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光叹气:“但是,说真的,在皇权面前,杨玉环又能做什么呢?”
除去那一层四大美人的光环,杨玉环是什么人?
她只是弘农杨家的旁支女杨玉,空有一个世家女的名头,但是自身却是父母早逝,不得不寄养在叔父家成长。
她有什么能力反抗皇权?
难道还能指望叔父和堂兄会为她出头?会为她反抗皇帝吗?
怎么可能呢。
历史上杨玉环和李隆基闹了别扭,被送归娘家,杨家人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惊恐、忧心,担心自家因此失宠,丧失权势,迫不及待的希望杨玉环能够尽快和李隆基和好,就差把杨玉环送到龙床上去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杨玉环还能指望谁?
她只能吞下所有的苦果,温婉柔顺的做了李隆基的妃子。
季驰光:“杨玉环反抗不了李隆基,李瑁也反抗不了。”
“李瑁在当时确实是炙手可热,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但是,他的权势本质上源自于李隆基的宠爱,而李隆基对他的疼爱来自于他的母亲武惠妃的影响。”
“而在武惠妃已经去世,妻子杨玉环又成为李隆基心头好的情况下,李瑁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父亲给他的‘补偿’,娶了韦氏女为王妃。”
“李瑁心里很清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隆基这个时候还肯给他脸,肯给他恩赏补偿,那他就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于是,一对爱侣就这么被拆散。”
李世民咬着牙,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强抢儿媳,真是有够出息的!
雉奴娶了他后宫的人,李世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双不双标的问题,而是两者的性质就不一样。
首先,武氏女自己就有本事,肥水不流外人田,李世民光从利益角度就能原谅他们俩了。
其次,他们大唐,多少也还是有点胡人风气的。从前朝开始,就一直有健妇持门户的事情,除此之外,父死子继的事情也不少,所以李世民虽然当时确实很震惊,但是事后也很平静的接受了。
说白了,就是李治继承
家业的时候比李世民预料中的要多继承一点而已。
在很多游牧民族,女人也是财产的一种。
关陇世家几乎都有胡人血脉,虽然知礼懂礼,但是有些认知性的东西还是不变的。
父死子继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像王皇后把武媚娘从感业寺里接到后宫里来的时候,长孙无忌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一样,初唐时期的人们对此其实并不看重。
长孙无忌反对废后和立武媚娘为后的原因只是因为李治开始“不听话了”和武媚娘的身份实在不宜为后。
毕竟传出去不好听。
阿武这样的身份情况,放在后宫里当个妃子也就算了,反正关上门来掩耳盗铃当外面不知道也不是不行,但母仪天下的皇后的位置却是不能轻易给的。
但李隆基做的那叫什么事?
雉奴好歹还是等他死了才娶的老婆,李隆基呢?
他那么大一个儿子还活着呢!
父子相争,这传出去叫什么话?
季驰光:“现在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杨玉环并不爱李隆基——除非她年纪轻轻就瞎了,那么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李隆基真的爱杨玉环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杜牧和白居易的这两首诗仿佛给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下了个定义——这两人一定是真爱。”
“但事实就是,并不是。”
“李隆基对杨玉环也没那么爱。”
“大家知道花鸟使吗?”
季驰光突然问了一个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一无所知的李世民:“那是什么?给皇帝寻找奇珍异鸟、珍贵花草的?”
虽然李世民已经初步认识到了主播的险恶用心,但是此时此刻的他未免还是有些天真了。
李隆基的眼中闪过心虚。
季驰光沉声道:“花鸟使,可以说是唐朝对女性最不友好的宫廷使者了。”
李世民的心里涌上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季驰光肯定了他心头的不祥猜测——
“
所谓的花鸟使,就是玄宗皇帝为了自己取乐,为了能获得更多美人,派去民间搜罗美女的使者。”
“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怀里揣着玄宗皇帝的圣旨诏令,招摇过市,耀武扬威,只要是被他们看上的美人,不管是否有婚约,甚至不管是否已经嫁了人,只要被看中,就会被他们强行带回宫中,充实李隆基的后宫。”
“他们拆散了一对又一对有情人,毁了一桩又一桩好姻缘。”
随着主播的声音,天幕上原本定格的安禄山讨好的笑容瞬间化作无数光点,变成了另一个故事。
天幕上,一个容色娇美的女郎惊慌失措的扑在一个年轻后生的身上:“不,卢郎,卢郎你救救我,我不想入宫,我不想入宫!我们已经订婚了啊!”
