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先前讲了那么多,其实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心平气和一点的面对安史之乱……虽然我感觉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铺垫的内容太多,现在反而连她自己的火气都上来了。
李世民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药瓶,嘴里发苦:救命,药瓶里面就只剩下十颗药了……他能熬得住吗?
季驰光感叹:“我曾经一直感慨,也曾经一直怀疑安禄山是不是李隆基的私生子来着。”
“后面考虑到他们的颜值差距,我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是这种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李隆基对安禄山太过宠信了。”
“李隆基是怎么对自己亲生儿子的?”
“又提防又害怕。”
“武惠妃只跑到他面前哭诉两句,他居然连查也不查,直接给三个儿子都判了死刑——其中甚至包括太子。”
魏征……毫无意外,依旧是大唐臣子里面最快倒下的那个。
他咬着后槽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伸出一只手,无力又愤怒的拍打着小榻:“堂堂的太子,堂堂的皇子……就这么死了?”
太子是能轻易动的吗?啊?!
大唐的言官是都死绝了吗?
那个叫张九龄的不是来劝诫了吗?你们跟上啊你们这帮废物!!!
魏征用力的喘了两口气,突然岔了气,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李世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他第一时间叮嘱太医:“速速抢救玄成……哦,对了,千万不要把他救醒,给他灌一碗安神汤下去,让他好好睡一觉。”
玄成的脾气实在是太爆了。
要是不让魏征昏迷着度过这一天,李世民实在担心听完这一场直播后,他就得收拾收拾提前送别魏征的棺椁。
太医心领神会。
放心,陛下,臣向你保证,今天谏议大夫绝对醒不过来。
唉,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他真是太难了。
……
季驰光:“那李隆基又是怎么对待安禄山的呢?”
“那可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亲爱的你要什么我立刻就给你找来
——我一度怀疑他的真爱其实不是李隆基他自己,而应该叫安禄山。”
“不是,李三郎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开始不好使了?你不相信自己的亲儿子,相信一个外人?虽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也没有必要‘不疑’到这个地步吧?”
季驰光用力的喘了两口气,示意系统帮忙切换。
系统帮着在天幕上换了一张地图。
李世民眯着眼:“这是……”
上面倒是也标着地名,但是看着却又不像是行政区域图。
奇奇怪怪的。
季驰光:“我们早先说过,李隆基将中央的部分权力下放到了地方,地方上的封疆大吏被称为节度使。”
“当时,李隆基在地方上总共设置了十个节度使。”
“每一个节度使手中都有重兵。”
“即使是手中兵马最少的平卢节度使,也有将近四万兵马。”
“十个人加起来的兵马数量更是直达五十万左右。”
“本来,这十个人互相牵制,彼此保持平衡,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结果……”
【昭明:结果?结果李隆基这个煞笔,直接让安禄山兼任了三个节度使啊!!!他是你的私生子吧你这么偏心?!】
【修竹:所以说,杨玉环算什么?安禄山才是他的真爱好吧,你看杨国忠和杨玉环,说祭天就祭天,你看他心疼了吗?也就回来哭哭,一点实在的都不给。】
李世民:“……”
他的脸色青得比官员身上的袍子还要青。
程咬金没忍住:“圣人的这个曾孙子是脑子有毛病吗?”
三个节度使你全让他一个人干了?
那他手里少说也有十二万兵马了!
这还不够造反?
李世民默默流下了眼泪:李隆基那小子是不是年少的时候被儿媳妇关久了脑子都关出问题了?儿子都不信就信那个安禄山?!
你特么给我清醒一点啊!
李世民愤怒的呼唤并没有唤醒脑子瓦特了的李隆基。
季驰光叹了口气:“大家知道李隆基这个脑子不好的,究竟给了安禄山多少人吗?”
“安禄山一个人就兼任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总兵力共计十八万余人……再加上安禄山自己的私兵,他手下的人总数怕是超过二十万了。”
嬴政:“……”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天幕上那些标注着安禄山颜色的三镇,被后人的神奇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政哥试着将心比心了一番——如果对面的李牧投降过来,那他有没有可能在连扶苏都信不过的情况下,把二十万军队交给李牧,还让他全权负责,常年代管,成为军队的第二个主人……
嬴政:那我怕不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要是这个人直接带兵跑了怎么办?
再不济这么多人也够他自立了啊,到时候整个小国出来还不得让人头疼死。
连赵王那个蠢货都知道,来投奔的乐毅不可靠,不能轻易给他重兵,所以哪怕秦国兵临城下他都没有动用乐毅。
怎么被天幕盖了半个明君戳的李隆基反而弄不明白?
