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居崇注意到俞丞源的反应,他对特异局更有好感了,有能力又负责任的组织总是让宗居崇喜欢的。
“别害怕,他看不见你,最多会觉得有人在看他们。”宗居崇戳了戳橘猫圆润的后脑勺。
胖橘猫后脑上蓬松的毛毛被宗居崇戳出了一个坑。宗居崇最近迷上了在俞丞源的毛毛上戳小坑。
“那他们也已经很厉害了。”俞丞源用爪子将自己的毛毛重新梳理顺畅。
唉,才几天的功夫,俞丞源已经习惯了师父的‘动手动脚’了。
俞丞源问:“师父,咱们就这么等着吗?”
“对,先看特异局的人怎么处理。”宗居崇耐心地说道。
俞丞源好奇地看向那栋平平无奇的别墅,他修炼的时间太短,这具橘猫的身体修炼资质只能说非常一般,哪怕宗居崇每天都给他喝加了金桔汁液的水,他修炼的速度还是很慢,根本做不到自己开阴阳眼。
宗居崇贴心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橘猫双眼上一抹。
俞丞源发现他眼中的别墅出现了变化,整个独栋别墅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气!
哪怕在夜里,这里黑得也那么突出,动物对于危险的预知让橘猫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怕鬼的小金毛对于黑气的接受能力倒是挺强,毕竟他们现在不是还没见到鬼吗,此时他凑到橘猫身边说:“没事,有我在呢,师弟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
知道小金怕鬼的俞丞源:“……”
谢谢啊,师兄待会你别吓得哆嗦就行。
宗居崇见两只毛茸茸挤在一起,他微笑着抬眸,宗居崇铺开自己的神识,在这个世界他的神识已经能够看到百米以内的情况。
在他看来,抛开别墅内的罪孽和怨气外,这栋别墅内部的装修和布置都十分寻常,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这处别墅的书房。
这书房内有一排又一排可爱的泥娃娃,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娃娃爱好者。
泥土的气息原本应该让宗居崇感到亲切,但这些娃娃身上的气息却让他感到厌恶。
这些泥娃娃上都牵着一条黑气凝结的线。
而偷来的气运和寿元通过一个古怪的阵法,转移到了一些普普通通的艺术摆件上。
这些摆件原本做工粗糙,但在注入了寿元和气运后看起来就变得无比精细起来。
如果普通人现在伸手去摸,摸到的手感也会告诉他们这些摆件用了极其宝贵的原材料。
两只小鬼看守着这些泥娃娃,飘忽的小鬼,瞧着木讷麻木。
那是一对双胞胎,扭曲的五官隐隐还能看出他们稚嫩的面孔,如果他们姐弟俩个还活着那一定很可爱,但现在他们却僵硬麻木,黑洞洞的眼眸中没有小孩该有的对世界的好奇,只有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恐惧。
宗居崇的神识从他们身上扫过,大约能看出来,他们应该是被人刻意挑阴时怀上,又挑了阴时剖出,阴极生阳的情况下,这两只小鬼可以自由接触普通鬼不能触碰的事物。
他们是被精心制造出来的仆人。
宗居崇原本十分克制,并没有放任自己的神识扫视在豪华主卧睡觉的中年男人。他怕自己打草惊蛇,让特异局的突击行动落了空。
但是他的神识在卧室附近扫了几圈之后,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没有醒。
宗居崇这才放心地将神识探入卧室。
明明是大夏天,卧室正中的床上,中年男子却用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脚,粗粗一看竟是没有一丝皮肤暴露在外,似乎十分怕冷的模样。
宗居崇的神识就像是感知到了一个怨气缠身的普通人,他没从这人身上感知到多少力量。
“奇怪。”宗居崇皱眉。
“师父怎么了?”俞丞源问。
“我原本以为做这些事的人应该是个高手,现在看来,这人太弱了。”宗居崇的声音里满是困惑。
小金毛甩甩尾巴:“师父,在你看来谁不弱啊?”
