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意想起一事,又说:“咱们这一次,应该算是功德圆满吧。我打算给自己留一封长信,写清楚前后因果,让17岁的自己坚决支持姐姐和钟毅,勇敢去学画画。为防万一,遇到前男友也要远远躲开。这样,我的人生应该就稳稳当当了。你呢,打算给自己留信吗?”
张静禅说:“不用了,他既然已经做出承诺,我就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如果这次他还是执迷不语,那么后来的我,只能按照原来的人生路走下去,没有别的选择。留言没有意义。”
这一晚,李微意回到张家,躺在大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摸了摸口袋,坏了,空的。她连忙跳起来,跑到楼下洗衣房,问保姆:“刘姐,我昨天换下的裤子,洗了吗?”
刘姐指向外头的晾衣杆。
李微意连忙找到裤子,一阵翻,啥也没有。她又在别墅内外地上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而且她根本记不清,到底掉在哪儿了,是掉在李家?上海?还是咖啡馆?
她来之前,因为不知道会穿越到哪个时间点,所以干脆1月往后四个月,每个月抄了两组数字。一到这里,是3月中,她立刻把3月、4月的4组数字,写了下来。可现在,怎么也记不全了。
李微意惋惜地躺回床上,片刻后,笑了。算
了,横财不要也罢,这一趟能够做成那些事,她已心满意足了。
——
上海。
入夜,海滩旁。
许异带着几个人,匆匆走上海滩。月色清稀,潮水澎湃。一个孤独的人影,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熟悉的背影,令许异一眼就认出了他。
许异松了口气,示意旁人暂候,自己缓步上前,喊道:“董事长。”
张墨耘只穿着衬衣,西装脱了,搭在肩头,倒有了几分年轻时的随性不羁。他依然望着前方,说:“找我一天了吧?”
许异一默。他来集团做他的特助4年,只看到他日日的废寝忘食,令人倾佩的气魄胆识,当然也有贵为董事长的独断专横不容置疑。这还是第一次,张墨耘毫无交代,在重大项目的推进关头,消失了一整天。
“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张墨耘只是一笑,不答反问:“银行上周批的1.5亿,已经全都投入项目了吗?”
许异愣了一下,点头:“两天前就都到位了,9000万支付了买地款,3000万付给了供应商定下了新的材料,他们已经投入生产。3000万投入服装业务,买了您首肯的6个门市。”
张墨耘只是望着前方。深黑昏暗的天空,云层浅浅淡淡浮动,凋零的几颗星点缀。城市的轮廓雄伟而
模糊,连脚边的海岸线都是模糊的,大海在他面前蛰伏叫嚣,又似在嘲笑他的可笑。
于是他仰起头,也轻轻笑了,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阿禅……对不起。”
对不起,儿子,你做的那么好,比爸爸好很多。将来福铭如果能交到你手里,一定能铸造更壮阔的辉煌。
爸爸很想要听你的话放手,可是已经来不及,我又多背了1.5亿。如果你的话能早半个月讲给爸爸听……
我不能放弃福铭了。我这辈子站得直行得正,从不愧对任何人,如果现在认输,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更不能让你和妈妈,陪我背债1.5亿。我的妻子和儿子,怎么可以过那样羞辱痛苦的生活。
爸爸已没有别的选择,横刀在喉,不战即死,只能放手一搏。只要能抓住一丝机会,盘活福铭,资金回笼,这局高达数亿的金钱游戏,爸爸未必会死无葬生之地。
“董事长,你说什么?”许异迟疑。
张墨耘长吁一口气,站起来,跳下岩石,将西装三两下穿起,抬起头,只是一个瞬间,仿佛已恢复平时山岳般的气魄。
“走吧。”他大踏步朝前走去,身后跟了许异等一堆人,个个噤声。而他一路向前,再也没有看身后的海,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