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光也啧了一声:“可不是,宋钦宗难道以为他自己是秀儿吗?秀儿都不敢保证自己能通过跳大神赢下这场战争。”
秀儿本人:“……”
辟谣都辟累了,再说一遍,那一次流火真的跟朕没有关系。
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刘秀这边心累,宋钦宗那边直接被亲爹骂成了个烂羊头。
“你是猪脑子吗?!”
宋徽宗丝毫不提自己刚刚也险些上当受骗这件事情,而是揪着儿子的这点错误骂骂咧咧。
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指着窗外的天幕,声色俱厉。
“你看看那些人是怎么说的?说栓条狗都比你强!偏偏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叫我这个做爹的都没脸给你反驳,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大宋的太子殿下!你是个傻子不成?这么简单的骗局都没看出来?!”
赵桓也憋了一肚子火气。
他跟这个亲爹本来就不怎么对付,这些年更是被赵佶不留痕迹的打压了许久,见自己未来还要给他当替罪羊,还要替他背下亡国之君的黑锅,结果现在出了错,挨骂的居然还是他?!
赵桓:就问这还有天理吗?!
他就不信当时他爹没信那妖人的鬼话!
他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但是因为皇帝的态度问题,手底下其实没几个人,就算有朝一日当了皇帝,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赶不上他爹。
恐怕,另外一个他,虽然名为皇帝,但是,实际上掌握大权的还是他亲爹。
赵桓就不信了,要是他爹当时不信那个道人,那什么郭京能在汴京里□□弄雨?!
赵桓正愤愤不平呢,偏偏他怂,不敢和亲爹呛声。
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天幕还了他清白。
季驰光:“当然了,虽然,当时的皇帝是宋钦宗,但是朝堂上真正掌握大权的还是他爹。”
“即使赵佶为了摆脱亡国之君的骂名,直接退位了,但是,这点放心,我们后世从来不会乱骂人,也不会冤枉人——亡国之君的帽子还是稳稳的扣在赵佶头上的。”
赵佶:“!!!”
特么的,他连皇位都不要了,就是盼着摆脱这个头衔,后头的人就不能放过他吗?!
赵桓心中快慰,眼中甚至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些喜色。
果然,这世上还是有明眼人的!
不过……后世?
赵桓眨了眨眼,发现了华点。
他迟疑道:“难道这不是天上的女仙,这是后世的女郎?”
要不怎么自称是后世之人?
赵佶原本正要恼怒,被儿子这么一点破,他也愣了一下,随后更是怒火中烧。
要真是天上的仙女娘娘也就算了,他赵佶考虑到他们前世可能是同僚(……),勉强也就忍了,可是后世的一个平民百姓?
谁给这女人的胆子,也敢对他一个皇帝指手画脚?!
……
季驰光:“经此一役,汴京城的外城已经破了。”
“好在,历代帝王在防守工程上一直都非常重视,宋朝还有内城可守。”
【完颜九小瘪三:……外城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现在只剩下内城了,赵佶该不会已经吓死了吧?】
【乳大送:吓死最好,如果可以的话,请顺便把他两个儿子也带下去,我愿意看在他们主动送死的份上,勉强在每年清明给他烧点纸钱,祝他们早点下十八层地狱——我简单看了一下,当时勉强还能撑一撑的好像也只有三皇子了,就换他来吧!】
赵佶:“……”
季驰光:“……咳,我们继续往下讲。”
“女真是游牧民族,因此在战争风格上有多少保留了一些……额,原始野性。”
【二凤:嗯?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行八行四的福气:你听下去就知道了,真的,就是那种能把人逼疯的打法。】
李世民好像有点明白了。
“陛下知道了?”
长孙皇后笑着看向李世民,没错过他眼中的那一抹恍然。
李世民不确定的点了点头:“观音婢鲜少和我一道出去打猎,所以可能不太清楚,有些猛兽捕猎的时候,并不会直接咬杀猎物。”
而是会把它们困在一处,残忍的将猎物玩弄致死。
但没想到,
长孙皇后却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虽然确实不曾在森林之中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是却也曾听身边的婢女说过一些:“妾曾经听闻过,有些猫捉到老鼠,也不会直接吃了,而是……”
长孙皇后没再说下去,但是,两个人都知道猫会对老鼠做什么。
“宋国那两个皇帝,心理承受能力本就……不太好,这样一来,怕是……”
长孙皇后委婉道。
她说得属实是真委婉。
宋徽宗和宋钦宗岂止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
他们俩是根本没有心理承受能力!
