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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处分、糖果、愿望◎

背叛 河边草 2882 2024-06-06 15:06:36

昔日里漂亮的洋娃娃已长成人, 直哉单手便可以覆住我颈侧大半皮肤。他指节微微弯着,用指根的茧子压住我颈动脉,力道不大却压迫感十足。

少年歪头打量我的表情, 宛若猎豹欣赏猎来的羚羊,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被吓到了么?心跳得好快。”

见我一直望着身侧散落的头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主动出声提醒:

“你倒是回回神呀。”

明明做着过分的事情, 语调却轻慢的好似情人午夜时分的低语。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齐腰的长发被大火吞没, 仅到肩部,而如今又少了一些。

在发丝落地的一瞬,我仿佛听见了心弦崩裂的声音。

我如梦初醒,恍惚地转过脖子去看直哉的脸。

直哉比我高了不少, 我需要仰头才能同他对视。现在, 他掐着我瘦弱的肋间, 将我控制在他的半臂之。距离如此贴近, 我几乎可以看清他女孩般纤长的睫毛。

母亲不能伤害小孩, 这样的认知一直刻在我心底,所以过去我做过最过的事, 也不过是远远逃开他。

但直哉已经长大了, 这份忍耐好像也终于走到尽头。

是笃定胜负已分么?直哉已解除发动的术式。

我抿紧了嘴唇, 主动朝他伸出双手。

可对自身实力十分自信,直哉仍不为所动。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仿佛家长正旁观孩童无理取闹,嘴中喋喋不休, 语气十分纵容:

“哦, 你该不会还想反抗吧?”

的确, 我的体术烂得要命, 他又扣住了我的侧身,完全锁死了我的退路。

既然没法从他手里逃走,那我就主动靠近他!

于是我捧住了直哉的脸庞,如同每一个夜晚亲密相贴,轻抚面腮,用大拇指指腹去柔嫩的耳背。

然后在直哉因为突然接触而失神的瞬间,我也找准了位置,收紧手指,狠狠扣住他的耳朵,径直把他的脑袋拉向自己的方向,咬牙切齿发出怒吼:

“你这讨厌鬼!!”

讨厌、真讨厌、太讨厌了!

我是如此用力,好像要把在禅院家积攒的压力,还有滨松见面留下的失望,通过这一记头槌统统释放。

额头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然后世界归于一片宁静。

威胁我的手掌无力地滑落,少年因为惯性,踉跄着向后倒去,现在我才是唯一站着的那个。

终于说出来了……

虽然脑袋很痛,但心里轻松了不少。

垂眼望着直哉昏迷不醒的样子,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经高专的老师确认,只要遮盖视线就可以避免污染扩散。为了方便日常活动,他们舍去繁琐的天冠装饰,只留下绣有咒纹的面纱部分。

因此就算我使出了浑身力气,造成的不过是“皮外伤”、“轻微脑震荡”这些小毛病。在医务室躺了半小时,便在硝子的治疗下好得七七八八。

而那记头槌对直哉还是轻了些,他后我一步醒来,摸着额头绷带恍惚了一阵,立刻恶狠狠地指责我是个“铅球脑袋疯婆娘”,说些什么“他已经在最后一刻防水收了攻势,我却不知道感恩反咬一口,实在过分”的鬼话。

万事开头难,已经豁出去后,我也不再顾忌颜面:

“到底谁更过分?!说我是个丑八怪,已经很丑了!凭什么还要削我的头发!”

第一次磨合对战就打进医务室,事情严重显然超出预想。眼见我与他又要扭打在一起,陪护在一旁的老师额角青筋直跳。

他沉声劝走硝子,在轻轻掩上门扉后,深吸一口气,怒吼道:

“好了!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水咲同学是新人,容易因为术式控制不住负面情绪就算了。”

“但禅院你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禅院家的继承人教育如何特别,但作为学生,就要学会接受老师的教导,学会和尊重合作。还是说我请来你的父亲,三个人好好商量新的解决办法比较好?”

我第一次看见旁人斥责直哉。

他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老师们有的明哲保身,说他伶牙俐齿一笑而过,有的则反过来斥责“继母”无能,只知讨好溺爱,却不教为人处世,想要把压力转嫁到我身上。

我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在旁的惹得一肚子气受,就恨不得直哉对他更加过分些。

他碰壁我固然解气,但提到请直毘人来学校,我就一下哑了火。像是被老师突然拔高的语调吓到了一样,浑身紧绷了起来。

本来以为直哉会揪住我“粗鲁臭丫头”的暴行,做上一番文章,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但提到直毘人名号时,我发现直哉脸上的表情褪得一干二净。

“不行。”

拒绝脱口而出,他飞快瞥了我一眼,哑着嗓子答应道:

