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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要逃、别再视而不见了◎

背叛 河边草 4051 2024-06-06 15:06:36

不不不。

虽然甚尔的确有顺路接我的习惯, 也会为了工作拜访折原临也的公寓。但天底下有那么多大型连锁超市,没道理他去的就和我同一家。

我看着甚尔的背影,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重新提了起来。

之后甚尔照常做好了晚饭, 我则在餐后认真收拾碗筷,我们像往常一样行动,却一语不发。

不安、焦灼在无声中酝酿。两人中, 最先失去耐心的是甚尔。

我们会在睡前依偎在沙发上, 用简单的综艺节目放松大脑。那时候他就会端来水果、酸奶类的零食, 将它们投喂进我嘴里。

第一个吻由葡萄而生,成了他最为偏爱的那种。

紫色的果实饱满多汁,被清洗后带着晶莹的露水。把托盘放在桌上,甚尔轻轻捏住我的手掌, 放缓了声音: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眸, 宛若名贵的祖母绿, 也是猎人的眼睛, 工作中, 泛着锐利的冷光,在漫不经心的观察下, 任务目标都难逃一死。

我不敢看他。

“……你全都知道了吧?”

什么努力隐藏, 我在他看来一定像个笑话吧?

他“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去见临也和新罗了。”似乎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语气有些僵硬。

这让我找准了机会:

“那为什么还要问?”

甚尔专注地望着我的眼睛, 缓缓皱起眉毛。他捏住我欲将抽回的手掌,将身体靠近了一些, 沉声道:

“但我想听你说。你答应过我吧, 以后有什么……”

这种追问透露出隐隐的催促, 与我而言, 与责问无异。

不守承诺、满口谎言。粉饰的东西正在被揭穿。我脸色通红,下意识打断了甚尔的话语,眼泪急切几乎夺眶而出: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些吧?你居然跟踪我?明明是丈夫,却一点都不信任我。因为是私奔么?你是不是觉得我……”

“不是那回事!我绝对不会这么想你”

“但你一直什么都不说,我没法不去在意。”

不可理喻的谴责,让甚尔眉上刻痕更重。他努力克制情绪进行解释:

“一个人不能好好吃饭,害怕跟人相处,觉得难过了反而伤害自己……但现在又要独自使用天元的完整领域?一个差点把你和那个小鬼吞掉的东西?”

“这里已经不是禅院家了……那是个讨厌的地方,废物、臭虫多得要命,不过一旦发生危险,反应得也很快,起码会让你活下来。”

想要引起丈夫关注的伎俩是沉重的负担,加上欺瞒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方。

“可现在、如果我不在身边,万一不小心出了意外,万一你……我要怎么办?”

他语速很快,提到糟糕预想时,几乎是抖的。

甚尔脸上的焦灼和疲惫刺痛我的眼睛,而“禅院”、那个地方令我呼吸停滞。

比起继续理解他话语里的情绪,我只感到恐惧:

我又搞砸了么?

“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我的错么?……比起留在你身边,你觉得把我留在禅院更好么?”

“明明我只是想要给这个家里减轻负担而已,结果只是让你痛苦么?”

【那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不是、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

熟悉的评价声在耳边徘徊。苦涩的失落在心间流淌,但随之而来,还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两种情绪将我割成两半——

一半是小女孩哭泣着“果然,我什么都做不好,又要被抛弃了。好可怕、不要、我不要这样。”

另一半却是女人,憎恨着“看吧、果然丈夫就是这样的东西。就算你爱他,想尽办法想让他留下来。可他已经不耐烦了,他承受不了索取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急着甩手……”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脑子里一团乱麻,颈上“未尽之言”不断发烫,愤怒的指责脱口而出:

“骗子、大骗子。”

【求求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你说过要当丈夫的,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家、要照顾我。但你和那些人一样、只知道欺负我、指责我。”

【不要讨厌我、不要觉得那种地方更适合我。】

……

心里一直有“不要”的哭声,但身体却不由我控制。神经质的指责源源不断,负隅抵抗,企图通过“责任”换来温柔和包容。

但错误的方式已被指出,不会再起效。

“如果这就是你带我离开的结局……还不如当时就把我杀掉。”

终于,在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甚尔笑了出来。

和普通人争吵时表现出的暴跳如雷不同,他只是带着自嘲的笑容,慢慢复述我方才的话语:

“是这样么?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我做的不够、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辜负你的信任,我作为丈夫让你失望。原来,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看待我。”

青年抓住我手掌的手指越收越紧,它烫得要命,也让我感到疼痛。

——好痛。

伴随着压抑的语气,好像他心底的疼痛也一起传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那么说的。

“你恨我,所以才这么对我。可丈夫、丈夫……你看到的真的是我么?我做的真的有那么差么?”

