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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空降

玻璃糖 这碗粥 2706 2024-05-08 16:21:51

快乐不知时日过。

一转眼的功夫, “爱情买卖”过了两个月。姜临晴将这日子立了一个纪念日,哼唱了一首她与池翮的定情曲。

池翮竟然说:“唱得还行。”

公司发生了一件事。据说运营部空降了一位高层。奇怪的是,人事暂时没有通知。

策展部有刘倩, 她把网罗来的,四面八方的消息, 一一抖落:“听说这是大老板的……儿子。”

朱怡畅奇怪:“先前的消息不是说,大老板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吗?”

对此,刘倩答不上来:“据不可靠消息,有人传, 这是大老板流落在外的儿子。反正,都有人喊太子爷了,来头大大的。”

朱怡畅:“哇,能力如何?”

刘倩:“暂且不知。”

上午,刘倩自告奋勇去运营部送资料, 恰巧见到这位太子爷。

一到午饭时间, 她迫不及待约上姜临晴、朱怡畅,聚在一起吃外卖。

“太子爷帅呆了。”刘倩两眼发光。

朱怡畅见过刘倩这份神采。去年她说起营销组的一位小哥, 就是这样。但那位小哥是人工调整的, 近看的时候, 很不自然。朱怡畅问:“太子爷调整过吗?”

刘倩:“我远远望了一眼,觉得很出色。调没调就不知道了。等以后有机会接近了,我再观察太子爷的美貌。”

姜临晴:“太子爷是学什么的?”

刘倩:“听说他学商业管理的, 但是偏爱艺术领域。”

“艺术?”姜临晴恍然大悟, “难道彭寅的艺术展是他的主意?”

刘倩点头:“对。”

有了八卦, 姜临晴又跟池翮分享:“我们公司来了一个太子爷。”

池翮:“?”

姜临晴:“大老板的儿子吧。”

池翮:“?”

姜临晴:“听说蛮帅的。”

池翮:“哦。”

“我工作了。”上班摸鱼的姜临晴这样说。

池翮站在落地玻璃前。自上旬以来, 天空没有放过晴。玻璃上的水珠子或是一点一点的, 或是一条一条的,给世界镶上了裂痕。

敲门声响起。

池翮:“进来。”

柳长旭站在外面:“池总。”

池翮没有上任之前,柳长旭叫的是“池先生”。一旦池翮有了职位,柳长旭立即改了口。

池翮转过身。他难得穿西装,身形劲窄修长。他没有商业精英的凌厉,他散漫,做什么都像是不经意。

柳长旭恭敬地说:“池董事长请你过去。”

池巍事务繁忙。妻子吕薇不是事事都和他汇报,尤其是家事,她处理即可。但有些该讲的,她却拖到今天才告诉他。

“池董事长。”池翮人在公司,连称谓也公事公办。

池巍对秘书说:“你先出去吧。”

秘书轻轻地关上了门。

没有外人了,池巍卸了雷厉风行的风范,多了家里长辈的慈祥。他到沙发坐下:“你也坐吧。”

茶几上有一套纯手工制作的青瓷功夫茶具。这时水烧开了,池翮倒了两杯。

池巍望着侄子:“你伯娘说,前些天,你突然说不出话了?”

“是。”池翮声音有些低。

池巍:“有再联系金医生吗?”

池翮:“金医生人在国外,他在网上和我联络。现下他要诊断是偶发或是复发。”

听到“复发”二字,池巍的眉头紧了一下:“公司的人事调动都安排妥当了,你伯娘今天中午才跟我说这事。我如果早知道,肯定让你好好休息。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池翮笑笑,“那天晚上,我服用了金医生开的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之后还有这类现象吗?”

池翮摇头。

池巍:“金医生怎么说?”

池翮:“他说也许是偶发。”

池巍:“不要‘也许’。等金医生回来,你去见见他。”

池翮:“是。”

池巍:“工作方面,忙不过来就跟我说,别勉强,别强撑。”

池翮:“大伯,我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池家的人一定是勇敢的。”池巍站起来,拍拍侄子的肩,“另外,今晚一起吃饭,我给你介绍几个前辈,他们都是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是。”

饭桌上,前辈们知道池翮是池巍的家人,一个个过来敬酒。

池翮推三杯,喝一杯。

酒席散场时,醉醺醺的反而是前辈们。

一个前辈揽住池翮的肩,鼓着红彤彤的两腮:“池总有才,有才。”

这才上任第一天,有不有才,谁人能知?