宿主在这个小世界的实力绝对是一流的。
宗居崇指了指小区外的方向:“那边车里的几个都不弱。”
郎凡柔找出一张符纸用朱砂在上面写:行动。
另一边邵温茂手中的通讯符上就多出了两个字,正是郎凡柔写的‘行动’两字。
全睿明和邵温茂对视一眼,全睿明拿出了一个阵盘,邵温茂则是从包中掏出了个黑漆漆的方块状态物体。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的动作轻柔无声。
宗居崇好奇地看着邵温茂将那个黑色的东西打开,而全睿明快速丢出了那个看起来只能用一两次的临时阵盘。
阵盘上的花纹乍然亮起,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这个结界能够避免普通人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以及防止里面的人和鬼逃跑。
而那个黑色的方块竟然能够干扰磁场,有科技成分不过更多,主要还是用的灵气驱动。
他们一布置完就用符纸传送出完成的信息给郎凡柔。
下一瞬,八只鬼从黑夜中涌了过来,道行最深的女鬼对着全睿明和邵温茂点点头。
八只鬼按照全睿明指点的位置各自守好缺口。
原来特异局不仅有人员工,还有鬼员工啊,宗居崇在心中想。
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大摇大摆地开进小区,小区的保安却像是看到了熟悉的车辆似的,自动放行了。
别墅卧室内的中年男人醒了过来,他满是血丝的眼中有困惑和迷茫,他警惕地派出一只老鬼出去查看情况。
宗居崇守在一旁随时准备暗中帮忙,他笑道:“他们来了。”
小金毛和橘猫顺着车辆行驶声音来源看去。
朴实的憨憨面包车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这车灰扑扑的上面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划痕,看着就好像小老板运货的车子,饱经风霜中透漏这一丝可靠。
“这辆车不错。”宗居崇评价道。
小金毛和橘猫毛茸茸的脸转向宗居崇,两张脸上有几乎相同的疑惑。
这车不错?!
“如果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划痕’和‘脏污’实际上都很讲究,我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好几种不同的符纹。”
“根据效用不同,大概能分辨出这些符纹中有隐匿的,有加速的,有保护的……”
这个世界的符自成一派,画符时需要的灵气极少,启动时同样只需要很少的天地灵气就可以,普通人也可以开启,不像是宗居崇自己画符,那是需要将灵气隐藏在每一道纹路中,耗费的灵力比本世界的符大很多,当然宗居崇画的符纸力量更强。
“至于那些‘脏污’则是一些特殊材料,融合在了车上,就是我不懂炼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作用。”
“其实,这整整一辆车都是法器。”
俞丞源和小金:“???!!!”
没想到啊,看着这么接地气的车竟然那么高大上,真是车不可貌相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特异局的行动人员已经快速从车上下来,潜进了别墅内。
行动队员不仅拿着各种法器和符纸,还带了麻醉针和电/棍等工具。
宗居崇抱起小金毛和橘猫瞬移到了别墅内。
俞丞源惊讶地发现周围的环境骤然变化。
原来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会瞬移,只是平时不怎么用。
特异局的准备是很充分,可惜刚才全睿明丢出阵盘的时候,别墅主人就已经醒了。
魏兴业刚才凭借直觉惊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小心地派出了鬼仆查看情况,特异局的人一进入别墅就率先跟那老鬼对上了。
郎凡柔微微皱眉。
这人很警觉。
她快速判断的同时抬起左手,她的手掌竟然猛然尸化,从修长饱满的手变成了一只包裹着干瘦皮肤的枯手,她一把捏住老鬼的脑袋就像是在捏一块黑色的橡皮泥,郎凡柔做出了轻轻一拔的动作,老鬼跟魏兴业身上的主仆契约就这么断裂了!
郎凡柔将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老鬼往身后一丢,邵温茂立刻接住团吧团吧收进符纸里,他喜滋滋地说:“嗯,这个身上没多少罪孽,应该是被强行拘役的,咱们的新同事到手。”
宗居崇嘴角一抽,感情刚才那一波特异局鬼员工是这么来的!
“谁?!”
鬼仆被强行剥离,魏兴业愤怒的吼道。
多年的顺风顺水虽然没有让他完全失去警惕,却让他自觉乃是绝世高人。
现在有人打上门来,他第一反应是愤怒。
拿着麻醉针的行动人员一喜,特异局抓人最怕的不是犯人发怒,怕的是犯人逃跑,他们各种奇异的玄学手段太多了,想要抓这种逃犯比抓普通逃犯难上好几倍!!!
生气好啊,正面对抗就更好了,正好他们局长今天还来了呢!