他就不怕安禄山带着这么一支大军自立为王?
季驰光:谁让人家李隆基有信心,觉得自己一手平衡之术玩的可好了,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
季驰光:“对于安禄山的威胁,别说是早就看出这小子不对劲的张九龄疯狂上书表示安禄山要杀,就连和张九龄不太对盘的杨国忠、李林甫都表示了——陛下啊,安禄山这小子贼眉鼠眼的,看起来就没憋什么好屁,您要不赶紧把他收拾了吧。”
“太子李亨虽然也有雄才大略,但是他爹容不下有雄才大略的太子,所以李亨不得不装成爹的懦弱宝宝,憋屈过日子。”
“但即使这样,守拙的李亨也和亲爹反映过——安禄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点,爹,你怎么就被他迷花眼了呢?”
“但是无奈,李隆基就是要顶着全世界去偏爱他的轧荦山。”
轧荦山?
李世民脑子还没坏,李治跟武媚娘更是清醒得很,他们都听李隆基喊过这个名字,所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笑容憨厚、身形可笑的胡人汉子。
李治脱口而出:“他这是瞎成什么样了?!”
居然找了个这么有碍观瞻的存
在?
【雨翊凌澜:李隆基其实也不是无脑宠爱,他扶起安禄山,不仅仅是因为安禄山确实很能讨他喜欢。也是因为安禄山不尊重太子和其他皇子,与朝堂的将军宰相关系都不好,单独只效忠李隆基。之前主播也说了,杨国忠和李林甫都告过安禄山的黑状,但是正因为如此,安禄山才会真的被李隆基信任——因为李隆基需要人来制衡杨国忠和李林甫的力量。】
【力挽狂澜明景帝:啊,我知道一点。据说安禄山一见面就得罪了太子,他当时直接说自己是胡人不知道什么是太子——这种话骗鬼,鬼都不信。但是李隆基就是信了。而且安禄山不仅得罪了太子,还和其他皇子关系都很疏远,跟夺嫡没关系,走的是孤臣的路子。所以李隆基才会彻底相信这个人不会和自己的儿子们勾结到一起,这才对他委以重任。】
【再掏一点兜兜:也正是因为这样,李隆基才会放心大胆的往安禄山身上加砝码,试图拿他来平衡朝堂——因为安禄山和朝堂上任何一方势力走得都不近。结果,这狗比没想到自己还会玩脱(无语到凝噎)。】
懂了。
季驰光无语。
李隆基后期光图享乐去了,所以弄了一堆奸臣在朝堂上,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奸臣的势力不能过大,只是他实在懒得管,再加上这些人说话又好听,所以又舍不得下手。于是他决定在这些人面前,玩一出平衡术。好家伙,结果就是他玩脱了。
康熙看见了吗?
你的前车之鉴在这里,别在朝堂上玩平衡了,小心和这个一样翻车。
康熙有没有被李隆基的翻车案例感染到从而开始反思,李世民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快被气疯了。
但是季驰光可不知道她的二号男神的血压已经岌岌可危了,这边,她还在说另外一件事情:“所以恶因酿恶果,李隆基的报应终于来了。”
“但是和他一块儿莫名其妙遭到痛苦的还有大半个大唐的百姓。”
【不奶狗币:特么的,百姓何其无辜,碰上这么个皇帝,这才刚过几年好日子啊,一转眼,好日子就到头了。】
【小葡籽:我是真的会谢……只希望这些百姓去世以后不要立刻投胎,安史之乱可是要持续整整八年的。】
【
潇湘水断:怎么说呢……安史之乱其实并不只是安禄山一个人的问题,所以主播之前也说如果杀了安禄山,或许能够推迟十年……因为安史之乱其实是当时种种社会矛盾叠加以后的产物。】
李世民突然精神一振,掏出自己的小本本,严阵以待:快说!什么矛盾?朕五年内就给你解决掉!
【雨翊凌澜:这个如果要展开说就很复杂了,统治阶级自身内部就有很大的矛盾,然后还有均田制的破坏,百姓的流离失所,统治阶级自身的豪奢淫逸……说到这个问题,还有人记得杜甫死了的那个儿子吗?】
【力挽狂澜明景帝:这谁能不记得呢?惨成这个样子的也是绝无仅有了,不过怎么突然提起他?那个可怜的孩子,希望他以后不要生在安史之乱这种见鬼的时代……有才之人怀才不遇,奸臣当道……呜,凭什么我们二凤命这么短?李隆基居然活了这么多年……呜呜呜,杜甫要是能活在贞观之治的时候,他也不会发出这种感慨了。】
季驰光本来是打算直接讲安史之乱的,只是没想到会恰好提到杜甫,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安史之乱往后移,先把杜甫说一点,正好也解释部分安史之乱爆发的原因。
季驰光深吸一口气:“安史之乱爆发,完全是有预兆的。”
“不止是安禄山,安禄山只是导火索,但他并不是最深层次的原因。”
已经下旨让人去把安禄山押送到京城的李隆基愣住了。
怎么会?