先前优势还在他们的时候,就对金国的军队予取予求,就差跪下来抱着大腿喊爹了,而现在……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
季驰光:“金国的军队围而不攻,他们包围了这座四四方方的城池,但是却并不急着动手,而是时不时的弄出点动静来骚扰,把宋徽宗和宋钦宗父子吓得心惊肉跳、神经衰弱。”
“宋钦宗担惊受怕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赶紧把自己最有骨气的弟弟康王派出去谈和谈。”
不知道为什么,赵匡胤总觉得主播在那句“最有骨气的弟弟”上面加重了语气。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没事的。
康王可是个难得有风骨的好孩子,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匡胤安慰自己,然后,他强行把这份不好的预感忽视了过去——反正自从天幕出现,反正自从主播开始讲宋朝的历史,他这不好的预感就没有断过。
这次……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吧?
季驰光突然提了一嘴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请记住这一刻的康王——这是他最后的光辉时刻了。”
“下一次他再出现……啧啧。”
南宋前的观众们一头雾水:“?”
南宋后的观众们对后面发生的事情门儿清:“哦——”
连朱元璋都感叹:“标儿,你说说看,这人怎么就能有两张脸呢?”
前后变化这么大,要不是实在不可能,他都快怀疑那赵构是不是在金国营帐里被掉
了个包。
直接从铁骨铮铮的康王殿下变成了卑躬屈膝的完颜构。
这反差之大,要是宋太|祖也在看天幕,怕是离气死不远。
赵匡胤还不知道有人这么惦记他,他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念念叨叨:“唉,准是被那两个不孝子孙给累的。”
都怪那两个辣鸡,败坏了他们老赵家名声,连带着他的名声也不好了。
……
季驰光:“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金国突然主动提出了和谈。”
【零:哇哦,完颜桓应该高兴坏了吧?】
【言若:没,这胆小鬼吓疯了。】
【零:嗯???】
季驰光:“当时,金国将领的要求是,让赵佶亲自去他们的营帐里进行和谈。”
观众们:“……哇哦。”
赵佶去和谈?
那可是一个胆子小到敌人还没打到家门口,自己就提前退位跑路的皇帝啊!
让他去和谈?
金国人真的不是想看他被吓到尿裤子吗?
宋徽宗自己这次也难得没有去管天幕上密密麻麻的骂他的话,而是浑身一个哆嗦,艰难的吞吐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硬生生被吓了一后背的冷汗出来。
让、让他去和谈……金国人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天幕上,出现了新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的宋朝人惊呼连连,宋徽宗也被吸引得探头去看。
只一眼,就把他的目光钉在了天幕上。
那是……他?
季驰光:“理所当然的,收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宋钦宗是松了一口气的——做皇帝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头上还压着一个麻烦的太上皇,尤其是这个太上皇还掌握着实权。”
“要是能借助金国人的手,一箭双雕的除了这个碍眼的老爹,相信宋钦宗一定不介意流着悲伤又真诚的眼泪,挥舞着小手绢,快乐的送亲爹上路。”
“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徽宗就‘病’了。”
霍去病不屑的发出一声响亮的弹舌音。
病得可真及时。
谁还看不出这背后的玄机?
天幕上,脸色苍白的赵佶卧床不起。
他拉着儿子的手,垂泪:“虽然阿爹也很想去,毕竟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能最后为我大宋做些贡献也值了……怎奈何这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桓儿啊,阿爹怕是去不了啊!”
这辈子没被他爹这么亲切的叫过的宋钦宗:“……”
谢谢,有被恶心到。
被他拉着手的宋钦宗脸色发青,只觉得顺着被他爹摸着的地方,整只手臂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他又气又恼。
亲爹不去,那不就只能他自己去了吗?!
宋钦宗试图挣扎:“阿爹,金国那边指名道姓说非要……”
宋徽宗抢在他之前开口:“金国那边确实是个麻烦事,但是不是还有你吗?”
他眯着眼睛冲儿子笑:“儿啊,你可是皇帝。”
是皇帝,就要担起皇帝的责任啊。
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他赵佶啊!
宋钦宗:特么的,你现在终于知道我是皇帝了?
宋钦宗磨蹭了两天,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是铩羽而归——他实在是拿这个爹没辙。
他总不能叫人把太上皇连人带床扛到金国营帐吧?!
那他这个皇帝索性也别做了。
大宋以孝治国,他要是把他对太上皇的不孝顺直接摆在明面上,那他怕不是要被全天下的读书人戳脊梁骨。
宋钦宗深呼吸,苦笑:没办法,亲爹不靠谱,他还是只能自己上了。
于是,天幕上的赵桓痛哭了一场,和群臣作别,带着必死的决心前往了金国大营。
金国人确实不安好心。
他们让赵桓写降表,降表内容极尽奴颜婢膝之语。
他们又问了赵佶,非要见太上皇才肯和谈,赵桓只能苦苦哀求。
最后,他们在斋宫里设香案,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让赵桓和他的臣子们,面北拜金帝,宣读降表。
南面是为王者的方向,所谓称孤道寡之人,皆是南面而王。
与其相对应的,北面是为臣者的方向,赵桓要是真的向北读降表,那就是直接将自己
摆在了臣子的地位。
天幕上的赵桓愣住了。
天幕下的赵匡胤目眦欲裂。
一个小小的女真,他们怎么敢?!
