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组织基地里晚上睡觉时总是多梦这件事,草野朔倒是接受良好。
那些窸窸窣窣的模糊梦境在闹钟响起时,便如同晨光下的幽影一般溶解消散,半点儿没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
十几天下来,竟然连原本的眼袋和黑眼圈也消失无踪,连发尾的分叉都不那么明显,仿佛做了场完美的高端养护SPA。
[无法开启主线的第十五天,早上好,待业的调查员先生。]
“早上好,连不上网没信号的超时代人工智能。”
系统可听不得这种话:[那是因为这个世界现在的科技太落后了,基站信号覆盖率完全比不上我出生的世界!]
“所以你连个移动WIFI都当不成。”
[我的作用是辅助你调查!调查!!不是拿来玩的!再说你手机都被没收了有网又怎么样啊!]
“那把那本黑皮书给我啊。”草野朔当即道,“不是说主线重要道具吗,不让我看是怎么回事?”
在向井家找到的那本黑皮书自从收进主线物品栏后就变成了不可使用的灰色状态,普通物品放不进去,书也拿不出来。
系统:[……主线任务不开启,没办法使用的。]
“你开后门也取不出来?”
[这是主系统设定,我没有权限修改。]
草野朔嫌弃道:“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再次陷入无能狂怒。脑子里有个聒噪的声音一直吵吵,通常来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草野朔就是无师自通一般能自然地忽略这点干扰。
眼看着快到规定时间,他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推开门就见到冷冰冰站在门外的负责人,健康睡眠后充满活力的身体马上开始隐隐作痛。
“负责人女士,我是个脑力派啊,不擅长打架的。”草野朔沉痛道,“今天难道还要和你对战训练吗?”
说是他为自己赢得新的机会,实则和另类角逐也没什么区别。这段时间组织也没让他闲着,不是安排测试和学习,就是让负责人在训练场拎着他暴打。
可怜草野朔打架用的斗殴和闪避技能都是初始值,斗殴25,闪避40,对上专业的负责人女士完全不够看。
一连被按着暴打好几天,他看到负责人的脸就会开始幻痛。
负责人冷漠道:“去换衣服。”
草野朔这才发现她手臂间搭着一套全黑的衣服,抬手便扔进自己怀里。
他眨眨眼,也不多话,转身就回到房间,换下这些天一直穿着的训练服。
负责人拿来的这套服装很有组织的风格——黑风衣,黑西装,黑手套,从头到脚一身黑色,黑漆漆的活像只报丧的乌鸦。
就是他还穿着训练时穿的运动鞋,和风衣与西装放在一起十分不伦不类,看起来很是碍眼。
“幸亏还有这张脸。”草野朔在出门前,看着镜子里的脸得到一丝安慰。
有这张脸在,就算套麻袋也好看的。
他有节制地只自我欣赏了半分钟,就重新拉开门:“我换好了。”
负责人没发表任何意见:“今天起你需要开始出任务。”
草野朔眼前一亮,按组织的效率,查个失业小偶像肯定早就查完了,这半个月虽然不知道关着他做什么,总之能出门是个好兆头。
“任务是什么?”他语气里带出一点跃跃欲试。
负责人瞥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你会知道的。”
一路上草野朔想了很多,原著中组织成员大多四处乱窜,他自己唯一做过的任务只有向井那回,灭口和找到硬盘,实在没什么参考性。
不过连武器都没发给他,应该不是什么需要武力镇压的任务。
所有想象都终止于负责人将一个信封交到他手中的那一刻。
负责人:“这是恐吓信。”
草野朔:“?”
负责人:“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你负责将信送到该送的地方,不要被发现。”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草野朔将恐吓信塞进衣兜,蹲进道路旁长势茂盛的绿化带时才深深叹气。
组织的最常干的老本行,明明还有各种没下限的勒索抢劫啊!
面前是一栋独立的二层民宅,从他蹲守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同时观察到大门与右侧的窗户。
十分钟后,一名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从正门离开。
又过了五分钟,右侧的二楼窗口有位女性在窗边整理花瓶,同时有一位年轻女性提着篮子同样从门口离开。
大概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和女仆。请得起女仆的,大概又是一户惨遭组织看中的肥羊。
草野朔又耐心等了五分钟,二楼的女性自窗口消失,看起来没有离开屋子的意思,他得在房间内有人的情况下执行潜入,至少得赶在这家的女仆回来之前。
虽然不知道负责人为什么放他出来做任务,总归不是想在看他在绿化带里蹲一个上午的。
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处无人,草野朔钻出绿化带,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溜到墙边,接着站起身利落地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被负责人女士揪住殴打了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好处,现在的草野朔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从二楼跳下来都能崴断高跟鞋的他了。
他翻这种居民矮墙甚至都不需要过技能!
