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公安局食堂。
“三岸,快点,有急事!”李长遂招呼程三岸道。
程三岸急忙忙地将口中的饼子咽下去,拿起帽子就跟李哥出门。
“今天早晨舟山大队的人在湖里捞出了一具新鲜尸体。”李长遂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段时间咱们不是处理过舟山大队的事吗?这件事队长就交给我们了,咱们可得把事情办好。”
“钱同志要跟我们过去,老钱同志的师父可厉害了,在民国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法医,她要不是家乡在咱们这儿,想着离家里近一点,咱们局里还请不到她,钱同志等着了,咱们得快点。”
“舟山大队?上次被偷了鱼的大队?没闹起来吧?”程三岸几口将饼子吃完问道。
“嗨,能不闹起来吗?舟山大队的人怀疑是平成大队的人故意使坏,还好两边队长这次把人压住了,没打起来,这真要是打起来了才难办。”李长遂快速说道。
两人走到院子里,一位消瘦的中年女同志提着个箱子正等着他们。
“这就是钱同志,你应该还没见过,”李长遂简单介绍道,“这是今年新来的程同志程三岸。”
“钱老师你好。”程三岸非常有礼貌地说。
“你好,咱们赶紧去吧。”钱淞直截了当地说。
三人没再耽搁,程三岸骑一辆自行车带着李长遂,钱淞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在后头。
“你只管骑,钱同志力气大着呢。搬那种发起来的尸体都不在话下。”李长遂怕程三岸瞎客气放慢速度迁就钱同志,笑着说道。
程三岸:“……”
钱同志可真厉害!!!
他立马加快了踩脚踏板的速度。
钱淞不紧不慢地跟着。
小金毛被宗居抱着跟在他们身后。
小金毛抓了抓下巴:“宿主,你说真是报复吗?怎么会?这两个月他们那边不是都没事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报复这种事拖上几十年都有可能。”宗居崇摇了摇枝丫,这种事哪里说得准。
真要是报复的话,这两个大队之后的关系可不太好处理了。
杀了人还丢到人家湖里,不仅狠还毒。
程三岸几人很快就到达了舟山大队湖边,民兵和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将周围控制起来。
不过程三岸看湖边那杂乱的脚印,就知道现场必然是没有保护好。
“李同志你可来了。”舟山大队的张队长瞧着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看到李长遂就扑过来哭道,“你可得给我们大队做主啊!那孩子才多大,就十岁,还没长大呢就没了!”
程三岸静心一听,听到的却是张队长的哭声,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在哭。
看得出张队长很伤心。
“张队长你放心,你先说说死者是什么情况,我们才好调查啊。不然把犯人放跑了就不好了。”程三岸拿出个本子语气温和地说道。
听程三岸这么一说,张队长勉强说了说具体情况。
死的这人也姓张,是张队长没出五服的本家小孩,他是真心难过,这孩子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家里老人走得早,两口子生了不少孩子,但养活大的拢共就两个,一个是死了的小闺女张钦歌,另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那小伙子厉害考中了中专,毕业之后分到机械厂工作了。
两个壮劳力外加有个当工人的哥,这孩子就养得格外娇了些,但孩子虽然养得娇性情却好,张队长很喜欢那乖巧的小丫头。
现在是初春,天还冷着,他们家根本不会让孩子来湖边。
问完了张队长,程三岸和李长遂又询问了张家父母和赶回家的哥哥、其他村民还有平成大队的大队长等人。
程三岸一心二用,一边记录着,一边听他们的心声,以及观察他们的神情。
虽然读心术很有用,但程三岸也没有过度依赖自己的能力。
可是一顿询问下来,他们愣是没找到个嫌疑人。
平成大队的人觉得他们冤枉,他们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屎盆子就往他们身上扣。
舟山大队的人也觉得委屈,盯着程三岸他们就怕他们向着平成大队的人。
“嘶,这家人应该没结什么仇啊。”李长遂翻了翻笔录。
“非要说,就是他们过得太好了。”程三岸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注意力集中了那么久,他也有点疲惫。
“对,你这个方向不错!真要是报复没必要选这个小姑娘啊。不过也有可能是柿子挑软的捏。正好挑中她了。”李长遂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们来到湖边。
这里被围了起来,钱淞借用了湖边一家人的旧棚子检查尸体。
小姑娘被安置在一块木板上,小小的身体躺在上面,因为是溺亡她的死状让程三岸不忍心细看。
虽然在系统教学中,他学过解剖的知识,但真看到尸体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忍仔细打量受害者的尸体。
钱淞戴着白口罩简单检查过尸体说道:“溺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下午,湖水比较凉具体死亡时间要等回到局里再判断,指甲里有皮肤组织,她身上没有抓痕,这皮肤组织大概率是别人的……”
总而言之,几乎可以肯定是谋杀。
李长遂心里暗骂了一声,谁这么黑心烂肺的向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姑娘下手!真是畜生!