少女的哭声凄惨极了,听得天幕之下的围观者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被她称为“卢郎”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唇动了动:“我……”
他正要说什么,门外站着的花鸟使已经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卢郎君,看在您父亲面子上,也顾念着先来后到的规矩。咱家这才破了例,特意让你和崔小娘子见了一面……这位可是宫里要的人啊,您可别为了一时之情,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那小娘子抬起脸,泪流满面:“不,公公,求求您,我是已经订了婚的人了,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服侍陛下,求求您行行好,求您放我一马吧!”
崔小娘子跪在地上,拼命给他磕头:“求求您,我真的不想……不,我真的不配入宫,我不配服侍陛下,求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吧!”
“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公公皮笑肉不笑,“能进宫伺候皇上,那是您泼天的福分,怎么还能推拒呢?崔家怎么教女儿的?”
“不不不,我不配,我真的不配,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了……”
天幕下的旁观者脸上皆露出不忍的神色。
“婚姻人伦,既然已经订了婚,那就放过人家小娘子好了。”
“是啊,看这小姑娘哭得多惨……那个什么李隆基皇帝,这件事情上是做错了的。”
“强扭的瓜不甜,哪有这
样做事的,未免也太不讲究了。”
“那个未婚夫也实在是没本事……哪有这样把未婚妻拱手让人的?”
“嘘……浑说什么呢?皇帝老爷的事情你也敢多话?不要命了?”
“怕什么……又不是我们的皇帝……”
这个时候,那个被称为“卢郎”的男人突然动了,他把那个哭得凄惨的小娘子揽到怀里,看着那个宦官哀求道:“公公,行行好,先别让她入宫了……求您缓一缓,一切等我阿耶来了再说好吗?”
那宦官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突然笑道:“好啊。”
崔小娘子被他笑得一抖,浑身哆嗦的依偎进了未婚夫的怀里。
……
“这个姓卢的倒是还有几分骨气。”
刘彻点评道。
现在天幕上展示出来的大多还只是私德亏欠,所以他还算能接受——反正又不是他的子孙。
刘彻甚至还有点不解——就这?准备什么定心丸?他虽然觉得可惜(这么个先前看着还算不错的明君苗子就这么废了),也觉得对方脑残(权力下放是不是傻?他这边费尽心思才从诸侯王手里抢回来啊!),并且也确实耻于和对方为伍(这小子玩得够花啊,他虽然也玩得花,但还没丧心病狂的把主意打到儿媳妇身上),但是,刘彻还是不理解,如果就这,那还要什么定心丸?
季驰光:没事,一会儿给你上大餐。
……
没多久,那卢郎君的父亲出来了。
正是曾经的太常卿卢崇道。
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宦官一拱手,然后叫走了儿子。
不多时,房间里传出了父子俩的争执声。
许久,卢崇道一脸疲惫的走出来,看了一眼缩在房间角落的崔小娘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抹了把脸,对面前的宦官道:“公公,还请您出手相救。”
宦官一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卢崇道一挥手,身后的奴仆端上来一整盘的金银。
宦官的眼睛都直了。
卢崇道道:“臣会和崔家商量,寻一个好的顶了我这儿媳,必不叫公公难做,还请公公高抬贵手,也给这对小夫妻一条出路,我卢家定有重谢。”
宦官看见那些金银器物,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宛如一朵风中绽放的老菊花一样灿烂:“主君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果真是果决知事理,人情练达,难怪圣人这么看重……只是,这崔氏女的名字是已经报上去了的,咱家虽然也知道这崔氏女命苦,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白纸黑字的东西,这事情也不好办啊,您看……”
宦官眼睛一转,咬死了不好操作。
卢崇道一看就知道,他是想多要些银钱。
卢崇道疲惫的叹了口气,也不想与他争辩——方才和那个逆子争执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他本身其实对于儿媳的去留并不在意,毕竟又不是不能再娶,虽然有些伤脸面,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的欺君之罪,他是不想冒险的。
只是儿子固执,认准了这个小娘子,他这个做阿耶是也实在无法,只能捏着鼻子帮他收拾烂摊子。
一挥手,又有一盘子金银送上来。
“钱不是问题……有劳公公了。”
太监笑得牙不见眼,连连点头打包票:“哎哟,这也太多了……您放心,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
……
但是……厄运还是降临了。
崔氏女被顶替入宫的事情被人揭发了出来,李隆基震怒。
已经有几分衰老的他坐在龙椅上,脸上阴晴不定。
武曌眯着眼睛去看他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真是……”
真是,完完全全的帝王模样了啊,朕的好孙子。
李隆基一手撑着头,半阖上眼睛,对着旁边的高力士摆了摆手。
高力士会意,上前一步,道:“卢崇道父子,欺君罔上,杖毙。”
一句杖毙,血色渐染了整个卢家。
崔氏女……她如今已经嫁作卢家妇了,呆呆的站在庭院里,看着她的丈夫,就这么被杖杀在自己眼前。
她瘫倒在地。
“不……”
血溅到了她新做的衣裙上,她却痴痴的看不见。
直到差人来拖拉她,她才惶然的回过神:“你们要做什么?”
