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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庙会

力荐河山 退戈 3472 2024-07-14 12:17:49

叶书良弄来了这么多吃的东西, 他们那点鱼就显得可有可无。然而肉类总归是比较贵的, 加上顾泽长兴致高, 它依旧被宝贝一样地供起来。

方拭非等人把东西都整理好, 放进一个屋里。

众人重新做好饭,又吃了一顿。

方拭非坐在院子里悠闲打扇:“我猜, 很快我们就能请到做饭的厨子了。”

叶书良道:“还是不要请了。县里最近没什么好忙, 我们可以应付得来。”

这种时候叫过来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可能就是对方插进来打探消息的。

方拭非点头。

翌日,方拭非也见到了冥思教的人。

来的是两位没有剃度,穿着居士服的居士。对方既然号称是佛教分支, 礼仪与打扮,还是从佛教。

他们给叶书良带了些牛肉过来。

站位稍后的人率先上来,要把牛肉递过去,被前排那人挡下。他先送上酱料跟腌制的小菜,再把牛肉递过去。牛肉有生有熟,分作两个纸包,这样的天气不好久存,所以给的不多。

叶书良淡淡地应了, 东西也干脆地收了,让侍卫拿过放到一侧。

前头那居士又热情地问他在何山可县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尽管找县民帮忙。县里有很多的信众教徒, 大家和谐相处,热情好客。只是这里的百姓多数并不识字,也不识礼, 如果冒犯了,希望不要怪罪。

就这居士的认知来说——当然也是绝大多数人的认知——收了钱,自然就是友好交流开始的象征。汉人从古至今,都是崇尚礼尚往来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他们送了牛肉,那叶书良等人能送什么呢?不需要什么,友好就够了。

叶书良虽然表现得冷淡,可考虑到先前在何山县的恶劣行径,这也算不上什么。他的不情愿,更能表现出朝廷的意图与他个人相违背。

方拭非笑吟吟地看着那位居士。

从方才可见,这些人的确是做了功夫来的,礼记云:“献熟食者操酱齐。”。向人送东西,自然是有先后顺序的规矩。

如今书本价钱昂贵,念过书,会识字的人实在不多。的确是有许多不懂礼,无论是普通信众,还是代发修行的居士,或是正式皈依的僧尼,都不善习四书五经。

毕竟年纪大了嘛。

他们二人这通举动,不管是先前商讨好的,还是临时出错的,都可以看出他们对官员的重视,叫人心生好感,这样就够了。

顾泽长并不习惯与这些人打交道,也怕出了差错,把握不好分寸,提前激化了双方矛盾。便低调地立在一侧,假装自己身份低微,不是五殿下。

他小声说:“我第一次看见和尚给别人送肉的。”

方拭非推了他一把。

佛家说不可吃荤辛的菜,是怕口气腥臭。但《十分律》中表示,是可以吃肉的。只是不吃猪肉、人肉、蛇肉、马肉、象肉,以及三种不净肉。但牛肉跟猪肉是可以吃的。直至梁武帝萧衍,他信奉佛教,才提出了不吃肉的说法,后来慢慢推行开去。

可如今是大秦啊,人别朝皇帝提出的要求,还不许人不遵守吗?何况这冥思教……本也不是正统的佛教,讲究这些无所谓的是要做什么?

就方拭非这样的肉食爱好者来说,不吃肉的人生……是多么痛苦又无趣的人生!

那居士似乎是听见了,他笑道:“过两日城中准备秋祭,祈福丰收平安,所以家家在做准备。何山县不比京城,临海而居,每年都有狂风肆虐,暴雨骤倾,导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如今夏季将过,海边又开始起风。自然有渔民跟农户害怕,这几日已经不出海打渔了。”

“这个本官清楚。”叶书良指向方拭非,“这位小友也是南方人,与我讲过不少。”

居士颔首:“是,为了恳求神佛庇佑,以免除灾厄,几名农户便杀了牛,将肉跟头送到寺庙来。可寺庙已经准备好了祭祀用的供品,如今天气潮湿闷热,这肉又不便久存,主持思忖后,觉得原本这牛就应该是归朝廷管,便命我将肉送过来了。”