程三岸沉默不语,突然他的视线被小姑娘腰间的一块淤伤吸引。
这淤伤的形状,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钱同志,你看这里像不像是脚印留下的淤青?而且看颜色这脚印的痕迹像是生前留下的。”程三岸突然开口。
钱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一块形状比较像是鞋尖的淤伤,只不过因为湖下石块太多,这孩子的后背留下了很多伤口,这块伤口混在其中看起来并不明显。
程三岸这小伙子眼力很好啊!
“这个印记非要说是脚印,有些小。”她的话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有点小?”李长遂反问到一半也停了下来,他左手化拳重重砸在右手手心上,恍然道,“我们确实还没问这两个大队的小孩!”
“我再看看,你们先去排查。”钱淞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忙活,让他们先去查问。
“好。”李长遂应了一声。
“根据供词,两个大队的人都没在昨天下午看到死者来湖边,而死者父母给出的说法时,他们是在晚饭后发现孩子不见的,他们去学校和孩子经常玩的地方找了,今天还没有找到,清晨的时候才在张队长的指挥下打捞。”程三岸不需要翻看证词就快速总结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犯案的是孩子,小孩身形小有优势,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没人发现异常。”
李长遂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但程三岸听到他在心里回答;‘有道理。’
两人找到张队长和赵队长,说马上就要放学了,让大队的孩子过来。
张队长和赵队长只以为是常规询问,没往深处想。
小孩大多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叫到大队里的时候一个个还挺活泼。
张队长平时应该也没啥架子,这会还有好几个他们大队的孩子问他叫他们过来什么事。
程三岸站在一旁,观察着这些孩子,努力听他们的心声。
突然他注意到了一个跟张队长聊天的男孩,他视线总是往自己和李哥身上瞟。
程三岸立即专注去听那个男孩的心声。
‘这两个人谁?不会是警察吧?’
‘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人到了湖里不应该是沉下去吗?难道是给捞出来了?!’
程三岸眯起眼,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侧身对着李长遂的耳朵说:“李哥,那个穿蓝衣服的男孩他刚才偷看我,眼神不太对劲。”
“嗯,我知道了。”李长遂轻声回答。
“张队长,这孩子挺活泼的啊,那就从他开始吧。”李长遂笑呵呵地对着张队长说。
张队长看了看身边的张敏学笑道:“这孩子是他们的头呢,学习也好,胆子还大。”
虽然他们关系出了五服了,但姓张的孩子,张队长都忍不住夸一夸。
李长遂笑着点头。
张柱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李长遂快速将其的神情纳入眼底。
果然有问题。
‘怎么突然找上我?我被发现了?不可能啊,那时候根本没别人。’
‘还是我想多了,就是随便挑人?’
‘恩,我不能害怕,让他们看不来就不好了。’
听着张柱学的心声,程三岸基本可以肯定凶手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
还有证据呢?
他将种种想法压在心底,带着张柱学进入大队给他们腾出来的办公室。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李长遂语气温和地问。
“张柱学,小名柱子,今年九岁。”
‘看来没被发现,自己得小心点。’
李长遂先问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张柱学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不耐烦了。
“昨天你有没有见过张钦歌?”李长遂骤然问道。
“没,没有。”张柱学结巴了一下。
‘果然,他们怀疑我了?我让人看见了?还是我偷的东西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我把东西藏在山里了,只有我知道在哪儿。’
偷的东西?
程三岸一翻前面的口供,看到死者的哥哥无意中提到了他刚买了一个很小巧的旋动式原子笔,那是金属做的,只有机械厂的人才能买到,非常好看,他妹妹喜欢,他就拿给他妹妹玩了。
程三岸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你见到她了,你不仅看到了她,你还看上了她的原子笔。”
“你怎么知道?!”张柱学下意识反问道。
李长遂猛然抬起头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只有九岁的孩子。
“我们怎么知道不用告诉你,你只管交代,你是怎么把死者踹进湖里的就行。”
‘玩了!他们知道!他们都知道!’