宗居崇师徒三个,只见四位带足了装备的队员,兴奋地朝着声音来处就去了。
那模样似乎生怕功劳跑了。
宗居崇&小金&俞丞源:“……”
很好,很敬业。
暴怒中显现出身形的魏兴业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扎中了好几针。
魏兴业愤怒的脸上出现了恍惚。
他艰难地打出一个手势,凝聚而出的怨气朝着众人扑去,不需要郎凡柔出手,一个中年队员手中的桃木剑飞舞快速将怨气打撒了。
魏兴业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想要反抗,手脚却已经被紧紧禁锢住了。
从开始到结束他竟是连出第二次手的机会都没有!
宗居崇&小金&俞丞源:“……”
宗居崇耸了耸肩:“看来他们不需要我们帮忙。”
郎凡柔对众人说:“两两一组收集证据。注意安全。”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局长你这次都不用来,我们几个就够用了,你来真是杀鸡用牛刀了。”邵温茂笑呵呵地说。
经过他和全睿明几天的蹲守,邵温茂已经非常确定了这里只有一个罪犯,所以这会见魏兴业被抓了,他说话都放松起来。
郎凡柔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干活,别瞎说。
邵温茂麻利地拉着全睿明去收拾证据。
宗居崇笑了:“这位局长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师父你说,这位局长也觉得他太弱了。”橘猫用尾巴指了指已经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魏兴业。
“对。”
“难道他不是凶手?”俞丞源问道。
宗居崇摇头:“他是,他罪孽缠身,只能靠不断掠夺他人的寿元生存,这一点不会错。”
只是按照这人的实力,不太可能在S省特异局的眼皮子底下平安那么久。
宗居崇猜测,大概率有什么人在帮他遮掩,就好像他帮特异局一样。
俞丞源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不明白如果真是那样,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特异局的人办事效率很高,很快那些奇怪的泥娃娃,两个默默看守这些娃娃的小鬼,转移气运和寿元的阵法等等罪证都被找了出来。
“妈呀,局长,你不知道,这里有个仓库,仓库里都是用气运和寿元滋养过的摆件,我们是查到他贩卖高档摆件了,没想到是这些东西!”突然一个队员拿着一个寿桃玉石摆件跑了过来,“这家伙还搞了什么商品分类,他售卖的商品主要是两类,一类是主气运,一类是主寿元,这些摆件哪怕是我第一眼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这么多摆件放在一起我才看出了端倪。”
“难怪他这么有钱,我还说呢,他哪来的这么多高级货源。”
队员手中的摆件由淡粉色的玉石寿桃和碧绿的翡翠托盘组成,整体透亮温润,哪怕是不喜欢玉石的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郎凡柔眼中泄出一丝冷意,用寿元滋养的寿桃当然温润了。
“局,局长,这被夺走的寿元和气运还能还回去吗?”捧着寿桃的队员叹了口气问道。
“很多受害者都死了,怎么还呢?只能想办法先还给没死的受害者,而且一来一回消耗的气运和寿元怕是补不回来了,真是造孽。”郎凡柔语气平静,但却又满是寒意。
气运和寿元是很难原原本本还回去的,起码按照郎凡柔所知便是她奶奶都做不到。
曾经购买过摆件的人,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不知情的,特异局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知道,那购买了摆件的人就是无辜的。
他们想要收回卖出的摆件都是个问题,恐怕还需要兄弟部门的配合。
还不知道要扯皮多久。
那队员听出了局长话中有话,他没有多问。
郎凡柔走到失去意识的魏兴业身边,一脚狠狠踹中他的肩膀,竟是活活把他的肩膀踢碎了!
魏兴业吃痛地清醒过来,他对上郎凡柔冰冷的眼眸。
他浑浊的眼珠一转,魏兴业展开一个憨厚的笑容说:“同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可不能随便抓人啊。”
“笑话,你还没看出来?我们不是警察。自然也不用守那些规矩。”郎凡柔薅住魏兴业的头发,化为枯骨的指尖直接插入魏兴业脑中,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郎凡柔幽幽说,“你对普通人下手开始,咱们就该用同道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魏兴业被禁锢住不能动弹,头颅破碎的绝望让他生出愤恨。
“他们都老了!我只是废物利用!”魏兴业恶狠狠地说。
他竟是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
郎凡柔笑着收回手,魏兴业的脑袋分明还是完好的,但他却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痛苦呻吟。
原来刚才郎凡柔只是用了幻术而已。
她挥了挥手,魏兴业的痛苦就消失了,他茫然地眨眨眼,恍然在梦中。
“说说吧,谁教你画那个阵法的?还有这些泥娃娃,你是怎么做出来的?”郎凡柔竟是直接在这里审起了人。
她向来如此,对这些利用能力害人的家伙,从不讲究规则。
魏兴业想要挣扎,郎凡柔见他不想说干脆利落地又给他施展了个幻术,这一次郎凡柔让他‘病死’。
自己的生命力一点点抽离,身体机能不断下降,他却只能无力挣扎,这就是那些老人的感受!