池翮笑而不语,推开了醉醺醺的前辈。

柳长旭滴酒不沾,他是司机,他提前离席,开了车过来。

池翮还没上车,脱了西装外套,直接扔到车里,才坐上去。

池翮没有回池巍那里。为了方便上下班,他另购了一套大平层。

他到了家,解了两个衬衫纽扣。

人没有醉,他是清醒的。他理解池巍的言外之意。他有一个极端的弱点,如果遇到有心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摧毁。

金医生初步诊断,也许是偶发。

池翮知道,不是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就连闻名的心理博士金医生,也不能。

他更有评估“偶发”和“复发”,自己的方法。

池翮一个人坐在影院室,挑了一部恐怖电影。这像是以毒攻毒。人惧怕什么,需得去挑战什么。

池翮提前倒了一杯热水,把金医生的那盒药放在面前。

电影发展到三分钟左右,一个女人被一个背后的黑影勒住了脖子。

池翮猛地一震,左手想要往旁边抓些什么。

哪有人,除了他这里,其余座位是空的。

熄了灯的影院室,响起凄惨的歌,像幽魂的叹息,久久不散。女人的尖叫仿佛是刀片,一刀一刀切割他的听觉神经。

那一圈圈的绳子,那个套在绳子上的头颅,跟着哀戚的歌,刺激观众的感官。

池翮能看得见麻绳的细节。淡黄色,旧的,上面有几点灰点污渍。

女人的皮肤相当白皙,白得像玉。这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才有的莹玉。是高贵的雪白。

麻绳重重地在她的脖颈勒出两道痕,镜头向上,是她惊恐万分的脸。她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

渐渐的,尖叫变沙。

又慢慢的,女人发不出声音了。

池翮剧烈地喘气,他要咳嗽,干干地咳。

但,他也发不出声音了。

接下来,电影里响起尖利的玻璃碎裂声,也有“咚咚咚”的,一下一下,能把观众的心给敲得跳起来的鬼乐。

池翮的衬衫上渐渐出了水。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像从冷水里泡过,白衬衫沾湿了,粘在他的背。

他的面色如电影里的女人一样,惨白。

他逃出去了。

巨大的屏幕上,端出来一张凶手的脸,露着狰狞的笑。

四周全是阴惨森然的白光。

光照亮那杯水,以及药盒。

池翮忘了吃药。

池翮仓皇开车的时候,姜临晴正在家里炖汤。

常有最后一顿的说法,她对美食的追求,一直存在,也将延续。雨季潮湿,她炖了黄芪乌鸡汤。

池翮耳边听得到车的呼啸。

与此同时,姜临晴又哼起了歌。她突然沉迷那首定情曲了。

黄芪乌鸡汤已经炖了一个半小时。她揭开盖子,闻了闻,夸自己说:“真香。”

她撒上盐,关掉了炉火。正要舀一碗汤,外面的门传来一个撞击声。她立即放下碗,走出来。

谁在开锁?

除了她,有钥匙的只有池翮,但他开锁是利索的。

现在的那人,拧了好几回也没有打开门锁。

姜临晴心中狐疑,刚要从猫眼里去瞄。

忽然,门开了。

她吓了一大跳。见到是池翮,又放下心来:“你不是今天出差吗?难道闻到香喷喷的鸡汤,回来了?”

池翮不说话,他喘着气,惊喘,大喘。

姜临晴注意到,他的衬衫粘着身子。近来常下雨。

可他身上的不是雨珠。

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他像失了温度,冰凉冰凉的。她再一摸,他的手心全是汗。她立即拉他进来。

她见过这样的池翮,眼里没有了生气。

姜临晴拉他,到他喜欢的沙发。

她在想,他还有什么喜欢的?

对了,香茅盒子。

她要去绿植盆拿挂篮,刚想松松手。

池翮捉住她,不肯放。

她只好牵着他,走到绿植边,把香茅盒子放到他的鼻尖。

他轻轻嗅了嗅。

她大概知道他吃饭的口味,偏不巧,她今天没有做饭,她在外面吃了盒饭才回来的。

她突然想到那件十九块的棉质衫。

池翮把她捉得紧。

她只好又牵着他,去找他的加菲猫棉质衫。她把衣服披到他的肩。

池翮似乎只喜欢这三样东西。

她拉着他,回沙发床坐下。

跟上次一样,从刚才到现在,姜临晴什么也没有问。她拍了拍池翮的背。

湿的,冷的。降雨又降温,天气湿冷湿冷的,在风里能浸人的骨头。

她问:“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换上这件衣服?”

池翮没说话,他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紧紧握住她。

“我在,我不走,我一直在。”姜临晴用纸巾,一下一下吸干了他脸上的汗,“要不要吃碗热汤。我炖了一个半小时呢,健脾补气汤。”

池翮由始至终都不愿放开她。

她拉着他去厨房,把碗放在汤煲边,单手舀汤,哄他说:“吃碗热汤,暖暖胃。”

池翮单手端碗,吃完了,他放碗不放人。

姜临晴望着他和她交握的手。

男人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他攥得太用力,指节泛了些青白。

“来,去睡觉吧。”她把他拉回沙发床。

被子就在旁边,她一扯,要给他盖上。

池翮不愿躺。

姜临晴问:“不睡觉吗?”

他摇摇头。他的刘海因为冷汗而粘成了一小撮,贴在鬓边。

她给他拨了拨刘海。

池翮寒冷且生硬。他看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陌生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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