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意回到工位,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发愣。
她和谢知麓是同班同学,大三在一起的,当时谢知麓穷追不舍。李微意一直觉得,谢知麓是个挺狠的人,对自己狠,对学业更狠。他家里条件不好,从贫困县考到重点大学,大学四年,一直是全系前十,学生会副主席,考研更是跟了最牛的导师。
要不,他今天也考不进录取率千分之一的实权部门。
在一起这五年,也有过许多柔情蜜意,尤其是大三大四,一个考研,一个找工作,相互扶持,甘苦作甜,日夜厮磨。说刻骨铭心还差了点,但是说一句心心相印青春无悔真的不为过。
只是这三年,李微意上班租房子住,他住在校内读研究生,两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渐渐聚少离多,有时候李微意整月都见不到他。
也不是没有过怨言和吵架的,李微意工作压力大,周末也经常加班。他一个学生能有多忙,李微意希望他多跑几趟,多陪伴自己。但谢知麓一直就是个非常清冷自制的人,他觉得女朋友只能跟着自己的时间线走,围着自己打转。吵了几次架后,倒也不吵了,两人都避过这个谁付出多少谁迁就谁的话题,一两周见一次面,都是心平气和地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因此两人的恋情,一直这么平淡而稳定地延续着。
可是,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呢?
虽然刚才电话感觉他态度含糊,但可能是在忙吧,他一忙接电话就心不在焉,彻头彻尾的事业型男人。李微意再想起上次见面,竟是一个半月前,两人吃了饭,走在寒冷街头,谢知麓用大衣裹着她,他怀里清淡的味道,还有他热烈的吻……李微意心头一软,疑心一扫而空。
突然间,一个念头冒出心头……
他不会是,打算求婚吧?
所以才不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考上了编制,又语义不清,还要当面说。
下午,李微意忙完手头的事,就跟着周大姐打车去总部大厦送报告。虽然现在已经电子化办公,但是一些极其重要的文件,还是需要提交各级领导会签的纸质版。
到了大厦楼下,李微意脸红扑扑的,小声说:“周姐,我男朋友考上了。”
周大姐很为她高兴:“太好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啊。要不明天我当着领导的面,故意问你?”
李微意
:“嗯!谢谢周姐!你怎么这么贴心呢,回头我俩请你吃饭。”
周大姐哈哈大笑,她也很喜欢这个勤快聪明还会来事的小姑娘,关键这份来事儿,度把握得很好,可可爱爱又真诚,并不让人讨厌。她也希望继续和李微意做同事,至于她自己,那是完全不担心裁员的,毕竟她的老公在总部做总监。
两人走进总部大厅,正在前台登记时,旁边有秘书领着两男一女走过去。周大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微意,李微意抬头。
无怪乎她第一眼就落在走在前面的男人身上,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穿着铁灰色西装黑色衬衣,没有系领带。这人眉眼似刀,骨相冷峻,人却白瘦。一行三人中他个子最高,无论眉梢眼角袖口鞋尖,通身都是上位者的气派。
李微意压低声音:“这谁啊?真帅。”
周大姐还真知道,同她一起意犹未尽地欣赏了这带劲儿的男色,说:“晖萃科技的老板,叫张静禅,帅吧?应该是过来和我们集团谈合作的。听说他今年才二十七,又年轻又帅,他可是本市商圈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过,你别眼馋他,没什么可羡慕的,他有名不是因为这些年赚钱多,而是因为……你知道吗,我听我老公说,全市的名媛啊,那些老板的女儿,他的员工啊业务伙伴,甚至可以说,全湘城的女人,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
这可太八卦了,李微意和周大姐办完手续往电梯走,眼见着那一行人已经搭乘前一班电梯上去了,李微意小声问:“他不行啊?”
“嘿你这小姑娘很懂啊?不是这个原因,他行不行我哪知道啊哈哈哈!对了,你不是辰市人吗?有没有听说过福铭集团?”
李微意点头,当然听过,记得还是八九年前吧,她念高中的时候,整个辰市都是福铭集团的建筑工地,服装品牌店,听说那时候他们的生意都做到省外去了,还听说福铭的老总是当时的辰市首富。
“这个张静禅,就是当年福铭集团老总的独生子。”
李微意吃惊了。
因为福铭集团,七八年前就破产倒闭了,当时这事儿闹得很大,因为福铭集团欠了很多债,好多好多个亿吧,不光欠银行的,还欠了许多私人借贷。后来就没有音信了。
周大姐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他老子欠了10个亿,到现在
还是失信被执行人,被限制消费,听说过得很苦。”
李微意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张气魄锋利的脸,下意识问:“那他呢?”
周大姐倒是露出钦佩的表情:“这个张静禅,小张总,真是个人物。我听说当年出事前,他爸为了保他和他妈,提前离婚,让他们净身出户。虽然两母子啥也没落下,但也没背债不是。张静禅法律上是不需要还债的,但是这几年,他自己开公司,听说吧,已经替他老子还了3、4个亿。不过,他现在身上还背着6、7亿呢。是个有担当的男人,长得又好,能力又强,但是债一天没还清,谁会愿意嫁给他呢?这光棍儿说不定要打到三四十岁去了。”
——
次日傍晚。
谢知麓定的是一家幽静人少的西餐厅,比他们平时去的餐厅高了两个档次。这更让李微意心头怦怦跳。好在她早有准备,硬是扛着冻,抛弃了厚重羽绒服,穿了件酒红色大衣,里面是露肩羊毛裙子,刚洗的长发披在肩头,妆也比平时艳丽几分。
饶是谢知麓看了她这么多年,在坐下的一刹那,也有些晃神。
李微意微微一笑。
谢知麓没笑,神色沉沉,手抠着菜单,拇指不停摩挲。
李微意的心就跟秋千似的,又晃了一下。再仔细打量面前人,穿着半旧的羽绒服,毛衣也起了球,球鞋上有泥,没有半分郑重的样子。他的一言一行里都藏了心事。
李微意也不笑了。
谢知麓声音更沉郁:“先点菜吧,吃完我们再说。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李微意心中忽然生起几分刻薄的讥讽,心想:只有没有社会经验的男人,才会把请客掏钱刻意说明,郑重其事。
“不吃了。”她也来气了,冷冷看他一眼,“有什么话,你先说。”
谢知麓竟少有的犹豫了,语气软了几分:“我还没说,你发什么脾气,先吃饭吧,咱们一起吃顿好的。”
李微意终于从他的言谈举止里,品出了几分断头饭的味道。但她实在想不出,两人一直好好的,所有一切也都按照两人对未来的规划进展着,他们去年甚至还见过了对方的父母,双方都没意见。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微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谢知麓,你出轨了?”
他那个和尚似的专业,每天忙着考编做项目,居然还抽空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