“我知道了……别让那个老头子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

得到保证,老师把我们二人回教室上课。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咒术师通识教育课”,由经验丰富的咒术师分享一些“人与术士共存”的道理,届时高专三个年级的学生会聚在一起上课。

明明教室里课桌一人一座间隔排序,老师却偏把其中两张拼在一起,叫我跟直哉培养搭档感情。

在他觉得可以之前,我们都要并排上课。

我指着桌缝,义正言辞地嘱咐说:“这边是我的桌子,你不要过来。”

他像是被人踩住尾巴的小动物,气恼得瞪圆了绿眼,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谁会靠着你啊!你才是,我可是刚结束任务,别再让我烦心了!”就钻进靠窗的位置,扭身背对我趴在桌上。

在我整理文具的时候,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进入教室。我和直哉头缠绷带一并坐着的画面十分新奇,一进门五条悟便咧开了嘴角。

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拉开我身后一把椅子,坐下后兴冲冲地去戳我后背:

“哇,你居然一记头槌把禅院那小子送进了医务室,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毫不掩饰自身的幸灾乐祸。

我看着他,幽幽发出抱怨:

“然后就是你看的这个样子……”

五条悟笑着同我摆手,拉长语调安抚说:

“没事、没事,放宽心。”

他心情相当不错,愿意拿出少有的耐性向我传授经验:

“我当初和杰打、哦,切磋被抓包后,老师也安排我们一起坐,做点表面功课,最快五天就能分开。”

“我这里有二十来份检讨书,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给你参考下。”

从这老练的态度推断,五条悟求学期间没少吃过处分。

我倒是对他的经历很有兴趣,只可惜时间有限。在老师走进教室后,法外狂徒只能遗憾地结束掉临时授课。

那人西装革履,像是负责监管的“窗”的一员。他扫了一眼我额上的绷带,体贴地表示说:

“真辛苦啊,带伤还要上课么?你可以趴着听,课后交个感想就行。”

然后他掏出口袋里的绢布,细细擦拭了一遍黑框眼镜,慢条斯理开始了讲演:

“虽然是老生常谈,这节课我要结合几个案例,讲一下任务前施加‘窗’的必要性。”

临近傍晚,枯燥的演讲不绝于耳,湿润的风夹杂着花香从窗外吹来,轻柔地抚摸面庞。

要交的报道在课中便起完成,无事可做,没一会儿我就感到了倦意,忍不住掩住嘴唇悄悄打起哈切,而回神时,圆珠笔已经在纸上画出许多杂乱的墨迹。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接着一个纸团“啪”地落在我的桌面上。

笔记本上撕下的纸页包裹着一枚硬质糖果,横杠间是学生们课上闲聊的涂鸦,模仿了手机里热门的聊天软件,由手绘的简陋头像和对话框构成。

第一行歪歪扭扭画着个爆炸头小人,它戴着一副小墨镜笑得兴高采烈:

“尝尝我从商店买的提神特供糖果!”

下面接着许多来自他人的回复。

有单纯的灰原雄,认真涂黑了自己的头发,在眼睛里画了星星,附和道:“真的很提神!”,有简笔画线条三七分头七海,发出一串省略号,说“好辣”,也有泪痣少女硝子直接拒绝:“我才不要吃”。

而我望着糖纸发呆,银色锡纸上熟悉的商标花纹,像个是小小的奇迹。

六年了,它只是个小众的糖果品牌,随时会因为市场热度衰退而消失,我从没想过它能坚持到今天。

绿色的糖果被做成叶子的形状,它晶莹透亮,仿佛一颗柔嫩的春芽。但味道却十分激烈,如暴风雪正在口腔肆虐,凛冽的寒风直接冻僵舌头。

恢复味觉之后,再吃这个糖果真是辣得要命,猝不及防我被呛出了眼泪。

难怪第一次将糖罐递到我手中时,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也难怪被恶作剧接吻后,他会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地揉弄我的后颈。

生活中的许多细节一下有了答案,可将它带给我的男人已经不再了。

……

我明明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和健康,我的小狗也回到了身边,但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自由、自由,如果拥有力量,我要去什么样的地方好呢?

哪里都好,我要自己创造一个家,和我的小狗能安心生活的地方。而我已经实现过那个愿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力守住它罢了。

可甚尔已经不在了……契约的戒指,烛火的锦囊,我在那一晚,失去了所有指向他的道标,我的妈妈亲口告诉我他死了。

我的丈夫,我的恋人,我的狗狗他死了?

我压根无法思考这种可能性,若不是想到惠还活着,还需要我确认情况,作为母亲我要努力行动,我就像被人突然被抽走了主心骨,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奇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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