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幸打开房间里的音响,音乐舒缓轻柔。他靠在小吧台边倒了两杯红酒,澄红酒液晃荡撞击杯壁,漾出一圈圈波纹。
“喝一杯?这可是我的珍藏,早上就醒好了,口感香醇浓郁,你会喜欢的。”侯幸含笑递过来,尾指微微翘起,似乎不经意间就能勾人心弦。
程叙耐着性子礼貌地接过来,“资料在哪儿?”
侯幸并不答,取出一支点火器点燃桌上的香薰蜡烛。
外面的天色的确有些晚了,程叙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头上华丽张扬的水晶吊灯,实在不理解侯幸的行为,“你这颗蜡烛,应该比电费贵吧?”
就为了省点电,至于吗?
侯幸微微侧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皮肤白皙细腻,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颌线,线条流畅漂亮。
“上次遗迹拍卖会的压轴品,弄到手花了我不少心思。不过……招待你,当然要用点好东西。”余音婉转低柔,“干杯?”
程叙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了,却不料强中更有强中手,侯幸居然连查点资料都要搞这么一套繁琐复杂的流程?
程叙“砰——”一下把自己的杯子靠过去,不等侯幸反应,迅速“咕嘟咕嘟”把红酒灌进喉咙,喝了个精光。
他抽了张纸擦擦嘴,“这下可以了吧?”
侯幸:“……”
侯幸捏着高脚杯的手还停留在空中,他眼角一抽,正要说些什么,又看见脸颊生晕,眼神潋滟的程叙,那点微不足道的不愉情绪便烟消云散了。
“你急什么?”侯幸笑了笑,微微抿了口酒液沾湿嘴唇,“你和司队之间……”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哐——!”
侯幸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眼皮一跳,手没端稳,红酒液洒出几滴落在衬衣上。
喝得太快,程叙大脑被酒精影响得有些反应迟钝,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望向声源处。
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正是门口那位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司大队长。
站在司麒的视角看,房内画面尽收眼底。
从空气中缭绕着隐隐浮动的甜腻香氛,旋律低沉的轻音乐,到两只红酒杯,一只被饮尽一只仍留在主人手中,再到侯幸面上来不及收回的错愕神情,最后定格于脸颊粉红,眼珠湿润的那张脸。
侯幸默默咽下嘴里的问句。
好了,这下连问也不用问了。
司麒一个眼神也没给侯幸,径直把程叙拉起来就走。
侯幸遗憾地看着美人摇摇晃晃地跟着司麒出门,面有不甘地喊了一声:“是我先看上的!”
司麒头也没回。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卷起程叙喝完的那只高脚杯摔落在地,玻璃碎片诡异地飘浮起来,横亘于侯幸喉间。
侯幸冷汗都快下来了,咽咽唾沫,颈处传来一丝冰冷的轻微疼意,抑制住他那点躁动不安的欲.火。
司麒走的速度很快,程叙喝完酒后本就大脑昏沉,险些没跟上他的脚步,被他拽得踉踉跄跄,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司麒……”化不开的酒意缠绕着又低又哑的嗓音。
司麒顿住脚步,转身把程叙抵在墙上,两张脸离得极近。
“你倒是听话,什么人的话都肯听,叫你去他房间你就去,让你喝酒你就喝。”司麒捏住程叙的下巴,眼中意味不明,隐隐有暗流涌动。
程叙迷迷糊糊,完全分辨不清司麒语气中透露出来的危险意味,只以为对方在夸他,傻乐着点点头,“听话、最听你的话!”
连醉酒也不忘表忠心。
狭长凤眸深邃又暗沉,司麒静静地盯着程叙,忽的——
程叙吃痛地低吟一声。
“呃嗯……”
司麒毫无预兆地张口咬住了程叙的唇,看见这人眼圈红红,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司麒缓缓松开嘴,冷笑一声,“还委屈上了?”
程叙眼睛都气红了!
能不委屈吗?
“你、你刚才咬我!”程叙捂着嘴控诉他。
纯黑半面映射着暖黄色的廊灯,司麒的手上那些细小伤痕已经痊愈,精致如艺术品的手指抚上程叙的脖子。
“咬的就是你,下次再犯……”
下一秒,一股大力卡住程叙的咽喉。
喝醉的程叙都惊呆了,司麒居然在掐他?咬他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掐他!
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
程叙怒气冲冲地挥开司麒的手,怒火中烧地转了个身把司麒按到墙上,两人瞬间调换了位置。
司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程叙气势汹汹的吻就落下来了。
说是吻,不如说是咬更贴切。
按照程叙此时此刻的思维,司麒咬了他哪里他就要咬回来!