安史之乱不就是安禄山跟史思明搞的鬼吗?
不是只要除了他们两个,大唐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季驰光:那你可真是想屁吃,我觉得把你给除了,大唐才能真正无忧。
……
季驰光:“李隆基……他站得太高了,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年也是那样卑微的活在自己祖母的手下,忘了自己曾经也对那些不幸的人感同身受过。”
“杜甫被称为诗圣,他的诗被称为诗史,为什么?因为他深刻的解读了社会的黑暗,因为他完完全全的将社会的矛盾用他的诗歌描写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天幕再一次翻涌,出现了新的场景。
那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单
薄长衫,在冬日里匆匆赶路,白雪落满了他全身。
他看上去衣衫褴褛,但是行为举止间却透着一股文气与书卷气,像是任何一个不得志的落魄士人。
而他此刻,正在尝试着攀登被冰冻住的山路。
虽然沧海桑田,风景已然大改,但是嬴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骊山?”
等等?
那边锣鼓喧天的干什么呢?
嬴政瞪着眼睛看着那彩旗招展的宫殿。
不是,这不是我们家陵墓的地方吗?
你们在这里建行宫?
居然也不嫌晦气吗?
季驰光:怕什么?有李隆基就已经是大唐最大的晦气了,以毒攻毒,说不定你们还可能被他晦气到呢。
……
那文人登上高峰,回首望去。
宫殿那里有着密密麻麻、训练有素的羽林军日夜巡逻,他甚至能够隐隐听到达官贵人彼此交谈说笑的声音,还能听到来自太监的尖细嗓音——
“陛下赏……”
文人惨淡一笑,他伸手试图去将自己的衣带重新系牢,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然冻到不听使唤了。
而那远处的华清池,冒着浓郁的热气,看着就很温暖。
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转身继续赶路。
他要赶紧回家。
见一见那已经阔别多年的妻儿。
系统非常贴心的在他的头上也盖了个戳——杜甫。
李世民惊讶:“这就是传说中的诗圣杜甫?”
有这样的诗才,居然如此落魄吗?
杜甫不再顾盼四周,而是埋头赶路。
他在风雪里走了很久,终于回到了家,可当他带着欣喜和忐忑推开门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彻底僵硬了。
家里全是哭声。
是的,哭声。
这一天,杜甫见证了世间最极致的繁华奢靡,也见证了普通人的苦涩与无奈。
在唐玄宗与达官贵人们游览华清宫的时候,他的小儿子,饿死在了家里。
武媚娘睁大了眼睛,在那一刻,这位一生要强的女人,也软了双腿,跌坐在了地上。
李治顾不得头疼和恼火,下意识惊呼一声:“媚娘?!”
“臣妾没事……”
武媚娘深吸两口气,平缓了心情,冷静道。
“只是被惊住了而已。”
她扶着宫女的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只有扶着她的宫女知道,皇后殿下的手在不住的颤抖,而且掌心冰冰凉凉,仿佛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天幕在这一刻又分成了两块。
其中半块,是杜甫的绝望画面。
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面前是骨瘦如柴,被活活饿死的儿子。
身边摆着的,是空空如也,老鼠放进去都能饿死的米缸。
而另外半块,则是同一时间的华清宫中的宴饮画面。
李隆基喝的醉醺醺的,倚靠在杨贵妃身上,他大笑:“来,喝!”
觥筹交错间,一杯杯的美酒,让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微醉的红晕,人们尽情的享受着这无比的欢乐,在一瞬间,他们忘掉了屋外的严寒,只沉浸在无边的享乐中。
季驰光的声音适时传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到了吗?”
“杜甫被饿死的儿子只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在大唐统治者们纵情欢歌的时候,百姓遭受着什么?”
“为什么白居易的诗能够流传这么广?为什么杜甫的诗能够给人感触这么深?”
“因为他们描写的都是最平凡的普通人的苦难。”
“敢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没有安禄山,李隆基又能撑几年呢?”
“你看到这样的画面,你不想揍他吗?你不想把他给弄死吗?”
“回答我的问题——”
“想,还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