他死死的盯着天幕上的赵桓。
这小子要是敢……
在他的注视下,赵桓……确实很敢,他像之前一样乖巧的照做了。
赵桓向北面而拜,以臣子之礼,宣读降表。
从那一刻起,在国际地位上,在两国关系上,宋朝彻底低人一头。
连所谓的伯侄关系都没有维护住,宋国在名义上成了金国的附属国。
摇摇欲坠的遮羞布被彻底撕下。
这是连辽国都不曾给宋国带来的屈辱!
赵匡胤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二哥!”
赵廷美大惊,连忙回头喊。
“太医!快传太医!!”
夭寿的,赵桓那狗崽子!
他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天上的赵桓,把这小子的长相记进了心里。
赵桓!
最好祈祷自己这辈子都别栽在他手上!
……
地面上,赵匡胤被两个弟弟合力抱去了榻上抢救,天幕上,赵桓终于平平安安的回到了皇宫,正为自己的劫后余生失声痛哭。
他哭的声嘶力竭,引得众人皆是错愕侧目。
就连刘娥那被朝堂上的文官们磨练出的好脾气都受不住了,她没好气的说:“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人是什么丧门星投胎的?”
她张嘴骂道:“先前在营帐拜他的新皇帝,臣子们哭了一群,独不见他落泪的,这会儿平安了,屈辱也受尽了,总算知道哭了——怎么?是突然有骨气了不成?”
此前,别人为皇帝受屈辱而落泪,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这会儿平安了,绝处逢生了,才知道为自己的生命落泪吗?!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行为所丢失的大国颜面和国家风骨?!
刘娥真恨她没在现场!
她要是在现场,比起弄死那两个金国将领,她一定先弄死那什么赵桓!
皇帝就是死也不能受辱!
这
个玩意儿还不如死了算了,好歹还有些骨气,好歹还能挽回些大宋那大概早就没了的颜面。
死了的赵桓可比活着的他好上百倍不止!
没想到……
天幕上的主播居然正好附和了她的话。
季驰光:“我曾经无数次想,如果,金国人能直接把这狗逼一刀捅死该多好?”
对另一个自己感同身受,同样在庆幸的抹眼泪的赵桓:“???”
他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天空。
主播,你要不要听听你究竟说了什么——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正常人的嘴里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吗?!
季驰光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那本书。
那本从直播一开始就展示给观众看过的书。
她轻轻的抚摸着这本红黑底色、色调深沉内敛的书:“有些观众可能不知道这本书,但是如果大家血压情况良好,并且有意了解一下北宋末年知识的,我建议大家可以去阅读一下。”
“这本书的名字是《汴京之围》。”
她的声音本来是极其明快的,像是踢踢踏踏的小鹿,而这一刻,听着却非常轻柔,落在人的耳边,像是丝丝吐着信子的蛇一样顺滑。
宋徽宗哆嗦了一下。
季驰光爱惜的摸着书脊,目光全部落在了这本书上,片刻不离:“这本书讲述的是北宋末年的历史,而其中最惨烈的一幕,不是皇帝的屈辱、国家的破亡,而是普通百姓和女子的不幸!”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倏然回头,直直的对上了镜头,原本正盯着天幕的赵佶父子猛的对上了那双眼睛,皆被吓得一个激灵。
季驰光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这是观众第一次看到她这么鲜明的情绪外露。
她一字一句:“宋钦宗回来了,他带着惊人的天价欠条回来了——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少女一千五百人。”
“我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只想问一句话——格老子的,他怎么不索性死外面?!”
“他怎么不去死?”
季驰光的语速越发急促,字字泣血:“他为什么要回来?他带回来的是灾难啊!!”
“
他要是死了,说不定大家群情激愤之下,还能够和金国军队拼个你死我活,哀兵必胜!”
“可他最后却回来了,他带回了什么?”
“他带回来的是灾难!!!”
最后一句话,她甚至喊破音了。
天幕下,所有的位面都安静了一瞬间。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都寂静了。
耕作的农人抬头看着她。
忙碌的商贩抬头看着她。
王公贵族抬头看着她。
几乎每个人都被她这一次的爆发惊呆了。
季驰光第一次情绪这么失控。
安史之乱的时候,她撑住了。
但汴京之围,她撑不住了。
情绪失控的季驰光深吸一口气,擦了一把眼泪,极力拾回一个专业博主的冷静态度。
她下意识抱紧了那本书,想从上面汲取一点力量。
季驰光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道:“府库没钱,上一次就已经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了。赵桓不管,他向百姓‘借钱’。”
她的眼中是极致的讽刺:“可是,百姓有什么钱呢?他们的钱在上一次的浩劫中也被搜刮完了啊!”
“宋钦宗不管这个,这个皇帝在这一次经历中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为他们筹集银款,只想赶紧把这几个煞神送走。”
“于是,百姓的浩劫开始了。”
“于是……女人们的浩劫,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