差人的笑容是那样的恶毒:“自然是请夫人入宫了。”
她尖叫起来:“不!我已经成婚了!你们怎么可以——”
她被捂住了嘴,粗暴的拖进了牛车中。
只留下一双挣扎不停的脚,还在拼命踢动。
最后,连脚也不见了。
……
李世民大口喘气:“那个畜生!他居然、他居然……”
为了美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居然直接杖杀朝廷命官,抢夺臣妻?
臣妻、儿媳……
他还有什么没抢过的?!
他的后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孽障?!
长孙皇后头疼的又给他倒了一颗药——在这么下去,药都要不够用了。
……
同样的事情还在大唐的各地发生。
有女郎性子烈,不愿入宫,又不愿拖累父母,直接一头撞死。
有女郎心性软些,忧心父母兄弟,不得不含泪辞别父母亲人,只身踏入了茫茫深宫。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秀丽天成的女郎。
村中有女初长成,虽不是绝色,却亦是清秀佳人。
她听着门口父母疾呼的“花鸟使者”一词,眼中含泪,毫不犹豫的把火举近了自己的脸。
长孙皇后惊呼:“等等!”
但她阻止不了这个已经决心自残的姑娘。
少女毁掉了自己的脸。
此后几十年,她一直带着这块伤疤生活,虽然脸毁了,但她的笑容却灿烂非常。
一块天幕上分成了两半。
一半天幕上是刚才的村女,她笑容明快,脸上虽然有烧伤的疤痕,但是她却留在了父母身边。
另一半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辞别父母,忐忑不安的踏进了宫门。
她进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对生活的希望。
她被分配去做了最普通的劳作活计,但她活得依旧很满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时光带走了她曾经青春靓丽的面容,只留下了满头白发。
她坐在破败的行宫的台阶上,看着几个和自己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宫的姐妹,闲谈说笑,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泣不成声。
“我和你们说,我当年也是
见过玄宗陛下的……”
她只见过那位选了她们入宫的玄宗陛下一面。
一面,就让她几十年的青春埋葬在了这深宫之中。
何其不公啊。
……
季驰光声音苍凉:“至今村女面,烧灼成瘢痕。”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可笑的是,我竟然都分不清,她们究竟哪个更可怜。”
“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和父母天各一方,为了一个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的男人,在陌生的皇宫中埋葬一生要好些,还是顶着受伤的脸,被人指指点点,但是却能承欢父母膝下更好?”
“好像都不好。”
“她们本来明明不用承受这些命运啊。”
【珑夏:烧伤……想想就好痛,那么年轻的女孩子,怎么有那个魄力自己动手的……我被门夹了手都要痛半天,我想象不出她们那个时候有多绝望……妈的,李隆基真是不做人啊!】
【云吞面来一瓶:本来是好好的姑娘,一辈子都能平安顺遂的度过……结果,特么的,大唐上辈子没积德吧,碰上李隆基这样的神奇物种?这得倒了几辈子的霉才能遇上这个?】
【李隆基怎么活这么久啊:我现在是发现了,你要是命不好投胎在李隆基时代,而且命更不好是个美女——妈的,什么时候长得漂亮都是不幸了,都是李隆基的错——那要么深山老林躲平安,要么自己动手毁容,要么就进宫干活为了这种垃圾毁灭自己的一辈子!这是什么鬼命运?】
【龙凤猪的狗骂遍垃圾:我真的会谢啊,见鬼的“不重生男重生女”,李隆基这个样子,这个制度,他的时代真的有人还敢生女儿吗?有这么一个皇帝,生出来让他糟蹋吗?】
【为什么不早死:何其不幸碰见李隆基?而且烧毁脸和躲深山老林也没用啊!安史之乱跟犁地似的,除了江南和四川,几乎大唐的每一寸地都被犁了一遍,这能活?】
【雨翊凌澜:还好,那首写村女的诗是白居易的,写的是王昭君家那边的姑娘的事情,王昭君家……应该没事吧,我记得她是江南姑娘。】
【再掏一点兜兜:那就好(松口气),要不然脸都毁了还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那也太惨了……李隆基真是有够不做人的!后期的情况……妈的,拴条狗在皇位上都比他强!】
【乳大送:那不是我们完颜狗的情况吗?别串台了……算了,我感觉他们俩后期真的半斤八两,王八对绿豆,他们才是应该凑成一对的存在!】
【完颜九小瘪三:支持!放过美女姐姐吧,让这两个狗比一起吧!他们简直配一脸!!!】
李隆基:“……”
赵构:“……”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