张柱学到底只是个孩子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这不怪我,她拿着笔在我眼前晃,她就是个丫头片子,凭什么过得比我好!我可是张家的男丁!”
李长遂心中发出了一个疑问:‘就因为这个?’
程三岸也很想要问,就因为这个?
不过哪怕再震惊,他们两人还是保持冷静继续询问下去。
张柱学开了口之后,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他爹就是打得平成大队的青年重伤的人之一,这两个月在家里张柱学他爹几乎天天骂平成大队的人,张柱学动了杀心之后就想到了嫁祸给平成大队的主意。
他骗张钦歌说要带她去湖边玩条件是让他看一看她的原子笔,张钦歌爹娘和哥哥都不让她去水边,明明大队在湖边,她都怎么去过,小孩子玩心重,张柱学这么一骗,张钦歌就答应了,还跟着他悄悄绕过去没有让人发现。
之后就是张柱学趁着她不防备把她踹进了湖里,张钦歌不会游泳,最近大伙忙着耕田,湖边有人巡逻,但两个月过去了,没再出事巡逻的人就少了点,正好让张柱学抓住了空子。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张柱学藏起来的笔,钱法医那边也用张柱学的鞋子跟脚印做了对比,基本吻合。
证据确凿,还了平成大队的人清白。
但舟山大队的人就没多高兴了。
张柱学的爹娘拉住程三岸和李长遂撒泼,愣是说他们是栽赃,孩子怎么可能为了一根笔杀人。
这个问题程三岸和李长遂也想问。
证据面前撒泼也是没有用的,张队长恨大队里出了这么个坏苗,直接让人把撒泼的人抓起来。
张柱学家里可不止一个孩子,看到大队长面色不善,他们下意识不敢再纠缠程三岸他们了。
大队长可是直接管着他们,要是他们真让张队长恨上了,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哪怕张队长不对付他们也够他们受的。
‘都怪我,要是我不把笔给我妹就没这回事了。’
人群中张钦歌的哥哥心声传入了程三岸耳中。
程三岸强打起精神整理了下被扒拉皱了的衣服走到张钦歌哥哥身边,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太多,那孩子觉得自己是男丁,看不上你妹能过得好,难道你还能为了他的想法就让你妹吃糠咽菜?是那孩子心术不正。”
闻言青年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程三岸发现这人眼睛都是红的,眼下更是一片青黑。
“谢谢。”他嘴唇蠕动了下,吐出两个字。
程三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忙活了好几天,案子终于定下来,犯案的人不到十岁,目前只能收容教育和劳动改造,程三岸心中不太舒服,但想到劳改农场的生活条件,他的心情顿时又稍微好了一点。
办公室内,程三岸双手搅在一起,脑袋靠在手背上,似乎这样能让他平静一些。
“宿主,你还好吗?”
“事到临头,我发现我自己还不够冷静,不够强,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程三岸实话实说。
虽然他被当成疯子,但亲人对他还算爱护,虽然爷爷奶奶爱他更多是看在他是父母唯一的血脉上,但他们也在战乱的时候尽力保护了神志不清的他。
现在他想一想,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可越是这样,他越有些难以接受那纯粹的恶意。
宗居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就在这时邹诗走过来说:“李哥,小岸有人你们的信,是机械厂的一位同志寄过来的。”
李长遂长了一圈的胡茬看起来也很憔悴,他揉了揉眼睛说:“机械厂的?”
程三岸也抬起头来。
他们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两封感谢信,是张钦歌哥哥寄来的。
信里他先是道歉自己前段时间太忙,没有来得及感谢他们。
之后又说现在他父母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小妹也已经下葬,感谢他们那么快就破案。
给程三岸的那封信中,还感谢程三岸开导他,日后他会继续在机械厂好好工作,他偏偏就是要带着爹娘过好日子,给大伙看看。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感谢信。”李长遂忍不住笑了起来,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程三岸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
“小宗,我感觉好多了。”程三岸仔细地将信件收好,在心中说。
这份工作虽然会让他见到许多他没法忍受的黑暗,但也有光明,为了片刻光明,他愿意面对黑暗。
宗居崇和小金松了口气。
“恭喜宿主,破获职业中第一桩凶杀案,奖励四寸水果蛋糕一个。”
“小宗你又把我当孩子哄。”程三岸无奈一笑。
“那奖励宿主不要了?”宗居崇故意问。
程三岸赶紧说:“我没说不要啊,等我回去再发给我吧,我到了宿舍再吃。”
宗居崇笑道:“好的宿主。”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醒声。
【叮!主线任务完成:帮助程三岸顺利成长至独立生存。任务奖励:1000点积分。】
【本小世界任务完成,是否脱离世界?】
【未回应,则十五分钟后自动脱离!】
宗居崇干脆地说:“暂不脱离。”
这个世界程三岸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自己也还没有参悟够这个小世界的法则,他怎么会走呢?