一头牛价钱昂贵,寻常人家根本不是拿来吃的,都忙着用来犁地干活。即便是顾泽长一类的皇族子弟,也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能吃上牛肉。随意吃牛,是要被县衙抓起来处罚的的。

加上如今年岁不好,处处皆有饥荒,有些地方还得用人来犁地,牛更是显得珍贵无比。即便老弱病残的牛,也不可随意宰杀。只有自然老死的牛,然后去官府报备,检查后同意了,才可进行处置。骨头、皮肉,皆有用处,有些县衙会自己留下。肉分发下去还给百姓。

严重的是什么呢?

“王法禁杀牛,犯禁杀之者诛。”

是死罪。

在本朝是不会被判处死刑,多坐几年牢就行了。

而且这些全是老牛啊,老到肉都啃不动的那一种。所以平民在眼里,牛肉并不好吃。

但顾泽长与林行远吃过的肉,都是祭祀分下来的一小刀肉,不至于那么老。在他们眼里——是肉就好吃啊!

叶书良眉头一皱,果然就问了:“是何人宰杀的牛?”

居士浅笑道:“不知。”

现在他们实在不便追究,衙门没人,又不得人心,不好跟他们硬来。叶书良叹道:“算了。”

居士笑道:“此次来,也是想邀请诸位前去参加祭祀跟庙会。有高僧讲解佛法,会亲自接待几位。”

“如有空,自会参加。”叶书良说,“本官也对何山县百姓与冥思教的关系很有兴趣,相信这是一个机会。也曾在京师听过不少明僧讲经,大有所悟。如此机会,实在难得。”

居士得到答复,内心暗喜,便与他辞别,回去汇报。

外头一干围观的群众也逐渐散去。

众人表情各异,见教派与官府交好,说不清欣喜还是忧愁。只是淡然离开。

叶书良继续合上大门,

方拭非说:“看来县令空缺的这段日子,这群人是彻底掌管何山县了。”

“没办法吧。”叶书良说,“实在也是太守与节度使太不作为。何山县的人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憋着了。只是这些牛,不知道究竟是他们自愿杀的,还是他们被迫杀的。”

叶书良想了想说:“方拭非,你去查阅一下何山县登记的耕牛数量,还有良田分配。再去询问一下冥思教每年举办祭祀的次数,所需的祭品。看看这几年何山县内的耕种是否正常。”

方拭非:“好”

方拭非先去后边存放文档的房间里抽查记录。他们这里的东西好多年没整理了,摆放杂乱。昨天晚上叶书良跟方拭非稍一整理,就吃了一肚子灰。

顾泽长跑去问叶书良:“这些肉能吃吗?”

“吃吧。不吃要坏了。”叶书良说,“即便是熟肉,也再拿去烧一遍。生牛肉……谁会做?”

林行远:“煮个肉谁不会?我来!”

等方拭非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煮肉了。准确来说,是已经煮好了。

她往搭起来的大锅里一看,说道:“你们这煮过头了吧?”

“咬不动。”顾泽长捂着牙说,“再炖一会儿。”

方拭非嘀咕说:“浪费柴火。我这辈子都没吃过咬得动的牛肉。”

这锅牛肉一直炖了一个下午,都没能煮软。

到晚饭的时候,林行远与顾泽长这两位傻子,不得不忍痛相信方拭非说的是对的,不忍心丢,也不想再浪费柴火,直接吃了。

两人坐在夕阳下,身上一侧披着橘红色的晚霞,咬得面目狰狞,一口一口地嚼。

第二天起来,牙齿疼,牙缝卡肉。腮帮子也疼,形容憔悴,不敢再吃硬的东西。

方拭非和叶书良翘着腿在一旁冷笑。

该。

长长教训吧。

“谁杀的牛?”顾泽长说,“杀牛犯法的呢。”

林行远:“对。”

过两日,就是祭祀。

叶书良跟方拭非时常呆在书房里,翻阅县内积留的文件。

顾泽长不明白。县内近两年的数据都没有记录,收缴的田税少的可怜,再翻阅前面的账册又有什么意义?

