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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第 35 章

让你算命,你跑去抓通缉犯 十里清欢 8664 2024-09-09 11:39:19

“吧嗒——”

“吧嗒——”

巨大的时钟上的秒针不停的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像是重锤一般敲在詹壬钧的心上。

江城大学的钟楼一般都不对外开放,但是詹壬钧是学校里, 不,是全国, 最年轻的博士,他拥有那么一丁点的特权, 可以从保卫科那里拿到钥匙。

图书馆上的钟楼, 是学校里最高的建筑,无论走在学校的哪个角落, 只要一抬头, 都能够看到上面的时间。

詹壬钧知道今天是大一新生军训的日子,那么多的学生, 老师, 校领导,全部都会在操场上。

所以他特意挑选了这一天。

足够热闹, 足够壮烈, 也足够……表达他内心的绝望。

“吧嗒——”

过了一个整点,时针往前走了一格,微微晃了晃,詹壬钧坐在那根时针上,身体也随之抖动了两下。

不过幸好,这时针足够大,他也抓的足够稳,并没有就这样掉下去。

三十多米高度, 詹壬钧低头往下望,那些学生, 老师,教官们,似乎全部都变成了蚂蚁,密密麻麻,但很渺小,仿佛只要一只脚就能够踩死一大片。

就像……曾经他的父母对他做的那样。

他看到无数的人影朝他这个方向涌来,一个个都面带惊慌之色,嘴里大喊大叫,又冲他挥手,似乎是在请求他不要跳。

詹壬钧微微眯着眼睛,勾唇笑了一下,他不会跳的,现在还不到时间,他这条贱命,还有用呢。

“同学,你千万不要冲动!”

詹壬钧的后方一道无比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詹壬钧暗自测算了一下,自己从爬上指针到现在的时间,这人来的还真快啊,果然,在今天跳楼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紧接着又想起了好几道脚步声,几个人似乎经过了一番拉扯,最终是一个格外温柔的女音,“同学,你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你还年轻,千万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紧接着,站在他身旁的一位男老师也开口劝解,“对!千万不要想不开,你有什么需求或者是……”

詹壬钧转过了头去,那道劝解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男老师带着满脸的疑惑,磕磕绊绊地询问了一声,“詹……詹教授,怎么会是你?!”

“怎么?”詹壬钧的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就仿佛是动物在模仿人类的表情一样,僵硬的牵动着嘴角,怎么看怎么诡异,“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在场的几个老师都疑惑极了,詹壬钧属于那种智商超群的天才,并且他的智力也并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散,未曾出现过伤仲永那般的事情。

詹壬钧十岁的时候就参加了高考,以603分的高分考进了江城大学,然后又用三年的时间学完了大学的课程,十三岁时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十五岁,在大部分的同龄人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成为了江城大学最年轻的博士。

如今的詹壬钧刚刚十七,已经评了教授的职称了。

只不过他并不担任教学工作,而是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在几名助理的帮助下进行实验。

如此出色的履历,惊人的天赋,让不少人羡慕的同时,又生不起嫉妒,只觉得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他们想不明白,也根本不清楚,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詹壬钧,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要跳楼?!

这简直太离奇了。

男老师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詹教授,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你先下来好不好?”

“别过来!”詹壬钧伸出一只手阻拦他,“你再过来,我立马就跳下去!”

那根指针摇摇晃晃,詹壬钧只剩下一只手搀扶着,随时都有掉落的风险,男老师吓得呼吸都快停止了,急忙缩了回去,“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激动,千万别冲动。”

因为大一的新生在军训之前会有一个校领导讲话的环节,所以学校的校长,副校长,各种主任之类的,今天也全部都在学校。

在詹壬钧和男老师对话的间隙,校长等人姗姗来迟。

学校图书馆一到七层都有电梯,但是七层往上的这个钟楼却是没有电梯的,想要上来只能够徒步爬楼梯,校长今年六十多岁了,几层台阶爬的他气喘吁吁,弯腰站在那里,双手扶在膝盖上,呼吸声一道比一道沉重,似乎都快要撅过去。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校长就看到他原以为想不开的学生,竟然是他们学校的教授,惊的他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说话的语调当中还带着些微的喘息,“你是对学校给你的薪资待遇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你的研究任务比较重?你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詹壬钧虽然已经是江城大学的教授了,但年龄却也只有十七岁,和下面那些军训的大学生们差不了多少,心理脆弱,一时半会想不开也是情有可原。

