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的办公室几乎完全是他的风格。整个房间的墙面都粉刷成了奇怪的颜色, 里面的摆设更让刘志伟觉得仿佛掉入了爱丽丝兔洞。乔恩安排刘志伟坐下的时候, 刘志伟不断打量他办公桌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摆件。
“我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补充一些摆件，”乔恩说，“作为他们的竞赛礼品。”
“什么竞赛？”
“我对你说过的，”乔恩说，“有时候没有我不想要的摆件的时候, 我会送他们一颗花生。”
刘志伟：“……”
乔恩带着刘志伟随意地转了一圈：“后面有我的休息室, 可以睡觉、淋浴、娱乐, 不过因为没有安迪, 我很少使用。”
刘志伟惊叹地转了一圈他的休息室, 发现那几乎是一个富丽堂皇的贵族卧室。
“威廉找人给我设计的，”乔恩说，“我是说威廉王子，他差点没把我的休息室设计成霍格沃兹。”
乔恩又走了出去, 坐在更加让他感觉到舒服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好极了。”刘志伟只能这么说。
“没有别的？”乔恩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志伟。
压力山大的刘志伟：“……你的员工都很和善。”
“还有呢？”乔恩看上去有点不满。
“……你做了一件很——很棒的事。你很棒。”刘志伟看着乔恩的脸色说。
“我觉得我好像只是搭了个积木。”乔恩板着脸说。
“你创造了一个世界，乔恩！”刘志伟立刻说, “我是说, 我能看到未来十年的发展在这儿的缩影，你为你自己制造了一个梦, 我——我几乎能在这儿拍电影！”
乔恩的脸色好了一些，他从一旁的冰箱里抽出了一瓶红酒。刘志伟看到立刻说：“哦不，不要酒精，已经太多了……”
乔恩知道他想起了昨天，顿时笑了起来, 又拿出了两罐可乐：“这个呢？”
“这个很好。”刘志伟接住了乔恩丢过来的可乐。
“至少我搭了个不错的积木。”乔恩对自己开了个玩笑，“你知道全世界的信息都会流入这栋大楼吗？如果你从现实空间的角度想象一下，世界上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在使用我们的系统，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数据流入飓风的处理中枢，进行数据的归类和转换。我们从大数据中知道每个人的喜好，分析未来的趋势，分析经济、分析人口、分析总统投票率……这个积木就是世界的缩影。”
刘志伟从前对这些完全不了解，同乔恩在一起之后，他不断接受相关的知识。可在此之前，他对这一切没有任何现实的概念。他的这一年过得像一个童话，也因此对乔恩真正干的事没有任何实体化的现实了解。
现在他站在这栋六百七十英尺的大楼上，看着整个曼哈顿，他忽然感受到了比先前看到的那些奇特的内装设施更加科幻而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的丈夫是这个世界的巨人。
刘志伟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乔恩就像个国王，降落在他的面前，离开他的王国同刘志伟住在一个一百多平的中国的公寓楼里。
他将自己创造的这些东西简称——搭了个不错的积木。
“乔恩……你——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刘志伟说。
乔恩打开了可乐，严肃地问道：“你说想在这里拍电影是真的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我只是……”乔恩说过很少有媒体能够进入飓风大楼拍摄内部，刘志伟认为这是为了保密。
“你打算什么时候拍？”乔恩接着说，“我觉得这栋楼实在是太没有用了，既没有成为钢铁侠的拍摄场地也没有被蚁人用上……哈！Finally！”
刘志伟：“……”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可能之前有电影导演来看过这里……
乔恩没有高兴多久，一个女人出现在门边，用手指敲了敲门：“Finally， the king comes back.”
乔恩的脸在听到对方声音的同时耷拉了下去。他很不情愿地嘲讽着说：“Here you go， trouble maker.”