“……和你比起来,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那双碧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我,迸发出强烈的感情:“看着我,不要逃”,这视线直击灵魂最深处:

“总是妈妈、妈妈,说妈妈伤害你,妈妈看不到你,妈妈让你变得无所适从。”

“可你跟她……”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说出来——

“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心里一直哭个不停的女孩在哀鸣后,完全停止了。

世界变得一片寂静,我错愕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归于空白,甚至一度忘记了流泪。

“……够了,如果真那么讨厌我接近你,那我离开总可以吧?”

甚尔停了下来,他松开了手掌。

恍惚中,我听到了门关闭的声音。

——一切都结束了。

那之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想思考……

我像一棵只会呼吸的树木,再次回神已不知过了多久。

偌大的客厅只有我一人,周围的事物摆放如常,却让我感到陌生。

几点了?我要做什么来着?

而欲将撑起身体的双手,摸到的却不是柔软的沙发。我茫然地低头看向身侧的硬物,发现那是一本包装精美的相册。

啊、我想起来了。今晚本来是打算和甚尔一起选照片的。

桌子上还放了葡萄。要是没有吵架,我们会一起吃东西,等再晚一点,他会亲吻我的脸颊,带我去洗漱,然后抱着我睡觉。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一切是梦就好了,如果我照计划拆开包裹,然后睡觉,等到醒来,生活会不会回到正轨?

怀揣不切实际的想象,我浑浑噩噩打开相册。跃入视线的第一副画面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

精美的相册内除了预定的套装,还有一些赠送给新婚夫妇的花絮。甜蜜的画面将记忆带回三天前,那时候我和他一起去了照相馆。

和能够按照摄影师指示,摆姿势展示女性风情的我不同,甚尔天性散漫而不羁。穿上新郎那身漆黑的传统和服后,他总会因为镜头的靠近,无意识抿住嘴唇。

冷绿的眼眸微微眯着,呈现出生人勿近的气势。

也不是不想配合,只是他实在不习惯热闹的场合,过去也常站在僻静的角落观望。

好在这种反映难不倒见多识广的摄影师。

“真是个风格冷酷的帅哥,不喜欢镜头?还是说要和心爱女人结婚,有点紧张?”

“没关系,我年轻时也这样。”

穿着花色马甲的老人朝甚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让手持花束的我先行入镜头。

“放心,你们是对可爱的新人,会拍的很好看的。”

一阵喀嚓声后,老人献宝似将数码相机凑到甚尔,笑着求证道:“怎么样,妻子是不是很可爱?印出来可以藏在皮夹里哦。”

甚尔比他高了不少,闻言便乖乖垂下脑袋,认真去看电子屏上的图像,然后勾起了嘴角:“是很可爱。”

“可以随身带着啊。”

被简单的几句话勾起了兴致。

“不错不错,你这不是会笑嘛?等会儿拍照要记得这个表情啊!”

他笑着将甚尔的后背拍得啪啪作响,将这位“诅咒杀手”当成顺手的道具师,帮他递来各种道具,还不忘嘱咐我说:“如果他忘了,你就夸夸他今天非常英俊。就算再腼腆的小子也绷不住的。”

和蔼的老人将气氛调解得轻松而温馨。

红色的丝绸大褂表面,金线绣成的仙鹤振翅,在鬓角别上垂有流苏的发饰,他让我穿上鲜艳漂亮的衣裳,装点得好似春天娇嫩的花朵,自由选择喜欢的姿势:

“新娘想要怎么拍呢?”

想站在他身边、想和他亲密地贴在一起。

于是我捏住甚尔递来的折扇一端,微微施力,将他整个人一同牵过。

“过来呀。”

我挽住他的手臂,将脸倚上他的肩头。望着那张英俊的面庞,自然而然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

真的会绷不住么?

——想让他笑一笑。

我轻轻拉扯他的手指,询问:

“这样打扮漂亮么?”

