子一样,平白的为曹操做了嫁衣。
至于将来如何面对曹操,也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乱世之中死上几个人,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人不狠,站不稳啊。
不过他要是识趣,天下既然有二袁,有二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如今,总算是有点家底了,虽然现在没有被喊上一声主公,不过既然收了自己的份子钱,早晚的事儿。
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曹洪负责商业,曹仁和曹纯负责武力,一边是组织生产,另外一方面召集民壮。
进展的很顺利,纸张已经囤积了几万刀,民壮这边也很顺利,很轻松的召集了二百人,在谯县小洪河边上的一个庄园内进行操练。
有曹龙象给练兵纪要,加上肉食等物资供给到位,这一个半月下来,就有了几分强兵的模样,不过没经历过血汗洗礼的士兵,终究是是抬不上桌面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先练着吧。
九月初七,曹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