刘志伟一头雾水地看向那个干练的女人。女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裙，有一头银色短发，眼睛是浅淡的银灰色，让刘志伟想起了冰川。
“Zeo，这是莫娜。”乔恩不情不愿地对刘志伟介绍说。
对方伸出了手来，同刘志伟握了握。刘志伟发现对方几乎同他一样高。
“你好，Zeo，久仰大名。”莫娜冲刘志伟凉凉地笑了一下，又转向了乔恩，“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会？”
“看吧，我的人生意义就是开会。”乔恩凉凉地对刘志伟说。
“你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还指望着别人帮你收拾，”莫娜说，“现在你终于在这儿了，我希望你至少在你的丈夫面前能表现得好些。”
“我在带我的丈夫参观飓风。”
“以头儿的身份——那么你就应该负担起你在飓风的职责。”
乔恩反驳不了莫娜，在对方的瞪视中瞄向了刘志伟。
“我不想打扰你的工作，”刘志伟立刻说，“你应该去。”
莫娜对着乔恩挑起了一边眉毛。
乔恩只能说：“好吧，有哪些家伙在等我？”
“老坏蛋们，”莫娜说，“他们从你踏进大楼就坐进了会议室。”
乔恩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房间，走出刘志伟的视线之前，乔恩转过头来对刘志伟说：“Zeo，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转转，你的信息已经被录入了，你能进去任何一扇你想进去的门……”
“最好不要是我们的档案室。”
“嘿，我对他没有秘密……”
刘志伟看着乔恩被莫娜拽走，他终于产生了一种怪异的被剥离的感觉。他和这个地方是两个世界。当乔恩在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隔阂，可当乔恩从这个空间离开，他就完全成了一个陌生的侵入者。
刘志伟在乔恩的办公室里走动了几步，摸了摸他的那些小摆件。他不想离开乔恩的房间，其他地方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就在刘志伟尝试着转动乔恩桌子上的一个悬浮闹钟时，一个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Zeo——”对方敲了敲门。
刘志伟差一点没把那个闹钟摔到地下：“是我，我是说，你是谁……瑞克？”
接着又有两个人从门边探了出来：“是他。”
“还有我们。”
瑞克对他说道：“你想来我们这儿玩吗？”
-
半个小时后，刘志伟坐在粉色的核心技术部里的一张桌子前，打开了电脑。几乎无所事事小组的所有程序员都围在他的周围。
“没错，这个游戏很简单……把装备穿上，对，捡这把枪……哦，AK的子.弹不太够，我建议用机关枪。”
“你在开玩笑吗，这会增加他的负重，他起码还有三千米要跑！”
“我们需要一辆车。”
“我们需要一辆坦克，我看到那台坦克了……”
“蠢货，那台坦克上有人！”
“Shit，是那帮家伙，快跑Zeo！”
刘志伟面前的屏幕一片灰白，上面显示着：YOU DIE.
“哦！”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那帮家伙是谁？”刘志伟有点儿一头雾水。
“你知道‘绝地竞赛’是个对抗类游戏，”罗杰说，“几乎所有的程序员都在玩，这款游戏事实上是乔纳森的团队做的——”
“胡说八道，脚本是我们写的。”
“美工是他们做的——”
“竞技是我们写的。”
“他们……”
瑞克忍不住说：“嘿，嘿，shut up，总之这个游戏是乔纳森和乔恩的团队一起编写的，虽然是个未上市的游戏，但是几乎所有相关的程序员都会加入。虽然它现在变得很大，吃了飓风和霸王龙很多存储空间，但是由于只能通过邀请获得账号，所以我们还能够在里面快乐地玩耍。”
“我觉得你说得很恶心。”罗杰忍不住说。
“别的游戏很容易受到玩家客户的商业影响，”一旁的彼得对刘志伟解释说，“但是‘绝地竞赛’是一款完全免费的内部游戏，我们的规则也很简单，所有参与者多少都有编程经验，每个月参与者会选择加入一个阵营，最大的两个阵营就是‘飓风’和‘霸王龙’，最终获胜的阵营会获得一个找到游戏Bug并且编写新武器或者新设置的权力。”
“简单来说就是开外挂。”丹插嘴说。
“但是由于游戏运营得很久了，能够找到的bug也都已经找得差不多了，所以游戏的难度越来越大。上个月霸王龙胜利了，可是他们至今都没能找出bug。”
“36个小时内没能找出bug的就失去这项权利，而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bug，只要获胜一次，我们这个月就能够开新的外挂了！”杰瑞激动地说。
“要不是你上一次编写了一个没有任何用的弹跳喷射程序我们不至于上个月输给霸王龙。”丹对杰瑞说。
“嘿！可是那很帅！它几乎可以算个飞行器！”
“没法控制的飞行器和找死有什么区别。”罗杰翻了个白眼。
彼得拉住往外扯开的话题，对刘志伟解释道：“我们不能设计飞机等飞行用具，而领空限制是一百米高，每个人每个月有三条生命，你现在还有两条。”
刘志伟本来对游戏没有任何兴趣，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也只能坐在电脑前玩了一把。然而游戏的控制并不容易，键盘只有那么几个键，他却要操控所有的行动和武器，对付四面八方的攻击者。
“我能先适应适应吗？”刘志伟说，“这很考验手指的协调性。”
“没问题，”彼得说，“我还有两条命，你可以随便用，如果我彻底死亡了，你可以用罗杰的。”
“我？什么不……我是说我才刚刚拿到新的——我……”
刘志伟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随便玩玩。”