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柳和赵月月赶紧把饭给端了出来,一个炒肉,一个炒豆腐,还有一个炒青菜,两人做饭的时候想着夜里可能会有客人过来就特意做了好些。
冯老汉见饭桌还有荤腥,米饭也都盛得满满一碗,他家虽然魏青山给了他们一百二十两的银子,但也存着没敢花,那是日后留着给花哥儿用的,他家也是野菜粗粮,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
现在村子里大家的日子都紧巴,眼看着稻谷已经灌了浆了,大家都盼着新粮收获下来,那大家的日子就都好过了起来。
冯家三口好长时间没见过荤腥了,吃饭有些急,虽然快了些倒也不显得失礼。
石小柳给众人倒了水,看着冯家过来的三人都面黄肌瘦的,石小柳想起林渔没找他那会,他也是饿成这样,得亏了两人的照顾,现在他家能吃上饱饭了不说,还能买些荤腥了。
夜里花哥儿就和石小柳睡一张床,林渔在铺子的桌子上铺了床铺给冯家夫妇睡,两人就在那歇着了。
第二天刚吃了早饭衙门就来人通传了,林渔没想到这么快,一行人关了门就出去了,石小柳找了街上的小乞丐,让他们把魏老太太给弄过来。
看着一行人朝着衙门走去,不少人跟了上去看热闹,魏青山的事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三件大事可是条条听起来都是重罪,但魏青山看着又不是那种凶恶之人,他和他的夫郎做生意很是实诚。
魏老太没先告状,反倒是林渔先状告了自己的婆母和两个巡差,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几乎半个镇子的闲人都去看发生了啥事,金老板更是关了铺子和他娘子一起去了。
方水子在家没事也跟着去了,他怕林渔告状的时候把邱老六给牵扯了出来,那可是他的老情人。
县令穿了官袍坐在上面,手上的惊堂木一拍开了衙,林渔和魏青山两人跪在了地上,县令大人轻咳了一声,“就是你两状告自己的娘。”
“是,草民魏青山状告魏氏诽谤之罪。”
“先起来吧你两。”县令大人轻声说了句,又问道:“魏氏何在?”
人群中邱老六也挤在里面,他伸着头往里看,只要那个疯婆子找不到就没他的事了。
县令大人又问了一句,“魏氏何在!”
师爷在旁边耳语了句,“衙门出去的人没找到人。”
县令大人一时犯了难,被告都没有他怎么审,邱老六很是得意,找一个老乞丐过来简直难于登天,就不信他们能找到。
石小柳也有些急了,一直朝街边张望,怎么还没过来呢,真的是急死他了,他远远看见几个小乞丐抬着个人过来了,他高兴地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几个乞丐抬着个老妇冲了过来,直接把人往公堂上一扔就又跑开了。
就连上面的县令大人都有些懵,怎么这个架势进来了。
“你就是魏氏?”
魏老太想往外爬,“我不是,不是。”
“从实招来!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魏老太被两个衙役按着跪在了地上,一锭银子从她的怀里掉落滚了几圈,所有人看得真切,魏老太赶紧给捡起来藏在了怀中。
旁边衙役的棍子一敲她立马老实了下来,“是我,是我。”
“魏青山和他的夫郎状告你诽谤,你可以什么要说的。”
魏老太哪里见过什么官,吓得直发抖,“大,大人,魏青山他不养,不养自己老娘啊,你看我现在这样。”
“魏青山,你有什么可说的。”
魏青山把怀里的断亲的文书盛了上去。
“这是魏氏亲手按了手印的,我以前挣下的银子被她拿去给老二娶亲盖房不说,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家里所剩的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五亩水田都分给了魏二,我只分得了一间破茅草屋,若不是那日险些病死魏氏都不肯拿银子,我这才断了亲。”
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这魏老太未必心太狠,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就如此偏心,就这还叫嚷着让魏老板养她呢。”
“就是,就是,这心偏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魏老太赶紧分辨,“大人啊,我是他亲娘啊,就算分了家断了亲,他也不能不养啊,在说了魏青山霸占了我家的院子田产,全给卖了去啊!”