小金毛懒懒地打了个滚,他就知道宿主才不舍得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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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邹诗迈着轻快地步伐来到程三岸的工位前:“程哥,县里有联谊舞会你去不去?你可是咱们局里最俊的男同志,还是队里副队长,肯定有很多女同志喜欢,不去可惜了。”
说起来他们同时来局里上班,她闺女今年都三岁了,小岸竟然还单身!
在一旁趴着用光屏玩游戏的小金瞬间站了起来。
来了来了!!!
联谊误会!!!
宿主养的崽子会不会脱单就在此刻了!!!
原本在修炼的宗居崇也将注意力投了过来。
“不去。”程三岸翻了翻手中的旧案档案,最近农忙,局里反而清闲了点,每当清闲下来他就申请查看旧案资料,这几年他还真破了好几桩案子。
“小岸只对案子感兴趣。”李长遂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模样。
在队里他第一服气的人原本是吴队长,现在是他们程副队。
那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破案。
“唉,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工作,小岸你真不去?”邹诗努力争取,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程三岸又翻了一页档案说:“不去。”
邹诗无奈道:“周六下午在县化肥厂办联谊舞会,化肥厂、机械厂、县委还有咱们局里,总之好多单位都参加,总能遇到你喜欢的女同志,这活动可是我帮着组织的,保证热闹,票我给你放下了,你记得去啊。”
“唉,现在的同志啊,都不喜欢结婚了。”吴队长端着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喝着。
自从他手里头多了程三岸这么一位大将之后,工作都清闲了点。
以前他哪有心思喝茶水啊。
现在二队队长见到自己就龇牙咧嘴的,一副自己抢了他左右手的模样,幸亏全新军也很优秀,还跟程三岸关系不错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也是一员虎将,要不然二队队长见到自己都得跟自己打架。
“队长,我们要为社会事业奋斗,结婚太耽误功夫了,再说了,结婚的同志很多啊,你别光盯着我们,你往周围一看,全都是结了婚的同志。咱们组里就我俩单身,这概率多高啊,”李长遂双手一摊说道。
“就你贫嘴。咱们第二批房子要分了,你们现在结婚,分房的时候还能分大点。”吴队长斜了他一眼。
“嘿嘿,我自个住个小房子多爽快啊。”李长遂笑道。
吴队长:“……”
他是彻底没话说了。
程三岸笑了笑,继续看自己的档案。
“宿主,你真不想去?”宗居崇都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养的孩子真都是独身主义者?
“我就是觉得有些耽误时间。”程三岸在心里回答,“而且我还年轻,以后在想结婚生孩子的事就好。”
宗居崇一听小岸这是有成家的打算啊,看来自己想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只不过邹诗和吴队长还没放弃,联谊那天邹诗给局里打电话说她忘拿外套了,让程三岸和李长遂帮忙拿一下。
程三岸和李长遂:“……”
李长遂:“老邹就不能想个更好的借口?”
没办法他们只能去了一趟。
邹诗在门口等着他们。
说起他们县的化肥厂啊,还有一段故事,前几年不知道谁寄来了些化肥配方,化肥厂试验过后发现那些方子都是真的,省里很重视拨款扩大的化肥厂,现在化肥厂在他们省都是有名的厂子,不少别的省的同志过来学习。
邹诗一看他们来了就拉着他们进到联谊舞会。
“程同志?”程三岸本来想要找个机会离开,突然听到人叫他。
他转身一看正见拿着一份资料的巩含杏。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外衣和长裤,瞧着不像是来联谊的。
巩含杏将手中的资料交给县委的同事,然后走过来笑着说:“我同事让我给她送资料。你呢?”
联谊会上送资料?
好吧大概又是个找不到好借口的同事。
“我给我同事送外套。”
闻言巩含杏了然地噗嗤一笑,她那双杏眼还是那么明亮,读书工作并没有丝毫影响她身上的生气和活力。
程三岸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他转头就要介绍一下身边的邹诗和李哥,结果一看他身边哪里还有人,那俩人已经溜了!!!