校长一边说着劝解詹壬钧的话,一边让身旁的老师去找心理学院的主任过来。

詹壬钧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诡异的笑,“学校很好,待遇也都很好,我挺喜欢的。”

校长傻眼了,“那你……”

詹壬钧身体往后靠了靠,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热意,然后轻轻开口,“帮我把我的爸妈找来吧。”

校长瞬间明白,詹壬钧因为和父母产生了矛盾所以才想要寻死,可也不应该偏偏挑这么一个日子啊!

这么多的学生亲眼见证,指不定被发到网上去传播多远,他们学校的名声都要坏了。

但校长暂时也不敢刺激詹壬钧,连忙答应,“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联系你的父母。”

既然詹壬钧想见自己的爸妈,那说明在他们到来之前,詹壬钧暂时是不会选择跳下去了。

校长高高悬起来的那颗心稍稍落了一点,扭头叮嘱教导主任,“各个学院的辅导员安排新生都回自己寝室去,不要在学校里面乱晃,不要凑热闹。”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必须把影响力降到最低。

因为詹壬钧突如其来的跳楼行为,大一新生们的军训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这一届的总教官站在主席台上,拿着喇叭大喊,“各个方阵即刻解散,同学迅速回自己的寝室去……”

班主任吴肇敏也千叮咛万嘱咐,“大家都不要凑热闹,乖乖回寝室,你们到处乱跑,万一阻碍了救援行动怎么办?”

王铎和言晰身高差不多,军训的时候两个人是站在一起的,解散过后,王铎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钟楼的方向,“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得摔成肉饼吧,你说,他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言晰也抬头看了过去,那个钟楼距离地面大概有十层楼高,并不粗多少的时针上面挂着一个人,他的一双腿晃荡在外面,周围没有任何能够攀住的地方。

只一眼,言晰就微微皱起了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看到那人命宫处浓郁的黑气。

命宫就处在印堂之中,常说印堂发黑就会出意外或者生病,这人的印堂出黑气浓郁的几乎都快要滴出水了。

照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跳下来,消防车还没到,逃生气垫,而且这么高的距离,就算落在了逃生气垫上,恐怕也会性命不保。

“啧,”在言晰思索之际,一个路过他们的同学听到王铎说的话,即刻翻了个白眼,“什么想不开,不过都是有利所图罢了,要是真想死,肯定悄无声息的选个地方自杀,大庭广众之下闹跳楼这么一出,不就是博眼球吗?”

“就是就是,”另一位路过的同学也附和着,“这种情况啊,网上多的很,你看吧,用不了几天,他们整个寝室就都要保研了。”

他俩的话引起了周围不少同学的共鸣,“就是,就是,闹这么大不就是想要捞好处么,真想死的话,谁跳楼啊?”

在班主任辅导员的紧催慢赶之下,还是有不少的学生想要看热闹,不想回宿舍。

当然,这其中不缺乏担心跳楼的那人安危的,没有浑水摸鱼,跟着起混的。

“跳啊,有本事现在就跳!”

“快跳!快跳!谁不跳谁是孙子!”

他们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完全没有把人命当做一回事。

有人看不下去,呵斥了一句,“你们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行不行?如果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谁会一天没事干的,爬那么高,想要去跳楼啊?”

言晰目光扫过了那几个瞎起哄的同学,默不作声的远离了一些。

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的时间,言晰也有上网冲浪,曾经有过一个新闻,一个小女孩失恋了,想不开要跳楼,结果周围的人不仅不劝解她,还在纷纷起哄。

消防员明明都已经抓住那个小女孩了,可她还是用力的挣脱了消防员跳了下去,就是因为周围起哄的人说话太过于难听。

如果那人刚才真的跳了下来,起哄的这些同学身上都会沾染一定的因果,可能并不会严重到要了他们的命,但终究会从其他地方还回去。

今天的军训肯定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了,言晰回到寝室后将军训服脱了下来,换了套平常穿的衣服,打算出门。

王铎有些好奇,“你干什么去?辅导员不是说让我们呆在寝室不要乱跑吗?”