林行远习惯了在院里一个人玩,加上他武艺高强,去哪里都没什么危险,随意在河边跟城里闲逛,没人陪也可以自娱自乐。倒是苦了顾泽长,被侍卫逼着留在衙内,无所事事,寂寞无奈。

祭祀当天。早上吉时祭天,下午跟晚上都是庙会。方拭非提前说了,带顾泽长出去逛逛,顾泽长便一直记着这事,兴奋难耐。

他觉得能跟方拭非等人来真是太好了。这里的日子虽说危险,却比他在京城还快活的多。方拭非不会责骂于他,也不会对他冷言冷语,要换个人,恐怕早数落他不务正业,将他骂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好。

方拭非见他兴奋难耐的模样,笑问道:“殿下,开心吗?”

顾泽长点头:“开心啊!”

方拭非问:“那您除了开心,还知道什么了吗?”

顾泽长愣了下:“该知道什么?”

“来何山县这么长时间,您看见什么了呢?”方拭非说,“从进城门起,我们来了也有四五天了吧。”

顾泽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总算还是来了。

他说:“我……我都没有出去呢。”

“没有出去,也可以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啊。”方拭非继续保持着笑容,摊手道:“我跟叶郎中也没怎么出去。”

林行远和叶书良等人一起看过来。

哦,总算是要对懵懂无知的五殿下下手了吗?

方拭非用铁锹拨了下炭盆,说:“殿下,我们此行来何山县,可不是玩来了。是为了办公。去庙会,自然也不会是玩乐。”

顾泽长尴尬低下头:“我知道。”

方拭非:“所以殿下您知道什么了?您说说,何山县这地方,究竟为何至于今日?”

顾泽长看她表情不似要教训,叶书良也没什么愠怒之色,想应该不会在出门前故意给自己难堪,便顺着她的说法回忆。

可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啊,能知道什么?

方拭非说:“您来何山县这么久,都住在哪里?”

顾泽长不明所以道:“在县衙里啊。”

“为何不出去?”

“因为外头危险?”顾泽长说,“你们不让我出去啊。”

“哪里危险?”

“外面都是冥思教的人?”

“不,不一定都是。”方拭非说,“居士前来送肉的时候,你见过外面的百姓。普通百姓看见居士,可曾表情狂热?见朝廷与之相交,可曾流露高兴的神情?冥思教态度转变之后,他们可曾也对我们报以热情?”

顾泽长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说明不是所有人都信奉冥思教,只是强压之下一时不敢出声而已。”方拭非说,“是因为朝廷缺职太久,做出谋杀县令一事之后,还不严厉追究,所以冥思教的人代行官令。这是什么?”

顾泽长:“是谋逆?”

“是谋权。”方拭非说,“可人家不会这样说。人家会说,是百姓主动,请他们伸张正义。听明白了吗?主动杀牛,送与僧人,请他们祭祀庇佑。”

“哦。”顾泽长挪了挪,说:“所以,只要让百姓知道,朝廷如今愿意重新接管何山县,自会有人响应配合的?”

方拭非摇头:“威信不是靠三言两语可以建立的,百姓相信我们,要有豁出命的勇气,这也不是谁都有的。先不说该怎么办。还有呢?”

“还有……”顾泽长歪着脑袋,看向叶书良,试探道:“还有骗人?”

“下官是指,冥思教是如何一步步掌权的。”方拭非说,“骗人也算一个吧。可是能骗的不是全部,那些骗不掉的呢?管理好他们才是关键。”

顾泽长:“你们都没有出门,这能知道吗?”

“能知道啊。”方拭非拍拍一侧的书本道,“可查,可看,可听,可分析。”

顾泽长:“噫……”

方拭非说:“不如我们一人说一个?”

叶书良打开扇子,轻笑。

方拭非跟叶书良看着就很聪明,他也不怀疑了,但顾泽长觉得林行远肯定是跟自己一道的。

林行远却干脆说:“那我先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泽长:说好了一起做个智障……

林行远:我不是我没有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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