魏老太往公堂上一跪不停地叫嚷,“大人,就算他魏青山不养他老娘,也不能强卖了我的家产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是呀,就算是断了亲不养了,但也不至于卖人家的家产,害得人家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啊。”
“你刚没听魏老板说家业都是他置下的,分家了银子田产一点都没分给人家。”
“那也是他不要的啊,怎么到头来反悔还要卖人家的家产。”
围观的人都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就连人群中的金老板也咂摸了下嘴,“是呀,这确实怪呀,明明不要后来干什么又给人家卖了?”
周高中也在人群中,“这还用说呀,肯定是魏青山日后觉得不公,把人给赶了出去又卖了人家的家产。”
“也不是没可能。”
衙门口的围观人群中不少人纷纷喊了起来,“你倒是说呀,日后为何又卖了这老妇的家产。”
县令大人拍了下惊堂木,“肃静!肃静!”
县令大人已经看过案宗自然是知道的,这案子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魏青山你说吧。”
“是,大人。”魏青山上前了一步,“去年闹了灾,魏二的媳妇儿夏荷花就接了她的老娘和大哥过来,后来灾情愈发严重,村子里又闹起来土匪,夏荷花的大哥夏板子就掳走了村里的一个哥儿。”
“啊,怎么又扯到去年闹灾的事了?”
“小点声,你听人家接着说啊。”
魏青山声音慷锵有力,陈述起来不卑不亢,他接着说道:“没几日因为家里没粮,魏二也跑了出去,过年的时候回来说是做行商去了,实则和夏板儿一起去鏊子山头做了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魏二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做过土匪,在鏊子山头先推了夏板儿下悬崖,他携带金银细软跑了回来,夏荷花头上带了半旧的金钗,这才被人发现,村长找了我和村子里几个汉子把魏二给抓了起来。”
魏青山在上面一番陈词,公堂外刚还吵嚷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个个垫着脚,伸头往里面看,“说呀,快说呀。”
“那日村长准备带着魏二来镇上见官,谁知夏板儿没死怀恨在心,竟然引着鏊子山十来个土匪过来屠村,幸而全村男丁抵抗,斩杀了贼人,活捉了五个贼寇,岳中郎将追着贼寇至此,听了冯家的遭遇后直接斩杀了魏二,其余人等带到了镇上。”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咦的一声,“是有这回事,那天在镇上的菜市口斩杀了五名贼寇。”
“我还去看了呢。”
“是啊,没想到竟然是魏老板他们抓的啊!”
“这魏二也太歹毒了,去年大家都被匪患所扰,竟然有人有家有田的趁火打劫啊!”
“死的不冤!”
“我呸,这个婆子实在可恶,魏老板明明是替民除害,到了她嘴里竟成了杀害亲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站在人群中的周高中举着自己满是补丁的袖子不停地擦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魏青山,这和你卖了魏家老院的事有什么关系?”县令大人坐在上面问道。
“有,这魏家的老院和五亩水田一共卖了一百一十两银子,在加上在屋里搜来的十两银子,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全给了苦主冯家。”
“魏二和冯家有什么关系,他家的哥儿不是他大舅哥给抢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肃静!在扰乱公堂统统给本大人丢出去!”县令哼冷了一声。
“大人,有,草民带了人证过来。”
“传。”
冯家一家三口被带上了公堂,再次提起伤心事冯家人啼哭成一片。
冯老汉擦了擦眼泪,“大人,魏青山确实是卖了魏二家的家产给了小人,只因,只因,嗐,只因我家哥儿被掳走,魏二那个畜生也糟蹋了我家哥儿,害得我家哥儿惨死啊!”