言晰随意找了个理由,“有点事情要办。”

“什么事?”王铎立马也开始翻箱倒柜,找起自己平常穿的衣服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言晰轻声拒绝,“我自己就能解决,很快回来。”

他刚走出宿舍楼门,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蔡霖气喘吁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是想要去看看那个跳楼的同学,对不对?”

“咱们同为修道之人,你想要救人积功德,我也想要救人积功德,”蔡霖随手擦了一把额头上因为急速奔跑而冒出来的汗珠,一脸的臭屁,“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看看这功德到底能落到谁的手里。”

言晰淡淡瞥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开,“无聊。”

他得有多幼稚,才会打这种赌。

但蔡霖却不依不饶,那嘴巴仿佛变成了机关枪一样,不停的叭叭,“言晰,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

“你不敢跟我打赌,该不会是你输不起吧,难不成,你那天抢了我的听话符反作用到我的身上,只不过是一时侥幸?”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到时候功德到了我的手里,你可不要羡慕嫉妒恨哦。”

言晰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蔡霖刹车不及时差点撞了上来。

“闭嘴!”言晰难得声音有些发冷,他拧着眉,冷言威胁,“再吵,还把你变哑巴。”

那两天没有办法说话的经历,简直成为了蔡霖的噩梦,他猛然一下用双手捂住了嘴,眨巴着眼睛摇摇头,全然一副乖巧的模样。

或许是辅导员和班主任管理有方,路上并没有太多逗留的大一新生,这倒也方便了他们。

两人来到图书馆附近的时候,消防车已经到了,钟楼的高度太高,消防车的云梯够不到,但消防气垫已经被铺在了楼下,只不过里面的气还未完全充满。

言晰抬头看了一眼,跳楼那人的印堂之处比方才更黑了几分。

蔡霖抓了抓脑袋,满脸的愁容,“这门口有消防员,还有老师看着,我们也上不去啊。”

言晰没有理他,自顾自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A4纸,蔡霖看到后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是要用这张纸救人吧?”

“你真的很吵。”言晰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嫌弃之意。

他指节翻动着,那张A4纸很快就在他手里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他食指与中指呈剑状,指尖蓝色灵力轻闪,凭空一个符咒画好,没入小纸人的身体里。

言晰对着纸人轻轻吹了一口气,原本干瘪的纸人竟然好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一下子就从言晰的手心里跳了下去,然后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的挪向了图书馆。

蔡霖都看傻了,“你这是什么术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傀儡术。”言晰十分简短的吐露出三个字眼。

傀儡术,字如其名,就是将纸人变成自己的一个傀儡,代替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纸人就是很普通的纸做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千年之前的阴阳术法家会将一些孤魂野鬼拘来,封进纸人里面,让纸人成为傀儡,为自己办事。

但是现在社会鬼魂实在是太过于稀少了,言晰遇到的几个也都是恶灵,恶灵身上煞气太重,即便是做成了傀儡,也不好控制。

况且言晰也并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

仅仅施咒没有拘魂的纸人没有那么灵活,也只能做一些十分简单的动作,但对于言晰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和纸人心意相通,只要纸人能够到达钟楼,他就可以看到跳楼现场的一切情况。

傀儡术在蔡家先祖的手记里面记载过,可具体如何施展早已经失传,据说那是一个十分强大的秘术。

言晰如此轻松,就制作了一个傀儡出来?

蔡霖怎么都觉得有些魔幻,但他确实没见过,也不好去反驳,“那你这小傀儡有什么用?”

言晰语气平静的回答道,“可以看到楼上的现场情况。”

蔡霖:!!!

“没跟我开玩笑吧?”蔡霖之所以一直如此高傲,那是因为他一直自诩是天赋最高的,最有可能继承他爷爷衣钵的阴阳术法家。

可言晰竟然会他爷爷都不会的术法!

素来骄傲的小少爷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要和言晰试一下他们俩究竟谁能把这个功德挣到手里,可现在他还在这底下毫无办法呢,言晰就已经能够观察到现场的情况了。

“嘘——”

忽然,言晰一把捂住了蔡霖的嘴,“小声一点,有人来了。”

图书馆附近有一个小树林,为了防止被门口的老师发现撵回去,言晰和蔡霖此时是坐在小树林里的石凳上的。

蔡霖点点头,下意识的将呼吸都放缓了一些,只见一辆白色的宝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随后从里面走下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

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妻子不停的拿纸抹着眼泪,急匆匆地朝图书馆内部走了过去。

这应当就是跳楼那人的家长了。

言晰松开了捂着蔡霖嘴巴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将自己的手里里外外全部擦拭了一遍。

蔡霖顿时语塞,“你这是嫌弃我?”