一楼的窗户没有上锁,他拉开窗户翻进室内,这似乎是间闲置的客房。他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走动着打开了电视,放起爱情影片。
电影的声音倒是可以给他的行动提供掩护。
放恐吓信的位置也是要讲究一下的。如果是住公寓的单身青年,随便放在玄关或是进门的桌子上就好;但这家又有女仆又有家庭主妇,以防被不知情的人当作废纸扔了,最好是放在男主人的书房。
卧房也可以,女主人整理花瓶的那扇窗户应该就是卧室的位置。
草野朔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走动声完全消失,才悄悄推开门。
女主人正在客厅宽敞的沙发上躺着,真丝睡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躯,电视屏幕上的爱情电影正演到男女主执手相看,她却对此没什么兴趣,视线颇有些焦躁地不时在窗外与大门的位置来回游移。
从客房出来恰好与大门在斜对角的位置,只要不发出声音,女人不回头便看不到潜入的草野朔。他松了口气,顺利踏上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除去生活设施,只剩下两个房间,一间是草野朔看到的卧房,另一间却上了锁。看来没得选择,草野朔耸耸肩,反正他也只是尽可能地避免目标看不到恐吓信的情况。
现在暂时还能破财消灾,要是没看到,等着他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推开卧室门,草野朔环视一周,干脆也走到窗边,将信件平整地铺在窗台上,用花瓶压住信封一角防止它飘落。
任务完成,还挺轻松的。
如果女主人还在看爱情电影,他倒是可以试着原路撤离……才这么想着,草野朔就隐约听到外间似乎有别的动静。
[聆听检定:D100=47/65 成功]
——有人上楼。
被发现了?草野朔皱眉思索,他翻窗进来的时候应该没有被人看到才对。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人上来,他得先想个对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来做什么,到底是先藏在卧室里静观其变还是干脆……
草野朔瞥了一眼窗外的高度,二楼其实不算高,关键是现在这与向井宅极度相似的情形属实给他整出了点心理阴影。
从来到现在他总共就做了两回任务,怎么回回都得被迫跳楼?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草野朔较常人稍灵敏的听觉同样听到走廊里的人声:
“唔……你今天来得好晚……”
“这还晚?……这么急……太想了吧……”
草野朔:“……”他好像无意中撞破了出轨现场。
不,不是撞破,外面的两人此时肯定不知道卧室里还藏着第三个人。
……这种称呼搞得好像他也加入了他们似的,草野朔悲痛地想,如果被发现,他已经是这个故事里的第四——第五个人了。
谁知道这家的女仆有没有参与这个故事呢?
救命啊,果然还是跳楼吧!
此时此刻,留给他的再无跳楼之外第二个选择。草野朔认命地叹了口气,将另一侧的窗户拉开一条足以让自己通过的缝隙,踩着窗沿侧身跳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今天好歹穿的是运动鞋,至少不会出现上次直接崴断鞋跟的情况。
[跳跃检定:D100=1/50 大成功!]
[你完成了一次兼具观赏性与实用性,路线简洁,姿态优雅的完美跳跃!]
草野朔一愣,半空中身体有如神助一般调整好姿势,轻巧地在院墙上点了一下,复又跳起,借力稳稳落在地面,连个晃都没打。
风衣尾端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这个完美落地端得是帅气逼人,还恰好让他和对面街边走来的背着钢琴包的男人打了个照面,面面相觑。
“哟。”男人抬手架起墨镜,“你还没死呢啊?”
“你不是也还活着?”草野朔下意识回怼道,整理好跳楼时被风吹乱的衣襟,抬眼瞥向对方。
光听这对话恐怕还以为他们很熟,但草野朔甚至反应了一下才认出这是谁。
那天晚上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四个人里他唯一不认识的组织成员。
“这次跳得不错。”卡尔瓦多斯给他鼓掌,“我该夸夸你进步很大吗?”
上次他果然看到自己失败的跳跃检定了。草野朔还想说什么,身后没有合拢的窗户里忽然传出一阵……不堪入耳的呻。吟。
“作死啊!大白天的搞什么!”街道另一侧民居的窗户被“唰”地推开,烫着时下时髦的爆炸头的大婶探出身,愤怒地寻找噪音来源,“……什么,那不是桥本家的房子吗?桥本不是上班去了吗?”
大婶好像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窗户又“唰”地合上,整条街道像是被洗礼过一样寂静无声。
草野朔一下忘记了自己原来想说的话,抬头看着那扇没合拢的窗户,诡异地沉默了半响。
“也是件好事。”他最终总结道。
桥本先生虽然被组织勒索了,但同时也因此成功地发现自己戴了绿帽呀!
不管怎么样,总比既被勒索,又被妻子蒙在鼓里好吧。
嗯,果然是件好事。
他顿了顿,又道:“做这种事也不知道检查一下窗户有没有关好,真是太不小心了!”所以这件事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卡尔瓦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