下面的人哗然一片,同是一个村子里人,这个魏二实在是太过狠毒,杀了他都是便宜他的。
围看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衙门外都挤满了人,这案子实在是复杂,一桩桩一件件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衙役们不得不推着人群不要往前挤。
有些妇人婆子听着冯家的陈述忍不住抹眼泪,“作孽啊,作孽啊。”
“这恶婆子前几日在镇上到处宣扬,原来是她恶人先告状啊!”
“哼,你还说呢,那天在铺子门口你没说让巡差拿魏老板去审审?”
“我,我这不是,不是不知道吗?”那人被挤兑地面红耳赤,“还不都是周高中说的!”
此时的周高中被人群挤着想走都走不了,不少人纷纷伸手指着他,“周高中,那天就属你声音最大,巡差这才拿了魏老板。”
周高中这会想跑都跑不了,憋得脸都红了,举着袖子不停地擦汗,“误会,误会啊。”
魏青山指着魏老太道:“大人,全因这婆子偷偷把粮给藏在了被子里,魏二没吃的去做了土匪,一是这婆子逼迫,二是魏二本来就心术不正,斩首那天魏二知道了这婆子偷偷藏粮,一口咬掉了这婆子的一只耳朵。”
魏老太捂着自己的脑袋慌忙在地上来回乱爬,“你胡说,胡说!魏青山你就是个天煞灾星,我们魏家都是,都是被你给克死的!”
整个案件被理得清清楚楚的,围观的百姓里引起了骚动,“大人,大人!这恶妇不严惩难以平民愤啊!”
“是啊大人!”
人群中纷纷叫嚷让县长大人严惩恶妇,坐在高堂上的县令大人也被呼声弄得心胸澎湃,他现在就是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此等恶妇不惩治实难得平民愤,打二十板子扔出镇外!”
魏青山拱手上前,“大人,自古没有子告母的理,草民状告魏氏只是为了揪出她背后的人,那人指使魏氏在镇上污蔑草民,想搅黄了铺子把我们夫夫一家人给赶出镇子,实在是可恶。”
人群中的邱老六刚就想跑了,他不停地擦汗,但今天来围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被挤着挪了半天了还没走。
里面在说什么他这会儿已经听不见了,但外面的人都想往里挤,听听里面在说什么,他现在只想赶紧出去躲躲。
他那会只想搞黄了魏青山的铺子,哪知道他心硬到告母告巡差啊!
这魏青山不就是个市井小民吗?按理说他在使些银子就没事了,哪里知道银子竟然不好使了,他真没想到这件事会闹这么大啊!
一个衙役上去夺了魏老太怀里的银子,“大人。”
“魏氏,你这银子从何而来!速速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大人,大人冤枉啊,是邱老六他让我去闹的,是他让我去闹的!”
“邱老六呢,他刚不还在吗?”人群中纷纷找起了邱老六,“邱老六呢!大人传邱老六呢!”
邱老六还想跑被人推着给送到了前面,“邱老六在这呢,在这呢!”
“大人,草民第二份诉状状告邱老六伙同王金宝段大虎仗势欺人!”
衙门外的人挤不进去,纷纷伸着头看,“审到哪了,审到哪了!”
“审到状告巡差的状子了!”
就连坐在高堂上的县令大人都抽出手绢偷偷擦汗,他审了这么多年案子了,第一次几乎全镇子的人都来了。
王金宝和段大虎也被押了上来,两人上来就喊冤枉,“大人,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只是秉公办事啊!”
“邱老六,可是你指使魏氏过去闹的?”县令大人问道。
“不是,不是,我和魏青山家无冤无仇,我指使魏氏去闹干嘛,大人冤枉啊,这疯婆子血口喷人!”
“邱老六明明是你指使我去的,还特意把我从乡下给拉过来的!”
两人在公堂上攀扯了起来,魏老太干脆破罐子破摔,伸手就要抓邱老六,邱老六一时不查被挖到了脸,衙役看了会儿才把两人给分开。
“邱老六不是有个包子铺,肯定是眼红人家生意好。”
“原来如此,我就说邱老六怎么回事,这么一说就解释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