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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酸菜炖大棒骨

食全食美 少地瓜 4134 2024-05-03 09:16:03

吃完了烤肉, 三个小朋友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在屋里下五子棋消食,三个“大人”则围座说话。

柳芬惬意地吐了口气,“真好啊,让我回想起未出嫁时, 与朋友们一同游乐的日子了。”

未出嫁时……

这可不大像是什么好词儿。

见她眉宇间隐有忧色, 师雁行试探着问:“很久没跟朋友一起玩了吗?”

柳芬在婆家应该过得不错, 郑家人也不可能拘着她,不让她出门玩, 那么为什么是“未出嫁时”的时光呢?

很显然, 出嫁后就再也没有了这种日子。

但这显然又跟刚才推测的客观条件相矛盾。

柳芬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就跟成精了似的, 什么不知道?

江茴早已见怪不怪了, 闻言就说:“既然想就下帖子, 请大家去玩嘛。”

“唉!”柳芬长长地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忧愁道, “前两年倒是也请过,可渐渐的就没意思起来, 索性不弄了。”

师雁行已经明白了。

“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以前大家明明玩得很好,说好了一辈子要做好朋友的, 可出嫁之后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她每说一句,柳芬的眼睛就瞪大一点, 频频点头, “是呀是呀,就是这个感觉!你好厉害呀!”

未出阁之前,她有四个很说得上话的手帕交, 后来一个嫁去外地, 还剩三个。

刚成亲那会儿, 柳芬还有点不大适应,经常下帖子与好友们聚会。

开始还好,可渐渐的,先是有人碍于家中各种事物不能赴约,又陆续有人有孕生子,不便出门。

而等好不容易等她们养好了,能出门了,柳芬却惊讶地发现大家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人,还是这几个人,城,还是这座城,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大家莫名生分许多。

柳芬曾试图再聊大家曾经都感兴趣的话题,可往往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开始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相公,甚至诉说婚后生活中细枝末节的不愉快。

每个人的生活都开始重新被彼此感到陌生的细节填充,有的人还念着旧日美好时光,有的人却已迫不及待地甩开曾经的回忆……

不该是这样的呀。

明明当初大家成亲前都哭得好惨,手拉手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们甚至还瞒着家里的大人偷偷割下一缕头发,用贴身的手绢包了,藏在城外碧云寺那株古老的银杏树下……

怎么就变了呢?

柳芬感觉到淡淡的失落和莫名的哀伤,仿佛亲眼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一段时光被掩埋。

“很正常的,”师雁行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树枝,平静道,“人之所以会变成好朋友,就是因为有共同话题,能够相互理解,而这种友谊往往呈现出阶段性和时期性。

未婚时,你们的生活环境和轨迹高度重叠,一旦经常见面,只要没有大矛盾,脾性相投,很容易就会变成好友。

但成婚之后,你们就相当于进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周围的环境和接触的人以及事物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变化落在每个人身上都很不一样……

久而久之,共同话题少了,友情自然也就淡了……”

这段话是心理医生跟她说的。

曾经师雁行创业初期也有一位好友,两人一度好到恨不得同生共死。

可后来因为事业发展的关系,对方去了国外。

在分开后的前几个月,她们还会保持高频度的网络交流,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交流就越来越少,最终彻底消失。

已经失去亲情的师雁行对友情看得很重,为此曾相当痛苦,甚至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边柳芬却已经听呆了。

她在说什么呀?

为什么好多话我完全听不懂,但是感觉就很厉害的样子!

江茴:“……”

又来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从后面戳了戳师雁行的背。

师雁行骤然回神,“抱歉。”

“没什么!”柳芬摇头,“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后来娘差不多也是这样安慰我的。不过……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呀?”

你也没成亲呀!

师雁行:“!!”

不过,作为一名成熟的商人,临危不乱顺口胡诌只是基本素养之一。

短短几秒钟内,师雁行就已经面不改色想好了托词,“哦,我原来也有一个要好的小姐姐,后来她成亲了,我的感觉差不多也是这样子的。”

说着,她猛地指向江茴,“娘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微笑。

江茴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我不是,我没有!

师雁行心满意足收回视线,对柳芬道:“觉得无聊的话,再交朋友就好啦。”

柳芬眨巴着眼睛看她,“那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妈的,太甜了!

甜甜的美女主动要求跟你做好朋友哎!

这谁扛得住?

师雁行的心脏很不争气地狂跳几下,“好啊~”

柳芬嘻嘻一笑,“等年后你们来了,我一定经常去找你玩,你也要常来家里做客呀!”