言晰表情不变,“只是有洁癖而已。”

“行叭。”蔡霖低下了头去,在这里只能够看到钟楼上面围了很多人,他们具体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蔡霖是完全不知道的。

如果他也会言晰的这个傀儡术,那他岂不是就可以……

可他明明之前还夸下海口要和言晰决一胜负,现如今乞求言晰的话,会很没有面子吧?

蔡霖内心无比纠结,而在言晰的视野里,小纸人已经跟着那一对夫妻乘坐电梯到达了钟楼。

“来了,来了,”校长激动的差点落了泪,双手推着詹父,詹母往前走,“詹教授,你爸妈来了,有话好好说,要不你先下来?”

钟楼构造特殊,詹壬钧所在的位置又十分刁钻,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墙面,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消防员想要过去拉住他,都有些无能为力。

这倒并不是因为消防员自己怕死,毕竟之前消防员为了救跳楼的轻生人员,自己摔死摔残的数不胜数。

而是现如今这个情况下,消防员如果贸然出手,几乎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概率都会是消防员和詹壬钧一块从楼上摔下去。

所以劝解詹壬钧自己下来,是最安全可靠的一个办法。

校长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恳求之色,“辛苦你们了,务必要把人给劝下来。”

因为长期酗酒的缘故,詹父有一个大肚腩,人也是胖乎乎的,看上去似乎还挺和蔼可亲。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校领导以及消防员们全部都虎躯一震。

“詹壬钧!你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詹父怒喝一声,做势就要去抽系在腰间的皮带,“我看你真的是皮痒痒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学校里工资待遇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指着詹壬钧的鼻子骂,“一天天的不学好,学人家跳楼威胁人,你再不下来,信不信我上去抽你?!”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这番话给惊傻了,愣了一瞬才着急忙慌的把詹父给拉到了一边。

一名消防员气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在这顶着生命的安危,想方设法要救人,结果詹父上来就是一番要逼死詹壬钧的言论。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他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万一他真的跳下去了,怎么办?!”消防员忍不住提高语调。

詹父却全然不在乎,“你放心,他根本不可能跳的,他就是作死,想要吸引我和他妈的注意力而已,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我和他妈过来,你且看他怎么说吧。”

“詹教授爸爸,”一名女老师把他伸手往后推,“我觉得您暂时还是到旁边去休息一会儿吧,等詹教授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了,您再过来。”

詹父一个极度大男子主义的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容不得任何人驳他的面子,他说的话必须要有人听,否则他就会发脾气。

而且,在他的世界观里,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谈事情。

詹父直接无视了那名女老师,嘴上依旧骂骂咧咧,“小屁孩,博关注,老子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跳。”

小纸人贴在墙边上,把这一切都转播给了言晰。

言晰面色渐沉,詹壬钧眉宇之间的黑色煞气越聚越多了,可他的父亲却还在这样接连不断的刺激着他,如此这般,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蔡霖急得像是一个在瓜田里面上窜下跳,却吃不到任何瓜的猹,看言晰的神色那样的认真,很显然,钟楼上面的情况很是严峻,可他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沉默了一会,蔡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软下声音向言晰撒娇,“好言晰,你有这术法你教教我呗,我这啥也看不到啊,我跟个瞎子一样。”

言晰没有说话,默默远离了他些。

蔡霖喉头一梗,“言晰,好言晰,你就给我看看吧,你教教我~”

粘腻的尾音,带着几分恶心,要不是因为图书馆楼下还有老师和消防员,他随意走动会引起那边的注意,言晰真的很想离蔡霖十米远。

这人实在是太猥琐了。

言晰无法忍受,只能用符咒和蔡霖共享视野,“接下来,请你闭嘴。”

蔡霖顿时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明亮了,耳朵也清晰了,立马点头答应,“好的,好的。”

