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意和张静禅赶回辰市,已是下午。
两人和一名刑警约在咖啡厅见面。
刘新辉警官是当年参与张墨耘案的刑警之一,他还有个身份——丁沉墨的徒弟。
张静禅是受害者家属,案子结案多年,所以刘警官没什么顾虑,有问必答。
2014年7月25日晚,张墨耘参加一个酒局,散场已是夜里9点多。他喝多了,没有回家,而是由刘盈开车送他去了那栋小别墅。
按照刘盈的口供,每次张墨耘有需求时,就会去那里。而集团其他高层,包括许异,都表示对此不知情。
别墅入户摄像头拍到,刘盈搀扶着张墨耘进屋。往前三个月,两人还来过两次,都过了夜,次日一早离开。
屋内没有监控,但是现场痕迹、验尸结果,都与刘盈口供对上:张墨耘进屋就睡觉,刘盈洗澡后陪他。清晨1点,张墨耘醒来,自行服用过量的助兴药物,两人欢好时,本就有少许心脏问题的张墨耘,突发心脏衰竭死亡。
药物上和水杯上都只有张墨耘一人的指纹,网络购买记录显示刷的他的卡。
刘盈立刻拨打120,但是已无济于事,警方也随后赶到。
张静禅和母亲,次日在停尸房见到了张墨耘。
……
这些经过,这一世的张静禅早已知晓。但如今他刚从2014年回来,再听刘警官讲起当年细节,却有了不同的感悟。
“监控、指纹、刷卡记录……”张静禅缓缓说,“这些,其实并不能排除我爸被他杀的可能?”
刘警官点头:“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杀。加上家属当时拒绝解剖,要求快速结案,这件事影响也特别恶劣,上头……要求压一压,所以最后顺理成章,盖棺定论。”
李微意明白“影响恶劣”的含义——张墨耘当时背了巨额债务,牵扯到几大银行和一些企业。他一死,等于是往商界投了个大雷,所以才被要求低调处理。xs74w
“难道真的一点疑点也没有?”张静禅问。
刘警官意外地看着他。
其实是有疑点
的。但是刘警官清楚的记得当年,少年张静禅浑身都是戾气,跟在母亲身后,母子两人脸上都只有羞耻和悲痛,对案情并未深究。
家属都这样,领导施压,师父又意外去世,加之没有确证,当时还是小伙子的刘警官,就把心里那点疑惑,咽了下去。
“案发前半个月,你父亲的车,有一次差点出事。”刘警官答,“那天是他自己开车,幸好反应快,撞在了路旁隔离带上,只受了点轻伤。车送到车行一查,刹车失灵。但当时你父亲太忙了没深究。后来我师父查到这件事,可是证据痕迹早没了。”
张静禅蹙眉。
李微意心中一震。
“丁沉墨是怎么死的?”张静禅问。
刘警官的脸色变得黯淡,也有几分不甘:“那天大雨,路面打滑,车速过快,摔下悬崖。”
张静禅:“真是这样?”
刘警官动了动嘴唇,才说:“我师父是非常胆大心细的人,从不超速。除非当晚,有不得不超速的理由。”
三人分别时,刘警官说:“张总,我知道你有怀疑,但是隔了这么多年,无论人证物证都更加不全,这起案子看起来铁证如山,要翻案几乎没可能。”
张静禅点头:“我不是要翻案。”
“那你是要?”
张静禅没说话。
李微意小声插嘴:“他要翻天。”
张静禅瞥她一眼,面上维持淡笑送走刘警官,手习惯性抬起要打她后脑勺,伸到半路又停住。
李微意也注意到了。
他放下手。
李微意轻轻“切”了一声,心中却酸酸的不是滋味。
暮色降临时,两人来到张墨耘的死亡地点——城郊那套隐秘的小别墅,位置在小区里还很偏。
二层小楼,铁门已锈迹斑斑,小院里荒草疯长,处处凋零。张静禅掏出钥匙开门,李微意想想就明白,这曾是他父亲名下资产,无论他父亲知不知道,他自然能有钥匙。
屋内一片阴暗破败,弥漫着浓浓的灰尘味和腐臭味。
张静禅说:“要不你留在外面?”
“为什么?”
钥匙在他指间
转了一圈,塞回口袋,他说:“里头太脏。”
李微意“切”了一声,说:“江湖儿女,谁在意这个!”率先跨进门去。
张静禅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跟了进去。
他们果然没有什么发现。走这一趟,本就不指望能查出真相,但至少熟悉环境,等他们穿越回去后或有帮助。
只是,看到张静禅站在主卧床前的样子,李微意很想安慰,无从开口。
然而江湖儿女李微意很快被打脸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角落,有什么“嗖”一下窜过,李微意一声尖叫,慌忙抓住张静禅。黑暗中,触觉被无限放大,他的手臂温热,骨骼坚硬。她的脸撞到他的大衣上,他伸手就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李微意心中“突”的一下,被他亲吻时那种晕眩战栗的感觉,刹那充斥全身。
有猫叫了一声。
李微意讪讪地松开他的手臂,轻轻推开他的胸膛。同时感觉到,他的五指慢慢放开她的后脑勺。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
忙完已是夜里九点,张静禅说:“找个酒店住,明天一早回湘城。”
李微意:“那今晚不回去试了?”
“第一次推迟了1天,第二次推迟了6天,今天那人应该不会出现,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然而这里位置偏僻,只有几间旅馆,好酒店都在市区。李微意说:“要不就住旅馆,不然明天出城还有早高峰。”
“行。”
两人在附近镇上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旅馆,要了两间房。
房间比较小,布置很简单,也没有空调。李微意快速洗了个澡,刚要裹着被子上床,有人敲门。
“谁?”
“我。”
李微意披了外套开门,张静禅已脱下西装,穿了件黑色质地很柔软的薄毛衣,乍一望去,更显英秀白皙。他拿着床毯子,说:“给你多要了一床,半夜冷。”
“谢谢。”李微意刚要接过,他眉眼不动地越过她,走进来,到了床边,三两下抖开毯子,盖在被子上。
李微意只好跟过去,又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