巧合的是,几乎与此同时,连输几盘五子棋的有福搂着鱼阵大哭。

“鱼仔呀,你和姐姐都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鱼阵有些不知所措,“要回家呀。”

其实她也有点不舍得,但总要跟娘和姐姐回家的。

小朋友们的友谊发展之迅猛不亚于烈火燎原,短短几天朝夕相处便已难舍难分。

有寿直接去拽有福的胳膊,“你勒住她啦!”

双下巴都勒出来了!

有福吸吸鼻子,红着眼圈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钩,要永远做好朋友。”

鱼阵忽然也吧嗒吧嗒掉起眼泪,伸出手指跟她拉了几下。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有寿看了一会儿才觉得哪里不对劲,急忙忙跳起来,也伸着手指试图加入,未果。

他抓耳挠腮道:“我呀,我呀!”

还有我呀!

人家也想跟鱼仔做好朋友嘛!

师雁行她们笑着看小屁孩儿们真情流露。

如果足够幸运,或许他们真的能够收获维持一生的友情也说不定。

可就算不能,也必然会成为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宝贵回忆。

第二天,天气晴好,师雁行正式辞行,有寿课都不上了,拉着有福过来送行,哭得满脸鼻涕泡儿。

柳芬也没好到哪里去,迅速被离别的气氛干扰后抽噎起来。

师雁行:“……”

年后就来了,倒也不至于。

离开郑家后,她们先去找了周开,托他在城中寻一家实在的木器行。

原本师雁行是想在更熟悉一些的镇上定做架子床和招牌匾额的,可后来跟江茴一合计,好家伙,光单独雇车再加上运费,都要比县城还贵了。

况且在县城做了,万一以后出什么问题,也方便就地售后维修。

师雁行的图纸画得稀烂,但好在她是个活人,长着嘴,木匠也能干,两边略一交涉就妥了。

自始至终,木匠的表情都很微妙。

这是个啥床呦!

一点儿花活儿都没有!

先交一半定金,周开做中人,后面正月十五交货。

若不能如期交付,退钱的基础上再赔三成定金。

匾额定了“师家好味”四个大字,江茴写的。

江茴最初不同意。

“你才是顶梁柱,自然是你来写才好。”

然后师雁行就真写了。

江茴看过之后,默默地重写了一份。

原稿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除此之外,师雁行还准备替包括自己在内的店员们订做统一制服和头巾,上身是到大腿的长袄,下面是简单的裤子。

前胸和后背也都印上“师家好味”四个大字。

制服暂定暗红色底,橙色掐牙,鲜亮又显眼,还很容易激发人的食欲。

这个时代的人们尚未萌发广告意识,但已经会本能地统一店内伙计们的着装,至少颜色一致。

但衣服上印自家店名的,绝对是独一份。

因为这个年代的识字率非常感人。

对此江茴有点担心效果,“可识字的毕竟是少数。”

师雁行对此早有准备。

“这个不是重点,只要来一个,我们拉着说一遍就是了。”

次数多了,人们甚至可能产生这样的错觉:

凡是穿这个颜色衣裳,身上带字的就是师家菜馆!

县城人工贵,制服轻飘飘的也不占地方,师雁行决定回去请郭张村的婶子们做。

倒是印字用的大小刻板,也一并在做床的木匠那里定了。

因做得多,又是周开帮着介绍,一番讨价还价后,师雁行成功抹掉零头,共计五十七个大钱。

周开看得目瞪口呆,“你砍价还真有一手!”

师雁行得意道:“好说好说!”

交了房租和一连串定金后,家里的积蓄急剧缩水,已经不足二十两,必须省着来。

好在有陆家酒楼和王桃处兜底,回去再卖一波卤料粉包,便可缓解一二。

来县城的事两家都知道了,约定以后半月送一回卤料,当场结账,双方都便宜。

来县城这一趟,一口气办好了大小十多件事,重回郭张村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头一批酸菜学员们巩固得不错,第二批次都腌好了。

师雁行不再亲自出马,由老村长指派人手,轮流送货。

卖的钱拿回来之后,老村长难得耍了个心眼儿:

他没让各家直接拿回去,而是又开了一次全村大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大柳树下发了钱。

“张老五,三十四文!”

人群中顿时炸开嗡嗡的议论声。

“好家伙,张老五发达了!”

“老五能干啊,一回就三十多文,要回回这样,还用种地?”