钟楼上,詹壬钧一脸苦涩的看着校长,“你瞧,我的生活明明是一地鸡毛,你们却只都看到了我光鲜亮丽的履历,以为我生活的幸福又美好。”

詹父被劝着不让靠近,詹母又在那里哭哭啼啼,“你个死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怎么能跳楼呢?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不不不,”詹壬钧摇摇头,不同于自己父母无比激动的情绪,他脸上的表情平淡的如一汪死水,“我怎么敢要你们的命呢。”

“分明……是你们想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禁锢住我的灵魂,剪断我的翅膀,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这世上。”

他轻飘飘的说着这话,眼神里面全然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就仿佛他体内的灵魂早已经死去了,现在在这里跟大家说话的,只不过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而已。

詹母擦眼泪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开始嚎啕大哭,“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的恨我,说出这种话,我不活了,让我去死!”

她一边哭闹着,一边闷头就要往一旁的墙上撞,消防员和周围的老师们心里都快要急死了,却还不得不出手把她给拉住。

一名男老师忍不住出声呵斥,“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詹母面对詹壬钧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此时却又怂了,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屁都不敢放。

詹壬钧只觉得无比的好笑,心里这么想着,他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你们不是觉得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好啊,那我就一一说给你们听。”

詹壬钧眨了眨眼睛,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当中,“那应该是七年前,我十岁的时候。”

詹壬钧自小就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聪慧,小学,初中,高中,他全部都跳级,年仅十岁的他就已经上高一了,那一年,在班主任的鼓励下,他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一同参加了高考,考了603分。

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是一个格外惊人的成绩,但詹壬钧自己并不太满意,他知道,如果他能够在学校继续再上一年的课,一定能够考的比现在的成绩更好。

而且603分,也够不上他心中最理想的学府。

他想再读一年,可没有用。

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自己的人生还不能由自己做主,只要他的父母不给他交学费,父母不同意,他就没有办法再去念一年高中。

这倒并不是因为詹父詹母觉得詹壬钧足够优秀,不需要再去复读一年,而是他们舍不得那个钱,詹壬钧如果现在去上大学,学校会免了他的学杂费,詹父和詹母只需要出生活费就已经足够。

况且,如果詹壬钧复读一年考的并没有这次好呢?

那岂不是不仅浪费了一年的时光,还又浪费钱吗?

因此,无论詹壬钧如何保证,他有自信再读一年绝对考的比这次的成绩好,詹父和詹母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于是,詹壬钧选择了自己的成绩能够上到的大学里面最好的一所——江城大学。

他用三年的时间念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在十三岁这年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詹壬钧的研究生导师格外喜欢他这个天资聪颖的学生,替他联系到了美国那边一个很有名的教授,等他十四岁就可以去那边公费留学。

这一次,詹壬钧很高兴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詹父詹母,公费留学,不再需要他们出钱了,按理来说,只要是真心实意为孩子好的家长,都不可能会不同意。

可偏偏詹父詹母是个例外。

在他们看来,儿子太有想法并不是一个好事情,美国那么远,一万多公里的路程,万一詹壬钧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那他们可怎么办?

因为有詹壬钧这么一个儿子赚钱,再加上詹壬钧还未成年,无论是他的研究生工资还是各种奖项奖金一类的东西,全部都是由他父母做主的。

所以詹父詹母自从詹壬钧上大学开始,就无所事事,没有任何工作,每天只在家里躺着,靠儿子养。

他们依靠詹壬钧,却又不信任詹壬钧,所以他们剪断了詹壬钧翔的翅膀,强硬的把他绑在自己的身边。

为了防止詹壬钧自己偷偷一个人跑掉,詹父和詹母甚至藏起了他的身份证,户口本,也不给他机会去办护照。

詹壬钧被迫,再次留在了江城。

他的导师也十分替他可惜,可没有办法,詹壬钧未成年,他根本摆脱不了自己父母的控制。

十五岁这年,詹壬钧读博士,他计算出未来几年互联网将成为大的趋势,于是他挑中了一支很有潜力的股票,让詹父詹母用自己全部的奖金去买这支股票。

两年过去,这支股票持续走红,股价翻了几十倍,当初买了这支股票的股民全部都大赚特赚。

可上个月詹壬钧才知道,詹父詹母当初根本没有去买他选择的那支股票,而是用全部的积蓄拿去买了房子,这几年房价持续下跌,他们买的房子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是亏了好几百万。

詹壬钧现在十七岁,下个月成年,一周之前,詹父突然给他发了微信,让他去相亲。

相亲对象家里很有钱,但对方是二婚,离异还带有一个十岁的孩子,詹壬钧只比那个孩子大七岁,却要做人家的后爸。

他的父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他给卖了。

詹壬钧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父母的儿子,他就是詹父詹母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他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他的人生,必须完完全全按照他们规划的走。

他真的受够了!