魏兴业颤颤巍巍地向郎凡柔伸出手,似乎想要求救。
宗居崇见状默默帮助郎凡柔施展幻术。
顿时,魏兴业感受到的老人病重时无能为力的痛苦更加深刻了,他抬起的手重重摔在地上,竟是连手指头都难活动一下!
这次等魏兴业清醒过来后,他涕泗横流,再不敢犹豫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说:“这些都是我跟我失去的祖爷学的,他靠着这一手活到了四百多岁。”
“你祖爷?不可能,我们查过,你父母早逝,兄弟姐妹里就活下来你一个,你根本没有其他亲人。”郎凡柔说话的语气并不好,甚至有故意戳魏兴业心窝子的意思。
魏兴业闻言顿时急了:“真的是我祖爷!他长得跟我爷爷一模一样。五年前他交了我这些手艺就离开了,他说他不能在一个地方住太久,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劲。”
“那他人呢?”郎凡柔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都是他主动联系我,我是没有办法联系他的,我是小辈,也不好总是打扰他。我只是每年给他供奉一定数目的寿元和气运而已。”魏兴业怕她再动手赶紧说道。
郎凡柔眉头皱了起来:“这供奉是你自愿的,还是他提出来的?”
“自然是我自愿的,我还想着讨他欢心多学点东西。”魏兴业被吓破了胆唯唯诺诺地说道。
郎凡柔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她行动前思考的那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都有打劫的准备了,为什么不去打劫大银行,反而是薅小富户?
对大气运者动手的反噬不是一般玄门人士能承受的,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可现在罪孽由执行的人担负着,被供养的那个人分明还是清清白白的,没有沾染罪孽,
对老人下手,‘细水长流’多好啊。
郎凡柔都被气笑了。
“有点意思。”宗居崇他对着橘猫说,“小徒弟,我考考你,你看这人是还有亲人在世的面相吗?”
俞丞源:“???!!!”
不是,怎么考核说来就来啊。
“呃,貌似不是,不过要是他祖爷真活了四百多年,应该有办法隐藏吧,看不出来也正常。”俞丞源不太确定地说。
他以前都是学霸的,可惜在玄术上他现在还是小学渣一枚。
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就是没有任何亲人在世的面相,按照他的话往下查,根本查不到这么一个人。自己收了供奉,大部分罪孽让别人担着,到是个很会算账的家伙啊。”宗居崇轻轻摇摇头说,“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孤例。”
小金听到宿主的最后一句话汗毛倒竖,不是孤例的意思是,幕后那家伙不止培养了魏兴业这么一个小喽啰?!
可是华国这么大,大多数地方都没有网络,记录事情还是主要靠手写,一时半会小金想要根据宗居崇的想法查都查不下去!
砰的一声,突然响起。
宗居崇急忙抱着俞丞源和小金后退。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声音的来处。
魏兴业的□□碎裂的同时魂魄也消散了!
碎裂的肉块血水将别墅大厅染红,距离魏兴业最近的郎凡柔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众人:“???!!!”
宗居崇的神识快速扫向四周,什么都没有,刚才没人过来,所以不是有人潜进来搞破坏,而是魏兴业自己突然碎裂了!
他抱住橘猫和小金毛,却没有捂住他们的眼睛,在这个小世界,他们要习惯看到这些东西。
小金毛将脑袋窝进宗居崇怀里。
俞丞源则是强忍着不适去看那一堆碎肉。
“局、局长,这是?”一名队员结结巴巴地问。
“有人给他的灵魂中下了禁制,说出不该说的话就会死。”郎凡柔仔仔细细查看了现场,又将左手尸化感受空气中残余的一点点魂魄,她这才说,“下禁制的人状态不好,不然在他动了说他有个祖爷的念头时,魂魄就该消散了,而不是能坚持到说出那么多消息。”
“多亏了发资料的人,还好发现得早,如果让他们壮大起来,那咱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郎凡柔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肉,她难得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咱们运气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