宗居崇和小金毛也悄悄退到了角落。
“宿主,你说小岸能搞到对象不?”小金毛有点担忧地道。
“看缘分吧。”宗居崇也猜不出来不过目前来看,他们倒是挺投机的,而且很有缘分。
两人好久不见,一个忙着读书工作,一个忙着破案,哪怕是一个大队里的人,一年也根本见不到几面。
现在聊起来还真有很多话说。
一直等到联谊舞会散去,两人才告别。
“小宗,我突然觉得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结婚了。”
宗居崇:“……”
不是小岸,你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作为一棵树,宗居崇表示看不懂。
但是他还是帮自己小岸发了个屏幕烟花。
“恭喜宿主,即将迈入人生新阶段,奖励芋泥蛋糕一个!”宗居崇说道。
程三岸心中甜滋滋的,不光是因为遇到了巩含杏,还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被照顾着的。
这种感觉很让人窝心。
程三岸跟巩含杏逐渐亲近起来。
两年后他们才正式开始搞对象。
对此程家和巩家人都很高兴。宗居崇也终于参悟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可以尝试化形,考虑到他化形很有可能引起异相,宗居崇决定等找到个合适的世界再化形。
又过了两年程三岸和巩含杏结婚了。
宗居崇有些新奇地参加了自己养的小孩的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就是简单地请两家人和对方的朋友吃了一顿饭,然后两人一起拍了张照片就结束了。
他们都很忙,能够抽出时间来办个仪式就不容易了。
一年后,到了宗居崇要走的时候,程三岸的大儿子已经出生了。
小夫妻笨拙地学着照顾一个孩子。
宗居崇和小金暗中帮忙,巩含杏只觉得他们的孩子好像格外好哄。
“宿主,恭喜你任务完成,系统即将解绑,您可以选三样礼物。”宗居崇最后一次为程三岸放了个烟花。
刚刚把孩子哄睡着的程三岸一愣。
“我现在算是人生赢家了吗?”他问道。
宗居崇反问道:“你不是吗?”
程三岸垂眸一想,他不缺衣食,家庭美满,夫妻恩爱,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好像真的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小宗……你会去找新的宿主吗?”他犹豫了片刻问道。
宗居崇顿了一会,肯定地说道:“不会,宿主你是我唯一的宿主。”
程三岸笑了,只是笑容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苦涩。
“那你将来要去做什么?”程三岸尽量用愉快的语气问。
“去旅行。宿主完成了任务,我也完成了任务,我工作结束了。”宗居崇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程三岸呢喃道,“那你将来还会回来看我吗?”
宗居崇想了想又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宿主,如果可以我会的。”
“真好。你自由了。其实小宗,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囚禁了你。”程三岸心中的声音很温柔平和,“现在你能离开,我为你高兴。”
哪怕他心里有些低落。
不!
不是有些低落。
是很低落。
“宿主,不是你囚禁我,是我自愿留在你身边的,你做的很好。”宗居崇强调道,“是我自愿的。”
如果他想走,十年前就能走了,再不济两年前,在他参悟完这个世界的法则时他就可以走了。
不会等到现在。
程三岸眨了眨眼,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滴落。
“谢谢。”
“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
宗居崇闻言默默伸出枝丫轻轻摸了摸程三岸的脑袋。
“选礼物吧。”我的孩子。
程三岸含泪点了点头。
他眼前的光屏上花花绿绿的有好多东西。
奶粉、转运符、护身符、急救药剂、高产水果的种子……
他选了奶粉,急救药剂和高产水果的种子。
“宿主礼物放在你储物箱里了……有缘再见。”
【系统解绑中……】
【解绑成功。】
宗居崇养大的孩子,总是看着自己离开。
但这次不同,这一次是他养的孩子只知道他是个系统,或许这样离别的痛苦能少一些。
“我们走吧。”他对小金说。
小金:“好的宿主。”
程三岸站在原地仿佛被石化了。
“怎么了?”巩含杏发现他不太对劲,走到他身前担忧地问道。
程三岸一把抱住了巩含杏,平日清亮的声音中夹杂了鼻音:“我,没事,就是突然发现,我不是小孩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巩含杏差点笑出声来,平时多稳重的人,怎么突然就伤春悲秋了。
怪可爱的。
她任由程三岸紧紧地抱着她,她温柔地伸手轻拍着程三岸的后背:“哪有,我明明就养了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不要怕,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程三岸用下巴蹭了蹭巩含杏的肩膀,明明还在落泪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该高兴,为小宗高兴,为自己有这么美好的生活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