听完詹壬钧的赘述,在场的老师和消防员们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楼下的蔡霖直接爆了粗口,“卧槽!这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爸妈?詹壬钧真的是亲生的吗?”

在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有父母不顾自己孩子的前程,自私自利到这个程度。

言晰对此没有太过于惊讶,这个世界上,人性是极其复杂的。

有向周畦那种,十四年未曾等到一个道歉,亲自杀了霸凌者为女儿报仇的,也有徐建明那种,误以为儿子杀了人,不惜毁尸灭迹,想要替儿子顶罪的。

或许他们的手段都有不当之处,他们对于自己孩子的那份爱,绝对做不得假。

但也有如崔招娣的父母这般,对她完全的漠视,恨不得根本未曾生下这个女儿。

詹父詹母的行为令人不齿,但人性本就是自私。

詹母似乎是没有想到詹壬钧会对自己有这么多的埋怨,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这不全都是为了你吗?”

“你还未成年,这么小,这世界上的坏人这么多人,你一个人跑到美国去,被骗了怎么办?”

詹壬钧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哭诉着,“那是我的导师找的行业大拿,那么厉害的人,能骗我什么啊?!”

他真的很难受,原本他有很好的人生,可现在……

他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就是自私,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因为我低你们一等,你们就是要把我拴在你们身边,控制我……”

他话还没说完,詹母瞬间就泪如雨下,她猛然朝后一退,双手合并,光速磕头作揖,嘴里还反复念叨着,“算我求求你了,发发善心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捶着胸,嚎啕大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给詹壬钧跪下,“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没有用,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是我生了个少爷身子下人命的你,都是我的错……”

“您先起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非常和善的夫妻两个真面目竟然会是这般,校长让两个女老师去把詹母拉起来,“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再刺激詹教授了。”

“刺激,我们刺激他什么了?”詹父隔着老远,一双眼睛怒目圆睁,食指伸出,指着詹壬钧的鼻子,“年纪轻轻,心理脆弱的不行,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哪里像我詹家的儿子?!”

“我们全心全意的为他思考,怕他被骗,这外面的世界多乱啊,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们把他多留几年,难道错了吗?”詹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

“那个姑娘虽然年纪比他大了一些,但是年纪大的人会疼人,会照顾人,”詹母全然一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的样子,“而且她家里有钱,生活方方面面都有保姆照顾,结婚了以后,你根本不必为日常的琐事操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詹壬钧不再说话,努力缩了缩身体,背对了过去。

他能说些什么呢?他能说前两天相亲的时候,他被那个女人猥亵了吗?

他说不出口,他是男生,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关于男生这方面的法律。

即便被那个老女人用手摸遍了他的整个身体,可他也只能咬着牙不出声,他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别人,尤其是他的父母,因为他们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此时此刻,詹壬钧仿佛是一只躲藏在阴影中的鬼,不敢接触到半分的光明,只有在孤寂没有一人的夜晚,才敢走出来,面对不堪的自己,独自舔舐伤口。

詹父詹母那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话语,仿佛是利刃一般狠狠的刺在詹壬钧的心上,剧烈的疼痛从骨头缝里爬满全身,一直深入灵魂深处,到最后变为彻底的麻木。

校长人都要麻了,一把拉过詹母,“我们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把孩子先劝下来吗?你们说一句软话行不行?道个歉,假装你们错了也行,算我求你……”

詹壬钧摇着头苦笑,不是他父母的错,是他的错。

是他错了,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期待能够得到父母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竟然还期待着他们能够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怎么能这么蠢?!

“不必了,我这辈子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听你们的话,”詹壬钧扶着指针缓缓站了起来,“希望你们,能再生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你们的傀儡。”

说完这话,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迈开双脚,从三十多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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