伴随着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张老五满面红光从人堆儿里跳出来,美滋滋从老村长手里接过钱。

“在这里画个圈儿,”老村长指着账本子说,“当面数清楚了,事后我可不管了。”

张老五连连点头,果然又数了一回,这才仔细画了圈儿。

老村长又道:“咱们郭张村的人不能忘本,挣了钱也别忘了是谁带你们干的!”

这话像说给张老五听的,又像说给所有村民听的。

张老五点头如啄米,郑重其事道:“忘不了,飒飒那就是俺师父!欺师灭祖天打雷劈的!”

老村长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吧!”

“郭荷花!四十八文!”

“郭桂香!二十七文!郭豆子……”

头一批六个人得了钱俱都喜气盈腮,彼此商议着该买些什么,下回是不是要多腌制些云云。

而第一波没能选上的村民们一看,好家伙,这是真能挣钱啊,俱都心头火热,恨不得下一批名单里就有自己。

忽有人外头看旁边的妇人,“春华嫂子,你家咋没卖?”

一石激起千层浪,马上有人回过味儿来。

“是呢,头一批里面不是就有你家的么?”

然后又有消息灵通的笑道:“做不好,给人撵了呗!”

春华和她男人脸上涨得通红,又羞又气,赶紧低着头回家了。

众村民看着两口子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啧啧称奇:

“这么简单的事儿也能弄砸了?咋想的?”

“就是!”

“俺家那口子没选上,当晚都懊恼哭了呢,她竟一点不知珍惜?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哈!”

回村当晚,老村长就把选出来的第二批人名交给师雁行看。

因上次前车之鉴,这次挑选起来慎之又慎,特别精打细算的也押后了。

师雁行看过了,觉得没什么问题,“让第一批那六人教教吧,教会了他们,正好我再教第一批的做腐竹。”

开业在即,原材料加工必须加快进程。

倒是老村长有些担心。

“我看光酸菜就大有赚头,要不腐竹这法儿还是你自己留着发财吧。”

这可真是白给大家伙儿送钱啊,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师雁行笑道:“话不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就好比有的人馒头蒸得好,有的人包子做的香。不会做酸菜的,未必做不好腐竹,大家都试一遍,看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一来都能有个进项,二来我们那边的原材料也有个着落,是两厢得益的好事呢。”

老村长闻言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回家时,江茴正拉着郭家姊妹和另一个擅长针线的女人做制服,鱼阵在旁边用滑石练字。

如今她的字越发小了。

想必假以时日,一张纸上就能写十多个了!

“飒飒回来啦?!”

“外面冷吧,快上炕暖和暖和!”

“我这杯水才倒的,你快捂捂手。”

因老村长当众分钱那一出,所有人都无比鲜明地认识到一个现实:

师家的大姑娘竟是活财神!

没什么能比现钱更具说服力!

故而今天师雁行母女几人回村,众人都分外热情。

师雁行笑着上炕,“辛苦婶子们了。”

“嗨,都是日常做惯了的,”不常来的那个女人抓紧时间表忠心,“况且你们还管饭,我都不好意思吃呢!”

外间锅里就炖着酸菜大棒子骨,咕嘟嘟直冒泡,她们做一会儿针线就要吸吸口水,简直香惨了!

师雁行笑笑,“应该的。”

总不好白让人做工,不然就显得她用酸菜和腐竹的学习名额拿捏人似的。

大棒子骨已经炖了许久,原本一大锅水熬得差不多,师雁行去看了一回,先夹出来一块,用筷子把里面香浓嫩滑的骨髓挖出来给鱼阵吃。

“香不香?”

真烂糊,只不过稍微用了点力,骨头上的大一块肉竟就掉下来了。

鱼阵吃得糊嘴,笑嘻嘻直点头,“香!”

“去喊她们出来吃饭!”

师雁行自己也偷了口,对鱼阵道。

小姑娘沾着满嘴油跑进去喊人,“开饭啦!”

带骨头的肉炖起来格外香,又有酸菜中和,端的是肥而不腻。

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什么瞎讲究,都去洗了手,相互谦让一回,各自抓了半截大骨棒下嘴啃。

先吸骨髓,再啃肥肉,关节处的筋脉也都炖烂了,用筷子一点点抠出来吃掉。

原本以为肉就够好吃了,没想到那酸菜吸收了油脂,竟一点儿不比肉差。

农村妇人也是要做活的,各个膀大腰圆,饭量惊人,一大锅酸菜炖大骨愣是吃得干干净净。

就连最后一点汤汁,都被人掰着窝窝蘸了吃了。

这么些油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润开了,从皮肉里透着舒坦。

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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