他又啃又咬,唇上渗出血珠也不停歇,司麒不甘示弱,反咬回去。
局势转变后,司麒的咽喉落在程叙的掌心里,他有点醉意,力道不分轻重。
司麒张开嘴吸气,被程叙堵了个结结实实,鼻尖相撞,硬质面具挡在两人中间。
程叙现在的状态就像一条疯狗,还是司麒怎么按都按不住的那种,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咽喉处的桎梏终于被松开。
司麒仰着头不住喘气,胸膛起伏不定,程叙把他的嘴咬得又红又肿,他这么一仰头,恰好又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仿佛知道司麒不再反抗,程叙的动作也温柔起来,但还是叼着嘴下细嫩的肌肤不放。
“嘶——”司麒抽气。
脖子上那张嘴立刻改为啄吻,温热、缠绵,轻柔款款如蜻蜓点水。
程叙只知道要咬回去,心里又始终牢记司麒是领导这件事,像是在对待一只咬人的兔子,咬回去也不用狠劲,兔子挣扎着哀鸣,就揉揉兔毛,让它知道惹火自己的下场。
只不过,这咬着咬着,动作就变了味。
司麒的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面具被打落后更是破罐子破摔,一张完全显露在灯光下的俊美脸庞布满潮红,从眼眶一路红到布满深深浅浅牙印的脖颈。
程叙身上热得像个大火炉,抱着司麒又亲又啃的时候,司麒自然能感受到某些起了异样的地方以及程某人由于无处安放只好环抱住他腰间的双手。
这么一贴紧,就更明显了。
都是男人,又互相喜欢,身边就是程叙的房间,司麒根本不打算再忍耐。
“咔哒——”
两人密不可分紧紧拥在一起,跌跌撞撞滚到地毯上,口腔里交织着血腥味和红酒味,鼻腔之间甚至还残余着香氛的甜腻气息。
房间里低沉的喘息声混着“渍渍”作响的搅弄水声,黏腻的鼻音交织着被堵回口中的闷哼。
泪意粘在睫毛上,司麒抬手抱住程叙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抽出对方的制服下摆,搭在皮质腰带之上,金属扣冰凉的质感才勉强唤回一部分理智。
司麒继续往下伸手。
“嗯……”程叙难耐地皱起眉,按住他的手,勉强睁开眼,迷离的眼神只能看见循环往复不停歇做高速旋转运动的颠倒世界。
被这么一打岔,司麒像被烫到似的收回手。
司麒努力平复呼吸,调动仅存的理智思考当下的情形。
做、还是不做……
但程叙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嘴唇被吻肿的黑发美人带着满脸酒后的酡红,昏昏沉沉地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他连睡梦中也不安稳地皱着眉。
司麒的视线往下移:“……”
他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人,在这种情形下也能睡着。
司麒把人扶上床,替他脱了外衣,解了腰带。
嘴唇刺刺麻麻得疼,司队长尤不解气,临走前作势狠厉实则轻轻在人嘴上咬了一口,比蚊子咬人还要不痛不痒。
“这次,就先饶过你……”
程叙醒来的时候,没有立刻起床,他眼神涣散地凝视着天花板,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想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头绪。
过了片刻,他慢吞吞地坐起身,开始……换床单……
*
正如程叙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做那种梦,司麒也想不通程叙怎么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梦。
睡了一觉醒过来,在恐怖的恢复能力加持之下,司麒嘴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想起来程叙在表彰大会上提起的“伙食不好”,今天早上起来,心中被柔情蜜意填满的司麒在智脑上下单了一大堆食材。
在等待食材送来的间隙,司麒在客厅静坐,有些坐立不安又有点期待程叙的反应。
谢文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下楼,习惯性地去找那块常年被自己霸占的地盘,却不料看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就凭那挺直的腰背、圆润的后脑勺、周身令人胆寒的气场,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司队!
谢文宣抹了把脸,决定再回房补个回笼觉,蹑手蹑脚地走上楼。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耳熟的脚步声传来。
司麒回过头。
程叙刚洗完床单,一脸纠结地往下走,余光瞥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没多想,只以为是谢文宣。
可两道无法忽视的炙热视线一直牢牢锁定着他。
程叙不经意抬起眼,昨天那些记忆瞬间回笼,表情一片空白。
司麒尚未察觉到不对劲,长腿一迈,行至程叙跟前,倏的凑近,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他的唇。
“等你好久。”
这句话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
程叙无意识地抚上嘴唇,整个人都傻了。
刚拧完湿床单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上,眼前的司麒也很逼真。
程叙喃喃道:“莫非……我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