“刚刚没有对我说哦,请再看着我,对我说一次吧。”

等到甚尔被吸引了注意力,偏头看向我,就把手拢在他的耳朵上,“说”出恋人的悄悄话:

“你也非常好看。”

“能一起拍照,我觉得很开心。”

他笑了么?

今夜,架设在一边的相机给了我答案。

肉色的粉底遮去甚尔狰狞的伤疤,无限弱化了他惯有的尖锐与讥诮。为了拍照,他的刘海被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分明的五官更显深邃。

比起刚认识那会儿,甚尔的外形更加成熟稳重。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他沉默时轮廓与直毘人有几分相似的英武。

可他垂眸看向我时,脸上的表情却让我回到若干年前,紫藤长廊下无意的一瞥。

那时,午后和煦的日光透过青绿的枝叶,在熟睡的少年脸上投下光斑,微风轻轻吹拂他额上的黑发。

只是路过的我,为此停下脚步,和他分享了同样温柔的梦。

从来没有人那样看过我,没人想要给我“家”,真心希望我实现“梦想”。

太快乐了,太开心了,我沐浴在喜悦中,和孤独的母亲一样,头一次知晓了爱的滋味:

【我没有父母,从小寄居在亲戚家里……谁都不是我的家人,没人会在意我。】

【直到有天,抓住机会,遇到了你的父亲,日子才变得好了起来。头一次有人对我微笑,说我很迷人。】

然后因为相似的境遇重复相同的恶行。

这一定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想要和小狗在一起,哪里也不要去。

怀着这样的心情,比起工作更想勒索爱,要无限地试探对方的底线,沉浸在对方的包容里,病态地撒娇。

明明最初、我的愿望是希望甚尔能在禅院家过得更好一点,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可我又做了什么?

恳切的询问、自嘲的笑容最后是闭起的眼睛,争吵中发生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太迟了、太迟了。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女人,把这个人给伤害得……

迟迟未曾滴落的眼泪逐渐濡湿手里的相片。

之前的话是对的,“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不如当时就让我死在禅院家。”

一切毫无意义。

像我这样糟糕的人,根本无法给予他人幸福,也不能获得拯救……

已经不想继续错下去了,只有死亡是唯一正解。

我将手伸向茶几,锋利的水果刀足以割破喉咙。让尸体融进影子,将讨厌的自己完全抹除。

在触碰到影子的那一刻,身边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置身于月夜下荒芜的别馆,一位苍白的女孩,身穿单薄的浴衣,赤足站在我的面前。

她用缠满绷带的手臂怀抱漆黑的小狗,以稚嫩的声音同我发问:

“你也要把小狗杀掉么?”

“你又要伤害他了么?”

经她提醒,我这才意识到伸出的双手正紧紧扣在小狗的脖子上。那是一条伤痕累累的黑犬,它可怜地蜷缩身体,绿色眼眸无精打采地阖着。

那种姿态刺痛了我的心灵,如触电一般,我飞快地收回手掌。

“没有、我不是。”

女孩用手掌眷恋地抚摸黑犬的毛发,轻声呢喃说:

“不想杀掉这孩子?那你想做什么”

痛苦地将视线从黑犬身上移开,我如是回答:

“死的人应该是我。”

这个答案似乎引起了她的共鸣,女孩轻轻笑了一声。

“这样啊?的确,死掉是件轻松的事情……”

“做错了、痛苦了就要去死。想着要是死掉就能忘记所有痛苦,然后错误也被原谅就好了……我那时就应该和小狗一起死掉。”

她细声细气地表示理解,唯独在把话题转回我时,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但和我不一样,你的小狗还活着。就这样死掉,他会怎么样么?”

“我不明白,我还只是个孩子。但你已经是大人了吧?所以来吧,选选看。”

如是说着,女孩抬起手臂,将小狗递到我的面前:

“不要逃。”

“不要逃,泉鸟。”

“别再、视而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我不擅长写把伤口割开,挤出脓血这种事情。我做的最多的,是放任女主自怨自艾,在漆黑的泥潭里挣扎然后沉到最深处。拉上一本的小椿,也只是番外用时间回退才把她拉了一下。

太痛了,面对自己这件事太痛了。

现实发展一般要分手、失去、重复好几次人才会醒悟。

但要是没吵架、要是自己意识到了、要是他留下来了的、要是能和好、要是能改变,很多东西要是没分手就知道就好了。

这章我拉着外置良心梦梦讨论,反反复复改了五版,目前能力能做到好像也只是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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